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言外有意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每天三問吃什麼字數:4836更新時間:24/06/27 09:16:03
    驟然出手,乾脆無比。

    既是宗師,便理應對自己有着絕對的自信。

    無論對方是真也好,是假也罷。

    死了便萬事皆空。

    一個死人,怎麼都是比不過一位宗師的,遑論是此時的宗師。

    自不周山脈的消息傳出之後,宗師在塵世的地位可是又漲了一截。

    絕不能讓對方只是露個面,就將夏朝的國策給扭回去。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合該名留萬世!

    生不能五鼎食,死亦當五鼎烹!

    然而想法很美好。

    就在韋大司馬的手掌即將觸及到那人的衣袍之時,忽然頓住。

    整個人宛如中了定身術,完全動彈不得。

    宗師引以爲傲的血氣,竟連運轉一分都做不到。

    好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按住了他體內的所有氣血!

    直到這個時候,啓志帝才總算真正回過神來,雙目大睜,看着表情猙獰,一隻手呈爪狀,抓向顧擔心口的韋大司馬,大驚失色!

    “你在做什麼?!”

    啓志帝本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大膽,大膽到想扭轉夏朝維持百年有餘的國策。

    直到韋大司馬動手的時候才猛然驚覺,論起真正的莽撞,他還差得遠呢!

    這何止是莽撞,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人家百餘年前按着一羣宗師打,一人壓得四國俯首,如今百年過去面貌如初,青絲如舊。

    你什麼實力啊對他出手?

    腦子呢?

    哦,韋大司馬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啊,那沒事了。

    沒事兒個屁!

    啓志帝一口銀牙恨不得咬碎,如果說先前他的言語只是略有冒犯,但起碼沒有釀成大錯,尚有補救的餘地。

    韋大司馬的貿然出手,就是再真切不過的冒犯了,何止是大不敬,而是其心可誅!

    這讓對方心中怎麼想?

    百年過去,夏朝乾脆什麼都不認了?

    背後翻臉,痛下殺手?

    商更加直接。

    他從地上撿起先前丟下的柺杖,對着韋大司馬的臉上便抽了過去,聲聲響亮。

    一個武藝不行的老頭子,狂抽武道宗師。

    傷害倒是不大,韋大司馬的臉皮都只是微微紅潤,不知是氣的還是被抽的。

    怎麼說也是經過氣血見障鍛造的宗師,尋常刀劍都萬難傷之,遑論一根柺杖?

    只是侮辱性極強。

    顧擔轉過身來,看着身如雕塑般的韋大司馬,面色平和,沒有說話。

    “顧先生,他這.”

    啓志帝頭皮發麻,但僅僅只是片刻間就已經做出了選擇,“韋宗師既敢對您出手,那就任由您發落!”

    一開口,便已直接剝奪了對方的職位。

    什麼韋大司馬,真不熟。

    夏朝沒有那個人。

    雖說無知則無謂,但無知,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時候,再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求情一句。

    畢竟那黑虎掏心的起手式,正對着顧擔的胸口呢,何止是人贓並獲,簡直是完美還原,不必解釋。

    究竟是眼前這位重要還是一位宗師重要,但凡還有點理智,都知道該怎麼選。

    “呼”

    拿着柺杖狂抽韋宗師臉好些下的商氣喘吁吁的停了手,亦是冷聲說道:“謀害他人,縱是未遂,人贓俱獲者,依夏朝律法,殺無赦!”

    頃刻之間,夏朝的皇與法家的領袖,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人可以有很多種活法,尋死卻很是簡單。

    對於兩位在夏朝舉足輕重之人的審判,韋宗師卻沒有反駁。

    因爲他根本就動不了。

    連眨一眨眼都做不到。

    顧擔倒是並未生氣,而是看着呆若木雞的韋宗師,平平淡淡的說道:“什麼都不知道,對自己卻那般自信。這就是你想讓夏朝長盛不衰的底氣麼?

    就這?”

    顧擔的聲音很是平靜,不夾雜任何情緒,像是沒有被冒犯一樣。

    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韋宗師突然發現血氣又聽從他的指揮了。

    只是看着對方的樣子,顯然是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而已。

    平靜,即是最大的蔑視。

    韋宗師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堂堂宗師,何曾被如此的羞辱過。

    可先前那渾身無法控制的感覺尚且留在心間,對方的實力,根本不是他能碰一碰的。

    “既然實力不如人,那自然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多費脣舌!”

