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白雲非雲字數:4047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4章

    鍾應撿了君不意束髮用的白玉環扣,完全是惱羞成怒。

    只要想一想,自己居然沒把身板弱成這樣的君不意揍趴下,還被對方壓在身下,鍾應就覺得心梗。

    那種身處弱勢,手腳無法動彈,一擡頭便能看到君不意如冰似雪的眸子的感覺,讓鍾應難受的厲害,特別是他明白,這場“戰鬥”並非隱祕,而是有一堆夫子圍觀……

    更不好受了。

    既然如此,他便讓君不意披頭散髮,頂着破皮的嘴角去見瑤光院所有同窗。

    看他尷尬不尷尬!

    鍾應一邊想,一邊隨意拉扯衣襟,同時慶幸蓮中君從小就愛端着架子,打人從來不打臉,所以自己臉上乾乾淨淨,連一條劃痕都沒有,不至於沒臉見人。

    整理到一半時,鍾應察覺到對方的注視,翻了個白眼,脣瓣動了動,無聲說道:怎麼,是想要迴環扣來?還是想揍回來啊?

    雲海的光線落在身上,在長髮和衣袂間鍍上一層淺淡的金色,也將君不意破皮的脣角映照的清清楚楚。

    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如何,但是脣角那般的傷口,無端顯出幾分不可言說的曖昧來。

    君不意目光在鍾應胸口衣襟處,停留片刻,又淡淡掃過鍾應的面容。

    鍾應眉眼還帶着幾分挑釁,桃花眼沾了星辰光輝似得,亮的驚人。

    君不意沉默片刻,脣瓣微啓,學着鍾應的模樣,無聲回覆:你的臉有些紅……

    鍾應:!!!

    大約是見識過鍾應的“蠻不講理”,也沒想過能把東西要回來,君不意回了這麼一句後,便風輕雲淡的側過頭,目光落在雲端。

    鍾應惡狠狠擦了擦臉,冷哼一聲,將頭扭向另一邊。

    兩人安安靜靜站着,互不相看。

    看起來像鬧掰了,懶得搭理對方,於是開始冷戰。又像小祕密被人看到,有些羞澀,所以欲蓋彌彰。

    阿宛憑空停在半空中,見鍾應兩人一左一右站着,各自撇過臉,便道:“你們不打了的話,我就把他們放出來了啊。”

    因爲兩人情況特殊,打架打的令人不忍直視,所以她剛剛只解開鍾應兩人的幻境。

    鍾應有些心虛,沒敢吭聲。

    君不意半闔眼簾:“是……”

    阿宛笑了一聲,雙手掐訣,開始解開餘下所有新生的幻境。

    一陣混合靈氣的風以阿宛爲源頭,吹向被雲霧覆蓋的階梯。

    薄霧分開,露出一條蜿蜒潔白的臺階來,也露出了臺階上的少年們。

    這些十五六歲的少年們沒有如慕歸心一般掙脫幻境,也沒誰跟君不意一樣修太上忘情之類的道,更沒人跟鍾應一樣是個刷綠漆的老光棍。

    他們完全沉浸幻境。

    即便阿宛解開了幻境,他們一時間也沒從誘惑中清醒。

    有的少年雙手擡着,彷彿手中還握着頂尖法典,有的則摟着什麼東西,極爲寶貴的樣子,還有的躺在臺階上睡大覺,也不嫌後背硌的不舒服,大概依舊覺得自己睡在了天材地寶上……

    這些算比較正常的,還有人眸子迷茫的大哭大笑。

    一個少年張開雙臂,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仰天大笑:“這是我的江山!我打下的江山。”

    還有少年捂住臉大哭:“我終於還虛了,終於突破還虛了,我可以跟小表妹求親了。”

    ……

    其中,鍾應還看到了胖墩。

    胖墩坐在了臺階上,摟着身側又哭又笑的少年的臭腳丫,往人家褲腿上親了一口,色眯眯的笑了起來,就差流口水了。

    嘴中嘀嘀咕咕:“美人兒啊,你的皮膚好滑好白,腰好細啊。”

    “嘿嘿,真的好細,跟我小腿一樣粗細,可謂是盈盈不堪一握。”

    鍾應:“……”

    鍾應原本看到衆人的樣子,有點兒幸災樂禍,看到胖墩這樣子,他又覺得丟臉極了。

    阿宛重新落回了彭留春肩頭,吩咐:“大塊頭,把他們叫起來。”

