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律之心虛

    理給的這段謝爾曼家族開會的視頻，還挺有意思。

    華莫里教授已經醒了，楊洺藉口去幫華莫里搞點早餐，離開套房找了個沒人的安全通路，這才點開視頻。

    音頻自動轉到了隱藏耳機中。

    這是謝爾曼家族圓桌會議的部分片段。

    這麼說來，理其實一直監視着這些老東西？

    楊洺有些警覺，心底冒出了幾個念頭，仔細琢磨後，又將這些念頭產生的疑惑暫時壓下。

    正如他跟律說的那樣，理主動找他們合作，他們暫時沒有拒絕的條件，但凡事都需要多做幾手準備。

    就比如，揚洺隨時準備逃命，以及和理正面硬抗。

    先看視頻內容。

    畫面最開始，幾名稍微年輕、與伊諾所長同輩的謝爾曼家族【精英】在進行激烈的辯論。

    黛芙妮低頭坐在伊諾所長身旁，更遠處還有一個揚洺挺熟悉的身影。

    老皇帝在旁聽。

    “我們必須進行大規模的鎮壓！現在只有展示武力，才能把民衆壓下去！”

    “你再展示武力，民衆就要直接造反了！”

    “造反？他們有艦船嗎？有離子炮嗎？有聚能彈嗎？帝國的軍力足以鎮壓一切叛亂！”

    “可執行我們命令的這些人，他們也來自民衆，你們部分人的觀點太激進了，這個國家是一個集體，就算我們坐在最上層的位置上，也不能忽略這個集體的意志！”

    “民衆是沒有判斷能力的，他們現在固執的以爲是我們殺死了白色幽靈。”

    “第一，白色幽靈根本沒有死！他還活着！第二，民衆對帝國的憤怒，本質上是對這個體制的不滿，白色幽靈只是提供了宣泄的渠道！”

    “那你們說怎麼辦？不去武力鎮壓，任由他們這麼作亂？”

    “其實還有個更棘手的問題……如果白色幽靈懷疑是我們襲擊的他，那一兩年後，當他恢復實力……”

    圓桌會議頓時沉默了下去。

    他們怕了。

    白色幽靈本尊感受到了這些老東西對自己的恐懼，於是很滿意的扣了扣鼻屎。

    《論單兵的極限威懾力》。

    伊諾所長沉聲問：“真的不是我們下的命令嗎？”

    一羣老人伱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都只能確保不是自己下的命令，無法確定其他人幹沒幹。

    “是的，我們埋下了一枚聚能彈。”

    軍部四老之一緩聲道：

    “但這枚聚能彈是安放在白色幽靈休息室的，根據我們收集到的、爆炸倒數前幾毫秒的數據，爆炸能量最初從動力室那邊出現，而且這次爆炸所釋放的能量，遠超我們預埋的那枚聚能彈。

    “我知道你們有人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白色幽靈並不是我們幹掉的……他這具身體不是我們幹掉的。”

    伊諾所長緩緩點頭：“也就是說，還有第四股勢力……黛芙妮，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是的，叔祖父。”

    黛芙妮慢慢擡頭，露出了那張美麗的臉蛋，以及那雙堅定到讓楊老闆都有點略微發憷的眼神。

    她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黛芙妮道：

    “漢頓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我也算半個苦主，將在這裏對各位進行一些申訴和批評……各位長輩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對，也請理解一下我此刻的心情。

    “你們之前說，漢頓的動機不純、目的性很強，就是想摧毀帝國的現有政治生態。

    “可是我想問，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各位長輩最擅長的，不就是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站在您的角度來看，這麼做能讓漢頓獲得什麼？權力？財富？他拿到這些之後又能如何滿足自己的慾望？漢頓並不是墮落的貴族，他對權力並沒有太多追求，我可以告訴各位他爲什麼一直與我們家族暗中較勁。

    “因爲他覺得，帝國存在一個由皇親外戚組成的影子內閣，是不正常的，這讓他的信仰瀕臨破滅。

    “是的，你們甚至可以當做，是漢頓故意讓自己被炸死，在帝國境內引發大規模的動亂，而他後續故意躲起來不露面，是爲了讓民衆情緒繼續升溫。

    “可是我想問各位一句……是他放的炸彈嗎？站在帝國這個集體的角度來說，他在爆炸案前，有做錯了什麼嗎？他到底犯下了什麼樣的罪，觸犯了帝國哪一條法律？你們爲什麼就一定要把他之置於死地？是因爲他威脅到了你們的統治了嗎？

