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7348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61章
神魂從眉心穴進入, 鍾應直接破開對方的防守,大大咧咧踏入識海之中。
識海是修士修爲達到煉氣之後,才能開啓之地。初初開啓的識海,只有小水窪大小,隨着修爲越高, 魂魄越強, 小水窪也會慢慢化爲小溪、湖泊、江河、甚至是無邊無際的汪洋。
——鍾應的識海, 便是天水一線,沒有盡頭。
而鍾應想要奪舍的話,便要控制或者毀滅對方神魂, 神魂一般便藏在識海之中。
鍾應站在湖泊大小的識海之上, 水面之下映出了清雋修長的倒影,周邊則是靈力化成的水霧。
乍一眼看去,好像行走於仙境靈湖之上。
獨自闖入別人識海, 絕對是一件危險至極的事,因爲對方佔據地理優勢, 整片湖泊都是對方的地盤, 外來者極有可能被這片湖泊吞噬,成爲對方蘊養神魂的養料。
所以, 外來者一般非常謹慎, 或者從一開始便打算雷霆一擊, 不給對方反抗的機會。
可是鍾應神色輕鬆寫意, 行走在水面上時, 好似閒庭散步, 踏春賞花。
靴底踩過水麪,卻未沾染一絲溼氣,始終乾乾淨淨。
霧水察覺到了鍾應這個外來者,憤怒非常,一次次凝成兇獸,企圖撕咬下鍾應的頭顱。
兇獸龐大勇猛,威風凜凜。
可是兇獸一撲到鍾應面前,便突兀的散了,化爲一陣沁涼的風,鼓起銀白的廣袖,拂過鍾應的臉龐,將鍾應吹的愈加神清氣爽。
漸漸地,這片湖泊平靜下來,彷彿臣服了似得。盤旋的霧氣在鍾應面前凝聚成了竹筏,他便踩上竹筏。
小舟順着水流,載着鍾應前進,直到前方出現一道人影,小舟方纔停下。
那道人影盤膝坐於識海之上,五官有些模糊,不如鍾應那般,凝實的彷彿是真人,可是鍾應還是辨認出了那張臉,正是掌事。
鍾應雖然有自信,能夠摧毀朝陽先生他們一行人中,任何一個人的魂魄,奪舍他們的身體。可是若是他們在鍾應入侵識海時,及時發現,並且提醒同伴的話……鍾應怕他們跑了。
相較之下,昏迷之中的掌事無法示警,第一時間無法發現鍾應,無疑最合適不過。而鍾應進入這片識海之後,便土匪似得壓制了這裏,掌事就是想示警都做不到。
掌事睜開了一雙眸子,五官有些模糊,神色卻還算平靜。因爲鍾應並沒有立刻出手,這讓他覺得事情有轉機,便恭恭敬敬道:“不知尊上前來,所爲何事?”
“若是尊上想要這具身體……”掌事微微垂首,在巨大的修爲差距面前,他將姿態擺的很低,“小的可以立刻離開,尋找別的身體。”
面前之人並未說話,而是隨意擡手,水霧便凝成了一杆碧色竹竿,被鍾應握在了掌心。
掌事看到這一幕,心肝一顫,不由覺得嘴巴苦澀。
識海本該是個人領域,可是這人卻強到能隨便揉捏他人的識海,簡直是不可思議。掌事並不是沒掙扎過,可是他施展全力使出來的兇獸,於對方來說,不過是微風拂面。
活了數百年,掌事覺得自己三觀都顛覆了。
若是今天之前,有人跟掌事這般說,掌事肯定會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而現在……
他只有驚恐。
他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惹上這種大能!
鍾應握着竹竿,漫不經心的劃過湖面,隨着漣漪一圈圈散開,朦朧水霧間,一幅幅畫面浮現,那是掌事的記憶。
繼壓着掌事敢怒不敢言後,鍾應非常強盜的當着對方的面,翻起對方的記憶來。
“這,這怎麼可能?”掌事看到湖面的畫面時,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問了一句非常傻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鍾應掃過一幅幅記憶畫面,淡淡道:“本座當然是魔界未來的君王。”
“魔皇?”
鍾應恍若未聞,看到了記憶中什麼東西後,輕笑:“原來你一開始,便是爲那位朝陽先生辦事啊。你在譚霈很小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想必他長成如今這樣子,你花了不少功夫。”
掌事臉色劇變:“尊上!”
