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抉擇時刻

    “老闆，即將進入智械暮光所在區域。”

    楊洛端着咖啡應了句，緩聲道：“再次彙報各預案。”

    “好的老闆。”

    律的立體投影出現在一旁，像模像樣地端起了一隻記事本，快聲說着他們做好的佈置。

    楊洛端着咖啡認真聆聽。

    他們要消失三個月，在智械暮光內無法與外界直接聯繫，如果有什麼敵人擾亂落風，將會讓楊洛措手不及。

    這大概就是承接智械暮光高階文明遺蹟果實，所必須承擔的風險。

    落風帝國境內已開啓應急監測機制。

    律的本體二號將會獨立運行，根據各類情況，進行符合他們利益的判斷，如果有緊急情況出現，也會自行協調。

    謝爾曼帝國境內一旦發現女武神的蹤跡，將會立刻標記、持續跟蹤。

    艾德旺那邊也增加了警衛，有艾德旺老父親的前車之鑑，楊洛對艾德旺的安全問題一直十分重視。

    未來這三個月內，艾德旺和愛蜜莉雅兄妹倆，都不會離開伊蘭朵星皇官大炮的射程。

    律的嗓音停頓。

    楊洛仔細思考着，是不是還有缺漏的地方。

    科列夫身邊有米米莉守着，米米莉的實力在普通人類這個類羣中，已經十分不錯。

    026現在雖然無法獨當一面，但她擁有臨時的暗星機械軍團調動權限，也可以作爲律分身的助手，應對一些緊急情況。

    “應該沒問題了。”

    楊洛輕輕呼了口氣：“進去吧。”

    這艘胖頭魚般的戰艦緩緩駛入了那整整齊齊的灰塵帶。

    細微的碰撞聲再次出現，飛船儘可能的放慢速度，逐步逼近了中心點。

    沒有檢測;

    沒有問話。

    他們抵達預定位置後，一縷射線掃過，楊洛與這艘飛船憑空消失不見。

    空間甚至沒有任何漣漪。

    不過，楊洛依然有幾秒失去了感知，等他恢復視線，已經是在那冰冷、灰沉、到處瀰漫着暮氣的建築羣中。

    律還在進行安全檢查。

    這裏主事的三個老機械思維體，對機械思維體的檢查總是無比細緻;而對楊洛這種生命體，就是隨便掃幾眼就完事。

    巡遊者·考覈官·守墓人三合一的身影出現在楊洛身後，緩聲道：“就是幫你改造這艘艦船嗎？”

    “是的，”楊洛立刻轉身，露出了誠摯的微笑，“這次我能不能提一點小小的要求。”

    考覈官笑道：“說吧，我們會儘量滿足你。”

    “主炮威力搞大點，”楊洛打了個手勢，“越大越好，最好能增加一套對單人的滅殺系統，就是類似點陣炮、和生物個體鎖定裝置這種。”

    老機械思維體的身影一分爲三。

    他們不解地看着楊洛。

    考覈官問：“你的上位生命體，給了你這麼大的壓力嗎？”

    “嗯，”楊洛老老實實點頭，“她現在已經開始獵殺蟲族提升自己了，說不定已經覺醒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我在基因上對她沒有任何優勢，只能在其他方面找補。”

    他話語一頓，沉聲道：“我很想活着承接下這個文明。”

    巡遊者摸着下巴仔細思索：“在他們的計劃中，你其實是一個意外的產物，他們其實是想試試能否培養出新的戰士。”

    楊洛挑了挑眉，但這位博學多知的巡遊者並未繼續講下去。

    他們，指的是基格羅夫團隊？

    又或者是其他暗藏的勢力？

    甚至是法亞文明？

    楊洛一時也沒有頭緒，而守墓人已經揭過了這個話題。

    “我們儘量幫你，”守墓人道，“但我們不能給你太多許諾，你知道我們的原則，我們不能直接影響到銀河系文明的生態，我們只是觀察者。”

    考覈官：“給你改造艦船只能是以保護你爲主。”

    巡遊者：“是的，我們必須遵守保護準則。”

