143 第143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5825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43章
鍾應輕抿着脣瓣, 一句話都沒說,在君九思發泄這一頓後,四下便唯有夏風拂動梨花樹的簌簌之聲。
雪白的梨花從枝頭墜落,落在長髮上時, 宛如鴉羽上沾了鵝毛大的雪花。
君九思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偷偷瞧了鍾應一眼,見鍾應垂着眼簾,不言不語後,不安的說道:“我剛剛隨口胡扯的,你別放在心上。”
鍾應擡眸,一雙燦若桃花的眸子,睫毛又長又鋒利,緩緩掀開時, 如刀鋒一般, 透着凌厲和刻薄。
“哦。”鍾應淡淡應了一聲。
隨後, 鍾應喊了胖墩幾聲, 讓他們過來, 幾人繼續靠在一起, 等着君不意調整狀態。
鍾應閉目養神,君九思用枯樹枝戳着泥土地, 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得。
胖墩忍不住問了一句:“君小弟, 你在戳螞蟻嗎?”
君九思轉過身子, 繼續戳啊戳。
君不意甦醒後, 衆人便往天權島演武臺而去,參加劍術試煉。
鍾應兩人並肩走在前頭,君九思左看右看的跟在中間,胖墩兩個綴在最後頭。
“君不意。”鍾應漫不經心的喊道。
“嗯。”君不意輕輕應了一聲。
鍾應用同以往一般,閒聊的神態聲音說道:“你那幾位哥哥姐姐爲什麼沒有一個留在皇宮?”
這個問題,當初君不意答過了,他說:他們在外有封地。這一次,君不意也是這麼回答。
鍾應微微擡頭,目光落在枝丫的葉片上,又問:“有封地就不能住皇宮?你有封地嗎?”
“那倒不是。”君不意搖頭,“只不過我父皇下了令,讓他們出去歷練,沒有要事,不能回來。”
鍾應心中微顫。
君不意又道:“我沒有封地,不過……”聲音清而淨,不帶一絲功利心,他說,“太傅曾經告訴我,重明國每一寸土地,未來都會以我爲尊,包括兄長們的封地。”
“……”
君九思的話讓鍾應很意外,但是鍾應並不太信。因爲君不意和君九思遇刺之時,君九思太小,如今也全部都是自己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所以,鍾應才會問君不意。
君九思是被重明國帝後捧在掌心的寶珠,君不意卻是肩負重責赤丹太子,事事要求完美。
重明皇如此嚴苛的培養自己的長子,那麼爲了培養他的心智,重明皇會利用種種事情去磨礪他,所以,很多事不會瞞着他。
而以君不意的聰慧,很多事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鍾應相信君不意一定知道緣由,並且不會胡亂揣測。
“爲什麼問這個?”君不意微微側頭。
“跟小八說了幾句話,突然想知道這些事。”鍾應實話實說,隨後挑眉,又問,“你父皇爲什麼突然下令讓他們全部去試煉,我聽小八說,他們這幾年才出去歷練。”
君不意頓了頓,低聲回答:“大約是覺得他們太閒了吧?”
鍾應垂着頭,低低笑了起來,笑的直不起腰。
“有這麼好笑嗎?”
鍾應一邊笑,一邊答:“當然好笑。”
碎發落在額頭,睫毛遮住眼底翻滾的惡念,鍾應止不住的想,君不意那句話用了“大約”,而非肯定回答。
也許事情並不全像小八說的那般,但是,估計其中真有什麼貓膩,而且跟重明國那六位皇子皇女有些關聯……
鍾應又問:“當年你們被刺殺,跟他們有關係嗎?”
君不意一愣,此時才明白鍾應問那麼多的原因。他不想隱瞞,實話實說:“不是他們動的手,但是他們推波助瀾,冷眼旁觀,明明可以第一時間救我跟小八,卻裝作不知,父皇因此大怒,所以……”
這樣啊?
鍾應想,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多揍幾頓爲好。
熱鬧吵雜的聲音傳來,在耳邊掀起一陣風,鍾應擡頭,便看到了天權院的演武臺。
臺上還有人在比試,還未輪到君不意,幾人只能在臺下等,順便無聊的看看試煉。
試煉到了尾聲,有人通過,更有人失敗,待他們下臺後,一負劍男子站在演武臺上,宣佈下一輪上場的學生,君不意的名字便在其中。
君不意擡步前行,胖墩在身後爲君不意打氣。
鍾應目送他穿過圍觀的學生時,玄曜鐲中的傳訊符亮了,慕歸心溫和的聲音從中傳出:“鍾道友,論道之戰進行到第拾伍場了,我拾陸場便要上臺了,你快點兒過來。”
——慕歸心同樣報名了論道之戰,鍾應知道他的序號後,便拜託他快上臺時,通知自己一聲,自己好趕去雲臺。
在這之前,鍾應則跟着君不意“東奔西跑”。
鍾應已經看着君不意參加四項試煉了,現在他正要參加第五場。太陽星也從東方,升到了正中央,如今已是響午,他自己也該前往雲臺,參加屬於自己的試煉了。
擡首,鍾應衝着人羣喊:“小妖精!”
