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1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7850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41章
天色徹底暗去, 幾顆零散的星子掛在夜空。
晚風漸漸寒涼,將衆人的衣袂吹的鼓起,少年們圍着架起的火堆,等待魚湯沸騰, 倒也不覺得如何冷。
淡淡魚香傳來,又被風吹散,鍾應盤膝坐在草地上,吸了吸鼻子。他並不太想跟胖墩喬陌幾個玩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的遊戲, 便道:“若是用靈力作弊,便可以次次投出高點數,這怎麼算?”
“我們全部封閉靈力?”喬陌提議。
“那太麻煩了。”立刻有人反對,“而且, 遇到突發情況怎麼辦?到時候我們都沒反抗的能力。”
修士依賴靈力, 除非萬不得已, 誰也不願意失去靈力依仗。
“這個簡單。”銀鈴似得聲音響起,少年們便將目光落在了俞薇身上。
少年慕艾, 作爲在場唯一的姑娘, 少年們總是會下意識讓着她些。偶爾對上她的目光, 少年們便會下意識放輕聲音,裝模作樣。
她擡了擡手, 五指芊芊如玉,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隻碧玉手鐲, 聲音溫柔似水:“小丹蔻, 出來。”
隨着她的話語, 層疊廣袖顫動,柔軟的布料間,伸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顱,清澈的黑眼珠純真的望着衆人。
那是一隻靈鳥,羽毛鵝黃如暖陽,頭頂部位一抹紅色,像少女精心染上去的丹蔻。看的出主人非常愛惜它,小靈鳥養成了嬌憨性子,賴在主人袖口不願意出來。
俞薇親切的摸了摸鳥喙,笑道:“這是我養的引靈鳥,叫丹蔻,除非修爲等級高我幾階,不然任何靈力波動都無法隱瞞我家小丹蔻,所以你們放心。”
鍾應點了點頭,又問:“那怎麼斷定,對方說的是不是實話?”
話音未落,胖墩便高高舉起了手。
鍾應斜了他一眼:“你能分辨真假?”
“我家小白能啊。”胖墩一臉驕傲的拍了拍胸脯,然後吹了聲口哨,“小白!出來喝魚湯了!”
平整的土地滾起一個土包,泥土被扒開,一隻雪白的小奶狗從土中爬出,屁顛屁顛的奔向胖墩,撲到了胖墩懷裏,滾了胖墩一身塵土。
胖墩嫌棄的提起小奶狗:“我怕小白被夫子發現,就讓它土遁跟着我,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
胖墩神色炫耀:“我家小白是上古諦聽的後裔,雖然比不上神獸,但是土遁、辨忠奸、辨真假,還是能夠做到的。”
喬陌興趣頗高:“這小東西這麼厲害?”
“自然。”胖墩拍胸脯保證,“誰要是說謊,小白就會去撞他。”
喬陌張口便道:“老子修爲天下第一。”
小奶狗憤怒的躬起身子,一口咬住了喬陌的褲腿,並用頭去撞喬陌的腿肚。
喬陌哎呀一聲:“挺有靈性的。”
“小白,回來!”胖墩揉了揉小奶狗的頭頂,分開絨毛,露出玉米粒大小的尖包來,“你們看,這是小白的角,等角完全長出來,小白就成年了,那時候小白就厲害了。”
小白非常給自己主人面子,捧場似得叫了兩聲:“汪汪汪~”
“現在可以玩了吧?”喬陌望着鍾應。
鍾應微微頷首。
“我先來!”喬陌把原本打算用來盛湯的瓷盆放在中間,拾起三顆骰子,放手心一搓。
骰子自他手心飛出,撞入瓷盤中,有一顆撞的狠了,直接飛出了盆子,即將跌落草地時,被喬陌撈了回來。
鍾應挑眉:“那顆骰子飛了出去,應該不做數了吧?”
胖墩跟着起鬨:“自然不做數了!我們不能壞了規矩。”
喬陌張了張嘴,試圖狡辯:“可是……”
“喬師兄,第一把就不做數了,接下來還怎麼玩啊!”