    楊洛仔細想了想，也不知道是神經元短路還是心靈福至，目光堅定地說了句：

    “我所理解的戰術中，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三位老機械思維體怔了下。

    他們似乎重新調整了下各自的邏輯支持。

    “有道理，”守墓人眯眼道了句。

    考覈官道：“好了，受我們尊重的次級古神生命體，接下來你要進入前面這個建築，浸泡在先知之水中，我們將會讓知識灌溉你的大腦。”

    巡遊者笑道：“不用擔心，你只需要能理解、能掌握一些基礎知識，你也可以選擇一些藝術門類進行研究，每個出色的領導者都要懂點藝術。”

    守墓人嘆道：“你的知識，要能匹配今後自己所領導的文明。”

    “不用擔心，”巡遊者笑道，“承載發展文明所需求全面科技的是律，而不是你，這就是律存在的意義。”

    楊洛聞言挑了挑眉：“這個意思是，每一任考覈者，都有一個機械思維體陪伴？”

    三位老機械同時沉默了下去。

    考覈官笑道：

    “好了，你該選擇承接的方向了。”

    “需要對你解釋的是，我們的文明傳承分爲兩部分。”

    “第一部分是基礎，也就是你無論選擇哪個方向，都會承載的基礎理論以及正常科技應用，包括了構建一級文明以及讓一級文明發展到二級文明所必需的科技。”

    “當然，也只有科技，一個文明社會需要的還有更多，政治形態與藝術也很重要，但那些我們無法傳授給你。”

    第二部分是延伸，這是要你自己去選擇的方向，我之前對你提過這些。

    “延伸的部分有很多種分類，也是決定你今後構建的這個文明，到底會走向何處。”

    其他的我已無法提示。

    “律已經開始接受基礎的部分，我們稍後還要去給她構建更大、性能更好的主腦，以便她承接這些海量的信息。”

    “你現在就要選擇後續延伸的路線，然後進入這個建築裏面，好好學習。”

    考覈官手中多了一本書冊，書頁簌簌地掀開，楊洛面前出現了一道光牆。

    光牆之中彷彿蘊含了整個宇宙。

    一束光向前照耀，在楊洛肩頭劃過，隨後這束光開始不斷分裂，在楊洛眼中，演化出了一個密密麻麻、極其繁茂的樹狀圖。

    第一級的分裂旁，用楊洛能看懂的語言標註出了兩個字眼。

    上爲真實;