    “好的。”彭留春向來聽阿宛的話。

    深深吸了一口氣,彭留春仰天一聲長吼:“小崽子!你娘叫你回家吃飯了——”

    這驚天動地聲音傳蕩整個天地,將一半少年震醒,抱着頭嘀咕“娘,我就來”“別把我最愛吃粉蒸肉吃了”等。

    書院夫子見怪不怪,鍾應無語扶額,君不意睫毛微顫,慕歸心微微張大嘴巴,幸好先前看過“劍主私生子”和赤丹太子“肉搏”,這次不至於太失態。

    彭留春又是一聲長吼:“臭小子!你爹喊你回家挨板子了——”

    於是另一半少年們也嚇醒了。

    少年們慌慌張張,差點兒一腳踩空,從臺階上滾下去,嘴中求饒“爹,手下留我一條小命”“父子哪有生死仇啊”等。

    胖墩驚醒,抱着別人大腿蹦噠起三丈高,兩人跌在了一塊,額頭撞起一個大腫包。

    這下他徹底醒了,一看自己抱着的大美人變成了一隻臭腳丫,胖墩接受不了殘酷的現實,嘴巴往下撇,淚眼汪汪差點兒哭出聲。

    然後,他們又聽到了彭留春渾厚如驚雷的聲音:“我數到十,誰沒到我面前,誰就受罰——”

    “一、二、三……”

    傷心欲絕的少年們瞬間顧不上傷心了,施展出各種手段,在彭留春念到十之前,陸陸續續停在了夫子們面前。

    彭留春望着阿宛,阿宛歪着頭,悠悠開口:“我便是瑤光院的院主,你們既然選擇了瑤光院,以後便歸我教導。”

    阿宛看上去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但是修真界之事,皆不能以常理度之。衆少年心裏都清楚,恭恭敬敬行了弟子禮。

    “你們在幻境中的表現我都看到了。”阿宛又道。

    這句話瞬間使不少學生尷尬,特別是一些臉皮薄的姑娘,臉色瞬間通紅。

    “這次如何並不重要,但是日後我會多帶你們過幾次衆生鏡的幻境,考驗你們心智,希望你們都能有所長進。”阿宛手指頭只向雲海,“你們看那裏。”

    少年們擡頭,順着阿宛手指望去,看到了雲海之中若隱若現的玉石像。

    阿宛道:“那便是太玄道祖,入了書院,不管你們之前什麼身份,以後都算是道祖的後輩子弟,道祖會一直注視着你們,你們萬萬不可給他老人家丟臉。”

    玉像周邊雲霧繚繞,白鶴騰飛,具體容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流暢的衣袂線條,彷彿乘風歸去的仙人。

    衆學生心生嚮往,再度躬身一禮。

    阿宛擺了擺手:“我今日還有要事,你們隨裴夫子他們去住宿之處。”

    言罷,彭留春抱着阿宛離開。

    裴聞柳雙臂一擡,一隻手拉住了鍾應的衣袖,一隻手扯住了君不意的衣襬,笑眯眯道:“走啦走啦。”

    夫子們走在前頭,學生們綴在後頭,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着新生院落而去。途中時,夫子們一人一句,爲他們介紹玉馨書院的一些事宜。