喬陌:“……”
喬陌委屈的癟嘴,去看瓷盆中的骰子,兩個都是兩點:“才四點啊……”
這一把他穩輸!
幾個少年捂住臉,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喬陌身側坐着俞薇和阿水,俞薇道了一聲“下一個我來”,便接過了骰子,輕輕仍入瓷盆:五點,六點,三點。
一共十四點!
每顆骰子最低一點,最高六點,三顆最高便是十八點,俞薇這個數字,不說穩贏,至少不可能輸。
“看來我今日運氣挺好。”俞薇笑盈盈道。
衆人按着順序投過去,一連投了七八次,不說點數超過俞薇,至少穩贏喬陌。
輪到鍾應時,他隨手投了八點。
然後是君不意……
三顆骰子在瓷盤中翻滾,一顆顆接連停住,分別是:一點,一點,一點……君不意他投了三點。
“噗嗤。”鍾應毫不客氣的笑了,他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能投出比喬陌更低的點。
君不意收回了手,微微側眸:“我運道不佳。”
鍾應張揚的挑眉,心想,怪不得蓮中君從來不賭,原來是逢賭必輸啊。
喬陌心情一下子明亮了:“君師弟,你夠意思。”
在哄笑聲中,餘下幾人繼續投骰子,秋時遠直接擲了三個六,以十八點數穩坐第一。
一輪下來,秋時遠點數最高,君不意點數最低。
胖墩拉着秋時遠的手臂,晃來晃去,差點兒把對方晃暈頭:“小石子,快說你的要求。”
“摘他面具!”
“要他穿女裝!”
“問他喜歡什麼樣子的姑娘~”俞薇八卦。
“這……”在一片起鬨聲中,秋時遠有些爲難。他性子靦腆,從來不會爲難別人。更何況,因爲胖墩的原因,秋時遠對鍾應兩個也算熟悉。他今天下午才蹭了熟人的飯菜,怎麼可能去爲難人?
秋時遠吸了口氣,這才頗爲不安的開口:“喝一杯水,就可以了。”
胖墩的聲音直接蓋過了秋時遠的聲音:“一杯茶怎麼可以?至少喝一杯酒啊!”
秋時遠縮了縮脖子,伸出一根食指:“那就一杯酒吧。”
胖墩覺得條件不夠刺激,還未開口,君不意便點頭道:“好,但是我沒帶酒。”
“我帶了米酒。”有人舉起了手,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兩個泥紅酒罈。
“我帶了果酒。”有人摸摸提出一個酒葫蘆。
“這是百年桃花釀。”慕歸心溫聲開口,端出了一盞酒壺。
“瑤光院規定,不得飲酒。”喬陌指了指衆人,“好啊,你們居然私藏!”言罷,自己第一個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鍾應不太清楚君不意的酒量,畢竟蓮中君滴酒不沾。但是看君不意選擇了米酒,鍾應便猜測他真沒喝過酒了。
端起酒杯,看不出他臉上神色如何,但是君不意慢吞吞的喝完了一整杯酒,並無任何失態之處。
既然有酒,衆人便又架起了一個火堆,開始煮酒。火光照亮了少年們朝氣又青澀的面容,酒香跟魚香混合在一起,令人口舌生津,胃口大開。
第二輪贏得是胖墩,輸得人鍾應不認識。
胖墩得意洋洋的比了比兩根手指頭:“我要你將手指插鼻孔,說三聲我是豬!”
那少年恨恨瞪了眼胖墩:“你今晚最好別落到我手裏!”隨後照着胖墩說的做,惡狠狠道了三聲,“我是豬!”
周圍人笑成一團,紛紛豎起大拇指:“小胖子,你狠哈哈哈。”
鍾應:“……”
君不意抿了抿脣,脣瓣被酒水染的紅潤:“……”
第一輪的時候,秋時遠太過仁慈,鍾應還不覺得什麼,第二輪鍾應總算是明白了這遊戲有多惡趣味。
第三輪輸的是慕歸心,慕歸心願賭服輸,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說吧,要我做什麼?”
