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 捉姦 三十三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傾碧悠然字數:5947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婆子很不能理解主子下的決定。
現如今公子一倔不振,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跟個廢人無異。本身就是大受打擊了才會如此頹然,此刻再傳出老爺看重別的孩子的消息,公子怕是更要傷心。
再有,這種事情傳出去,對於夫人並沒什麼好處。
張夫人見身邊的婆子不吭聲,側頭望去,強調道:“最好是傳到咱們姑奶奶口中。”
婆子聽明白她的話後,急忙低下了頭:“是!”
身爲主子身邊第一人,婆子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一些。姑奶奶可是要讓張家斷子絕孫的,此刻知道老爺的丫鬟有了身孕,一定會出手。
張老爺安排好了廚子和伺候的人之後,到底還是不甘心,又出門去看了幾位大夫。
大夫也不敢把話說絕了,只有一位說他這個年紀不能再有子嗣。其他的都說隨緣。
隨緣嘛,那就是還有機會。
既然有機會,紫衣腹中孩子就很可能是他的。張老爺可不是個容易被糊弄的人,另一邊他還派人去查了紫衣。
紫衣近一年來,和她有來往的男人不多,可能與她有染的,一個都沒有。
查這件事情的是張老爺身邊最忠心之人,聽完了來人稟告,他心中歡喜無限。
也就是說,除了已經成了廢人的長子,他還能有其他的孩子。
哪怕這只是個閨女,也不至於真的就絕了後,大不了招贅婿入門,再好好培養孫子。他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年紀,等把孩子養大,再把孫子養大……將身子調養好,這次很可能發生的事。等他重新教出了一個會做生意的家主,他百年之後,對列祖列宗也算有了個交代。
越想越歡喜,張老爺腳下輕快,想到什麼,又囑咐管事:“這事得防着夫人,不許她再做多餘的事。”
話說完了,還是覺得不放心,他沉吟了下:“找人闢出一間小佛堂,讓夫人祈福。除了送飯菜的人,不許任何人見她,對外就說夫人在養傷!”
頓了頓,他又道:“趙雙魚欺人太甚,當衆人的面就打我張家的臉。夫人留在府裏養傷,也好讓外人知道一下她的霸道不講理!”
張夫人聽到男人的吩咐後,先是一愣,卻並不覺得意外。乖巧地收拾東西搬進了小佛堂,一點異議都無。
張老爺本來還以爲夫人要大吵大鬧,都已經準備讓管事多帶幾個有力的婆子將人關起來,聽說人特別乖巧。他一時間還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不鬧是好事。
興許夫人當年真的動了手腳,怕被他查出來後休妻,這才乖巧聽話……過去的事情張老爺已經不想再管,等到孩子生下來,確定是自己血脈,他將紫衣提成姨娘。到時再想一想怎麼安頓夫人!
張夫人受傷很重,已經不見外人。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入了楚雲梨的耳中。
就被一個椅子砸了一下而已,落在養尊處優多年的夫人身上,確實會受一番罪。其實,若是經常幹活的鄉下人,那一下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這點傷,竟然要閉門謝客,楚雲梨一個字都不行。
在她看來,張老爺是藉着此事想要讓外人譴責她。
張家如此,也確實如願了。
好多人都說趙雙魚身爲二嫁女,加入了魯家生意做得不錯後兩個人就飄了。當街都敢打人……這世上有許多人覺得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對着長輩就該恭恭敬敬。哪怕趙雙魚已經不再是張家兒媳,也不該對長輩不敬,更不該動手。
胡說八道又不會入罪,外面簡直說什麼的都有。楚雲梨那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不過,她也不打算輕易放過了張家。
於是,很快關於張家兄妹之間的恩怨就傳得沸沸揚揚,還有張家父子不能生的消息也夾雜在其中。
張明禮確實是不能生了的。
至於緣由,外人根本不知。他一個孩子都沒有,好多人以爲是天生的隱疾。聽到了這些消息,這種人才明白原來張家還有這些隱祕。
張氏可憐,但這麼對待孃家,也實在太狠了些。誰家要是攤上這麼一個女兒,弄得全家斷子絕孫後繼無人,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黴。
就和議論趙雙魚一樣,衆人聽說了這些消息,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尤其在這個張老爺剛剛傳出自己即將有兒子的關頭,好多人都在議論他到底能不能生。
張老爺聽到外面的傳言,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哪怕兄妹之間鬧得沸沸揚揚。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事情傳出去後讓外人譴責自己的妹妹。
細查了一番,確定了罪魁禍首,張老爺那是一刻也不能忍,直接就登了魯家的門。
魯老爺最近很忙,加上府裏只有鬧了彆扭的長子夫妻,他夜裏乾脆不回來了。
張老爺撲了個空,因爲夫妻二人還沒回來。他鐵了心要討個公道,當即也不離開,就在門口的馬車裏等着。
楚雲梨二人剛到府門口,就被堵了個正着。
“趙雙魚,你給我下來,把話說清楚。”
楚雲梨掀開簾子看到氣沖沖的人,笑吟吟道:“稀客啊!張老爺事務繁忙,怎麼有空過來?”她又看了一眼大門:“爲何沒有進去呢?”
