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79章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白雲非雲字數:3693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79章

    貼過眉心的花瓣被鍾應若無其事的吃下, 君不意睫毛顫了顫, 目光落在了鍾應面容上。

    見他眉毛微蹙,脣角往下撇,一臉嫌棄到不行的模樣, 便將桌面上一疊紅豆糕推到鍾應面前, 淡淡道:“吃一口吧, 去去嘴裏的味。”

    聲音依舊清而淨, 如一捧冰涼的雪。

    鍾應將長槍一收, 自個兒撐着窗框爬進屋子裏, 攜着滿袖紫藤花淡香,一把坐在了桌面上, 端起糕點咬了那麼一口。

    紅豆的香軟味在脣齒間蔓延, 鍾應脣角總算是上揚了。

    當年那張瘸腿的舊桌子早便被鍾應扔了,如今這張書桌,又大又結實,鍾應對它讚不絕口, 經常把桌子當椅子坐, 一低頭就能看到君不意畫畫, 或者抄寫經書。

    實在是恰意極了。

    鍾應吃糕點吃的歡時,君不意便將鍾應身上掉落下來的花瓣一一撿起, 放到旁邊的筆筒中。

    指尖還沾着花瓣時,面前多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少年的手, 乾淨白皙, 捏着一塊糕點, 連手指頭都沾上了紅豆的濃郁味道。

    “吃不吃?”捏着糕點的手誘惑似得晃了晃,鍾應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含着幾分惡趣味。

    君不意委實不是愛吃甜食的人,但是,大概因爲宿友格外愛吃糕點,他不知不覺便養成了時時刻刻帶糕點的習慣。

    天長日久下,他每天也會吃上那麼一兩塊。

    捏着糕點的手指伸到了眼前,君不意微微啓脣,作勢去咬……

    那只手便又縮了回去,意料之中的沒有吃到。

    君不意擡眸,便見鍾應笑彎了眉眼,得意洋洋的將紅豆糕一口吞下……

    他這位宿友,樂此不疲的玩着這種幼稚的遊戲,好像可以打擊到他似得。

    君不意本該不予理會,但是很多時候,還是會順着鍾應的套路走。

    就跟養了只貓兒似得,你不逗逗他,他就會真的發飆。而親手去逗他的話,自己心情也會變得明媚起來。

    鍾應挑眉:“我剛剛拿把槍指着你,你怎麼不躲?”

    “你又不會真的刺下去。”

    “噯?”鍾應驚訝,“你不會真的毫無防備吧?”

    君不意輕輕抿脣:“不需要。”

    鍾應臉上便浮現了懊惱之色,似乎在後悔剛剛沒有趁機讓死對頭“丟臉”。

    君不意便又道:“那把長槍很適合你。就是殺氣太重,容易擾亂使用者心智。”聲音透出幾分疑惑,“你選它的時候,劍主在場嗎?”

    “他叫我去選的,當然在場。”

    “劍主沒阻止你?”

    鍾應眉眼飛揚:“爹爹他不肯,不過我這不是先跑回來了嗎?”

    “……”

    君不意不由沉默,他完全能夠想象,劍主生悶氣的模樣。

    鍾應吃了糕點之後,又不安分了,從桌面上跳下來時,君不意捏起來剛剛畫好的少年舞槍圖,吹了一口氣。

    墨水瞬間幹了。

    君不意喚道:“等等。”

    鍾應回頭:“幹嘛?”