“十城城主威名赫赫,我想見見他的真容。”俞薇一副矜持的模樣。
“對對對,我聽說你爹爹是位大美人,這是真的嗎?”
“好想見識見識啊。”
慕歸心無奈扶額,從懷中掏出了一面古鏡,手指抵脣,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現在就聯繫我爹爹,你們別吵啊。”
“明白。”胖墩回答的格外響亮,拉起秋時遠就蹲在了慕歸心後面,還朝着鍾應招手,“老大,快過來!”
衆人紛紛反應過來,一溜煙的全部擠在了慕歸心後頭。
鍾應覺得丟臉,不想理會,見君不意靜默不動後,反而站了起來,微微俯身,長發自肩頭垂落,鍾應挑眉:“你不過去?”
“我沒興趣。”
鍾應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袖,嗤笑:“你要掃興?”
君不意睫毛顫了顫,最終還是跟鍾應過去了。
慕歸心將靈力灌入古鏡,清了清嗓子,用極輕柔極乖巧的聲音,喊道:“爹爹,你在嗎?”
青銅鏡面泛起波紋似得漣漪,隨後映出輕薄的紗帳,白紗上,鮮紅的、濃黑的石蒜花張牙舞爪的怒放,豔麗到頹喪。
一隻手撩開紗帳,露出一張極年輕的臉來,聲音有些沙啞,卻恰好摩挲過人心坎:“心兒,有什麼事嗎?”
傳說十城城主傾國傾城,看到本人的那刻,少年們全部在心裏給他打上了“妖孽”兩個字。
十城城主五官有些陰柔,幾乎生的雌雄莫辨。一顰一簇間,眉梢眼角便漫出幾分妖邪之氣,絲毫不像一位道修,反而像鍾應在魔界遇到的魅魔。
他似乎在看着古鏡中的慕歸心,神色極爲慎重,一雙琉璃色的瞳孔給人一種情深款款的錯覺。
好幾個少年不知怎麼,突然就紅了臉。
鍾應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城主,然而每一次他都覺得,十城城主這樣瘋狂妖冶的人,能生出慕歸心這麼穩重溫和的兒子,簡直不可思議。
慕歸心性子容貌都隨了他母親,大概只有眉心硃砂這一點,和他爹相似了。
“沒什麼,就是想您了。”慕歸心露出笑容,軟軟撒嬌。
鍾應:“……”他懷疑慕歸心被人掉包了。
古鏡那頭的人心情極好的笑了一聲,隨後又道:“爹爹早便說過了,你要學什麼我都可以教你,偏偏你非要去什麼書院,你要是在外頭受傷了,我就把你關在城裏一輩子。”
這句話,在外人聽來,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慕歸心卻像是聽慣了一般,毫不在意。
父子倆隨口聊了幾句後,慕歸心便藉口有事打算關古鏡了。手指頭還沒碰到鏡面,他爹爹便閒閒道:“你的同窗都挺有趣的,就是要知道,偷窺的話……”笑聲低緩,“說不準哪天眼珠子便會被挖下來。”
圍觀的少年們:“……”
慕歸心一巴掌拍過去,乾脆利落的將古鏡拍倒,鏡中場景一下子便消失了。
“我爹爹就是愛開玩笑。”慕歸心將古鏡收回懷裏,恢復了往日溫和的模樣,“你們別介意。”
胖墩抱住自己抖了抖:“我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這句話說出了大半少年們的心聲。
遊戲繼續,接下來少年玩的越來越興奮。
不是窮追猛打問一些極爲羞恥的問題,就是突破下限讓對方使勁丟臉。
胖墩輸了兩次,第一次上去跳了只辣眼睛的舞,第二次被問到願不願意跟男人雙修。胖墩義正言辭表示不可能,被他的小白出賣,小奶狗歡快的跳起來,在他腿肚上撞了好幾下。
胖墩臉色忽紅忽青,這才咬牙切齒的表示:管他男女,是個美人就行!