“朝陽一脈?”鍾應呢喃,“原來朝陽先生那個名字也是假的,不過是個稱號,有趣……”
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祕密被一點兒一點兒掀開,掌事臉色白了又青,最後咬牙切齒,臉色黑沉,剛剛的恭敬徹底沒了,只剩下猙獰而決絕。
這一刻,黑紅的火焰將湖泊包裹起來,識海之水被火焰點燃,居然真的燃燒起來,水面沸騰,咕嚕嚕冒氣無數氣泡,水流蒸騰成了白色水霧,使得視線都模糊起來。
掌事燃燒識海,選擇跟外來者同歸於盡。
被水霧,識海,火焰層層包裹起來的人,卻一心一意握着竹竿,攪動水面,翻找記憶,簡直是狂妄至極。
直到碧色竹筏跟竹筏沾染上火焰,那人才有些不悅的扔下了竹竿。
“給我去死!”掌事渾身燃燒起來,操縱火焰、水霧向鍾應撲去。
鍾應擡眸。
隔着朦朧水霧,桃花眼豔麗如熔化的黃金。
隨後,他擡手,手指根根修長白淨,向前伸去,握住了什麼,手心一合。
“砰!”
火焰猛的熄滅,不留一點火星。水流突兀平靜,不見一朵浪花。而燃燒神魂也要阻止鍾應探查記憶的掌事,消失在原地。
鍾應張開手指,手心是掌事灰色的神魂,如今不足巴掌大,正怨毒的盯着鍾應,試圖撕咬鍾應的手指。
“螻蟻。”鍾應嗤笑。
五根手指根根收攏,灰色神魂慘叫一聲,化爲一縷青煙,消失在鍾應手心。
徹底霸佔了他人地盤後,鍾應環顧四周,有些遺憾的撇了撇嘴。他雖然翻了掌事大半記憶,但是掌事卻及時將自己最重要的記憶毀了,導致鍾應得到的消息太少。
只清楚一件事,掌事以及朝陽先生他們,來自一個叫“離芳水鏡”的地方。他們都屬於離芳水鏡的朝陽一脈。
朝陽一脈幾乎都是道修。
而他們的信物則是那盞印金紗燈,也就是“引路燈”。
鍾應眯了眯眼,再度想起了少年時期,被齊家家主請來的那幾位古怪醫師,不由想,既然有朝陽一脈,便一定有別的什麼脈。
朝陽先生他們雖然不是鍾應記憶中的那些人,卻可以肯定,他們同出一源。
樹影交錯之下,半靠着樹幹的人眉毛皺了皺,袍袖之下的手指顫了顫,隨後,緩緩睜開了眸子。
昏睡到現在,“掌事”終於甦醒,可是朝陽先生他們卻無一人發現,反而依舊在談天說地。
朝陽先生估計是個話癆,他看着垂首給譚仲祁擦拭五指的譚霈,笑道:“按理來說,你若是跟我們走的話,你爺爺身爲魔頭,就該去溯月那裏,不過凡事都要懂變通,你爺爺只聽你的,只跟着你,自然是我朝陽一脈的人。”
“那真是多謝先生您了。”譚霈頭也不擡,非常敷衍的回答。
朝陽先生完全不介意他的語氣,頗爲驕傲的開口:“小事一樁。”
“說起溯月一脈,我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你們要不要聽聽?”朝陽先生擡高音量,“你們理理我啊,真的是件有趣的事!”
“有話快說!”冰劍劍仙睜開眼睛,語氣頗爲不耐煩。
“若是你要說的事很無聊,我可就走了。”
“每天就你最煩。”另外幾個紛紛表態。
“是溯月一脈那位秀姑娘的事。”朝陽先生笑道。
“阿秀?”冰劍劍仙有了興趣。
鍾應本欲直接出手,聽到他的話,屈膝坐着,手肘擱在大腿上,掌心貼着下頜,靜靜聽着朝陽先生嘮叨。
夜空星辰稀疏,草叢中蛐蛐叫的正歡,朝陽先生的聲音格外的清朗。
“對,她看中了一個孩子,花了七年的時間,留在那個孩子身邊,就等着時機成熟,拉他入自己門下,沒想到就離開了一趟,便竹籃打水一場空。”朝陽眼中浮現幾分幸災樂禍,“聽說,因爲這件事,秀姑娘氣的把不少人扔進了血池子裏。”
“那孩子是誰?”鍾應饒有興趣的開口。
因爲他用的是掌事的聲音,朝陽先生不疑有他,眉頭一皺,沉吟:“秀姑娘藏的緊,不告訴我,不過別的她倒是全說了。是扶風城齊家的養子。”
“……”
鍾應彎了彎脣角,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扶風城?我怎麼沒聽過這地方?”
