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7. 漫長的夢境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午後淡茶字數:4253更新時間:24/06/27 09:23:09
    冷,真的很冷,冰冷的水浸透了衣服,身體緊繃起來,周金儒奮力上浮,他沒想到落水時竟然直接沉進了水下。

    當他浮上水面時,眼前看見的並不是緊貼着伏勒獄高塔的塞加河,而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身下的水似乎也不是河水,有點鹹澀的氣味。

    “莫非是海水?”

    周金儒在泰拉世界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此時竟有些弄不清發生了什麼。

    明月心的聲音再次出現:“阿光,遊向你左手邊的廢棄大樓,你的體力下降的很快。”

    周金儒向左手邊看去,那是一棟半截被水淹沒的大樓,窗戶空洞洞的,沒有玻璃,什麼都沒有,十分荒涼。

    幾分鐘後,他爬上廢棄大樓較高的樓層,看見明月心坐在那裏,她的面前擺着一張矮墩,點燃的篝火正散發着光與熱,搖曳的火苗舔着一口小鍋,燒開的水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坐吧。”

    周金儒搓着手坐在矮墩,他發現身體的寒意被近前的篝火驅散了,而潮溼的衣服也迅速變得乾燥,這有點違背常理了。

    明月心用火鉗夾着小鍋,將開水倒進一隻玻璃杯,輕輕吹了一口氣,開水的溫度快速下降到適宜飲用的程度。

    “你在奇怪我是怎麼做到的?”

    周金儒接過水杯,沒有說話,也沒有擡頭,他的目光始終都在明亮的篝火上。

    明月心雙手撐着下巴,粉色的雙脣張開:“我挪用了這段歷史的資源,它存在的時間太過久遠,已經快要消散了,挪用資源的行爲會加速這一過程,你所看到的這段歷史來自差不多兩千年前,因爲某些特殊原因,海平面急速上漲,淹沒了海濱城市。”

    周金儒喝了一口熱水,感受着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流淌進胃裏,舒服的呼出一口熱氣,看向明月心問道:“是什麼特殊原因?”

    “這點歷史沒有後續,但是我在探索相近年代的歷史時,發現了一件可以稱作時間節點的大事件,在我們所在的這段歷史ꓹ有一個人死去,另一個人復甦,隨着後者的復甦,一直沉睡在深海之下的某個古老存在也隨之醒來ꓹ這場造成了巨大災難的海嘯正是大事件的開始。”

    周金儒追問道:“誰死去ꓹ誰又復甦?”

    “沒有任何記錄,他們的姓名被徹底遺忘ꓹ彷彿他們生來就沒有名字。”

    “謝謝。”

    周金儒喝完了水ꓹ身上的衣服也恢復乾燥ꓹ他環視了一週四面透風的廢棄大樓:“下一個傳送點在哪裏?”

    “我已經找到了,不遠,但是需要一點特殊操作。”

    明月心發現男人正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自己ꓹ她站起身走了幾步,問了一個幾乎毫不相關的問題:“我記得你很少殺死他人?”

    “這是我給自己定的規矩,如果沒有真正威脅到我的生命ꓹ或者威脅到我的員工,我只會制服敵人。”

    “我能問一句爲什麼嗎?”

    周金儒微微皺眉:“掌握強大的力量的人或者組織ꓹ必須保持剋制和底線ꓹ我們維護秩序ꓹ而不是製造更多的傷害。”

    明月心目光深沉:“有一點瑕疵ꓹ但已經合格了。”

    她的手輕輕一點,菱形光斑再次出現。

    周金儒注意到這次的傳送門和之前兩次不同,呈現出深沉的黑色,彷彿就連光都能吸進去。

    他正要跳進去,明月心連忙喊道:“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

    “這一次有點危險,注意安全。”

    “嗯。”

    周金儒嗯了一聲,助跑兩步,跳進了菱形光斑。

    明月心一時無語:“這個笨蛋,連上一段歷史發生了什麼都不問。”

    她的身影化作無數光點,消失的無影無蹤,大海嘯後的歷史也隨即崩解,消解爲一片虛無。

    ……

    ……

    “醒醒!醒醒!”