    “民衆的憤怒，不只是因爲他們的英雄遭受了這種待遇，民衆的憤怒，還在於你們對權力無休止的操弄和高高在上的傲慢！

    “遵守自己制定的規則，真的那麼難嗎？你們站在法律之外，站在國體之外，肆意妄爲，這才是導致當前動亂的根本原因！”

    “夠了黛芙妮！”

    一名老人冷着臉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退下去！”

    伊諾所長緩聲道：“現在唯一有可能阻止白色幽靈報復我們的，只有她了。”

    黛芙妮起身要退出會議，一名老人立刻開口：

    “黛芙妮說的其實沒有太大的問題，過往的一些事，是我們骨子裏太過傲慢。

    “好了黛芙妮，坐下吧。

    “我們現在必須解決兩個問題，第一自然就是平息動亂，第二就是找到漢頓的預留細胞。”

    伊諾所長提醒道：“漢頓現在應該是個小孩的狀態。”

    “黛芙妮，”一老人問，“你願意出面安撫民衆嗎？以白色幽靈妻子的身份。”

    黛芙妮簡單地說道：“不願意，太祖父。”

    “爲什麼？”

    “因爲這是無用功，”黛芙妮道，“我去道歉一萬遍，不如各位推出幾個代表，去對民衆誠懇致歉，將大部分權力還給帝國正常的權力機構。”

    “黛芙妮，不要太放肆。”

    “哎呀！”

    坐在遠處的老皇帝笑呵呵地出聲：

    “大家都是一家人，黛芙妮現在心情不好，大家互相包容理解一下嘛，她還年輕，不懂事。”

    伊諾所長道：“謝爾曼家族向民衆致歉，不失爲表達帝國尊重民意的良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老人大吼着：

    “帝國的壓艙石是軍隊，軍隊只要不亂，地方上出不了問題！他們再鬧，就切斷能源供應，切斷食物供應！

    “我們需要馴服民衆，然後再美化我們的權柄！”

    “這麼做軍隊不會譁變嗎？”

    “我們無法直接控制利維艦團，這才是真正的核心問題！”

    “該死的！白色幽靈動搖了軍隊士兵們的信仰感，我們要要花幾十年才能修補回來！”

    “帝衛系統沒有反應，我們不如提前讓帝衛2進入帝國網絡。”

    “帝衛2還沒經過最後的測試，還有崩潰的風險……”

    視頻戛然而止。

    楊洺看的意猶未盡。

    老皇帝跟伊諾所長以及部分謝爾曼家族‘年輕’精英派達成了某種協議？

    很明顯，在帝國全面動亂危機這個外力的推動下，這張圓桌上正在進行一場權力的演變，而演變的結果，只是權杖從一些老骨頭手裏轉移到其他老人手中，這張圓桌的性質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楊洺對此並沒什麼看法，他反而對自己引動帝國全境內亂的事，變得更加心安理得。

    只有拆了這張圓桌，才能算是帝國的政治革新。

    而楊洺想要的，還遠不止於此。

    黛芙妮的表現讓楊洺略感意外，但他想明白此間關節之後，也只能啞然失笑。

    她也是既得利益者罷了。

    不過揚洺也能感覺出來，她大概率是真的喜歡上了白色幽靈，這在以後就是個極難處理的感情問題。

    啊，當時能忍住就好了……

    “老闆，”律的嗓音響起，“早餐送過來了，放在了門口。”

    “嗯，”楊洺刪掉視頻，瞧了眼發來視頻的那個虛假賬號，邁着輕鬆的步子走回了套房門外。

    等他端着餐飯推開屋門，又聽到了華莫里教授的呼喊聲。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

    華莫里教授捂着自己的額頭，癱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口中不斷嘆息着。

    楊洺在旁端來了溫熱的飯後茶水，遞到了這老教授的手中。

    “哦，抱歉，”楊洺感慨道，“我昨天喝多了，也不知道你還有今天的航班……現在訂最近的航班呢？”

    “我看看。”

    老教授拿起入網終端，開始不斷嘟囔：

    “這不怪你，楊洺，我們聊的很投機，我很開心你能跟我這個老頭子分享這麼多有趣的故事，我們還一起看了很多美女，這個假期簡直太完美了！

    “只是，哦，我還有很多工作，雖然我已經到了可以申請退休的年紀，但很多事都需要我去盯着。

    “古埃爾的基因序列給了我們的研究工作很多啓發，我所在的研究所，在人類基因學的很多方面，都是銀河系領先的水準。”

