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第123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4456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23章
鍾應半夜被吵醒了, 吵醒他的便是勝遇那只大肥雞!
勝遇怕被鍾應這個大魔頭吃了,白日裏可乖了, 不是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們身後, 就是老老實實的蹲在角落裏,當成自己不存在。
到了深夜,勝遇便對着池子裏游來游去的魚兒流口水。
它見鍾應睡着了,便大着膽子, 從長廊漆柱後面溜了出來,打算逮兩隻魚兒填肚子。
然而君不意養在寢宮旁的靈魚, 哪是那麼容易被欺負的啊?
勝遇瞅準一隻靈魚, 不僅沒有嚐到美味, 反而被一池子的靈魚給“揍”了一頓,“啪啪啪”數聲後, “鼻青臉腫”的勝遇頭暈眼花, 一爪子踩空, “撲通”一聲摔進了水裏。
“嘩啦——”
水花濺起三尺高,本來沉眠的鍾應瞬間睜開了眼睛。
勝遇見池中靈魚圍上來,怕又被揍一頓, 嚇的趕緊翅膀爪子一起用,終於爬上了岸, 甩去羽毛上的水珠子。
然而, 不等勝遇鬆一口氣, 它便對上了一雙陰沉又兇戾的眼睛, 如遇上天敵一般, 勝遇瞬間炸毛,羽毛蓬鬆如球。
鍾應披頭散髮,從牀榻上爬起來,朝着勝遇走去。
他沒穿鞋,光·裸的腳踩在地板上,無聲無息,勝遇卻被嚇得瑟瑟發抖。
勝遇下意識想拉着靈魚一起頂罪,一扭頭,發現靈魚早已潛入水底,只有它還乖乖站在原地!
頭頂覆蓋陰影,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勝遇翅膀一震,就打算逃跑。
還沒飛出長廊,就被早有準備的鍾應一把掐住了翅膀。
鍾應用鎖鏈將勝遇一捆,扔在地上,一邊束髮一邊道:“果然,大肥雞還是吃了好。”
勝遇睜大一雙黑豆子眼,試圖喚回鍾應的憐憫之心。
然而,被吵醒的鍾應脾氣格外不好,早就沒了白天的心軟,盯着勝遇又補充了一句:“這樣肥,肯定肉多,夠飽。”
勝遇放棄了求饒的念頭,決定自力更生,自己一點兒一點兒往外挪。
還沒挪到房門口就被穿好衣服的鍾應拎了起來。勝遇絕望,使勁掙扎,就是掙不脫鍾應的手。
鍾應環顧一週,發現君不意還沒回來,心情更差了,就差把勝遇當場烤熟了。
都是念着這是君不意的房間,按蓮中君的性子,肯定受不了屋子裏一股的燒雞味,才強行忍住。
提着大肥雞出門,鍾應尋了一個角落,從玄曜鐲中掏出瓶瓶罐罐,全部都是調味料。隨後又扒拉出幾根靈木,堆在了旁邊……
勝遇驚悚,不顧一切的鳴叫,試圖召來好心人救它一條鳥命。
鹿鳴聲向着四面八方,遙遙傳開。
鍾應涼涼一笑,提起勝遇,解開鎖鏈,揪住一大把翎羽,就要手撕“雞毛”時,一陣靈力之風吹來,隨後是一聲厲喝。
“誰?竟然敢擅闖太子殿!”
鍾應一巴掌把靈力之風拍散,一擡頭,便被一羣侍從宮女包圍了起來,而宮女們提高燈籠,也看清楚了正在拔雞毛的鍾應。
鍾應:“……”
侍從宮女們:“……”
在一陣尷尬的對視之後,侍從們垂首,宮女們盈盈一禮,疑惑的問:“鍾公子,你這是……烤雞?”
鍾應輕輕咳了一聲,矜持的點了點頭。
侍從宮女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太子殿烤雞。關鍵是,他們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人。
這人是太子殿下的好友,抓起來實在不適合,可是他們幫忙烤雞的話,似乎也不合適。
而太子殿下無疑對這位“好友”極好、極看重……
沉寂了好一會兒,爲首的侍從道:“既然如此,鍾公子您慢慢烤,我們便先告退了。”
侍從宮女們如潮水般退下,只剩下鍾應一人默默站在原地。
想了片刻,鍾應破罐子破摔,決定繼續弄死大肥雞,一低頭,卻發現大肥雞趁亂溜了,自己手裏頭只剩下一大把赤紅色的翎羽。
一次性掉了這麼多雞毛,那只大肥雞怕是直接禿了吧?