“我倒是知道,是個偏僻小地方,沒幾個修士,修爲最高的,也不超過化氣,幾乎算凡人的地盤了。”
“那地方,難不成出了什麼天資絕佳的孩子?”說這句話的修士,滿含不屑。
見衆人終於有了興趣,朝陽先生更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說給他們聽了:“一開始,我聽別人說秀姑娘手把手教齊家那勞什子的家主禁術,還以爲她眼睛瞎了,看上了那一個廢物,便親自去問她,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們可別看不起扶風城那小地方,秀姑娘可是把那孩子誇上了天。”朝陽先生伸出手,看着朦朧天色下的五指,似笑非笑,“秀姑娘跟我說,她看到那個孩子眼睛的第一眼,便知道,這孩子會殺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孩子才七歲,能得到秀姑娘這句評價,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朝陽先生一邊回憶,一邊補充,“而且,她還說,只要給這個孩子時間,成爲溯月一脈的首席不是問題,還能把其他幾脈壓的不敢吱聲……”
“她未免也太看得起那個孩子了吧?”冰劍劍仙冷笑。
“也許她只是瞧不起我們。”
旁人接口:“既然秀姑娘這麼誇那孩子,不該像餓狼盯着盤子裏的肉一樣嗎?還能讓人跑了?”
“她倒黴催的啊。”朝陽先生無不惡意的嘲笑,“佈置了七年,計劃還沒實施,就出去了一兩天,回來時整個齊家都沒了,她看中的獵物,也被人帶走了,只剩下譚家那個小少爺。你說巧不巧,正好她離開的時候,黃昏殿經過了扶風城。”
黃昏殿三個字一出,周圍沉默了一瞬。
譚霈已經將譚仲祁收拾的妥妥帖帖了,望着自家爺爺臉上的墮魔文印發呆,見周邊陡然安靜了,便隨口問道:“你們說的可是傳說中的黃昏殿?你們怕他?”
“但也不是……”朝陽先生搖了搖頭,“瑤光院主我們遇不到幾次,遇到了也就提防她把劍主叫來而已。但是黃昏殿主實在難纏,每次遇上,都要狠狠削上我們一頓,才肯罷休。就這幾百年來,我朝陽一脈死在黃昏殿手上的人,可不少。”
“而且,他們離開之前,都會抹去所有蹤跡,黃昏殿主既然撞上了齊家,秀姑娘看上的那孩子,估計很難找回了。”
“我到覺得,阿秀這次是走運。”冰劍劍仙忍不住開口。
“這麼說也對,要是那晚阿秀也在,說不準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朝陽先生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撈了把冰涼的溪水洗臉,無奈道,“這一任的黃昏殿主,簡直有點兒邪門!”
“邪門?你們難道不邪門?”譚霈輕笑。
“你都說我們邪門了,可是我們遇上這一任的黃昏殿主,都毫無辦法,簡直跟見了鬼似得。”朝陽先生攤了攤手,“琉璃遇上他,一刀被毀了引路燈,兩刀身隕。”
譚霈未語,眼中卻劃過一抹震驚。畢竟在他眼中,朝陽先生既他們神祕莫測,又詭異強大,他至今對朝陽一脈都一知半解,更別說所謂的“離芳水鏡”了。
而讓朝陽先生他們都覺得棘手的人物,他有些無法想象……
“這一任的黃昏殿主到底是誰啊?還沒查出來嗎?”
另一人問:“長寧,不是你管着情報嗎?說句話啊。”
“你讓我說什麼?”長寧掛在樹上,翻了個白眼,“我把最有可能接任黃昏殿的那幾個查了個徹徹底底,就差把他們褲子扒了。連幾乎不可能繼承黃昏殿的人,我都沒放過。可是他們都不是這任黃昏殿主,我能怎麼辦?”
“說白了,你就是沒用。”
長寧擼袖子:“好好好,我沒用,你們自己去查吧,看你們能查出什麼來。”
幾個人互懟起來,雖然沒有再泄露什麼東西,卻把對方幾歲尿褲子,幾歲被蟲子嚇哭的事,都扒拉出來了。
長夜漸漸過去,青山邊緣浮現一層淺白,黎明將至。
朝陽先生伸了個懶腰,呵斥:“行了,別吵了!我們該離開了。”
雖然他平時沒什麼威嚴,沒幾個人怕他,可是這句呵斥一出,原本吵的不可開交的人都閉上了嘴巴。
“回離芳水鏡?”譚霈靠着譚仲祁的肩膀閉目養神,這會兒睜開了眸子,打着哈欠問道。
“當然不是。”朝陽先生搖了搖頭,拍着胸脯保證,“你跟着我就是,你爺爺的事,包在我身上。”
於譚霈來說,離了譚家,去哪裏都一樣,並無區別,所以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打理自己,打算離開。
譚霈便問:“他們不跟我們一起嗎?”