張老爺等了半天,隨着等待的時間越久,他心中怒火更甚,此刻怒氣已經達到了頂點,他上前去拽簾子:“我今天是找你們算賬來的,趕緊下來。”
魯聽安皺了皺眉,伸手將人推開:“別拉拉扯扯,講道理嘛,我們不是那膽小之人。我夫人有身孕了,你別傷着她!”
此刻張老爺簡直殺人的心都有,憤然道:“那你們下來。我都已經問清楚了,現在外頭張家的那些事,都是你們夫妻倆讓人傳的。我就想問一問,你們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在外胡編亂造毀我張家名聲?”
楚雲梨從另一邊下了馬車,聞言一臉莫名:“胡編亂造?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難道你妹妹沒有害得張家斷子絕孫?難道張明禮不能生不是因爲他姑姑?你同樣也被下了藥的……張老爺,你可別誆我,外人不知,我可是知道內情的。”她煞有介事:“說起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還是其中最冤枉的,就因爲嫁給了你兒子,所以平白無故就要背上偷人的名聲,然後被你們張家逼着喝落胎藥。”
“我給了補償的。”張老爺滿腔氣憤:“你拿了兩萬兩銀子,就該閉嘴。”
楚雲梨一臉疑惑:“身爲被你們害了的人,我憑什麼要幫你們隱瞞?”
邊上魯聽安也幫腔:“你也不用惱,聽說你即將有孩子,這可是大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別這麼大的戾氣!”
張老爺狠狠瞪着他。
在這把年紀還能讓女子有孕,確實是一件好事。可在這種緊要關頭說他不能生……正如張夫人猜測的那般,好多人都會以爲他爲了掩蓋自己不能生的名聲,故意找一個有孕的女人說是自己的血脈。
現在就讓他去街上一個個強拉着跟人解釋說那真的是自己孩子,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特麼也太憋屈了!
“你們倆……我記着了。”張老爺氣得手都在顫抖:“趙雙魚,本來我還想着咱們張家虧待了你,不再跟你計較。可你非不放過,那我只好成全你。往後在這個城裏,你要小心一些。”
楚雲梨眨了眨眼:“我好怕哦。”
張老爺聽出來她話裏的嘲諷,冷笑道:“我就算不賺錢,也只搶你的客人。我就不信,你還能那麼順!”
他又看向了魯聽安:“魯公子,都說做生意要與人爲善,你們夫妻倆的所作所爲,實在讓人不齒。回頭生意被搶,你可別怨我!”
語罷,轉身就想走。
可惜他身後站着一個管事,那人正在發呆,主僕倆撞着一堆,特別狼狽。邊上有下人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張老爺自覺丟了大臉,狠狠瞪了過去。
下人所屬魯家,怕自己闖禍,急忙低下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遠處又有馬車過來。一行人都沒放在心上,還以爲是這條街上哪家的下人。
張老爺都準備上自己的馬車了,那邊馬車卻已停下。一個管事連滾帶爬從上面下來:“老爺,出事了啊!”
管事特別的慌張,又滿臉的惶恐。一瞧就知真的出了大事,張老爺心頭一驚,也來不及計較管事的不恭敬:“好好說話。”
“紫衣姑娘見血了。”管事哭喪着臉,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聞言,張老爺的手抖得更加厲害,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麼會出事的?”
“小的也不知道。”管事察覺到他的怒氣,趴得更深:“小的一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您快瞧瞧去吧!”
