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這個實驗由我來完成

    小舞，不是一個聖母，只是一個普通的智慧生命。喜、怒、哀、樂、懼，所有情感一應俱全。

    她會因爲自己是一個魂獸，而對其他被魂師殺死的魂獸感到憐憫。但爲了自保，而選擇不動聲色。也會因對唐三的愛，放任唐神王用親生女兒來謀取屬於魂獸一族的氣運，卻無視自己的兩個弟弟沒有選擇站在以唐三爲代表的人類一方。

    這些矛盾的舉動，恰恰表明她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智慧生命。一個會將利益和代價雙方都放上心裏的一桿秤上，加以砝碼進行斟酌。

    現在，這個合格的智慧生命，要做出興許是魂獸生涯中、僅次於結拜的第二重要的決定。

    是否用自己的生命爲賭注，去開闢魂獸和人類的未來。

    屬於魂師的魂環拓印技術，理論上看已經近乎完美。從流程到結果，方方面面的可能性古遊都考慮到並做好準備。就連曾經是魂環提供者的小舞，也看不出有失敗的可能。

    魂獸和魂師形成魂力迴路，便可以以自願爲原則、用魂力爲媒介，將魂獸氣息和魂獸天賦輸送至魂師體內，作爲魂環最核心的骨架。再借由古遊和唐三一起研究出的魂力電池南孚，提前大量儲備魂師魂力，用作填充骨架的肌肉，最終完成不需要奪取魂獸生命的魂環。

    最大的難點有兩個，其一是魂獸，沒有魂獸會自願奉獻出天賦給人類魂師。

    聽起來很麻煩，死去的魂獸魂環都留有靈魂衝擊，活着的魂獸靈魂衝擊只會更大，但在古遊看來，這個問題說大也大，說不大也確實不大。

    原因在於這個問題有明確的解決方法，而且其原型就在天珠變的世界裏。

    根據天珠變裏的操作，擁有暗魔邪神虎力量的主角周維清，可以憑藉暗魔邪神虎獸族頂級的生態位，從而在修爲尚低的情況下，運用位格站在更高級別壓制天獸（約等於鬥羅大陸魂獸）的反抗意志，進而強行完成拓印。

    也就是說，只要武魂等級夠高，理論上是可以做出大差不差的類似操作。或許達不到擁有邪神力量的暗魔邪神虎的絕對壓制，但也能略微減少魂獸的反抗能力，讓魂環拓印變得更加輕鬆。

    就算武魂本身品質不行也沒關係，既然拓印成功與否和獸族的反抗意識有關，那完全可以人爲減少魂獸的反抗意識。

    無論是花很長時間和魂獸交好，讓其自願獻出天賦能力。還是先動手打一頓，打個半死不活再強行拓印。亦或是整點安眠藥麻痹藥強力瀉藥，給魂獸上點負面狀態。這都是削減魂獸反抗意識的方法，讓拓印變得更加輕鬆。

    或許在未來，鬥羅大陸還會出現家族傳承守護魂獸這種東西。一獸傳三代，讓人走獸還在。甚至可能某個家族的初代家主種下一顆小樹苗，十萬年後，這個家族地位最高的生命就是那顆小樹苗長成的參天大樹，所有族人的魂技都來自這顆樹，樹也永生永世庇護這個家族的繁榮。

    難點一有困難，但並非無法順利解決。剩下的難點二，就是古遊沒法依靠經驗和智慧，外加唐三的魂導陣知識解決的巨大難題。

    即：如何從魂獸身上得到天賦，並以天賦爲內核最終完成魂環拓印？

    這是古遊和唐三無論如何都無法完成的任務。只有小舞，只有依靠魂獸血脈的特殊性、能從其他兔類魂獸身上獲得力量的柔骨兔小舞，能通過自凝魂環的形式，將其中的一切展現出來。

    天珠變的世界裏，意珠這東西是真實存在的物品，看得見，摸得着，有碰撞體積，還能鑲嵌在武器上。

    鬥羅大陸的魂環不同，魂環可沒人能打得中，無論是物理還是能量攻擊，就算是無視防禦的空間系攻擊，都無法影響到魂環。哪怕是最爲詭異莫測的時間系能力，也只能通過影響魂師本身，間接將已經吸收的魂環剝離。

