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你是仙人?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每天三問吃什麼字數:4704更新時間:24/06/27 09:16:03
    那沛然大力的一掌落下,便是宗師也難以企及。

    當最後的大青宗師倒在了自己的面前,顧擔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裏,心中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悅。

    他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裏,恍如一尊雕塑。

    金黃的顏色自身上褪去,赤裸上身的肌膚暴露在寒風中,寒夜微涼。

    墨兄啊.這些宗師,我已經殺掉了。

    只是晚了一些。

    人總是在錯誤中成長,錯誤中體會,錯誤中感悟。

    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前路如此的艱難,墨丘的理想,何時才能做到呢?

    山鳥與魚不同路,終是相逢便知緣。

    他本不過是蒙着眼睛的人間過客,不好也不壞,只想要沉沉穩穩的安居在自己的小天地間。

    若非墨丘之故,怕是不肯睜眼看一看這天下蒼生的。

    非是不知人間疾苦,而是觸知疾苦之後,但有一番作爲,又要多少的瑣事纏身?

    這滾滾紅塵,長生之客如何處之?

    顧擔沒有經驗,他也沒有可以參照的人。

    明知身邊一切都會遠去的情況下,他便自己鎖在小院子裏。

    但他終究是人。

    既沒有超脫出七情六慾之苦,又無法擺脫愛恨之難。

    身處於這樣的時代,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他終究無法不爲所動。

    他不是聖人,只是一個在考慮到自身安危後,願意做些好事的人。

    正如他曾經所說,他只是想長生不老而已。

    所謂的懸壺濟世,並沒有將其真正的放在心上,因爲壽元畢竟還很充足。

    小打小鬧,足以支撐他青春永駐,不必去過於惹眼,引來是非。

    若不是墨丘始終在最前線拼殺,他恐怕會在晉升宗師後,在大月將亡之前找個清淨的地方繼續修行下去。

    但也正是因爲墨丘,讓他看到了那一切,看到了捨生忘死之人。

    他做不到捨生忘死,但也願意助其一臂之力。

    而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出山,墨丘卻倒了。

    造化弄人。

    顧擔無法去敘說自己的心情,這份長生帶給了他很多東西,也要帶走一些。

    所以他來了。

    不以顧擔之名,僅以墨丘摯友之名。

    懸壺濟世非所願,但有摯友在身前。

    那便也去滾滾紅塵中走上一遭!

    “不知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一旁的清平子看出了顧擔的悲愴,此時說恭喜並不合適,更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去談論下去,而是直接問道。

    顧擔看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清平子也不以爲意,顧擔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便是宗師捨命,也無法企及的實力!

    放在這裏,當真用天下無敵來形容都不爲過。

    這樣的人若仍不熄滅繼續復仇的心思,四國皇室晚上便不用睡覺了,可能也沒多少時間去睡覺了。

    一人之力改變天下,這很難。

    但以橫壓天下的實力,攪亂天下,又很簡單。

    破壞與建設,所需要花費的心力相差太多太多。

    顧擔開始往回走。

    他走到了最初交戰之地,那裏正躺着一個人,竟還未死去,本是鶴髮童顏恍若仙人般的面容,此時竟已變得形容枯槁,披頭散髮,氣若游絲。

    白尋道!

    顧擔站在那裏,迎着那雙衰老下去的雙目。

    大手一揮,些許的青芒落入白尋道的身體之中,那原本氣若游絲的將死之人,面色略略紅潤了一些,但這也只是杯水車薪。

    感受着體內的變化,白尋道本已要閉合的雙目微微睜大幾分,嘴脣嗡動,極爲艱難的開口說道:“你是仙人?!”

    那張本連死亡都不曾畏懼的臉上,此時竟寫滿了無助和不解。

    在宗師的最末年,他親眼見到了不屬於宗師的力量。

    那般摧枯拉朽,那般不講道理,那般讓人嚮往!

    甚至就連他這個將死之人,都能因爲對方的短暫的施捨,而略略彌補體內的傷勢,這已非人力所能及之。

    死很容易,可生的手段,並不爲人所掌握。

    盯着那雙眼睛,顧擔的說辭並沒有任何的改變,“墨丘摯友。”

    他並不說自己的名字,只是靜靜的看着白尋道。

    “墨丘摯友.”