    下爲虛擬。

    楊洛無法看清後方的樹狀圖選項，但他隱約能明白，這是兩條截然不同的發展路徑。

    楊洛選擇了真實。

    樹狀圖向後飄過，真實之後的第二級三個分裂出現在楊洛面前，一旁有標註，是三選二。

    這是三個基礎發展方向：

    生命、機械、進化。

    楊洛頭上不由冒出了幾個問號。

    進化不應該是在生命類別之內嗎？這三個選項不是存在重複嗎？

    爲什麼單獨將進化列了出來？

    楊洛看向後方的分支，只能看到每個選項後面還有三到四個不同的選項，如此逐級向後。

    “沒有提示嗎？”楊洛出聲問詢。

    周圍沒有任何聲響。

    顯然，這是要他自己去摸索和思考。

    楊洛只能讓自己大腦轉動起來。

    進化一項單獨列出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生命代表了基礎生命科學相關？

    不對，如果考慮到智械暮光前身，那個曾經高度發達的機械文明，它的發展路徑，應該是機械進化，與之相對的，其實就是生命進化。

    想到這裏，楊洛大概懂這三個選項的意思了。

    將它們簡單排列組合，就能得出三種不同的組合。

    生命+機械’是兩個基礎學科，這樣具有更好的綜合性，但上限較低。

    選擇‘生命+進化’就是放棄機械文明的相關科技樹，去找尋個體集體生命進化的道路。

    選擇‘機械+進化’路線，就是放棄生命文明的相關科技樹，走的是這個高維文明曾經走過的路。

    理智來說，肯定是‘機械+進化’的路子最正統，能得到的好處最多。

    但楊洛是次級古神生命體，他如果想對自己瞭解更多一點，或者在這條路上一路狂奔下去，那選擇‘生命+進化’的路子，自然能獲得最大的助力。

    如果是‘生命+機械’呢？

    這樣更全面。

    雖然少了‘進化’的部分，但自己未嘗不能在獲得相關的科技之後，自行去探索‘進化’的領域。

    可楊洛轉念一想。

    這個智械暮光的前身文明，已經抵達了文明發展的終點，從而選擇了自我毀滅。

    他們的機械進化之路已經走通了。

    這場傳承最精髓的部分，就藏在了‘進化’這條路徑後。

    楊洛擡手點在了進化的選項上。

    外面注視着楊洛的三位老機械，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不出意料，應該是要選生命進化，”考覈官笑道，“這是我們未曾嘗試的路徑，雖然會隱隱有點失望，但這很不錯。”

    守墓人道：“生命的無限進化之路，是一條能讓個體升維之路。”

    巡遊者道：“我觀察了十二個文明紀元，走上這條路的個體，有很多都有繼續發展的潛力，但受限於科技限制而無法繼續進化。他的底子很好，次級古神生命體，保持着人類的思維，他重新刷新了我對人類這個物種的認知。”

    “人類畢竟是他們號稱的最完美傑作。”

    “他要選了。”

    虛影中，楊洛擡手點向了‘生命’兩個字。

    這其實是他的必然選項。

    不斷變強。

    實力超神。

    成爲能夠單挑艦團的終極步兵。

    可。

    楊洛手指微微縮了回來。

    他凝視着眼前的這兩個字眼，生命與機械似乎多了幾分重量。

    個人再進化，終究也是有上限的，個體戰力的天花板就是古神生命體，它們不也是被謝爾曼帝國剿滅過嗎？

    自己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把自己進化到古神生命體的位置。

    最遠還有二十幾年，母星的第二次考覈即將開始。

    機械進化，無限軍團。

    機械進化的前路就算不去搞什麼機械飛昇，這條路走下去，也必然能獲得足夠強大的武備力量。

    他現在最要緊的敵人是女武神，這沒錯，但他的敵人並不只是女武神。

    第九天災軍團。

    兩個或者四個竟爭的星球與末位淘汰制。

    在平靜生活中被地火吞噬的爸媽。

    那個討人煩的小妹。

    楊洛慢慢收回手指，凝視着生命的字眼。

    下一秒，他手指摁在了機械字眼上，機械與進化同時被點亮，樹狀圖向後走了一大步。

    楊洛攥拳又鬆開，目光再次變得堅定。

    是的，這就是他選擇的道路。

    自己能不能進化，今後自己去奮鬥就可以了，但他現在，想要的就是無敵的艦團，組建起足以抗衡強國的勢力。

    假如再有什麼第九天災類似的試煉。

    老子單刷了它!

    前方金光閃爍，兩級樹狀圖被點亮，隨後則是數十個細分領域，裏面又出現了多選題。

    “可以給我一些提示嗎？”

    楊洛再次問詢。

    外面三位老機械沉默了一陣，最後幾乎同時出聲：

    “當然。”

    “現在可以了。”

    楊松了口氣，他還真怕自己選錯了什麼。

    於是，大概幾個銀河時後，楊洛頭暈腦脹地走入了前方的三角門，在三位老機械的注視下，慢慢躺在了那水銀狀的特殊流體中，身體沉入了水池內。

    三個老機械對視一眼。

    “上一個考覈者選擇了生命與機械”

    忘掉那個傢伙吧，“守墓人嘀咕道，”“，我在這傢伙身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

    考覈官笑道：“我判斷的沒錯，他熱愛機械，他喜歡跟我們相處，真是個不錯的小家夥。”

    “給他的艦船多搞點火力，可別真的被那個人形古神生命體給幹掉了。”

    “呃，這樣會不會惹怒法亞文明？”

    “是他們有求於我們，而不是我們有求於他們，他們可以毀滅我們的入口，那我們就再開闢一個出來。”

    “不要怕，他們才五點五級。”

    “說的有道理，但現在他們掌握了大星系團能量，我們還是要跟他們和平相處，我們只是一些殘影。”

    三個老機械在水池旁開始喋喋不休。

    楊洛在池水中慢慢下沉，整個人已經對外界沒了感知，一股股信息流衝擊着他的大腦，改變着他對這個宇宙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