換來了少年們起鬨的口哨。
秋時遠、喬陌等人也各有輸贏。秋時遠不爲難別人,別人自然也不爲難他,每次都有驚無險過去。至於喬陌他們,完全是臉皮厚,死豬不怕開水燙。
鍾應運氣極好,至今沒有輸過一次。他覺得君不意大概沾了自己的好運,因爲除了第一把輸了外,君不意也沒輸過了,安安靜靜坐在那裏,不起鬨,也不冷場。
酒液沸騰,酒香愈發濃烈,聞着便可醉人。
魚香肆溢,湯水熬成了奶白色,魚肉鮮嫩可口。
阿水試了試味道,確定可以吃了後,便點了點頭。一羣人一人一碗黃金魚湯,面前再盛上一杯溫酒。
他們吃一口魚肉,便輕啜一口酒水,臉上流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這魚湯太鮮太好喝了,我要把舌頭吞掉了。”
“我要喝桃花釀,我要喝最烈的酒,才不要喝什麼米酒果酒。”
“呦!你瞧不起我的果酒?”
“我不是,我沒有,我錯了。”
“想一想以後喝不到這麼好喝的魚湯了,我就心痛。”
喬陌插.入一句:“以後再去月牙池偷魚不就行了?”
原本還有些怕月半山掌事責罰的少年們,喝了口黃金魚湯,再飲一口美酒後,基本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
富貴險中求,惡向膽邊生,爲了魚湯把前輩得罪一遍,值!
鍾應用勺子舀着魚湯,君不意在一邊挑魚刺,骰子傳到他們這邊的時候,鍾應便隨手拋進了瓷盤裏。
大概是運氣耗盡的原因,鍾應擲了三個一點,胖墩和喬陌兩個都擲出了豹子,也就是三個六。
喬陌看着鍾應的眼神,像在看口中瑟瑟發抖的獵物,摸着下巴,似乎在考慮下口時,該放什麼配菜好。
鍾應擡了擡桃花眼,略含警告:“誰都有輸有贏,你們可別太過分。”
喬陌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豪氣的喊了一聲好酒後,朝着鍾應一笑:“我怎麼可能會爲難小師弟?別那麼緊張,我的要求很簡單。”
喬陌歪了歪頭:“鍾師弟!穿女裝吧!”
鍾應:“……”
連君不意都停下了挑魚刺,目光落在了鍾應眉眼上。
“這個好!老大生的這麼好看,穿起女裝來,肯定是個大美人,不比什麼中州聖女差……”胖墩興奮的跳起來,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直到對上了鍾應幽深如淵、冷如刀鋒的眸子,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口無遮攔,話語梗在了喉嚨裏。
胖墩默默縮了回去,躲在了秋時遠身後,擺了擺手:“你們繼續,當我沒說。”
鍾應瞪了眼忍笑的人,最後目光回到了喬陌身上:“喬師兄,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懂。”
“你們小聲點。”喬陌提高了音量,指了指瓷盆中那三個六,得意洋洋開口,“我的要求是,師弟你穿女裝給我們看。”
鍾應挑眉:“師兄,你不怕自己輸嗎?”
喬陌身爲師兄,無所畏懼:“鍾師弟,你不會不敢吧?”
不待鍾應回答,喬陌便給鍾應扣了頂大帽子:“還是說,你後悔玩這個遊戲了,打算不守信譽?”
“師兄,你這激將法也太明顯了吧?”鍾應吐槽,“跟個二傻子似得。”
“那你穿女裝嗎?”
“……穿就穿!”鍾應咬牙安慰自己,反正他現在也不是魔君,根本沒心裏負擔。
喬陌笑嘻嘻跟俞薇借衣裙去了。
作爲唯一的姑娘,俞薇對此事非常大方,二話不說就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套紅裙:“師弟,這衣裳是我從拍賣會上買下來的,至今沒穿過,你別嫌棄啊。”
鍾應抱起衣裙就走。
還沒走幾步,風聲自耳邊傳來,鍾應下意識擡手,摸到了一又冷又硬之物。
鍾應定睛一看,手裏是一塊冷硬的饅頭,擡頭,便看見喬陌從盤子裏拿起另一個白饅頭,扔給了鍾應。
“鍾師弟!”喬陌幸災樂禍的喊,“別忘了把饅頭塞胸口。”
我去你娘的!!!