    白尋道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堂堂宗師,打生打死之下,竟連對方的名字都不配知曉?

    那墨丘啊,莫不是真感動了上天,派來神兵天降而來,要給他們懲戒?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白尋道無奈的躺在那裏,冰涼的地面並不平整,幾個小石子頂在後背上,卻讓宗師都感受到了幾分不適。

    這種默默等待對方審判的感覺,很不好。

    但他沒得選。

    四國也沒得選。

    這場堪稱耗費無算的戰爭,沒有誰是最後的贏家。

    大月皇室亡了,墨丘倒了,四國宗師死了.辛辛苦苦近十年,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我要你去找大祈的皇帝。”

    在白尋道的身前站了一會兒,顧擔拿定了主意。

    “你要放我回去?”

    白尋道一愣,幾乎不可置信的問道。

    隨即他便反應了過來,苦笑。

    他回去,又有何用處?

    一位將死之宗師,甚至連捨命都無法做到的宗師。

    回去,也無非是訴說一遍敗的是如何之悽慘而已。

    他,只不過是對方宣示實力的手段罷了。

    “去問問伱的皇,他是想跟我講一講弱肉強食的道理,還是這天下的道義。”

    顧擔面無表情的說着。

    那聲音中並無多少殺伐之意,卻比冬日的寒夜更讓人遍體生寒。

    “什麼才算是天下的道義?”

    白尋道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自身的傷勢了,哪怕明知道對方不是好相與的,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就要看你的皇怎麼想了。”

    顧擔並沒有解釋。

    當然,他也擁有最終的解釋權。

    這是用弱肉強食所贏回來的。

    白尋道一愣,心中一沉。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就憑對方不肯說出具體的東西,大祈若是拿不出足以讓對方滿意的交代,怕是另一個新的“宗師之禍”就要冉冉升起了

    至於試一試用武力去反抗.

    白尋道覺得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恐怕這也是對方讓他回去的原因之所在,自己人口述,更加讓人信服,還可以有些準備的時間——這也彰顯了對方的自信。

    擺明車馬告訴你,我要過去,要一個交代。

    而交代具體是什麼,卻又沒有說。

    只給出一個堪稱假大空的東西,要大祈往裏面開始填這份自信和恨不得將人剝皮抽骨的手段,當真了得。

    怕是沒得選。

    “去吧,趁着我改主意之前。”

    顧擔揮了揮手。

    “我知道了.”

    白尋道強撐着幾近透支的身體站了起來,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僵硬的轉過身來,小心的問道:“大祈的兵馬”

    宗師雖爲國之重器,但那十萬兵卒亦是大祈之兒郎啊!

    十萬能征善戰的士卒對一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雖然對方怎麼都不可能一人滅十萬士卒,可萬一呢?

    出門在外,還是在敵國腹地,最怕的便是羣龍無首。

    萬一這十萬人沒人管理、看護之下又做出什麼事情,導致對方將這份仇恨一併算到大祈的頭上可怎麼整啊!

    殺不了十萬人,宰幾個皇帝還不是手到擒來?

    “都先留下。源河決堤的事情,你不會以爲就這麼算了吧?”

    顧擔平靜的問道。

    “.我明白了。”

    聽他這麼說,白尋道心中反而是鬆了口氣。

    對方並沒有喪失理智,一旦想瘋狂屠戮導致四國聯軍亂起來,那便是十萬頭豬,宗師也殺不過來啊!

    更不要說四國聯軍遠遠不止十萬餘人。

    “我會儘快回去,稟告大祈皇帝。”

    白尋道不再耽擱,拖着疲憊的身軀,馬不停蹄的向着大祈的方向而去。

    顧擔默默的看着,並未阻攔。

    “我還以爲你會將他一併殺了泄憤呢。”

    清平子顯得有些驚訝,沒想到先前已近乎瘋魔般的顧擔還保持着這份隱忍。

    “殺了固然一了百了,但那不是做事的手段。”

    目視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顧擔說道:“他活不了多久。”

    “那倒也是。”

    清平子正氣凜然的點着頭,一副我和你是站在一邊的模樣。

    顧擔這個時候也懶得搭理他,目標明確的向着另一處走去。

    那裏,還有兩個被嚇傻的人,和兩個被餘波震暈過去的倒黴蛋。

    “他他過來了!”