    楊洺笑着點頭，表現的對此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最近的航班是在明天上午，還好，不會耽誤太多事……喔哦，這是什麼？”

    華莫里教授雙眼一陣放光，擡頭看向楊洺：

    “看！楊洺！有幾個漂亮的明星要來這邊參加一場慈善活動，哦！他們的行程就定在咱們這個酒店了！

    “我的基因之神！

    “可惜，我可能要錯過這場演出了，這實在是一種遺憾，她們可都是有着古埃爾血統的真正大美女。”

    楊洺建議道：“不如多留兩天，看場演出再回去。”

    “哈哈哈！不行的楊洺，”華莫里教授正色道，“工作永遠是第一位的，尤其是能做自己熱愛且能給自己帶來一定名望的工作，這能讓我一步步實現自身的價值，尋找到可以不斷向前的動力，這是生活的樂趣。看美女是我的愛好，只是讓我身心愉悅，調節我的工作壓力。”

    “你竟然有這種覺悟。”

    楊洺有點哭笑不得。

    他還特意投其所好，給老教授準備了這場演出。

    心底念頭微轉，楊洺已經有了決斷，笑道：“那就只能表示遺憾了，這場演出我可以幫你錄製一下，然後分享給你。”

    “一言爲定！”

    華莫里教授對楊洺擠眉弄眼：

    “昨天你請了我一頓大餐、幾瓶好酒，我今天怎麼也要給你一些回禮，走，跟我去一個好地方？”

    楊洺納悶道：“好地方？”

    “這裏是我私人第二優先級的度假地，就是因爲這個好地方，”老教授的眼神充滿了暗示，“你會在那裏得到放鬆，相信我，而且今天必須我請客！”

    “我是有正經女朋友的，”楊洺略有些猶豫。

    “得了吧，”老教授笑罵，“你昨天自己說了，有七八個前女友，甚至現在還有幾個情婦……走了走了，我一個聯盟的科研名人都不怕，你怕什麼？”

    楊洺：……

    老子的女朋友馬上就來了！

    但這確實是跟這個老教授拉近關係的好機會。

    楊洺糾結了好一陣，最後一拍大腿：“行吧，走！”

    “年輕人，要坦誠面對自己的慾望，”華莫里教授挑了挑眉，“你女朋友又不在這，你怕什麼，我去洗個澡。”

    楊洺：……

    他其實很自愛的；

    在一些垂直細分領域。

    與此同時，律的思維空間。

    莫莉表情複雜地注視着眼前的投影屏，看着這一老一青換完衣服後在大廳碰面，然後賊兮兮地離開酒店，打了個車，朝着這個圓筒定居點的紅燈區趕去。

    “白色幽靈，帝國英雄，暗星的父親大人，落風同盟的實際主宰，銀河系僅有兩頭的人形古神……去風俗店了？”

    莫莉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真的是！這讓我對男人的秉性有了充足的瞭解！”

    “老闆以前又不是沒去過，”律不以爲然，“之前他剛去落風的時候，爲了跟艾德旺結盟，也是夜夜笙歌，十分快樂。”

    “二號你都不管管老闆嗎？”

    “喊律姐！沒大沒小的！”

    律哼了聲：

    “咱們是機械思維體，老闆是非正常生物體，這怎麼管的了嘛。”

    “我是說……好吧……主要是這也太掉價了，”莫莉嘖了聲，“像老闆這種級別的大BOSS想要尋歡作樂，那最起碼也該找那些不明碼標價的星際女明星呀，享受追求和征服的過程，這樣才符合咱們老闆的身價！”

    “你這思想更掉價，”律翻了個白眼，“沒事少看那些三觀不正的東西……說起來，艾德旺陛下的思維體，最近也已經培育成熟，很穩定了呢。”

    “這件事，你還沒告訴老闆嗎？”

    “這個，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哈哈！你慘了！”莫莉掐腰笑着，“老闆的摯友你都敢偷偷上傳……給我六萬標準單位的算力，我就不把這件事透露出去了！”

    “信不信我刪你數據庫！”

    律鼓了鼓嘴角，隨後也有些忐忑不安了起來。

    這件事，她還真沒個底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