爲了逃命而禿毛,是只狠雞。
鍾應一腳踢倒了靈木堆,一把收了調味料後,扭頭踏入黑暗中。
他今晚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大肥雞揪出來,做成香噴噴的烤雞,來填飽他的肚子!
在重明國的地盤,鍾應顧忌重明皇的實力,因爲並沒有直接用神識掃過整個太子殿,而是尋着空氣中大肥雞留下來的那抹氣息追了上去。
勝遇奪命狂飛,鍾應窮追不捨。
勝遇一身子扎進水裏,鍾應沒多久便在岸邊晃悠。
勝遇小心翼翼的躲進樹葉裏,鍾應發現了樹木中的不同尋常。
勝遇扎進了宮女們香香的衣服堆裏,一擡頭便看到了鍾應……
勝遇淚眼汪汪,邁着兩隻爪子淚奔,給鍾應留下一個沒有羽毛的光屁股。
鍾應雙手環胸,繼續追上去。
若說一開始鍾應是想抓住大肥雞烤了,後來完全就是欺負大肥雞上癮了,想看看這只大肥雞還能躲哪裏去。
等它找不到地兒躲了,那就繼續拔毛上烤架。
鍾應追着大肥雞,越走越偏,到了後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因爲白天的時候,君不意根本沒有帶他來過這些地方。
前面是一面牆壁,禿着屁股的勝遇一臉憤恨的瞪着鍾應,彷彿即將失貞的小媳婦。
鍾應從陰影中走來,伸手想去捉大肥雞時,察覺到什麼,微微一頓。
大肥雞趁着這個機會,立刻溜了,再一次保住了自己一條鳥命。
這一次,鍾應卻沒有立刻去追大肥雞。
他停在原地,慢吞吞直起身子,目光落在一個方向,隨後轉身朝着那座宮闕走去。
那裏,他感覺到了極爲熟悉的靈氣波動——是君不意!
這座宮闕極爲安靜,便是巡邏的侍女侍從也下意識避開了此處,彷彿此地與世隔絕。鍾應卻不管那麼多顧忌,直接翻上了牆,行走於牆壁屋脊之上。
君不意早就說過了,他的宮殿任鍾應翻,鍾應自然也不會客氣。
找到了……
鍾應腳步一頓,瞧着面前的靈力屏障,眯了眯眼。
君不意的氣息便是來自於這道靈力屏障,也就是說,君不意早就回太子殿了,只是沒來找鍾應而已。
那麼,他究竟是因爲有事,還是因爲……怕打擾自己睡眠。
鍾應擡手,穿過靈力屏障,往下瞧去,不由一愣。
院中種了大片海棠,粉白重瓣盛放,形成一大片炫麗至極的月下海棠。
然而,鍾應第一眼卻只看到了海棠樹下,垂眸撫琴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白色交領長裳,外罩玄色華袍,長裳是雪蠶絲裁製而成的,質地柔軟,不易褶皺,外袍上用金絲銀線,繡着精緻而繁複的紋路,將清雋雅緻的少年點綴出幾分矜貴來。
長髮披垂在身後,衣袍鴉發墨眸落了一半清暉。
君不意……這個名字幾乎脫口而出。
鍾應見慣了他穿着書院白袍,如出塵謫仙的模樣,很久沒見過君不意穿成這般模樣了,有點兒挪不開目光。
玉白手指撫過琴絃,潺潺流水似得琴音於夜空中飄蕩,混合着幽幽歌聲,緩緩傳入鍾應耳中。
鍾應回神,這才發現,君不意的琴聲在極力配合襯托那道歌聲。
那麼,歌聲的主人是誰?
鍾應順着歌聲的方向瞧過去,看到了翩翩起舞的女子。
那女子背對着鍾應,有着光可鑑人的秀髮,如天鵝玉蘭般的頸項,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芊芊如玉的手指,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動人心弦。
即便只是一個背影,似乎也能魅惑衆生。
鍾應腦海中只閃過“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八個字。
月上中天,兩人於海棠之下,一彈琴,一起舞,實在是美不勝收。
然而鍾應看着這個場景,卻覺得心中一股子無名之火。
他想:原來君不意這麼晚還不回臥房,不是因爲有要事,也不是因爲怕打擾他睡眠,而是“金屋藏嬌”,樂不思蜀啊!
鍾應喚了一聲:“君不意!”
君不意撫琴的手一頓,琴聲戛然而止,唯有餘音繞樑。
女子踮起腳尖,手挽披肩,折腰旋轉。
翠羽裙襬隨之散開,腰間的紅色流蘇劃過一道炙熱的弧痕,琴音消散那剎那,她又猛的一收,飄蕩的裙襬緩緩落地時,清幽的歌聲也止住。
君不意擡首,鳳眸清冷,淚痣妖冶,澄澈之中見瑰麗。
女子回眸,天生媚骨,剎那間海棠月色盡皆失色。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鍾應又一次愣住。
不是因爲美色惑人,而是因爲君不意和這女子有五分相似!