鍾應捏着饅頭,在心裏把喬陌罵了百八十遍。他冷笑了一聲:“喬師兄,你信不信接下來你會一直輸啊?”
喬陌雖然知道這位師弟不一般,但是也不可能怕他,便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態,手指頭勾了勾,表示:有本事放馬過來。
鍾應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躲在幾顆樹木後面,鍾應跟這套衣裳扛上了。俞薇說這套衣服是她從拍賣會買到的,鍾應拿到手後,便發覺這是件法衣。
衣裳布料自然不用多說,上頭的繡紋甚至暗藏了好幾個陣法,不止有防身之用,還能隨着主人成長而隨意增減,也就是說,就算是鍾應穿,也能正好合身。
但是鍾應沒穿過女裝,看着這套複雜的衣裙,一時間有點兒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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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們舉杯換盞說着閒話,時不時扭頭瞧了眼樹林,似乎想從幽暗陰影處,瞧出個究竟來。
“別看了,再看眼珠子要掉下來了。”俞薇笑道。
“鍾道友不會跑了吧?”
“很有可能……”
幾個少年商議:“鍾道友今天還教我們錘鍊,幫了我們這麼大忙,他要是走了,我們就當成沒這回事吧。”
“是啊,鍾道友放不下臉面,也是正常。”
“喬師兄,你就少說一句吧。”
喬陌攤了攤手:“都怪我咯?你們難道不想看他穿女裝?”
聲音戛然而止,好幾個人扭過頭,不說話了。
“他不會走的。”君不意便在此時開口。
“爲什麼?”
“他剛剛說,會讓師兄你一直輸。”君不意想起鍾應說這句話時,桃花眼中的鋒芒,篤定開口,“所以,他不會走的。”
喬陌覺得可笑,反駁:“運道這東西,虛無縹緲,可不是他說讓我輸,我就會輸。”
君不意未語,火光籠在他身上,顯得平日裏清冷的少年,多了幾分煙火氣。
大概是戴着面具的原因,喬陌總覺得自己看這位師弟,看不真切。
這個時候,鞋底踩過草木的沙沙聲響起,鍾應張揚的聲音傳來:“這衣服穿起來怎麼這麼麻煩?”
衆人尋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樹木間踏出的人。
樹木光禿禿的,唯有枝丫橫七豎八的交錯着,落下水荇似得陰影。在這寒冷枯燥的夜中,寂寥又陰森。然而一身紅裙的鍾應,便如一抹明亮的火焰,剎那間,便奪去了天地豔色。
才十四歲的少年,身形修長纖細,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贅肉,面容也沒有成年後的深刻,還帶了絲柔和青澀。素面朝天時,瞧着英氣清雋,卻沒多少違和感。
大概是穿衣服時,頭髮亂了,一頭長髮披散在肩頭。白淨的手指捏着一根緞帶,另外一隻手則半撈頭髮。
鍾應便這麼一邊扎頭髮,一邊走了過來。
“佳人如斯……”
不知道誰開口喃喃,鍾應擡眸,睫毛鋒利,桃花眼中含着冷厲有憤怒的火星:“閉嘴!”
原本打算誇讚調侃的少年們集體縮了縮肩膀,謹慎的閉上了嘴巴。
只有喬陌不怕死:“鍾師弟,你怎麼沒用我給你的饅頭?”
“呵!”穿上女裝的鍾應整個人都有些暴躁,“當然是給你留的!”
走到近前,鍾應在原本的位置坐下,翹着二郎腿,端着酒水抿了口,脣瓣瞬間被酒水染的紅潤。
前面伸過一隻手,手裏端着濃白溫熱的魚湯。
鍾應挑眉,看到了手的主人君不意。
“魚刺我已經挑出來了,可以直接喝。”君不意側首,聲音如清水。
鍾應目光懷疑又譏誚。君不意在外人面前,的確從不出錯,克己復禮,但是也絕對不會突然獻殷勤。
能讓他突然獻殷勤,肯定沒好事。
丹青水墨似得眸子染上水光和星辰,君不意用唯有鍾應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這衣裳,你穿的比我更像小姑娘……
鍾應:“……”
君不意居然還在記恨澡堂那件芝麻爛穀子的事!!!