    周金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叫醒他的人是一名穿着迷彩服的成年男性,似乎是一名軍人。

    “哪裏人?”

    耳邊傳來熟悉的中文,周金儒的表情繃不住了,他的眼中一熱,聲音沙啞:“陵江人。”

    “陵江啊,老鄉。”

    正在做記錄的軍人擡頭看了周金儒一眼,然後說道:“年齡,身份證號碼還記得麼,你在內陸還有什麼親人可以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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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周金儒徹底蒙了,他慌忙問道:“同志,有鏡子麼?”

    “有。”

    軍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小圓鏡遞過來,周金儒抓在手裏,他看清了自己的樣貌,是他本人。

    將小鏡子還回去,他報完身份證號碼後,疑惑道:“同志,陵江怎麼了?”

    “陵江有點麻煩,黨和國家正在想辦法,放心吧,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謝謝,謝謝。”

    周金儒稍微清醒一些,彷彿剛剛那個驚慌失措的人不是他。

    軍人沒有多問,臨走時叮囑道:“這裏還會再住進來幾個人,到點了有人叫吃飯你就跟着來,晚上睡覺鎖好帳篷,有什麼問題就提出來,能解決的儘量解決,對了,廁所在斜對面,門口有牌子,很好找,困難時期,將就一點。”

    很快,帳篷裏只剩下周金儒一個人還在發呆,他一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部手機,正是他抵達羅德島時攜帶的。

    出於本能,他伸手按了一下開關,屏幕亮了。

    還有電。

    眼睛迅速在屏幕的右上角找到時間,周金儒的表情僵硬了,時間是他記憶中最後一天的兩個月後。

    “我的日程計劃裏的確有兩個月後離開陵江去姜城參加婚禮的記錄。”

    他連忙查看備忘錄,結果裏面什麼記錄都沒有。

    這時,外面有一個人走了進來,同樣穿着一身迷彩服,但臉確實明月心的臉,她看見周金儒時,喊道:“阿光,來一下。”

    周金儒神色頗爲複雜,站起身走出帳篷,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頂頂帳篷,無數失去家園的難民像魚一樣來回走動着。

    隨處可見穿着迷彩服的軍人,他們有的在搭建新的帳篷,有的在講解疑惑,有的在抄寫什麼東西。

    天空昏沉,似乎快要下雨了,風吹在身上只讓人覺得寒意逼人。

    “我到底在哪裏?”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

    周金儒沉默了,發脹的頭皮慢慢舒緩,他仰起頭看向天空,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鼻樑,水花濺進了眼睛。

    “這是我的記憶。”

    “阿光,現在時間緊迫,你必須按我說的做,我調用了太多資源搭建橋,很快就會被安全警衛發現,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傳送點,否則這段記憶消散後,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一個人。”

    菱形光斑刷新出來,位於一頂帳篷的上空,而就在這幾分鐘時間裏,周金儒已經察覺到有數道目光投射過來,審視的盯着自己。

    他不再猶豫,伸手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快步向前,不斷側身鑽進人羣。

    “抓住他!他是小偷!”

    忽然間,有人喊了一聲,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周金儒的身上,每一隻手都在拖拽他的衣服,每一張臉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地要吞掉他。

    “閃開!”

    周金儒大喝一聲,一腳踢翻了路邊的爐子,正要燒開的水潑灑在地面,稍微阻攔了想要抓住他的人。

    他們有槍,但是沒有使用,而且也沒有動,想抓我的人都是難民。

    周金儒踩在一條凳子上,整個人向前一撲,爬上正在緩慢行駛的篷布車,每一腳都精準地落在支撐着篷布的架子上,整個人快地化作一道殘影,竭盡全力跳進那頂帳篷上方的菱形光斑裏。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失去了目標的難民們全部轉過頭,無數雙眼睛盯着站在那裏沒有動彈的明月心。

    “普瑞賽斯!”

    他們集體發出聲音,層層疊疊的聲波要將人逼到發瘋。

    明月心臉上掛着寒霜,冷冷道:“普瑞賽斯,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大本鐘……研究基地,還記得協議十一麼?!”