    玉馨書院傳承自上古太玄道祖,道祖雖然是正統道門出生,卻精通儒學,算得上是儒道雙修,所以玉馨書院以“仁禮義智信”爲立院的基礎。

    書院靈力極爲濃郁純淨,便是修真界最頂尖福天洞地也不過如此。然而書院並非建立在靈脈之上,而是建立在虛空祕境中。

    沒人知道太玄道祖的修爲達到了何等層次,但是整座虛空祕境並非天然形成,而是道祖親手開闢。

    勾連人世和書院的“橋樑”分爲兩處,一是招收新生的星辰臺,二是招待客人的日月臺。

    玉馨書院也並非尋常書院大小,而是九座懸浮於半空中的島嶼。玉馨七院中,每一院都佔據一座島嶼,鍾應他們腳下踩着的,就是瑤光島。

    七座島嶼圍成圓型,將另外兩座島嶼圍在中心。

    而那兩座雲中島嶼極爲特殊,一座被稱爲劍島,另一座被稱爲傳承島。

    劍島島嶼上矗立着九十九座劍碑,傳說每一座劍碑都有一位頂尖劍修坐鎮,最中央的島嶼則由劍主鍾嶽親自坐鎮。

    另一座傳承島嶼上,則有太玄道祖留下的八十一條傳承,以及無數需要通過考驗才能拿到的祕寶。

    阿宛先前指的那座道祖白玉像,便建在了傳承島上。

    這兩處,對書院學生來說,算是禁地,唯有幾位院主才能自由進出。裴聞柳他們雖然也是書院夫子,卻要得到老院主同意後,才能踏上島嶼,並且所留時間,不能超過三天。

    這些鍾應早便知道,聽的直打瞌睡。

    這個時候,胖墩偷偷溜到了鍾應身邊,湊到鍾應耳邊詢問:“應兄弟,不意姑娘嘴巴怎麼了?怎麼披頭散髮啊?”

    “關我屁事。”鍾應生硬回答。

    “怎麼不關你的事?你真喜歡她,就該給她送一瓶治傷口的藥,順便把自己發帶給她。”胖墩上上下下打量鍾應,“不對啊,你衣服怎麼也破了個洞?”

    鍾應:“……”

    鍾應趕忙撈起衣袖一看,看到邊角的口子時,不由暗道一聲晦氣。

    玉馨書院熱衷於培養學生們的自力更生能力,特別是初初入學的新生,都是最慘的。房子破了需要自己修葺,髒的衣裳需要自己洗,劃了道口子需要自己補……

    鍾應一直特別不理解,明明一個清潔術就能搞定的事,爲什麼還需要他們自己動手去河邊洗衣服?

    “我說你不會趁着幻境……”胖墩露出猥瑣的笑容,“對她做了什麼吧?”

    “呵呵。”

    “你別冷笑啊,如果沒做,你臉怎麼這麼紅?”

    鍾應:“……我擦紅的,不行啊!”

    娘的!他明明是氣紅的!

    在胖墩嘰嘰喳喳的逼問、鍾應什麼都不回答中,衆人已經來到了新生院落。

    玉馨七院中,一院佔據一座島嶼,自然不會出現學生們一間房住七八人、人人打地鋪的情況,而是兩人合住一間小院。

    “……以後院子便由兩人結伴打理,你們願意把院子搞成豬窩就搞成豬窩,願意弄成雞窩就雞窩,我們通通不管,只要你們自己住的舒服。”裴聞柳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把你們的身份令牌拿出來,滴一滴血上去,令牌會顯示你們今後的住處。今天沒課,你們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有什麼不懂得,就去一裏外找你們的師兄們。”

    衆人紛紛照做。

    鍾應咬開指尖,隨意滴了滴血上去。

    上輩子瑤光院新生中,正好缺了一個,所以鍾應幸運的一人一院,這輩子倒是人數正好,沒人會單下來。

    玉牌之上,“鍾應”兩個字下出現一排小字:丙字叄號院。

    “我是甲字壹號院,你呢?”胖墩滿懷期待的看向鍾應的玉牌,然後失望,“我們這麼合得來,居然有緣無份。”

    鍾應嘴角抽了抽,把胖墩推到了一邊。

    胖墩失望過後,立刻歡快的擡高音量:“誰是甲字壹號院?我沒腳臭,不打呼嚕不磨牙,跟我一起住,絕對住的舒心。”

    胖墩喊了許久,才有一道細弱蚊蟲的聲音迴應,胖墩定睛一瞧,見是個羞羞怯怯低着頭的少年後,便跟鍾應揮了揮手,說了句“明天見”後,跑了過去。

    找到同住之人的少年們,立刻說笑起來,結伴一起去整理新院子,打算打好堅實的感情基礎,省的日後住的不舒心。

    鍾應不打算主動尋人,沒想到始終沒有人招呼他,待人幾乎走了個乾淨後,鍾應終於覺得不對勁了。

    裴聞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鍾應,你是幾號?”

    鍾應猛的回頭,便看見裴聞柳站在君不意身側,手上正拿着君不意的身份令牌,念道:“君不意是……丙字叄號院。”

    見鬼!!!

    鍾應忍不住低頭,擦了擦玉牌上的字,擦了好一會兒,“丙字叄號院”五個字也沒變化。

    鍾應擡頭,跟君不意清淡的目光對上。

    這一瞬間,五雷轟頂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