不用聽管事提醒,張老爺已經掉頭上了馬車:“快去請幾個高明大夫,擅長保胎的那種。”
他查了這麼多,關於紫衣腹中孩子是張家血脈,他已經有九成把握。
若這個孩子都出了事,他這輩子也別想再有其他血脈了。
張老爺想到此,一臉的嚴肅,離開前看到路旁的夫妻二人,撂下狠話道:“如果這孩子出了事,我一定不放過你們。”
楚雲梨失笑:“不講道理哦!”
魯聽安攙扶着她:“如果講道理,你也不會是我的妻子。”
應該還是張家媳婦。
“你說得對。”楚雲梨想到什麼,拉着魯聽安又上了馬車:“咱們也去瞧瞧。畢竟,孩子出了事,張老爺可要怪到我們頭上的。”
那邊張老爺已經上了馬車離開,聽到這話也沒放在心上。反正,一會兒讓門房攔住二人,不讓他們進門就行了。
紫衣確實見了紅,且那血根本就止不住。一院子的人都被嚇傻了,所有人都知道老爺有多重視這個孩子。如今孩子出了事,這整個院子裏的人都一定討不了好。
張老爺進門時,瞬間就察覺到了裏面沉重的氣氛,還有滿鼻子的血腥味。他心中擔憂之餘,滿心的憤怒無處發:“夫人呢?”
下意識的,他就以爲是夫人所爲。
但這事確實和張夫人無關,管事低聲道:“夫人一直都在小佛堂,除了送飯的人之外,沒有接觸任何人。小的仔細問過,剩飯都是將飯菜放在門口,夫人自己取的。”
也就是說,張夫人根本就沒有和人見面。
這樣的情形下,若說是她所爲,也太牽強了些。
張老爺皺起眉來,看向屋中候在一旁的大夫:“怎麼說?”
大夫心下暗暗叫苦,卻還是只能說實話:“保不住了。”
張老爺閉了閉眼,催促:“其他大夫到了嗎?”
他回來得急,大夫還在路上。不過,也有住得近的大夫已經到了門口。
紫衣昏迷不醒,滿臉蒼白地靠在牀上。乍一看跟沒氣了似的。
張老爺看到人已經成了這般,心中愈發沉重。等兩位大夫進門,聽到他們說孩子已經不在,他到底還是不甘心:“真保不住了嗎?”
大夫搖頭,只說讓他另請高明。
張老爺從方纔進門,到現在都沒有問落胎的緣由,也是不想面對。幾位大夫都說沒得救,他只能接受孩子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明明前兩天都說沒有大礙,喝兩副安胎藥就行。爲何會突然流這麼多的血?”
三位大夫都想說緣由,但人沒問,他們也不好主動提。聞言,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位上前道:“這是被下了虎狼之藥,專門落胎的那種。這位姑娘往後想有自己孩子,還得好好調理。年之內,都不一定能有成效。”
這麼狠?
張老爺心下惱怒,踢了一腳面前的凳子:“到底是誰?”
大夫不敢吭聲,看向管事。
他們想拿了診金離開,萬分不願意參與這些大戶人家後宅的私事。
張老爺臉色特別難看,管事可不願意爲了外人而讓自己吃掛落,假裝沒看見大夫的神情。好在張老爺並沒有被氣得失了理智,很快就回過神來:“送幾位大夫出去。”
送走了人,他才想起來自己先前給紫衣安排的兩位大夫。
“那兩位呢?”
管事立刻答:“姑娘喝的藥都是他們所配,這突然落胎,很可能是他們被人收買。所以,小的在事發之後立刻就讓人將他們給關在了院子裏,老爺隨時可將人叫過來審問。”
張老爺揉了揉眉心:“這事辦得好,將人請過來吧。對了,把夫人也叫出來。”
張夫人正在佛堂裏抄經書,聽到有人來請自己,她頓時歡喜不已。多年的夫妻情分呢,老爺到底還是沒有徹底放棄她。
不過,才將她關起來,不然又要她出去。應該是出了別的事。
她一問,很快就得知了真相。
張夫人聽說紫衣的孩子已經救不回來,脣角忍不住翹了翹。到了紫衣的院子時,剛好看到老爺在審問兩個大夫。
她這兩天在抄經書,衣着簡單樸素,頭上沒有首飾,脂粉未施。張老爺看了她一眼,重新將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的兩個大夫身上:“我將姑娘交給你們照看,才兩天就出了這種事,說你們無辜,誰信?趕緊從實招來,說出幕後主使,本老爺饒你們一命。不然,非得將你們送上公堂入罪不可!”