    ……

    ……

    周金儒跳進菱形光斑後,整個人一沉,穩穩的站住,他睜開眼睛,視線裏一片光明,他正站在一間辦公室裏,辦公桌的對面坐着一名戴着黑色邊框眼鏡的青年,辦公室的門開了,走進來另外一名年輕男性。

    戴着眼鏡的青年招呼道:“你來了?”

    “什麼事?”

    “看看這個。”

    戴着眼鏡的青年將一份文件遞過去,站在他對面的男人拿在手中仔細地翻閱着,周金儒發現他們都看不見自己,便湊上前去想看個明白,可惜這些文件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片空白,無字天書一般。

    年輕男人粗略看到最後,語氣裏夾雜着慍怒與震驚:“張太嶽,這就是你的計劃?”

    他就是張太嶽?!

    周金儒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爲張太嶽是一位嚴肅古板的中年人,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年輕。

    “第四戰區失守,污染之潮進一步侵蝕,我們失去了一位可敬的戰友,第四戰區的指揮官戰鬥到最後一刻,生命枯竭,他的遺體今天才運回來,你應該去見他最後一面,下午三點火化,還有兩個小時。”

    “我已經見過了,他是站着死的,全身沒有一塊好肉,頭盔和臉粘在一起都摘不下來。”

    年輕男人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捍衛者沒有一個是死在牀上的,004號是好樣的。”

    周金儒滿心疑惑,他們說的這些事情,似乎都沒有在泰拉世界的歷史上出現過。

    張太嶽推了推鏡框:“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完整地使用那種力量,我們雖然勉強能用一點,但是每使用一次都在消耗生命,還要再應對污染之潮,我們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你的計劃我要考慮一下,在你的時間表上,我們還有時間。”

    “時間不多了,這項技術已經成熟,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們都會死,但是人類會存活下來。”

    “呵,你竟然會死。”

    年輕男人彷彿聽見了什麼可笑的笑話。

    “你真的看到最後了麼,我是計劃的最後一環,也是人類最後一個敵人,消滅了我,他們將獲得新生與自由。”

    “再說吧。”

    張太嶽笑了一下,他的笑讓周金儒感到一絲驚恐,只聽見這個男人說道:“004號的火化流程你去麼,送戰友最後一程。”

    年輕男人沉默了兩秒,隨即拒絕:“你去吧,我去了又有什麼意義。”

    張太嶽的嘴角微微上翹:“沒有問題,那就我來吧。”

    他轉過頭,看向周金儒,嚇的周金儒後退一大步,最後只來得及看見背對着張太嶽的年輕男人伸出手,向自己推了一把,他身後浮現出菱形光斑,整個人陷入其中,消失了。

    ……

    ……

    癢,癢,很癢,特別癢。

    周金儒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來回摩擦,癢得他想打一個噴嚏。

    “啊!”

    他發出一聲尖叫,猛然從牀上坐起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發覺自己還穿着睡衣,他終於回到現實了。

    天都亮了。

    窗戶裏的陽光照在臉上,讓他感應到一絲溫暖,周金儒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相當漫長的夢,漫長到忘記了他到底是誰。

    “盟友,你似乎做噩夢了?”

    銀灰的聲音冷不丁傳來,周金儒下意識點點頭:“是的很可怕,一個很可怕的夢。”

    做夢歸做夢,爲什麼銀灰的聲音會突然出現?

    他扭過頭,看見同樣穿着睡衣得銀灰正側身躺在那裏,又粗又長的尾巴輕輕搖晃着。

    周金儒摸着自己的臉,難道說他覺得癢,都是因爲銀灰用尾巴撓癢?

    “不是吧,銀灰,你昨天晚上竟然沒有回去?”

    周金儒一點都不記得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彷彿喝斷片了,就記得銀灰和自己聊了幾句,再然後……他就在夢境裏了。

    “盟友真的不記得?”

    搖頭。

    “真的不記得?”

    還是搖頭。

    銀灰淡淡一笑:“那就好。”

    啥?!

    好什麼?!

    周金儒連忙從牀上爬起來,躲進衛生間,伸手摸了摸臀部。

    不疼。

    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