“當然不,他們只是來支援的,自己那邊也脫不開身。”朝陽先生解釋,“既然我們這邊沒事了,自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畢竟人多了礙事,不好藏起來。”
“走吧。”
音落,朝陽先生率先沿着溪岸而行。
譚霈踏出一兩步後,見掌事沒跟上來,便回頭招了招手:“掌事。”
他很小的時候,掌事就被派過來照料他,可以說,譚霈是掌事看着長大的,所以譚霈對掌事有股天然的親近。
後來,無論他是想殺三位兄長,還是想毀了譚家,都沒瞞過掌事的眼睛,可是掌事從始至終都站在譚霈的身邊,所以贏得了譚霈真正的信任。
這一次,掌事暈過去,譚霈也沒放棄他,而是揹着掌事,一路奔逃到了此處。
現在,自然理所當然的認爲掌事應該跟着他走。
可是看到掌事的那刻,譚霈卻愣住了。
掌事便坐在一株桃花樹下,這個時節,春風十里,正是桃花開的正盛的時候。夜晚看尚且不覺得什麼,此時天色微亮,這滿樹桃花便顯露出原本的豔麗了。
樹葉青碧,桃花灼灼,然而樹下盤膝託腮閉眸之人,睜開眸子時,眸中盈盈光亮,居然比桃花還要耀目幾分。
這個人是掌事?
譚霈心中生出極爲荒謬的感覺,下意識重複:“掌事?”聲音充滿了不確定。
那人便朝着譚霈一笑。
笑容碾碎了桃花豔色,比的周邊景緻黯然失色。
“你不是掌事!”譚霈無比肯定,“你到底是誰?”
而準備離開此處的修士,突然發現,此處的空間居然被封鎖了,他們若想離開,必須打破此地的禁制。
至於封禁此處空間的人……
不約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利劍一般,落在了桃花樹下的人身上。
明明是掌事的面容,可是此時露出的目光,卻睥睨無雙。
鍾應歪着頭,頗爲嫌棄的開口:“原本還想聽聽,你們還有什麼小祕密,結果聽了一耳朵“誰誰誰被揍了”“誰誰誰幾歲還在尿褲子”,浪費了我一炷香的時辰。”
聽到這句話,被揭破黑歷史的人當場青了臉色。
朝陽先生作爲一個話癆,被扒的黑歷史最多,當場便道:“這人不是掌事,他奪舍了掌事的身體,殺了他!”
潺潺溪水凝成一把把冰劍,轉瞬間,數千把閃爍銀光的冰劍便密密麻麻向着鍾應刺去。
黑霧血光自譚仲祁皮膚溢出,毫不留情的朝着鍾應衝去。
天空浮雲更是化爲巨獸,張開鋒利的爪牙,企圖將鍾應吞入腹中。
更有人手握長弓,拉滿弓弦,漆黑粹光的箭齒對準了鍾應……
鍾應明明命懸一線,卻比所有人的眼神都要肆意霸道,殺機入骨:“不過沒關係,只要我抓住一個,直接搜魂就行了。”
搜魂之術,對靈魂損害極大,稍有不慎,甚至會害得被搜魂之人,魂飛魄散。一般來說,道修視此術爲邪術,輕易不會沾染,就算暗地裏學了,也絕對不會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更別說掛在嘴邊上了。
可是鍾應即便是在道修堆裏長大的,本質依舊是縱橫魔界,踩着屍山血海登位的魔君。
只要好用,他從來不會在乎這是不是邪術!
鍾應拍拍衣袖起身,憑空一握,手中多了一把由靈氣凝聚的玄色長·槍,張揚的迎了上去。
沉寂一段時間後,魔君終於有了稍稍施展拳腳的機會。
冰劍被一把把震碎,譚仲祁被一巴掌劈開,巨獸被一□□入頭顱,百發百中的箭齒被鍾應單手握住,連鍾應柔嫩的掌心皮膚都傷不了……
對瑤光院主阿宛來說,都解決不了的對手,到了鍾應面前,卻是一面倒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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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曉,初升的太陽星將光線覆蓋每個角落。
朝陽先生等人逃入了一處人煙稀少的荒地。
經過剛剛那一戰,他們每個人都狼狽極了。衣裳破爛,頭髮凌亂那都是小事,受了內傷,口吐鮮血也是正常,還有幾個被一槍削廢了手,或者腳。
最慘的那個,面如金紙,奄奄一息,全靠同伴揹着。
“他已經追不上來了吧?”有人詢問,聲音透着死裏逃生的驚恐和驚喜。
“放心,我連傳送卷軸都用了,他追不來的。”朝陽先生剛剛拼盡了全力,如今右臂無法抑制的顫抖,連站立都艱難,卻靠着堅定的意志力,挺直肩背。
臉上沒了笑容的朝陽先生,顯得格外的冷峻。
“更何況。”朝陽先生眸中浮現陰鬱之色,“他用的是掌事的身體,掌事什麼實力,我還不清楚嗎?”