    尚且還清醒的大青指揮使顫抖着說道。

    “我眼睛還沒有瞎!”

    最後一位保持着清醒的大越指揮使咬牙說道。

    濃烈的寒風吹散烏雲,本是密不透風的黑暗終歸散去,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華灑落在人間,稱不上有多麼溫暖,但仍可照亮世間,指引方向。

    “把他們兩個叫醒。”

    走到二人面前的顧擔說道。

    “沒問題。”

    大越指揮使連連點頭,沒有絲毫遲疑,上去就是一巴掌惡狠狠的打在了暈倒的大祈指揮使的臉上。

    尼瑪的,我想讓你多殺兩個宗師,沒讓你全都殺完啊!

    “啪!”

    又是一巴掌。

    真他媽的倒黴,這場仗好處沒見到,底褲都快虧沒了。

    “啪!”

    第三掌落下,手掌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都特麼怪大祈,好端端的非要決堤源河作甚!

    源河不決堤,墨丘就不會來。

    墨丘不來,大越的宗師就不會死,墨丘也不會倒下,眼前的怪物就不會出來!

    “嘶~打我幹嘛?!”

    第四掌將要落下之前,被硬生生扇醒了的大祈指揮使一把抓住那迎面而來的巴掌,說話都有些漏風。

    “打完了?宗師還是厲害啊!隔了這麼遠都能被震暈過去,難怪人家地位比咱們高呢。”

    另一個被喚醒的大雍宗師也是頭昏腦漲的說道。

    “嗯,打完了。”

    顧擔點了點頭。

    “兄臺有些面生啊?”

    不明所以的大雍宗師趁着月光瞅了他兩眼,昏迷前的記憶拼接了上去,當即一股難言的寒意從脊椎直竄天靈!

    從軍三十餘載,血戰不知多少場,從未有此時那樣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毛骨悚然!

    “鬼啊!!!”

    大雍指揮使一聲高喝,直衝雲霄。

    “別叫了。這位.這位仙人有話跟咱們說。”

    幸運的沒有暈倒過去的大青指揮使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極爲卑微的說道:“您看有什麼吩咐我們的?一定照做!”

    “我大祈的宗師呢?”

    大祈指揮使置若罔聞,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頰,目光還不住的往先前的戰場上掃視,想要找到自家的宗師。

    “化成灰了。”

    大越指揮使沒好氣的說道。

    大祈指揮使大怒,罵道:“放你媽的屁,你家宗師才化成灰了!”

    大越指揮使聳了聳肩,“你說的是。”

    “要不要再給你們點時間聊會兒?”

    顧擔心平氣和的說道。

    “不用不用,他們就是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您有什麼想吩咐的,直接說就行。”

    最爲識時務的大青指揮使連忙說道。

    “管好你們的兵馬,等到水患餘勢差不多的時候,想盡一切辦法救災。”

    顧擔說道。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連思考都不需要,大青指揮使連連點頭,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好好做,我不會找你們家人的麻煩。”

    顧擔點了點頭。

    大青指揮使臉色剎那間變得一片蒼白。

    這句話的潛臺詞,他聽懂了。

    他們這些主使者的命是定留不下,但對方滿意的話,家人並不會因爲他們的緣故而被殃及。

    作爲四國聯軍各自的指揮使,他們必須要爲戰事承擔責任。

    贏了有封賞,輸了,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大青指揮使沒有遲疑,對着顧擔連連叩首,並未爭辯什麼。

    相比起上一任過於狠辣的大青指揮使劉軒啓,這位看上去反倒是顯得極懂進退。

    當彰顯出足夠的力量之後,先前凶神惡煞,近乎不可一世的敵人,也並非看上去那樣蠻橫、不講道理。

    講理之前,要先握緊拳頭。

    “好好幹。”

    顧擔沒有再多說什麼,剩下的時間,留給四位指揮使如何去思考這突然的轉變。

    他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去做。

    四國聯軍的背後,是四個國度。

    短時間內,他們可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但一切的關鍵,實則是在那四個國度的皇庭之中。

    這裏的戰鬥,能暫時解開大月的傾頹之患,而要解燃眉之急,他還必須要走上一遭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