    韋宗師脖子一梗,倒是分外直接。

    宗師自有宗師的臉面。

    下手偷襲已是極爲丟人,何況被輕易制服。

    此時再說什麼都顯得他的無知與愚蠢,倒不如乾脆一些,不必再蒙受羞辱。

    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

    “哦?這就是你的計策?”

    顧擔平靜的表情終於掀起一絲絲波瀾,那雙劍眉微微挑起,問道:“帶着夏朝的士卒和百姓莽一波,成功了就是名流萬世,死了就是實力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是吧?”

    話到此處,顧擔的聲音中終於帶上了些許怒意。

    “你將夏朝當做什麼?

    將夏朝的百姓,又當做什麼?

    任你擺佈的工具?功成名就的墊腳石?證明自己的刀刃?”

    顧擔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心中所想。

    這種人他實在是見的多了。

    滿腦子只有自己的宏圖大業,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成了就是我厲害,輸了就是老天不公,時也命也。

    說好聽點叫做莽撞人,說不好聽點,純粹的沒腦子。

    可惜,衆所周知的是,沒腦子不影響投胎,也不影響自己的資質。

    智慧這種東西說來重要,沒有也不是不能活。

    如果每一個身居高位者皆是智勇雙全、有勇有謀、算無遺策、毫無破綻,那哪裏還有夏朝什麼事情,怎還會出現“王朝週期律”那種東西。

    有一些人啊,有一些人。

    總是覺得在上面的人就一定聰明絕頂,就一定面面俱到,就一定考慮的實事周全.

    至於種種醜事、惡事,甚至是不能現身於陽光下的齷齪事情,背後都是有着“逼不得已”、“百般無奈”、“無可奈何”的原因和理由。

    我去你媽的!

    實力,從來都不代表智慧。

    投胎也可以。

    天上的太陽高高在上,也沒見它蹦躂出來啊!

    像條狗一樣叫喚,也不會多得一縷陽光,反而暴露出自己認知有問題。

    顧擔自得長生,仍舊努力修行。

    不單單是爲了平安,也是要避開那些混賬,縱使避不開,真硬碰的時候,他也要贏。

    此時,面對顧擔的質問。

    韋宗師冷哼一聲,縱使技不如人,仍敢用鼻孔看顧擔。

    橫豎都是個死,連氣血見障他都熬過來了,死又有何懼之?

    大丈夫若不能留名萬世,死則死矣!

    他要怕死,豈會一再請戰?

    人可以死,但就是死了,嘴也是硬的。

    “不說話?”

    顧擔嘴角略略勾起一絲弧度,“好吧,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的向着韋宗師的胸膛點去,就好似韋宗師對他做的一樣。

    韋宗師沒有躲。

    一死而已,他不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當顧擔的手指真切的點在他胸膛之後,渾身的氣血突然無比擁堵。

    像是被無數看不見的絲線,硬生生的擋住了他的氣血!

    在他的身上,氣息在飛速的滑落着,就連真氣竟都消弭一空,硬生生磨滅了個乾淨!

    原本“身輕如燕”般的感覺迅速消退,身體就像是被灌滿了沉重的鉛塊,連呼吸都能引起胸膛的劇烈起伏——那是體質着實尋常的凡人才會出現的毛病,他可是堂堂宗師,怎會如此?!

    “這麼喜歡打仗,那就離開夏朝吧。隨便選一個你想建功立業的地方去完成你的畢生所願。”

    顧擔揮了揮手,並未取其性命。

    “你對我做了什麼?”

    韋宗師——哦不,此時他已經不是宗師了。

    他的氣血被徹底封堵,真氣一絲不留,就連那分明氣血見障熬過的血肉與肌膚,都顯現出幾分鬆弛無力。

    爲成就宗師幾十年的努力,被一瞬間剝奪殆盡,與普通人無異。

    “只是讓你變成了一個普通人而已,還活着不是麼?”

    顧擔微微聳肩,“你可以離開夏朝,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我還可以讓人將你送出去,放心,路上不會有什麼齷齪事。你想去哪國?大祈、大雍、大青還是大越?”

    “你”

    韋傳名瞪大了雙眼,彷彿看到了一尊來自森羅地獄的惡鬼一般。

    死都不怕的他,這個時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陣無法言語的惡寒,直入心底。

    他想建功立業,他想青史留名,他想萬古流芳。

    但前提是他要是宗師,要是指揮者。

    而非成爲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卒、士兵。

    他想的那些,和普普通通的小卒士兵有什麼關係?

    一個普通人,能活着就很不錯了,哪裏還敢奢求更多?

