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白雲非雲字數:4386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8章

    鍾應以爲自己最多關三天就能出去,畢竟他瞭解君不意爲人有多“虛僞”。

    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不擇手段、世所不容之輩,君不意爲了自己“蓮中君子”的名聲,都不介意表達自己的寬容。雖然他表現的大度,實際上也沒幾個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就是了。

    而鍾應這件事,說白了就是撞倒他後,抱在一起在臺階上滾了十幾圈,最多摸了他幾下,吃了他幾把豆腐而已……

    他應該不會像個被非禮的小姑娘,揪着這事兒不放吧?

    這麼想着,鍾應就在禁閉室關了七天。

    期間書院夫子想起了他還未辟穀,需要吃喝拉撒,所以從一間小黑屋,換到了另一間小黑屋,本質沒什麼區別。

    鍾應掐着手指算日子時,都忍不住在心中犯嘀咕:難道君不意真的像小姑娘一樣計較了?

    第八天,昏暗無光的禁閉室出現一線白光,微塵在光線中浮動,裴聞柳人未到聲先至:“小家夥,這幾日過得可好。”

    鍾應漫不經心擡眼,習慣暗色的眼睛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便又將目光收了回去。

    “咦。”裴聞柳站在門檻處靠着牆壁,輕咦一聲,有些驚訝,“你看起來過得很不錯啊。”

    “有滋有味。”

    裴聞柳掃過黑曜石地板上的糕點屑:“居然還有糕點吃?爲什麼當年我被關禁閉室時,只能喝西北風?”

    糕點還是在扶風城買的,放在儲物袋中一直未壞,鍾應藉着吃飯時間將糕點拿出來打發時間,至於禁閉室的伙食……幾千年來,一直都是白米飯配小白菜,寒磣的很。

    “你不是來帶我出去嗎?”鍾應抽了抽嘴角,不打算跟他扯。

    “沒錯,恭喜你,終於不用關禁閉了。”裴聞柳彎眸一笑,“還有,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瑤光院的學生了,以後見了我,可不能你啊你的稱呼了,要叫我夫子,知道不?”

    “敢對我不敬,我就縫……”裴聞柳本想說“縫了你的嘴皮子”,想到鍾應的爹爹是誰後,硬生生改成,“我就跟你爹爹告狀。”

    鍾應滿臉黑線,喊了一聲夫子。

    裴聞柳心情頗好的掏出一個儲物袋,遞到了鍾應手中:“該領的東西我已經給你領了,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拜見院主。”

    “好。”

    裴聞柳轉身欲走,想到什麼,又頓住,背對着天光,扭頭說道:“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鍾應目露疑惑。

    裴聞柳意味深長望着鍾應,輕笑:“你不用擔心被處罰了,君不意替你求了情,免了你小子的處罰。”

    鍾應不由撇了撇嘴。

    這算什麼?關了七天再高高在上的說饒恕他?

    裴聞柳怕鍾應聽不懂,又道:“君不意你知道是誰吧?就是你色膽包天非禮的那位小殿下。”

    鍾應:“……”

    默了默,鍾應有氣無力的解釋:“我沒想非禮他。”

    而裴聞柳已經踏出了房間,給鍾應留下了換洗的空間。

    .

    儲物袋中有十二套玉馨書院校服,春夏秋冬各三套。校服是統一的金邊白裳,金邊璀璨奪目如暖陽,白衣潔淨柔和如新雪,質地柔軟舒適,卻不易損壞。

    校服中壓着一塊繫着木槿紫宮絛的碧色玉佩,玉佩正面刻有“玉馨瑤光”四字,背面則是鍾應自己的名字。這塊玉佩代表的便是玉馨瑤光院,是他以後的身份令牌。

    玉馨書院分爲七院,以北斗七星宿命名,鍾應前世便是瑤光院學生,這世還是入了瑤光院,這點並無改變。

    衣服、身份牌、被褥……除了這些必需品外,儲物袋中便只剩下一摞高高的經卷。

    鍾應翻了一下,就覺得頭疼想睡覺,當即扔了回去。

    洗漱沐浴,穿上校服後,鍾應隨便扎了把頭髮,便出門去尋裴聞柳。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裴聞柳領着鍾應走在松柏間的小道上,眼角餘光暼見鍾應撩起的長髮下銀光點點,發覺是一對銀耳飾後,隨口問了一句:“鍾應,你怎麼跟個小姑娘似得,戴對銀耳飾啊?難道你家裏有什麼銀飾祛邪的習俗?”