    宣紙被卷好,迎面扔來,鍾應怕自己一擡手就捏成了皺巴巴一團,只好用兩隻手去抱。

    君不意從座位上起身,衣袍輕輕垂散於地面,他目光澹澹,說道:“這幅畫送你。”

    “……哦。”

    鍾應雖然對琴棋書畫不感興趣,但是也明白君不意畫藝一絕,日後一畫千金,有價無市,便將這幅畫塞進了儲物袋中,踏步離開。

    得到滅卻槍之後,鍾應第一時間便是回來跟君不意秀了一波,現在秀完了,他便要去演武場玩個痛快了。

    演武場是玉馨書院弟子用來切磋、比試的場所,玉馨七院通通都設立了。

    天權院的演武場最熱鬧,劍修基本都是好戰分子,吃完飯就往演武場跑,不累到筋疲力盡爬不起來,他們是不會離開演武場的。

    天衡院的演武場最冷清,多是醫修的天衡院學生最討厭受傷,因此演武場基本成了禁地。

    瑤光院的學生自然不如天權院的劍修們積極,卻也差不到哪裏去,除了君不意很少出手外,別人都是三天兩頭往演武場跑。

    鍾應快到演武場時,原本比的正歡的師兄師姐們得到消息後,瞬間一個激靈,收拾東西就打算先一步開溜。

    ……可以說,鍾應“混世大魔頭”的名聲,大半是在演武場打出來的。

    不少師兄師姐被鍾應這個妖孽三天兩頭虐一次後,完全不想跟他比試了。

    然而溜的慢的還是被鍾應堵住了,鍾應抱着一杆玄色長槍,臉上盡是盈盈笑意:“原來師兄師姐已經迫不及待想跟我比試、好一雪前恥了嗎?走,我們現在就上臺。”

    師兄們並不想一雪前恥,但是被鍾應逼着去“一雪前恥”,最後光榮的延續了上一次的恥辱,鼻青臉腫的下了臺。

    心裏暗暗罵了一聲:鍾師弟今兒打起人來格外的疼,從哪裏搜刮來這麼一把破槍啊?

    金烏西沉,山際晚霞絢爛。

    鍾應頭髮衣裳在長時間的戰鬥中微微凌亂,額頭也滲出一層細密汗珠子,持槍一掃,戰意重霄:“再來一場!”

    靠着演武場一次次比試,鍾應一次次突破身體限制,總算將身體練結實些了。

    今天比到現在,還未到身體極限,鍾應自然不會停歇。

    他對面的師兄一臉便祕的表情,艱難的舉起了手,突然問了一句:“鍾師弟,過兩天你就要筆試了,你今天不回去好好複習嗎?”

    鍾應在瑤光院的演武場“打”出了兇名。

    同時,他在王八榜墊底四年的事,也無人不曉無人不曉,成了學生們吃飽喝足之後的笑談。

    “過兩天又要筆試了?”鍾應稍稍擡高音量,一臉詫異,“誰說的?”

    鍾應目光掃過同級學生。

    不同於師兄師姐們對鍾應的敬而遠之,同級的學生們,對於鍾應“大殺四方”之事,有種榮辱與共的驕傲。

    因此,很快便有人點頭,回答:“院主的確說過。”

    鍾應臉色瞬間垮了下去,好像吃了黃蓮似得苦。

    上學四年,若問鍾應:你覺得什麼最麻煩?什麼最讓人痛恨?

    鍾應妥妥回答五個字:筆試!王八榜!

    沒了比試的興趣,鍾應留下一羣歡欣雀躍的師兄們,去澡堂泡了一會兒,洗去了一身煙塵。

    離開澡堂時,天色已經黑了,鍾應便直接回了自己院子,打算挑燈夜讀。

    這個時候,君不意早便點亮了屋內燈盞,點燃了清心香,手裏頭捏着一本經書,翻看許久了。

    鍾應風風火火回來之後,從書架上抱過一大摞經書,放在書桌上。他坐在君不意對面,一臉認真刻苦,試圖搞明白經書中那些拗口詞句的意思。

    君不意有些意外:“你不是不愛看這些嗎?”

    鍾應低着頭,細碎的額發在額前留下淺淺的陰影,他頗爲不耐煩的開口:“別吵我!”