    如果真是一個普通人,普天之下,還有比夏朝更好的生活地方麼?

    他所鄙夷的墨家的兼愛非攻,儒家的仁義道德,法家的條條框框,恰恰是無數普通人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

    離了夏朝,普通人在外面是什麼樣的光景,他又不真是個傻子,怎麼能不明白?

    “去啊,你不是很想發動戰爭麼?”

    顧擔手指向大殿門外,“天大地大,總有你希望的地方,腳就在你的身上,何必在此處逗留?”

    “.”

    韋傳名的雙腳好似烙印在了皇宮大殿光鮮亮麗的綢緞上,一步都邁不出去。

    普通人有什麼價值呢?

    離開這裏,又沒了宗師的力量,那跟死有什麼區別?

    然而顧擔很是乾脆,一點也不留情面的說道:“送他出去!不要傷他。”

    “快,來人,將他給我架出去!”

    這個時候,啓志帝如夢初醒,連忙喚道。

    先前一動不動,連腳掌都挪不了一絲的護衛們總算恢復了自身掌控,爭先恐後的衝過來,就要擡顧擔。

    “是這個!!!”

    啓志帝大怒,手指韋傳名。

    一番喧鬧過後,還在不斷掙扎的韋傳名終於是被擡了出去。

    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待得夏朝皇宮中被肅清一番之後,啓志帝臉上升起討好的笑容,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做皇帝,臉皮不厚可是不行。

    “顧先生,您什麼時候回來啦?您坐,您請坐!”

    啓志帝分外恭敬,俯首彎腰,手指向龍椅的方向所在,格外熱絡的說道。

    夏朝宮殿之中僅有兩處可以坐的地方。

    一個是商的椅子,一個是他的龍椅。

    啓志帝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讓顧擔坐龍椅。

    “哈。”

    顧擔輕笑,啓志帝的試探,他怎麼可能看不明白。

    既然百年前他對凡俗權利無意,如今自然更不會在意。

    小家夥擱這兒給他玩心眼,還是嫩了一些。

    “今日來此,只是恰巧聽到談論到我。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再犯錯了。”

    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之後,顧擔不再理會啓志帝,目光看向了商,隨口說道:“一起出去走走?”

    “榮幸之至。”

    商撐起身子,拄着柺杖,滿臉笑容,就連那原本佝僂的脊樑都又挺直了些許。

    兩人旁若無人的走出了皇宮,行走在夏朝越發繁華的街道上。

    熙熙攘攘的聲音便紛至沓來,傳入耳中。

    煙火繁華,行人如織。

    天地之鎖洞開的厄難,並未對夏朝的皇都造成什麼影響。

    這裏的百姓也多是昂首挺胸,眼神明亮,僅是面貌便已超出其餘地方一大截。

    時常還有身着儒生服飾的人行走而過,也有小吏在街道上巡邏。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一個國家強盛與否,從她的國民精神面貌之中,便可以窺見一二。

    底褲套在頭上,也不能當做衣服。

    那種發自內心的強大與自信,是恰恰無法去僞裝的。

    雖然他很長一段時間並不在這裏,可夏朝並未因爲他的離去而散亂,有着一位位人傑爲其嘔心瀝血,夏朝的強盛,還在持續,且愈發輝煌。

    顧擔很滿意。

    “此前天地劇變,波及甚廣,夏朝境內受損之地也是甚多,其中羽州最甚。值得慶幸的是,多災多難的豫州和皇都,反倒是受的影響最小。”

    行走在前往顧家小院的路上,商緩緩講述着夏朝的變化,率先提及的,自然是去年剛剛發生的大事。

    顧擔輕輕點着頭,目光四下打量。

    他的視力極好,即使不開啓天眼神通亦是如此。

    時光流轉,他仍能一眼看到顧家小院所在,院門仍舊緊閉,褪了色的木門好似乾枯的死皮般佈滿歲月打磨的痕跡。

    以及顧家小院的正對門那裏的一處墳塋。

    一塊墓碑。

    網文連載雖然每天都要更新,但是也不可能一天完成一個劇情。

    有的時候也不妨多一點點耐心,作者君雖是新人,卻也不會故意去噁心人。

    謾罵或是拷問,不求等到完本,不妨等到一個完整劇情結束再批評如何?

    僅憑着初露苗頭的故事,就大肆攻擊,終歸不是看書的道理啊!

    既是長生文,爲何不能多一點點耐心呢?

    長生文在於“長”,而非一時之快。

    時間(更新)會給出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