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3377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6章
前世的時候,鍾應常聽夫子們誇讚蓮中君“敏而好學,天資聰穎”。
能百年之內合道,成爲仙道第一人,站在衆前輩不敢想象的高度,君不意何止是“天資聰穎”四個字能概括得了的?而今日,鍾應也見識到了君不意的好學。
連扎個結都要學的一絲不差,甚至坦然承認,搞得鍾應都不知道該如何嘲笑了。
將手中的木柴折成兩截,鍾應只憋出兩個字:“搬樹!”
君不意甚是認真的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彎下腰身,握住一截手臂粗的樹幹。才碰到樹皮,白淨柔軟的指腹便沾染上淤泥,君不意手指微顫,下意識便想扔開,擡眸看到鍾應後,又硬生生忍住。
鍾應雖然幾百年沒幹過粗活了,但是他做事利索,一掌劈向枯樹,跟捏死個敵人一般,毫不拖泥帶水。
而鍾應那雙手,早就沾了無數泥土和灰塵。可是鍾應毫不在意,彷彿根本不將這點兒小事放在心上。
見君不意磨磨蹭蹭,鍾應還頗爲嫌棄的撇了撇嘴:“做個事也慢吞吞的,虧你還是什麼太子。”
君不意:“……”
就是因爲他是太子,他才不需要幹這些。
君不意沒爲自己辯解,輕聲嗯了一下後,果然投入起來。
他能在幻境制住鍾應,自然不會真的搬不動枯樹,他如此小心,不過是怕髒罷了,如今強忍住潔癖,速度自然便快了。
“把樹木劈成一截截的,堆牆角,說不準以後有用。”鍾應再度吩咐。
“好。”
君不意看了眼鍾應劈的樹木,確定了長短後,給劈成了一模一樣的。
水井上壓着的樹木很快清理乾淨,連院落中雜七雜八的樹枝也清理了大半,壓在房屋的枯樹鍾應沒動,一是樹木過於粗壯,大概有兩人合抱那麼粗,二是壓着房子,怕貿然動手導致房子塌了。
鍾應到處找掃帚時,聞到了淡淡的腥味,便望向了君不意:“你又搞什麼幺蛾子?”
君不意手指微微蜷曲,淡淡迴應:“不小心在手上擦了道口子。”
被老樹皮擦破了手指……
鍾應看着面前才十五歲的少年,雖然君不意臉上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容貌,但是依舊能看到瓷白的皮膚,若不是衣襟捂的太緊,大概可以直接去當小倌了,不由一陣的無語。
他到底是怎麼輸給這樽瓷娃娃的?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真嬌氣。”鍾應嘀咕,眉眼不屑,“你可別哭着要我給你包紮傷口啊。”
“不會的。”
鍾應懶的管他,從一堆雜物中翻出了兩把掃帚後,扔給了君不意一隻:“把枯枝掃了。”
君不意握住了掃帚,眨了眨眼,眸中透出幾分微不可查的迷茫。
鍾應繼續清理剩下的枯樹:“從屋子裏向外掃。”
君不意:他聽不懂。
“鍾應。”君不意低低換了一聲,不恥下問,“請問這……怎麼用?”
“……”
鍾應猛的回頭,額頭青筋便是一跳:“你傻啊,掃帚拿反了。”
“掃帚?”君不意低聲重複,立刻扶正了掃帚,禮貌迴應,“多謝。”
鍾應看了眼天色,覺得這麼磨蹭下去,今晚估計沒得睡了,便打算把這亂糟糟的院子放一邊,先打掃屋子,清出一塊休息的地方來。
洗了一下木桶和盆子,鍾應從井裏挑上了一桶水,井水飄着幾片枯葉,但是水卻極爲清澈,估計能直接喝。
“你跟我來。”提着木桶,鍾應朝着他心中的“廢柴”招了招手,然後進了自己的那間屋子。
接下來,未來的魔君手把手教導未來的仙道第一人如何掃地,抹桌子。
兩個少年擠在一間舊屋子裏頭,非常“熱鬧”。
具體便是鍾應偶爾暴怒,君不意虛心求教。
“除了這張瘸了腿的桌子和這張牀,其餘東西都扔出去。”
“抹桌子不是這麼弄的。”
“你怎麼這麼蠢,弄得到處都是水!”
面對鍾應的嘰嘰歪歪,君不意倒是一應虛心接受,便是心裏頭不贊同,也不會對明顯火氣上頭的鍾應說。
後面掃地時,君不意力求跟鍾應做到同步,鍾應掃到哪裏,他便掃到哪裏……
鍾應本就討厭君不意,面對他時脾氣格外不好,氣的直接將掃帚扔在了君不意面前:“你別幹了,淨給我添麻煩。”
掃帚落地,一聲重響,彷彿重重拍打在心頭。
君不意垂下眼簾,靜默不語。
在鍾應不耐煩時,他彎腰將掃帚撿起,遞到了鍾應面前。
鍾應愣了愣,蹭蹭蹭上漲的火氣彷彿遇上了一場綿延細雨,稍微冷靜了些。
他突然想:重生之後,自己都沒看過君不意發過一次脾氣,便是在幻境中打起來,君不意也最多有些氣急敗壞罷了。
不過是個少年,卻總是能淡然處之,清清淡淡站在雲端,俯視衆生喜怒哀樂,也不奇怪他最後會選擇那樣冷漠的道,孑然一身站在巔峯……
面對這樣一個人,鍾應氣消了一半,指着屋子裏唯一完好的一張凳子:“你給我坐在這裏。”
“嗯。”
沒了君不意幫倒忙,鍾應幹活利落多了。
君不意坐了一會兒後,離開了房間,不久之後,端着一盆清水放在了桌面,聲如冷泉:“鍾應。”
“幹嘛?”