    “我娘的東西。”

    “你娘?”裴聞柳立刻精神了,眼睛放光,連腰板都挺的筆直,他可沒忘記鍾應可是劍主私生子的事,“你娘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強大霸道的女修士?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靈秀活潑的小師妹?”

    “那夫子可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跟我討價還價?”

    廢話,鍾應暗暗翻了個白眼。

    “那你問吧。”裴聞柳爲了劍主的八卦,決定不介意學生那點小心思。

    “君不意爲什麼戴着面具?”鍾應沉吟片刻,緩緩問道。

    “呦~”裴聞柳故意拖長了音調。

    “你不覺得,無緣無故戴個面具非常可疑嗎?”

    裴聞柳嘖嘖兩聲,露出“我懂我懂,你不用害羞,不用解釋”的神色,讓鍾應頗爲蛋疼。

    鍾應扭過頭,懶的瞧他:“不知道就算了,當我沒問。”

    “我還真知道。”裴聞柳抱胸,得意洋洋:“重明國向來神祕,重明國皇室於外界來說,更是個迷,但是書院這幾百年來,還是有幾個出生皇室的學生。”

    鍾應動了動耳朵。

    “據說重明皇下了個命令,皇室成員不足十八歲者,在外行走必須佩戴面具,掩飾容貌。這個命令我估計是近百年下的,因爲百年前我從未見過他們戴過什麼勞什子的面具。”

    “什麼鬼規矩?”鍾應不由吐槽。

    “也許是生的太好看?被登徒子騷擾煩了?”裴聞柳猜測,眼睛又往鍾應身上掃了一圈,意思不言而喻。

    鍾應:“……”

    他又想打死胖墩了。

    “行了,你快告訴我,你娘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娘當然是個大美人!”鍾應擡了擡下巴。

    “你這算什麼回答?”裴聞柳不幹了。

    “夫子打聽這麼多,難道是想撬牆角?”

    裴聞柳梗住,他要是敢撬劍主牆角,不得被打成肉餅?

    咬了咬牙,裴聞柳露出獰笑:“小子,你可以啊,不怕穿小鞋是不是?”

    “過獎過獎。”鍾應眉眼燦爛,“夫子大可以去跟我爹告狀,就說我不敬師長,不告訴您我娘的身份好了。”

    “……”

    說到這裏時,兩人已經來到了星辰臺下。

    隔了七日,書院報名時間已經過去,送後輩來星辰臺的長輩已經離開,玉馨七院中,其他六院已經通過星辰臺踏入書院地界,只剩下瑤光院的學生被鍾應兩個拖累,還滯留此處。

    鍾應拾階而上,踏上最後一階時,發覺不遠處立着一人。

    那人背對着鍾應,如緞墨發貼着頸項,勝雪白衣點綴金色,一眼便奪人目光,所謂“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不外如是。

    而他身邊圍着紅衣童子和月宮仙子,紅衣童子甚是乖巧,月宮仙子寒虛問暖。

    如玉指尖在童子眉心點了點,又對着月宮仙子們頷首,那人便轉身向着高臺的木夫人走去。

    ——正是赤丹太子君不意。

    月宮仙子們則伏身一禮,躍下星辰臺,騰雲離去。

    書院明文規定,入玉馨書院,不管先前身份爲何,之後都只是書院學子,同屆學生吃穿用度全部一樣,書院伙食是小白菜,絕對沒人可以吃到叫花雞。君不意即便身爲重明國太子,照樣不能留僕從服侍。

    “臉色可真差,不知道能不能撐的過衆生鏡的考驗。”裴聞柳在鍾應邊上嘀咕。

    鍾應下意識回了一個字:“誰?”

    “君不意啊。”裴聞柳壓低聲音,“他昏迷了七天,醒來第一時間便是問你的事,知道你被關在禁閉室後,就尋了木夫人,親自替你求情,免了你的處罰。”

    鍾應愣住,衣袖下的手指不由緊握成拳。

    “你跟他都錯過了報名時間,因爲只有瑤光院還有剩餘名額,便都劃入了瑤光院。他怕耽誤瑤光院學子的入學時間,又硬挺着來拜見院主。”裴聞柳又道:“木夫人這麼嚴厲的人,平時對我都沒好臉色看,卻對那小家夥讚不絕口,直道他品性絕佳,雅量高致,只要不行差踏錯,大道可期。”

    “大道可期……唔,這評價可了不得。”

    鍾應目光緊隨那道略顯單薄的身影,心不在焉的回答:“我知道了。”

    “走吧走吧,別磨蹭了。”