    所以古遊才需要小舞，需要她將一切都展示出來。這個展現不是讓小舞在兩個人面前自凝魂環，鬥羅大陸可沒有觀想法，通過觀想來掌握什麼獨門技巧只存在幻想中。不然原著的奧斯卡就不用殺鏡影獸弄來鏡像腸，而是往死裏觀察唐三不就好了。

    龍神曾想將鬥羅星升階成神星，如果當時人類就有殺獸奪環的能力，別說升階了，作爲獸族之神魂獸共主的龍神不把鬥羅星拆了降階才怪。

    因此，讓被人類殺死的魂獸能形成突破必需品魂環這件事，必然發生在龍神隕落之後。可能是神界人神爲了讓魂獸永世不得翻身，修改了鬥羅星的底層運行邏輯。

    如果將魂環形成視爲神界對鬥羅星的底層邏輯修改，相對的，必然存在着修改底層邏輯時使用的術式。

    可是這個術式有一個漏洞，就是十萬年後選擇化爲人形的魂獸。它們正好處於人類和魂獸的中間狀態，這就讓術式出現一定程度的邏輯混亂。既是人，又是獸，那要如何劃分？

    最終，這個術式出現了自適應模式，也就是表現形式會發生改變。將這個半人類生命屬於魂獸的部分剝離，把魂獸時期留下的天賦和能量，用術式自行凝聚爲魂環。

    換言之，就是化爲人形的魂獸，會隨着每一次突破，將體內的魂獸部分逐一“殺死”，被殺死的魂獸部分自然就變成魂環了。

    這也是爲什麼隨着魂力提升，魂獸最終在七十級以後，可以像人一樣吸收魂獸魂環的原因。

    既然存在術式，且會出現在自凝魂環時的小舞身上。按照流程，唐三會提前準備好一種對精神力異常敏感的金屬粉末，古遊則要求小舞在本應該全神貫注完成的自凝魂環時分出一部分精神力，影響地上的金屬粉末，把隱藏的術式赤裸裸的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自凝魂環時分出精神力是一種極爲危險的行爲，難度和邊駕駛時速兩百公裏每小時的大運，邊刺繡差不多。

    即便古遊聲稱這個危險尚在風險管控範圍內，但他略顯飄忽的眼神，以及小舞自己對精神力的瞭解，古遊的風險管控大概是指等自己原地爆炸後，他和唐三還能幫自己收齊屍體的意思。

    魂獸柔骨兔不主攻精神力方向，迄今爲止的獵魂記錄中也都沒記載過它能提供和精神力相關的魂技。但作爲靠着食物鏈底層的身份，努力存活了十萬年（就算沒十萬年也有幾萬年）成爲柔骨兔之王的老牌柔骨兔，小舞罕見的擁有精神力使用經驗，原著第二魂技魅惑就是其中證明。

    明明一早懷疑自己有隱藏身份，直到唐三確認後都能憋到現在才說的大騙子。會眼神飄忽全是因爲他想眼神飄忽，可能自己前腳說參加，他後腳就會將唐三支開，並且把自己拉到一邊，避開唐三把真正的危險說出來。

    按照小舞對古遊的瞭解，如果他真想欺騙自己，大概率能做到滴水不漏，給他騙了都幫他數錢。小舞會這麼想也算有據可依。人造魂骨都過去多久了，身爲妹妹才在十分鐘前知道真相。

    如果不是打不過加怕捱打，小舞早就一腳踢過去了。

    夜幕散去、天色微亮之時，小舞思考一夜的微微張嘴，想要說出她的選擇。

    沒錯，小舞打算拒絕參加這個實驗。

    古遊的理論很有可行性，計劃流程也相當明確。只要成功，勢必可以徹底改變魂獸和人類的關係。可這和她小舞又有什麼關係？

    魂獸族羣的生死存亡是大義，爲母復仇是小愛。自己只是個想復仇的普通柔骨兔，化形也只是爲了找到那個女人復仇，找到人類和魂獸的出路和自己無關。

    既然如此，爲什麼要捨棄寶貴的生命，捨棄兩個不在乎自己魂獸身份的哥哥，去爲了其他不認識的魂獸服務？

    “我”

    就在小舞準備說出自己的決定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真的好嗎？’