鍾應想唾棄他時,衆人終於回過了神,戀戀不捨的挪開了目光,催促繼續遊戲。
胖墩擦了把口水:“我也是十六點啊,我也贏了,該輪到我提要求了吧?”
衆人剛剛遭受了巨大的視覺衝擊,都快忘記這回事了,這個時候總算想了起來,紛紛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胖墩,期待這個小胖子能像喬陌一樣,“好好對待”鍾應這位黃字碑榜首。
胖墩無奈攤了攤手,用眼神表示:自己不敢這個時候觸黴頭。
誰觸誰死啊!他才不要這個時候摸老虎鬍鬚。
胖墩想了想,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決定問一個極其普通的問題:“老大,你第一次喜歡的人叫什麼名字?”
“笑話!”鍾應想也沒想,紅脣一彎,直接冷笑:“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別人?”只有別人喜歡他的份好不好!
喬陌補充一句:“你可別說謊,小白可在這裏。”
小奶狗搖晃的尾巴,奶奶的叫了兩聲:“汪汪汪~”
然而,並沒有出現小白躍起,撞鐘應褲腳的事,說明鍾應並沒有撒謊。
胖墩撓了撓小奶狗毛茸茸的脖子,小奶狗舒服的舔他的手心。胖墩望着鍾應那副驕傲的模樣,懷疑自己話語組織的不太對,靈機一動,又道:“我說的是,除了親人朋友外,老大你有沒有想念,不捨,覺得對方很特殊的人?”
鍾應擡了擡下巴,正要繼續否認時,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
那人站在月華之下,衣上寒梅,鴉發曼曼。
——黃昏殿主疏影君。
那是鍾應作爲魔君的一生,遇到過的最爲驚豔之人。
他救了鍾應兩次。
第一次,他將奄奄一息的鍾應從血祭邪陣中抱出來。第二次,他揹着鍾應踩過一條屍骨之路。
可是他不是鍾應的親人朋友,鍾應從未見過自己這位救命恩人的模樣,甚至想要報答都做不到。因爲,黃昏殿主死在了蓮中君手上,連屍骨都化爲虛無。
鍾應跟君不意死磕,除了立場對立,積年累月下的恩怨外,未嘗不是想替救命恩人報仇。
……想到這裏,鍾應心情更差了。
他擡手一指,紅衫獵獵,手指頭正好指着君不意。鍾應冷冷而笑,打定主意今晚要將君不意拖下水:“有啊,他呀!”
君不意身軀微僵,眸中透出些許訝異。
圍觀衆人倒抽一口氣,目光熱切的盯着兩人。修真之人,雖然不似凡間那麼重視子嗣後裔,但是陰陽調和才是大道,所以真要找道侶的話,男修士一般會找合適的女修,就算心裏頭喜歡同性,也不會大張旗鼓的說出來,都是默默就在一起了。
像鍾應這樣坦蕩承認的,極爲少有。
有人結結巴巴道:“快把小白放下來啊。”
胖墩這才如夢初醒,將小白放在地面,擡手推了推。
小奶狗親切的舔着胖墩指尖,根本不理會鍾應。
“天啦,他說的居然是實話。”
“黃字碑兩位榜首居然真的是這種關係……”
“我早就聽說他們兩個關係不一般了,還以爲是以訛傳訛,沒想到是真的。”
“重明皇肯讓太子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比起八卦又愛操心的圍觀者不同,鍾應雙手環胸,睥睨着小奶狗時,心想:一隻小奶狗還想明辨我是不是撒謊?
於是,鍾應望着微微慌亂的君不意,得意又張揚:“我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會一個玩笑都開不起吧?”
話音一落,小奶狗突然暴起,憤怒的汪汪兩聲,一口咬住了鍾應的裙角。
鍾應:“……”
娘耶!
他差點兒一腳將小奶狗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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