聲音傳蕩開來,胖墩幾個聽的清清楚楚,周邊也有不少學生聽到,回過頭去瞧聲音的來源。
“老大,小妖精是誰啊?”胖墩不明所以,“難道天權島有妖修?”
穿過人羣,踏上臺階的君不意腳步一頓,驀然回首,一雙丹青水墨的眸子落在鍾應身上。
他做不到像鍾應一般,肆無忌憚,在大庭廣衆之下毫無顧忌的喊出“小妖精”這種,讓他覺得親暱纏綿又格外羞恥的稱呼。
脣瓣開闔,無聲說道:你個小混蛋。
每次鍾應惡趣味發作,喊小妖精,他一定要回一句小混蛋。鍾應可不就是個“小混蛋”,蠻橫又可惡的闖進他心尖上,讓他目眩神迷,連道心都爲此動搖……
鍾應繼續喊:“我的試煉快開始了,我要去雲臺了,你自己好好打,給我打贏!”
君不意莞爾。
輕輕抿着的脣微微向上揚起,如寒冰初融,春光乍泄。
“好,我會贏。”君不意補充,“全部。”
擺了擺手,鍾應轉身離開,君不意踏上演武臺,從武器架上,挑了一把靈劍。
胖墩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小妖精是指君道友?老大和君道友之間的親密稱呼是小妖精這種類型?”
“貌似是……”秋時遠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
“乖乖。”胖墩拍着胸口,激動的臉色潮紅,“老大和君道友可真會玩。我一直覺得老大這麼不解風情,君道友如此清冷正經,他們單獨相處時,應該很無聊才對,沒想到這麼膩歪。”
“這些話,鍾師兄聽到了,又該揍你了。”
“揍就揍。”胖墩大氣凜然的一揮手,隨後又慫慫的小聲補充,“反正他也不知道。”
圍觀學生瞧着如冰似雪彷彿畫上之人的君不意,在聯繫一下“小妖精”的稱呼,整個人都不好了,一下子炸開了鍋。
而造成這種場面的兩人,君不意以壓倒性的實力,輕而易舉的擊敗對手,鍾應正在前往雲臺的路上。
鍾應踏過天橋,到達雲臺時,論道之戰第拾陸場比試中,演武臺上只剩下慕歸心一組人了。
慕歸心比較倒黴,這次抽到的對手不弱,在論道之戰的參加者中,屬於中上游,而慕歸心的召靈之術又失敗了,只召喚出一隻速度奇快,卻沒什麼攻擊力的疾風鳥,因此慕歸心陷入了苦戰中。
隨着戰鬥越拖越長,慕歸心便越處於下風,被壓着打,身上漸漸帶了傷口,傷口越來越多,血液溢出,染紅了書院校服。
他的對手都忍不住開口:“慕師弟,你不是我的對手,認輸吧。”
慕歸心露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微彎的脣角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慕歸心輕輕嘶了一聲,又道:“還未到山窮水盡時,我還想繼續試一試。”
有疾風鳥相助,他還有機會再施展一次召靈之術,成敗在此一舉!