    君不意抿脣,明澈的瞳孔浮現些許笑意來。

    鍾應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書。

    然而他是個實戰派,擅長一力破萬法,實在不是看書的料,沒沒多久就開始哈欠了,又過了一會兒,兩隻眼皮子千斤墜似得的往下墜,整個人跟小雞啄米似得,腦袋一點一點的……

    “砰”的一聲,鍾應額頭直接撞上了書桌。

    鍾應嘶了一聲,總算清醒一些了,扔了經書向着君不意望去。

    夏日太過悶熱,因此睡前並沒有關上窗櫺,夜間清涼的風便灌入室內,吹的人身心舒暢。

    伴隨清風而來的,還有朦朧的月色,和湖中的蛙鳴聲。

    君不意微微垂着眼簾,似乎完全沉浸在典籍中,神色寧靜而認真。

    鍾應託腮看着這一幕,卻想起了龍鳳王八榜的事。

    他王八榜墊底,死對頭卻一直在龍鳳榜榜首,這其中的差距,讓鍾應像被撓了幾下般難受。

    不行!不能讓死對頭複習好!

    也不能讓死對頭休息好!

    於是鍾應壞心眼的拿出靈果糕點吃,時不時砸吧嘴,企圖用美食勾引蓮中君。

    蓮中君不動如山,彷彿是餐風飲露的仙人,不沾塵世的五穀雜糧。

    鍾應見他絲毫沒有被干擾到,乾脆往座椅上一躺,扯開嗓子,鬼哭狼嚎起來。

    蓮中君稍稍瞧了鍾應一眼後,便極爲淡然的翻了一頁經書。

    “……”

    又折騰了幾下,見君不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胡鬧後,鍾應喊了一聲:“君不意!”

    蓮中君教養良好,便輕輕應了一聲,目光露出幾分詢問之色。

    鍾應揮了揮手:“我沒事,你繼續。”

    雖然意外,然而君不意只是將臉側的墨發拂至耳後,便繼續沉浸書海。

    “君不意!”鍾應閒了一會兒,又喊了一聲。

    “嗯?”

    鍾應露出狡黠一笑:“我就隨便喊喊~”

    末了,還假仁假義的說:“你別在意啊。”

    “……我知道了。”

    “不意!”

    “嗯。”

    “意意!”

    “???”

    “小妖精~”

    “……”

    鍾應每隔一段時間便喊一次,喊得不亦樂乎,從一開始的固定模式“君不意”,到後頭的瞎喊。

    不管他喊什麼,君不意覺得是喊自己便會有所迴應。

    一個有意騷擾。

    一個卻完全不惱。

    刷新了鍾應對蓮中君好脾氣的認識。

    月上中天之時,君不意實在看不進書了,便闔上典籍,將書桌收拾整齊。

    鍾應傾身湊了過去,精氣神十足的詢問:“今晚怎麼就不看書了?你不擔心兩天後的筆試嗎?你若是沒考好可怎麼辦啊?”

    如玉手指緩緩褪下外袍,直至身上只留下一層單薄的裏衣,露出些許頸項肌膚後,君不意才停止脫衣服,從容回道:“我看的書,同書院筆試並無干係。”

    “……”鍾應呆了呆,覺得他在逞強,便問,“那你每天看的是什麼?”

    “那是三師給我佈置的功課。”所謂三師,自然是君不意在重明國的三位先生,太子太師、太子太傅、以及太子太保。

    君不意漫不經心的回答:“書院筆試的內容,我十歲時,便融會貫通了。”

    如果把時間往前推十年,回到君不意八九歲時,他才需要挑燈夜讀。

    現在,根本不需要!

    君不意還未上牀榻,身後便攜風襲來一物。

    回首接住,君不意才發現,這是鍾應牀榻上的香木枕。

    “你這是?”君不意遲疑,便對上了鍾應憤怒的目光。

    鍾應一把提起君不意的枕頭,擺出用滅卻槍的姿勢,氣勢洶洶道:“來戰!”

    言罷,一枕頭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