    一個柔美端莊的婦人突然出現在小舞眼中，她的樣貌和小舞有七分相似，紅色的瞳孔更是和小舞同出一轍。但對比活潑好動的小舞，這個婦人的氣質更爲溫和內斂，光是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母性的光輝。

    婦人站在古遊和唐三身後，眼中蘊含着一如既往卻稍顯陌生的溫和與慈愛，表情帶着一絲哀傷，嘴脣微動，問道：‘真的好嗎？’

    此刻，時間好像被不可阻擋的偉力凍結，視野中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地上的草藥不再搖晃，外面若有若無的獸吼也徹底消失。小舞卻沒發現這種種異常，身心的一切都被這寂靜世界裏唯一有顏色的婦人所佔據，雙眼被水霧籠罩，帶着美夢成真的喜悅，難以置信的喊道：“媽媽！”

    熟悉的聲音，一樣的外貌，加上這僅出現在過去和夢中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小舞：眼前這個人，就是被那個女人殺死的媽媽！

    面對激動萬分、隨時有可能撲過來的小舞，婦人不爲所動，只是又略帶哀傷的重複了一遍：‘真的好嗎？’

    說完，便像海浪捲起的泡沫，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着婦人消失，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色彩迴歸，地上的草藥微微搖擺，若有若無的獸吼再度響起，就好像剛纔看到的都是小舞的幻覺。

    古遊和唐三都沒察覺到剛纔的異樣，更沒察覺到剛纔身後出現了本該死去的小舞媽媽。在他們眼裏，小舞只是說了個“我”字，就突然變成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

    小舞的樣子那叫一個我見猶憐，認爲小舞選不出來急哭了的唐三連忙上前安慰道：“不急，不急，選不出來的別選了。聽三哥的，不參加實驗好不好。”

    聽到這話，沒等唐三眼神示意，一旁的古遊也連忙點頭，贊同道：“沒錯沒錯，這見鬼的實驗不做也罷。反正實驗還有漏洞，與其強行推進，不如等我回去修改好再說。”

    就連古遊自己也沒察覺到，小舞的表現讓他莫名的鬆了口氣，心上的重擔一瞬間被卸下。

    修改是不可能修改的，這條理論已經近乎完美。除非徹底突然天上掉下一本《魂師修仙指導手冊》，否則就連古遊自己，都沒法進一步修改這條理論。

    古遊之所以會這樣說，還是因爲他內心深處，實際上根本就不希望小舞是這個實驗的實驗品。

    改變世界可以，如果古遊是用自己的命去賭，即便成功率再低，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換成自己的命上不了賭桌，只能用家人的生命爲籌碼，去拼一個改變世界的可能性？

    對不起，古遊沒這麼冷血，這個是真做不到。

    不過問題不大，大不了這項研究暫時封存，開展時間往後推個幾十年。等以後封號了，就聚集人手去星斗大森林中心，掘地三尺將幾個邊沉睡邊愉快的吸天夢漲修爲，卻對魂獸一族約等於屁用沒有的兇獸一個一個挖出來，全逼着化形當實驗品。

    古遊很人道的，這些兇獸不願意也沒關係。既然都寧死不屈了，就尊重它們的遺志，直接扭斷脖子問下一個。

    沒化形的兇獸不是人，人道主義不適用，所以古遊還是很人道的。就是自己的研究沒法用到自己身上，這點還是挺難受的。

    “不，我參加。”小舞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眼中透露出肉食性動物特有的兇暴和狠辣，帶着破釜沉舟的氣勢，說：“我能完成我的工作，把自凝魂環的過程展現出來！”

    剛纔那一幕就像是幻覺，一切證據都表明小舞可能眼花了。但小舞相信，那雙眼睛的情緒不會騙人。

    既然是“媽媽”的心願，那自己一定要完成！

    “不，我拒絕。”攻守易型，古遊反而不希望小舞繼續參加實驗，他在唐三震驚的注視下對小舞大喊：“見鬼，你會死的！這個實驗的成功率和你打贏我加唐三一樣低！”

    “我知道！”看着“媽媽”消失的位置，小舞大喊：“我就是魂獸，成功率有多少我不知道嗎？！”

    扭頭看着古遊，小舞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這個實驗，由我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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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