身體會限制實力,掌事的身體自然比鍾應自個兒的小身板要結實的多,可是到底比不上鍾應前世的身體。
一下子爆發如此強大的力量,身體真能承受得住?
朝陽先生的聲音透着穩定人心的力量,沉沉的:“這會兒,他的身體,怕是到極限了。”
此話一出,那位叫長寧的白袍人,便直接脫力的往荒地上一躺,鬆了口氣:“太好了,我差點兒以爲自己要死了。”
其餘幾人也紛紛盤膝打坐,吃丹藥的吃丹藥,療傷的療傷。
譚霈側過頭,咳出一手鮮血後,凝重的看着譚仲祁身上被長·槍劃出來的傷口。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問:“那人是什麼時候奪舍的?”
知道掌事被奪舍的那刻,譚霈就大致猜出了掌事的下場,可是想一想掌事落得如此下場,譚霈還是有些懊惱。
“不清楚。”
“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我就先一步開溜了,哪裏會對上如此可怕的人物啊。”
“……”
衆人表態之後,陷入沉默。
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奪舍人,還沒一個人發覺,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讓他們覺得自己臉都腫了。
可是想一想那人恐怖的實力,又覺得他們沒發現,實在是在理所當然的事了。
“可惡!”有人捶了一下泥土地,“我們怎麼會這麼倒黴?”
“這人哪裏冒出來的?我怎麼不記得有哪位大能用“長·槍”做武器?”長寧提出疑問,“是哪位老怪物出山了,還是合道不久的天才人物?”
“天下能有這本事的,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更別說他連真身都沒露,他的實力只是保底估計而已。”
“這麼說,我們能全部跑掉,簡直是交了狗屎運?”
“如果有誰跑不掉,我會先一步抹滅你們的魂魄,絕不能讓他知道離芳水鏡的事。”朝陽先生的聲音插·入其中,“不過既然我們都跑掉了,你們的傷我都會負責的。”
朝陽先生似乎覺得頭疼,扶了扶額頭:“不過,先等我一兩天,我傷的有些重,這幾天無法開爐煉丹。”
冰劍劍仙冷冷開口:“你能看出那個人的虛實嗎?他是不是“那邊”的人?”
“我……”朝陽先生愣了愣,垂下眼簾,回憶他剛剛見到的場景。
在朝陽一脈,朝陽先生並非修爲最深厚者,也並非最爲善戰者,可是幾乎所有人都會給他顏面,因爲他最擅醫術,最擅煉丹,同時還有一雙幾乎能夠看破一切真僞的眼睛。
剛剛看着掌事時,朝陽先生的視線有些模糊,他眼中看到的並非掌事那張臉,而是一位極年輕,極“俊美”的男子。
那人氣勢如淵如獄,才看了一眼,朝陽先生便覺得眼前一片昏黑,讓他幾乎以爲自己瞎了。
重見光明之後,朝陽先生卻不記得那人面容了,只記得一雙眼睛。
一雙令人心顫的眼睛。
“他不是“那邊”的人,他是魔族。”半響,朝陽先生才回答,“他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像是……金烏的光芒。”
·
樹林在靈力碰撞下,全部磨平。
鍾應用着掌事的身體,無奈的吐着血。
當然,吐血並不是因爲他受傷了,而是這具身體被他玩壞了。
使用了超出這具身體數十倍的力量,身體的五臟六腑直接被震成肉沫,全身的筋脈也沒一根好的。
身體之所以還能動,全是因爲鍾應的神魂還在裏面,不然早就嚥氣了。
“唉。”鍾應閒閒擦拭嘴角的血液,頗爲傷感的看着自己另一只手。
手心朝上,掌心紋路分明。
鍾應眨了眨眼睛,頗爲傷感的嘀咕:“這日子沒法過了,應龍鐲中的三叔還沒甦醒,陸離槍也沒到手,自己的身體還是一樽瓷娃娃……如今親自出手,居然連幾隻小螞蟻搭一隻天魔都拍不死……”
“算了,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