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

    王鑫他們被人盯上了。

    今天，他們的東西又少了。

    昨天也少了，前天也少了。

    他們不知道是誰。

    是旁邊那個賊眉鼠眼的女人，還是那個一直用淫邪眼光盯着小草的男人，還是……

    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他們被人盯上了。

    “王鑫哥，都怪我。是我那天太不小心了，所以才被他們發現了。”阿錢知道東西又丟了之後，很自責。

    王鑫他們一開始來到山洞的時候，人還少，過了一段稍微好一點的日子。

    大雨一直在下，好多人都病了。

    好在他們幾個，都沒人生病，都熬下來了。

    最開始，基地給發吃的的時候，王鑫也很有先見之明的，叫大家不要把發下來的吃的全吃了。

    雨要是一直不停，基地不會一直給他們發吃的。

    下着大雨，他們幾個又太小了，基地不會派任務給他們的。

    他們帶的吃的太少了，要是基地不發吃的，他們就要餓肚子的。

    大家都很聽王鑫的話，雖然很餓，但他們領了吃的後，沒有全部吃完。而是只吃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攢起來。

    攢着攢着，也有不少了。

    所以後來基地停止發吃的之後，他們過得也不會太慘。

    別人都在喊餓的時候，他們還能偷偷啃點之前攢着的饃。

    雖然還是很餓，但比其他人好點，應該餓不死。

    再後來，他們攢攢的吃的也吃完了，跟大家一起餓肚子了。

    王鑫咬咬牙，偷摸着拿火腿腸跟不差食物的人換了更多的吃的。

    本來想拿來換貢獻值的，但現在沒辦法了。

    他也聰明，沒有一下子就把五根火腿腸拿出來。而是一根一根的拿，一根換的食物吃完了，再拿一根換。

    而且每次都跟不同的人換，還是趁着晚上沒光線的時候，壓低了嗓子，確保不會被人認出來。

    得益於他的小心謹慎，他一直沒被人盯上。

    最後五根火腿腸都換出去了，他們也成功熬過了暴雨。

    本來想着熬過暴雨了，他們能回基地了，災難過後，基地需要的人手多，到時候努努力，他們就能勉強填飽肚子。

    誰知道暴雨過去了，會出這麼毒的太陽。

    出去就掉一層皮。

    他們還聽說，基地裏的房子比外面還熱，進去幾個小時，人就暈了，然後就沒了。

    他們就只能又龜縮在山洞裏。

    山洞裏也熱，熱得要命。

    但他們能忍，他們習慣了各種災難。

    可是，餓呀。

    好餓好餓。

    王鑫看到狗蛋舔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嚇出了一聲冷汗。

    不能吃土。

    吃土能飽腹，但很快就死了。

    他們……他們還不用到這個地步。

    王鑫想起來了他們之前埋在地上的那箱泡麪。

    對。

    他們還有一箱泡麪，他們不會死的。

    他們一定會熬過這一年的。

    於是，在基地建議大家調整生物鐘，晝伏夜出的時候，王鑫帶着阿錢，狗蛋，偷偷回了他們那個破房子。

    破房子被水淹了這麼久，早塌了，塌下來的那些磚石泥土，也被水流給沖走了。

    他們好不容易找的柴火，也被沖走了。但有些沒被衝遠，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一點柴。

    這些柴被水浸了這麼久，溼得透透的。但被這麼毒的太陽曬了幾天，一點水分都沒有了。

    他們找了一些柴，又確定了一下位置，拿棍子開始挖土。

    挖了半天才挖出來。

    王鑫他們看着露出來的泡麪箱子，很高興。還好，還在。

    泡麪箱子的紙皮已經爛了，但好在裏面的泡麪沒事。

    狗蛋拿着泡麪，不停咽口水。他都餓到想吃土了，現在看到泡麪，他不知道忍得有多難受。

    “再忍忍，泡麪不能直接吃。我們拿去換東西，能換更多吃的。”王鑫也餓得不行，但他的理智明顯比狗蛋多。

    狗蛋點點頭，然後繼續猛咽口水。

    王鑫他們沒有把全部泡麪拿走，他們只拿了三包。其他的繼續埋回土裏。

    這是他們最後的保障。

    雖然是黑夜，看東西看不真切，但王鑫他們可不敢大意。拿衣服把泡麪包得嚴嚴實實的，又拿了些柴做掩護。

    他們是跑回去的，漆黑的夜，不斷踹出來的熱氣，肚中的飢餓，王慧他們跑着跑着有些恍惚。

    “王鑫哥，你說，爲什麼沒有螢火蟲？我聽我媽媽說，她以前喜歡在夜裏捉螢火蟲。很漂亮。”阿錢跑着跑着，就想起了媽媽。

    他已經記不清媽媽的樣子了，他一個孩子，在末世活得太艱難了。每天都在爲食物而忙活，經常是累得倒頭睡。

    很少有時間去想別的。

    很有有時間去想媽媽。

    他媽媽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哭。沒有時間哭。爲什麼沒時間呢？好像是因爲，他接了一個活，做完了三天的食物就有了。

    可等他做完了活，拿着食物的時候太高興了，連他媽媽死了都忘了。

    不過今夜奔跑的時候，他想起來了。

    媽媽是個很溫柔的人，很多人都欺負他們，但媽媽從來都不會罵人。

    別人罵她，她也從不還口。

    她說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麼讓我們的阿錢長大。

    現在阿錢長大了，但她不在了。

    媽媽小時候是在農村長大的，她會割稻穀，會躺在稻杆堆成的稻杆山望着藍天，會捉蜻蜓，會偷吃鄰居家種的橘子，還會在晚上捉螢火蟲，然後把螢火蟲裝進透明的玻璃瓶裏，做成一盞螢火蟲的燈。

    媽媽說她很懷念，說有機會的話，希望阿錢也能去體驗一下。

    媽媽有很多故事。

    每當阿錢餓得睡不着的時候，媽媽就會抱着他，給他講一個個她以前的故事。

    後來媽媽不在了，阿錢就再也沒有聽過故事了。

    “螢火蟲？變異了吧。”王鑫說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

    他們回山洞的時候，大家白天睡飽了，有在聊天的，有在借食物的，還有在搶東西的。

    他們護着懷裏的泡麪，藉着柴火的掩護，回到了他們的位置。

    可阿錢太緊張了，途中不小心弄響了泡麪的塑料袋子。

    被附近的一個人聽見了。

    那人覺得怪異，問他們是不是有好吃的。

    那聲音聽着像塑料袋子的聲音。王鑫他們幾個小破孩，一窮二白的，沒這種東西。

    他懷疑他們偷了別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