手持碧色笛子,慕歸心橫笛吹奏,並無笛聲傳出,召靈之曲唯有被召喚者,才能聽到。
“咕——”疾風鳥一聲尖嘯,被廢去了羽翼,悽慘的跌在雲臺上,同時刀光向着慕歸心胸口而去。
同爲書院學生,並非生死對決,對方並不想致慕歸心死地,便改變了刀光弧線,直指慕歸心肩膀。
衣裳劃破,皮肉綻開,鮮血滾滾而流。然而,刀光並沒有扎入肩膀,僅僅只是劃破一層皮肉而已。
最後一刻,慕歸心終於施展完第二次召靈之術。
召靈之術可召喚兩種,一種是實體,如疾風鳥一般,爲慕歸心而戰,第二種則是虛體,附身於慕歸心身體,兩者合一,提升慕歸心本體實力。
慕歸心召喚出來的是一隻有數千年修爲的厲鬼,附身之時,慕歸心瞬間臉色蒼白如紙,脣色黑紫,瞳孔赤紅。
靠着厲鬼發威,慕歸心險而又險的贏了初試,被好友扶着下臺,吃了幾顆丹藥後,就立刻盤膝打坐。
鍾應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慕歸心並未傷到根本,但是這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肯定會影響接下來的比試。
不過,看慕歸心這溫軟的性子,他對勝負應該並無執念,只是想要全力以赴一次罷了。
拾柒、拾捌場比試很快過去,夫子在臺上念“第九演武場,拾玖”時,鍾應腳步一蹬,直接掠上演武臺,等待對手上臺。
還沒等到對手上臺,鍾應便看到了夫子席位上,悄然而至的便宜爹爹。
鍾嶽算好了時間,就等着自家心肝兒子在論道之戰上一鳴驚人了,所以他絕對不會放過鍾應任何一場比試。
娃娃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鍾嶽朝着鍾應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鍾應默默收回目光,目光望向演武臺對面。
一個梳着雙丫鬟,肩頭垂着兩根紅緞帶的小姑娘上了臺。小姑娘身量嬌小,腰間掛着一紅色長鞭,擡起頭時,露出了一張白嫩嫩的臉,妍麗如帶刺嬌花。
不用她自我介紹,鍾應便認出了她——如今正在天璇院學習的黑石門御火主丁鐺鐺!
從胖墩那裏收繳了花名冊後,鍾應爲了讓自家阿姐上美人榜,便絞盡腦汁想辦法,因此研究了一下花名冊,並且重點多瞧了幾眼最受歡迎的那幾位姑娘。
而丁鐺鐺便是其中之一。
丁鐺鐺是個急性子,當場便抽出長鞭。
長鞭落地,在地面上拍打出“啪”的一聲,簇簇紅色火焰從鞭身冒出,周邊溫度瞬間上升,丁鐺鐺叉腰:“來戰!”
丁鐺鐺脾氣火爆,有多少人討厭她,便有多少人歡喜她,瞬間有不少學生喊着她的名字,爲她吶喊助威。
鍾應摸了摸下巴,說出了一句令人詫異的話:“我們來打個賭吧?”
“什麼賭?”
“很簡單,你贏了我答應你一件事,我贏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此話一出,鍾嶽輕咦了一聲,簡直不敢想象他心肝兒子居然會說出這種撩姑娘的話來。
丁鐺鐺咬了咬嬌豔的脣瓣,神色瞬間不善,她聽多了這種“登徒浪蕩子”的言語,當場便冷笑一聲:“不賭!”
“你怕呢?”鍾應嗤笑,長眉一挑,勾出幾分挑釁的意味來。
“我爲什麼要答應這種賭局?”丁鐺鐺指着鍾應道,“想得美。”
鍾應不輕不緩開口:“我知道哪裏有冰蘭異火。”
離火宮和黑石門弟子差不多都是火屬性,收服異火的話,可大幅度增加本身實力。丁鐺鐺和離火宮的御火主南明杜若鬥的你死我活,時時刻刻都想壓過南明杜若一頭,因此對異火有些心動。
丁鐺鐺警惕的問:“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鍾應指了指夫子席:“我爹在那裏,要是我騙你,你就去找我爹,這總行了吧?”
丁鐺鐺扭頭一瞧,看到鍾嶽的那刻,小小驚呼一聲:“劍主?”
回首:“你是劍主之子?”
鍾應輕笑:“到底賭不賭?”
“賭!”安心的丁鐺鐺笑了起來,“反正你輸定了!”
話音初落,丁鐺鐺便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與此同時,長鞭如赤蛇,攜着滔天之火席捲而去。
這一招委實兇猛無比,引起不少人的驚呼。
然而,在鍾應眼中,實在不夠看。火焰燒不了人,鞭子也軟綿無力。
鍾應眼光實在太高,除了君不意那個級別,別的“普通天才”,他都瞧不上眼。
五指微微張開,滅卻槍浮現在掌心,鍾應悠閒提起長·槍時,火龍已經撲面而來,彷彿要將鍾應吞噬。
若是別人遇上這招,驚慌失措下出手抵擋,可能早就輸了,可是鍾應卻不同。
沒有花裏胡哨的動作,擡起了滅卻槍擋在了自己身前。
火焰來不及發威,就畏懼似得分成兩半,露出氣勢洶洶的長鞭來。
赤紅長鞭如毒蛇,張開毒牙時,鍾應單手握住滅卻槍,直直刺下,快、狠、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將赤蛇釘死在雲臺上。
整個動作簡單平常,可是任丁鐺鐺大火焚燒,毒蛇飛舞撕咬,都翻不起任何浪花。
丁鐺鐺望着長鞭,目光呆滯。她下意識扯了扯鞭子,沒有扯動,被刺穿的長鞭倒是撕裂出一道口子,讓丁鐺鐺心疼極了。
“你輸了。”鍾應說道。
丁鐺鐺回神,狠狠地跺了跺腳,似乎想發泄什麼,最後只能低着頭,一副可憐兮兮的說:“我輸了。”擡頭,“你快把長·槍收了!”