    裴聞柳一馬當先走在前頭,鍾應跟在後頭,沒走幾步就同木夫人兩人碰面。

    裴聞柳吩咐鍾應兩人好好站着,自己則跟木夫人去請院主,這高臺上便只剩下兩個少年。

    君不意朝着鍾應點頭致意。

    鍾應的目光更加明目張膽了,直勾勾的盯着君不意,眸光掃過對方裸.露在衣袍外的每一寸皮膚。

    離得這麼近,他自然看的出君不意身體狀態,明白他身體有多虛弱,明白裴聞柳所言不假。

    然而,便是因爲如此,鍾應心中更覺膩味。

    鬥了數百年,鍾應自然是非常討厭君不意的。

    可是最開始的時候,鍾應並不討厭他,甚至極爲欣賞敬仰他。

    因爲君不意實在太“完美”了,清雅高潔的品行,端莊守禮的行止,深不可測的實力……完美到讓人生不出嫉恨之心。

    前世第一次見到他時,鍾應正巧心情抑鬱,便挑了一塊石碑看風景,青山綠水早便看膩了,君不意恰巧從一條幽靜小道中轉出。

    鍾應拖着腮,也沒認出他就是傳說中的人物,只覺得他生的賞心悅目,懷裏還抱着一把古琴,隨口便道:“會彈琴?彈一曲給我聽聽。”

    這話着實無禮,鍾應做好了被拒絕甚至被無視的準備。

    不想,君不意卻席地而坐,爲鍾應撫了三首輕快明麗的曲子,直到鍾應舒展眉宇,心情愉悅,方纔頷首離開。

    他這樣的人,即便是性情冷清了些,別人也樂於同他相處。

    ……只是,若是這些都是假象,君不意實則是個“僞君子”呢?

    那麼前般種種,便讓鍾應感覺噁心透了。

    所以,重生一次,再度感受到這種“默無聲息的溫柔體貼”,鍾應心中實在不舒服。

    垂下眼簾,鍾應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後,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沾染上幾分黑暗的沉寂與冷漠。

    他想,不說幾百年的仇怨,光說他和君不意的立場,總有一日會對上,他甚至會死在對方手上。

    那麼,他一定要先下手爲強,幹掉這個死對頭!

    .

    兩人獨處時間並不久,鍾應很快便聽到了紛雜的腳步聲。

    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鍾應看到了浩浩蕩蕩數十人。

    居中是裴聞柳、木夫人以及一位鬚髮皆白的眯眼老者,他們身後則是瑤光院這屆學子,胖墩混在其中,朝着鍾應擠眉弄眼。

    裴聞柳跟眯眼老者商議:“院主,他們已經錯過了磕拜太玄道祖的典禮,不如一切從簡,讓他們對着您拜三拜,就過了吧?”

    木夫人不太贊同,院主卻笑呵呵的擺手,表示可以。

    “鍾應,君不意,這位便是書院院主。”徵得了同意,裴聞柳朝着兩人招手,“剛剛的話聽到了吧?還不快過來行拜師禮?”

    書院教導弟子,雖然不像宗門傳承般嚴格,也不講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但是傳道授業之恩,磕幾個響頭也不爲過。

    鍾應拂開衣襬,利落下跪,君不意收攏衣襟,優雅規矩。

    院主和藹而笑:“老夫也沒什麼好囑咐你們的,只望你們內外兼修,初心不改。”

    “學生承教。”

    “學生承教。”

    身穿金邊白裳校服的兩個少年同時跪伏,結結實實磕了兩個響頭,就在他們準備磕完第三個頭時,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笑聲:“哈哈哈,院主,我回來了。”

    勁風拂來,將衣袂吹的搖曳。

    兩人身後落下一個八尺高的男子,那男子肩頭坐着一個包子臉的小姑娘,小姑娘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腳踝綁着兩串銀鈴鐺,隨着她搖晃小腿,發出“叮叮噹噹”的鈴聲。

    “咦,他們在做什麼?”高大男子看到鍾應兩人,疑惑詢問。

    小姑娘搖頭晃腦,聲音脆生生的:“大概是在拜堂,凡人拜堂都要跪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他們已經磕了兩個響頭了……”

    “還差最後一拜對不對?”高大男子爽朗一笑,“我來幫你們!”

    言罷,一雙粗厚的大手扣住鍾應兩人的後腦勺,憑藉着絕對的實力,他在不傷人的基礎上,強硬的扭轉了兩人的身體。

    鍾應重生不久,修爲低微……

    君不意剛剛大病一場……

    兩人都無力反抗。

    “砰!”

    兩人額頭結結實實磕在一起。

    “夫妻對拜。”男子得意洋洋,“這下成了吧?”

    院主:“……”

    木夫人:“……”

    裴聞柳:“……”

    瑤光院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