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兩人之間的血緣關係!
鍾應站在屋脊上,自上往下,呆呆詢問:“君不意,這是你姐姐?”
君不意:“……”
可是,不對啊!鍾應搖了搖頭,他明明記得君九思說過,君不意最小的哥哥都大他們百來歲,而看這女子的骨齡,她最多四十,年齡對不上啊。
最重要的是,這女子並無修爲,是個……凡人。重明皇會有毫無靈根,無法修煉的女兒?
君不意起身,抱着古琴,靜靜看着鍾應。
他這個樣子,鍾應有點兒眼熟。隨後想起來,初到太子殿時,君不意也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因爲當時鍾應看見宮女們帶着一個女子離開,便問了一句“那個女人是誰”。
鍾應恍然,今夜起舞的女子,原來便是白日被帶走的那個啊!
君不意白日裏對她不管不顧,大晚上的倒是跑過來找她……
“她是……”沉默許久,君不意極輕的聲音在夜色下響起,“我的母親,驚鴻夫人。”
“啊?”鍾應瞪大眼睛,驚訝極了。
君不意跟他說過,說自己孃親是個舞姬,但是鍾應從來沒有信過,他一直覺得,君不意的生母就算不是霄後,身份地位也不會低,卻沒想過,他的生母竟然是個凡人。
沒了琴聲相伴,驚鴻夫人露出一個非常純粹的笑容來,用撒嬌似得語氣對君不意道:“你怎麼不陪我玩了?”
這句話吸引了鍾應注意,鍾應再度將目光落在驚鴻夫人身上。
剛剛他沒多看,現在才發現,驚鴻夫人的眸光天真純淨,笑容爛漫無暇,根本不像一個生育過一子的女子,到像個不知世事的孩子。
她踏着輕盈的腳步,朝着君不意走去,拉住了兒子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呢喃:“我還會跳別的舞哦,都跳給你看,只要你陪着我。”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君不意:“……”
鍾應:“……”他覺得說不出的怪異,這並不像一位母親對兒子說的話,也不像一個孩子對哥哥的撒嬌,而像是對着自己的心上人,貪婪又天真的想奪去心尖之人的全部目光。
“長生?”驚鴻夫人得不到迴應,疑惑擡頭。
“您認錯人了。”君不意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神色,“我不是他。”
“咦。”驚鴻夫人驚訝極了,“你怎麼可能不是他?他跟他長得那麼像,你是……”
貝齒咬着櫻脣,柳葉眉微微蹙起,驚鴻夫人努力回憶着什麼,無意識喃喃:“你是誰?”
“你是……”想到什麼,驚鴻夫人聲音變得冰冷寒涼,嫵媚美豔到魔魅的眉眼中,突然凝聚起刻骨的恨意,“你是個怪物!”
她既恐懼又痛恨,毫不猶豫的揚手,落在了讓她厭惡的人臉上。
“啪——”
聲音在寂靜的夜空劃過,極爲響亮。
君不意被一巴掌打的偏過了頭,幾縷墨發落在了臉頰,白淨的皮膚立刻紅了,染上四道手指印。
鍾應張了張嘴,又一次呆住。
他是第一次看到蓮中君挨巴掌,不僅沒有絲毫欣喜痛快,心頭反而涌起一股驚怒。
“你這個怪物,你爲什麼要活着?”驚鴻夫人並不滿足,朝着君不意撲過去。她是個凡人,不會高深術法,對她來說,最能傷害別人的,便是拉扯撕咬。
靠近君不意時,鍾應從牆壁上一躍而下,瞬間來到了兩人中間,抓住了驚鴻夫人的手腕。
驚鴻夫人真的非常瘦,鍾應制住她手腕時,生怕自己把人手骨給捏碎了。他雖然惱怒,到底記得,這個女人是君不意的母親。
“你是什麼人,放開我!”驚鴻夫人拼命掙扎。
鍾應試圖跟她溝通:“您看清楚了,這可是你兒子。”
“我沒有,我沒有兒子。”驚鴻夫人驚恐的尖叫。
“你仔細看看!”
“怪物!”
溝通無能,鍾應只能分開兩人,扭過頭衝着君不意發火:“你傻啊!你又不是躲不開!站着捱打幹嘛?”
君不意擡手,手背遮住了臉上的紅痕,丹青水墨的眸子中,唯映出鍾應一人。
他道:“其實沒什麼。”
“我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