“很好。”鍾應收起滅卻槍。
這一場結束的太快太利索了,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才不明所以的歡呼起來。
夫子宣佈了比試結果後,鍾應大步下臺,把丁鐺鐺扔在身後,丁鐺鐺心疼的摸了摸鞭子,只能小跑追上去。
“願賭服輸”的丁鐺鐺,賭品可以說非常不錯。
等到了一處無人的走廊時,鍾應才轉身,看着一路小跑的丁鐺鐺說:“你腿生的太短了,走路實在太慢。”
被人戳到痛處,丁鐺鐺猛的擡頭,指着鍾應:“你、你……”
“你”了半天,硬是一句話都沒擠出來。
兩條紅緞帶在肩頭飄來飄去,丁鐺鐺急得氣血上涌,臉上紅暈蔓延,如盛放的杜鵑。
鍾應卻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冷酷無情的開口:“這裏沒人了,你該履行承諾了吧?告訴你,沒人能跟我賴皮。”
“你!”丁鐺鐺氣的快把下脣咬破皮了,瞪着鍾應道,“我也告訴你,你別想用賭約提出“想跟我在一起”之類的要求,沒門!”
“啊?”
“我絕對看不上你這種人!”丁鐺鐺就差舉手發誓了。
“我才看不上矮豆丁。”鍾應嗤笑。
目前爲止,合他心意的姑娘,他只見過一個——如金玉牡丹般的傅瀟湘。別的他一個都瞧不上,因此說話也格外直,“還沒我胸口高,跟個還在吃奶的娃娃似得,你不照鏡子嗎?”
丁鐺鐺差點兒石化。
鍾應攤手:“懶得跟你多說,我只有一個要求,你現在,立刻把花名冊上,自己的名字劃掉。”
“……爲什麼?”
“因爲你是我的手下敗將,所以要履行承諾。”
丟下這句話後,鍾應轉身就走。
看着鍾應修長的背影,丁鐺鐺取出小鏡子,看着鏡子中那張不輸於南明杜若的嬌美面容,有些迷茫。
她真的醜嗎?
鍾應回到雲臺時,並沒有擠進人羣觀看試煉,而是坐在天橋階梯上,瞧着欄杆下深不見底的水面發呆。
期間便宜爹爹找到了鍾應,一把就摟住了鍾應的胳膊,無比興奮道:“心肝兒子,你贏的太漂亮了!”
“對手太弱。”
鍾嶽目露滿臉驕傲,卻裝出一副穩重的模樣,語重心長的說:“戒驕戒躁,你要認真對待每個對手啊,不能因爲他們太弱,就疏忽大意。”
鍾應撇了撇嘴。
鍾嶽用唯有兩人的聲音,偷偷摸摸說:“繼續碾壓對手,別客氣!”
哼着不知名的山謠,鍾嶽離開此地時,走路的姿勢都是飄的!
鍾應沒等多久,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小混蛋……”
鍾應擡頭,便看到了逆光而來的君不意,下意識反駁一句:“小妖精!”
君不意在鍾應面前停下,微微彎腰:“孟師弟他們先回去了,我讓小八跟他們去玩。”
鍾應對胖墩他們的去向不感興趣,慢吞吞的問:“你現在完成了幾項試煉?”
“六項,完成劍術試煉後,我又完成了論心試煉。”
“還有兩項啊。”鍾應目光繞過君不意,落在天際,太陽星還未西沉,君不意還有足夠的時間。
“嗯,還有論道之戰和……”聲音戛然而止。君不意見鍾應自然而然的朝他伸出了手。
手掌柔韌,指節分明,在君不意心中,這只握長·槍的手好看極了。
心尖柔軟,君不意握住了鍾應的手,十指纏繞,溫度相貼,在光線勾略下,瑩潤無暇。
君不意微微施力,將鍾應拉起,這才緩緩鬆手。
還未收回手,鍾應就拉住了他的手腕,拉着君不意向前走,同時,鍾應清朗的聲音傳入耳中:“走,我陪你去參加另外兩項試煉!”
“陪?”
“是啊……”
這樣啊,君不意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