兩個大夫連連喊冤。
張夫人還含笑站在男人旁邊,道:“老爺息怒。這件事情興許真的和兩個大夫無關。”
張老爺正在審人呢,她一出面就幫人開脫,說明是拆他的臺。
“夫人!我看你是還想回佛堂!”
張夫人並不怕他的怒氣,低下頭道:“老爺忘了有人不許你有孩子麼?”
聞言,張老爺眉心皺得更緊。
其實這話挺有道理的,妹妹恨他們入骨。哪怕已經把張家害成了這樣,也還是沒有消氣。之前他的通房丫鬟有孕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很難不傳到柳家。
尤其妹妹還特別注意張家的消息,肯定是早已得知了。張老爺閉了閉眼:“夫人,你是在看我笑話嗎?身爲張家婦,咱們夫妻一榮俱榮,沒有子嗣承繼家業,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張夫人擺了擺手:“你早就該好好教訓一下自己的妹妹,卻顧着那點兄妹情分……你在乎,人家可不在乎。”
她側頭:“聽說魯家夫人已經到了門口?將人請進來吧!”
張老爺心頭正恨着那夫妻二人呢,再說家醜不可外揚。把人請進來看自己笑話,這可不行!
“不許去。”
張夫人振振有詞:“說起來,雙魚被害得好慘,這也是你妹妹做的孽。也該讓人進來瞧瞧。”
張老爺是狠狠瞪着她:“夫人,你非要與我作對嗎?”
張夫人沉默下來,也不再堅持。
本來呢,張老爺是一輩子也不想見那個糟心的妹妹的。至少在發現妹妹的所作所爲之後,他暫時不想與之來往,可此刻,他一時查不出真相,心頭也煩躁得很。乾脆派人去請了張氏。
與其到處去查,被人議論。還不如直接把人請過來問一問,反正都不是外人。
張氏來得很快,在門口看到楚雲梨,她先是驚訝,隨即笑道:“你怎麼會在此處?”
楚雲梨看到她,滿臉漠然:“聽說張家出了事,張老爺非說是被我們害的,還說孩子做事保不住,就要找我們夫妻人算賬。我們實在冤枉,所以過來瞧一瞧。柳夫人又是爲何而來?”
“我那個好哥哥,應該是找我來問話。”張氏笑吟吟:“既然都到了門口,那就一起進去瞧瞧吧。”
對於她這樣的決定,楚雲梨那是一點都不意外。
張家不願意家醜外揚,張氏可不會顧及哥哥嫂嫂的顏面。說到底,她恨兄嫂入骨,巴不得所有人都笑話張家。
有些事情她親自傳出去不好,但若是有外人說出,這就不關她的事了。
有張氏帶着,夫妻倆很容易就進了門。
外院的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張老爺面色沉重,看到楚雲梨二人時,臉色就更難看了。
“把他們給我攆出去。”
立刻有兩個管事上前,張氏出聲:“哥哥,魯夫人可是有了身孕的,底下的人毛手毛腳,若是傷着了人。魯家可不會善報甘休。”
張老爺看到了罪魁禍首,心中是又難受又氣憤:“妹妹,你非要如此嗎?”
張氏揚眉:“我做什麼了啊?”她目光落在地上的兩個大夫身上:“哥哥找我來,是爲了什麼?難道又懷疑我做了錯事?話說,是我幹的,我認!不是我幹的,休想摁在我頭上!”
張老爺質問道:“你敢說紫衣落胎與你無關?”
“這個嘛,還是有一點關聯的。”張氏話音落下,對上兄長殺人一般的目光,她滿臉不以爲然,笑了笑道:“不過,哥哥就不好奇我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張老爺目光下意識落在了楚雲梨身上。
楚雲梨強調:“這事跟我沒關係。我們夫妻生意忙着呢,沒空幹這種閒事。”
張氏哈哈大笑:“哥哥不用懷疑其她人,我會這麼快得到消息,可是我那個好嫂嫂特意派人告知的呢。據說在那之後,她就被你關入了小佛堂。”
張老爺霍然扭頭,瞪着身邊的妻子:“是你?”
張夫人不太想承認,往後退了一步:“老爺,她又在挑撥我們夫妻感情。我這兩天連門都沒出……”
“嫂嫂,我都說了是在你被關之前。”張氏滿臉嘲諷:“我就想不明白,同樣是人,我就坦坦蕩蕩敢做敢當。而你,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似的躲躲藏藏,實在讓人不恥。”
張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