“洗一下手吧?”
“不洗。”
鍾應拒絕,卻被君不意握住了手腕,碰到了盆中之水,讓他意外的是,水是溫的。
“我用靈力溫了一下水。”君不意回答。
真是嬌氣,洗一把手還要溫水,鍾應想,這次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是也格外的令人舒心。
“指甲的淤泥也洗乾淨。”
鍾應又想:規矩也忒多。
鍾應才洗完,面前又多了一塊雪白的手巾。
“擦一擦。”君不意半闔眼瞼,濃密曲長的睫毛下,眼中落了點點星光。
鍾應遲疑接過,胡亂擦了兩下,擦去手上的水珠子後,面前又多了一雙薄如蟬翼的天蠶絲手套。
“戴着這個幹活吧。”君不意抿脣。
“你……”鍾應梗住。
“天蠶絲水火不侵,這樣便不會劃破手指,也不會覺得冷了。”
“……”
“我去清理院子,你打掃的時候,可以幫我打掃一下房間嗎?”君不意歪了歪頭。
“……”
“多謝。”
君不意端着水盆出門,鍾應握着雪白柔軟的手套,覺得手指頭都燙到了。
“等等……”誰要幫你打掃啊!
然而君不意已經消失在了門檻。
鍾應沒有叫住人,也沒提高音量,而是揉了揉鼻子,覺得今天一整天跟撞了邪似得。
鍾應將臥房清理出來時,房間內基本就剩下一張牀,一張桌,一張凳子了。他猶豫了一下,認命的去君不意房間時,窗櫺被敲了兩聲。
君不意站在窗外,戴着跟鍾應一模一樣的手套,手臂撐着窗框,詢問:“你想在院子裏種上什麼花木?”
鍾應不明所以:“隨便。”
“紫藤蘿可以嗎?”君不意又問。
鍾應從腦海裏搜了一下,居然沒記起來紫藤蘿到底是什麼花,想着君不意擅琴棋書畫,又擅長種花養草,品味應該不會太低,便胡亂點了點頭。
徵求鍾應同意後,君不意又去忙了,鍾應推開君不意房間的門時,腦海裏一直迴旋着君不意剛剛的模樣。
跟着鍾應忙乎這麼久,他衣袍依舊一塵不染。
可是剛剛的君不意衣袖似乎沾上了黑點和水滴,柔順貼合衣裳的墨發也有點兒凌亂,一縷髮絲甚至沾到了脣角……
想必他是真的盡力了。
.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在院中灑下最後一抹餘溫。
鍾應踏出屋子,累的直接往臺階上一坐,懶的想會不會弄髒衣服這件事了,手撐着下頜,往院子中看去。
下一刻,眼睛睜大,下巴直接從掌心滑下,鍾應驚訝的望着院落。
院中原本的枯樹雜草通通被清理了,連樹根都沒留下,土壤中生着細嫩的幼苗,似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長出來的。
而君不意站在牆角下,俯身去看那灰白瓷缸,白裳烏髮彷彿同這青牆舊瓦融爲一幅清淡的水墨畫。
“鍾應。”君不意回頭。
“怎麼?”
“我們在瓷缸裏,養幾尾魚吧?”
鍾應默了默:“我不會養魚。”實際上,他養什麼死什麼,也就他孃親給他留下的一隻獸寵皮糙肉厚,鍾應怎麼折騰都死不了。
“我會。”
敲定這件事之後,君不意指了指那幾株幼苗,又道:“我已經將紫藤蘿的種子催生了,但是我這幾日不太舒服,暫時只能讓它發芽……”
“你今日話有點兒多啊?”鍾應打斷他的話。
君不意委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鍾應還記得自己害得他滾了幾十臺階,他沒說一句抱怨的話。鍾應幻境無理取鬧,他也基本不回答。
鍾應疑惑:“爲什麼要處處徵求我的同意?”
簡直莫名其妙啊!
君不意微怔,似乎被鍾應問到了:“我們同住一間院子,我不該和你商量嗎?”
需要商量的事太多了,便是君不意是個悶葫蘆,也需要一件件去詢問,更何況君不意並非悶葫蘆,他僅僅只是冷淡了些罷。
因爲正當年少,這份清冷便如風中的雪花,還未像日後一般,凝結成隆冬大雪。
大多時候都蠻不講理,遇事基本自己蠻幹,喜歡強硬命令別人的魔君徹底呆住了。鍾應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是這麼“溫柔”、又合情合理的理由。
“還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忙。”
靠着牆壁的少年詢問懶洋洋坐在木階上的少年。
“什麼?”
“能教我鋪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