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 被搶了婚約的庶女(完)三合一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傾碧悠然字數:9511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國公爺說完這話,又要往裏奔。
孫姨娘下意識再次將人拽住:“爺,不能打擾。如玉昨夜睡得很遲……”萬一有起牀氣,這時候湊上去求情,那是自找罪受。
國公爺很不耐煩:“人命關天!”他左右看了看,揮退了靠向前來的下人,低聲咬牙切齒地道:“這事很可能會牽連上國公府,上下幾百口人命呢!”
孫姨娘啞然:“到底出什麼事了?”
國公爺惱了:“你什麼都不懂,跟你說了也是浪費脣舌。”
看着男人臉上滿滿的不耐煩,孫姨娘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住在校外,這些日子確實挺愜意的,但她心裏也不是沒想過回去,畢竟,這個男人她愛了半生,也盼了半生。
“爺,在你心裏,我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只是一個伺候人的玩意兒,好命的給你生下了兒子,才讓你另眼相待?”
聞言,國公爺直皺眉頭:“咱們都這把年紀的人,即將做祖父母了,談情說愛讓人笑話。好好過日子就行了,你放心,往後我不會虧待了你。”
孫姨娘卻較起了真:“你是因爲如玉才不虧待我的?”
篤定的語氣。
國公爺上下打量她:“火娘,你也不是那只知情愛的小姑娘。如玉做了皇子妃,我對你當然不會如從前一般忽視。過段時間,我再將你提爲貴妾!”
貴妾?
不還是妾麼?
除了那些通房丫鬟要敬着外,不還得被夫人壓一頭?
說難聽點,她身爲皇子妃的生母,底下的人本來就該敬着她,那做不做這個貴妾有區別麼?
這男人張口就來,好像給了她多大的臉面,真的將她放在了心上似的……若換作之前還沒有離開國公府的孫姨娘,聽到這話大概會欣喜若狂。但她如今住在這裏,有吃有喝,底下的人不敢怠慢,還會想着各種法子討她歡心。但凡有新奇的小玩意兒,很快就會送到她的面前……這不比回國公府做一個貴妾來得舒服?
再有,這些日子她從女兒派過來伺候她的人口中已經聽出來了一點意思,好像女兒很想讓她離開國公府。
如果能徹底離開,憑着她皇子妃生母的身份,下半生也能優渥自在。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嫁人說到底是爲了讓自己過得好,生孩子也是爲了老來有靠。既然這些都有了,她又何必執着於一個沒將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現在是過去的那些年裏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她真的再也不想被人含沙射影,被下人怠慢指責。
國公爺見她不說話,以爲她滿意了,狠狠扯開
她的手:“別鬧!”
孫姨娘本身力氣不夠大,加上心裏有事,被這麼一扯,踉蹌了一步才穩住身子。而前頭的男人已經開始敲門。
外頭二人在爭執,楚雲梨就已經被吵醒,她披衣起身打開了門。
門口的丫鬟急忙解釋:“奴婢沒攔住。”
院子不大,也怪不得人家。楚雲梨擺了擺手:“去拿些早膳來。”
國公爺肚子也餓着呢,太過着急,都忘了這事,聽到早膳,肚子開始咕咕叫。他伸手摸了摸,不覺得有客氣的必要:“多拿一些。”
丫鬟看向楚雲梨。
楚雲梨隨口道:“沒準備那麼多,父親大概吃不上。有話就直說吧!”
她一步踏出門來,在院子裏走了走。
國公爺跟在她身後,低聲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楚雲梨聽完,這些事情是鄧如玉上輩子不知道的。她一臉的驚訝:“母親怎麼會留這種明晃晃的證據?”
這事國公爺也挺無語,他嘆息一聲:“可能她覺得娘家人不會留着這東西,也可能是覺得沒有人敢計較。近幾年買官的事情確實多,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位置。”
誰能想到三殿下會抽風跑去查這件事?
“你跟我一起回城,去殿下耳邊吹吹枕頭風,別讓他細查了。”國公爺低聲道:“我想過了,那麼多人親眼所見夫人受審,人證物證都在。讓夫人出來繼續做國公夫人,那也是爲難了殿下,稍後我會送上一封休書,和夫人斷絕關系。只要能保住國公府就行。”
楚雲梨驚奇地問:“你沒有幹壞事,爲何會認爲國公府也要出事?”
國公爺眼神開始躲閃。
楚雲梨打量着他:“你也參與了?”
無奈,國公爺只得點了點頭。他確實也參與了一些,只是如今還沒查到那地方。但照着三殿下這個勢頭,早晚會把他也挖出來。
與其被挖出來的時候再去求人,還不如現在就想法子斬斷了源頭。如此,他才能平安脫身。
楚雲梨面色一言難盡:“你這是找死呢。”
國公爺:“……”
“如玉,我是你爹,絕不會害你。這男女之間的感情根本就靠不住,情濃之時你是天上的仙女,什麼好東西他都願意捧到你的面前。可等到感情淡去,你就如那地上的污泥……我自己也是男人,最瞭解男人。一個女人只憑着情愛是站不穩腳跟的,說到底,還得靠強有力的孃家。你救了我,救了國公府,便也是救你自己。”
恰恰此時,丫鬟送來了早膳,是一碗清粥和一些廚娘醃製的小菜,看着挺清淡的,楚雲梨卻特別滿意,點了點頭開吃。
國公爺看到是這樣的飯菜,瞬間沒了胃口,繼續道:“如玉,更何況,你和三殿下是怎麼有的這段緣份,我最清楚。你們倆根本就沒有感情,說到底他是看中了你的旺夫命。但這種玄之又玄的玩意根本就說不準。等他養好了身子,再變了心,這些事情便也會淡忘!”
清粥小菜吃得快,楚雲梨放下了碗筷:“父親,京城許多人都說,我是走了狗屎運才能做皇子妃。”
國公爺一拍大腿:“是呢。所以你想要坐穩這個皇子妃的位置,就得靠國公府。”
“我不是這麼想的。”楚雲梨笑吟吟道:“能做皇子妃,我已經很滿意了。至於能做多久,那全看天意,我不想強求。畢竟,殿下那個人看着是挺好說話,其實最有主意,誰也別想左右他。父親,你想保全國公府,但這件案子是他在查,最後一定會查出國公府的所作所爲,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不計較,等到他日厭煩了我,你拿國公府壓他……那是自尋死路。”
國公爺聽完這話,心下詫異無比。他發現,每次見這個女兒,都能讓他意外。
鄧如玉在他的心目中,是最木訥最不討人喜歡的,沒想到竟然看事情這樣通透。
“所以,你是不想幫國公府了?”國公爺臉色沉了下來:“別以爲自己翅膀硬了,我告訴你……”
楚雲梨揚聲:“送客!”
國公爺:“……”
“鄧如玉!沒有我,便沒有你的今日!”
楚雲梨頷首:“我知道,你想在我生下來的時候就把我溺死嘛。既然我活了下來,那就是老天爺不讓我死。父親請回!”
國公爺面色鐵青,霍然起身:“鄧如玉,國公府倒了,你也好不了。”
“那咱們走着瞧啊。”楚雲梨笑吟吟:“反正,你總要走在我前頭,總會在我前面倒黴。”
聞言,國公爺也算是看出來了,面前的女兒不只是怨自己,她對自己甚至是仇恨的。
他一時間面色複雜:“如玉,你什麼時候恨上我的?”
楚雲梨仔細回憶了一下,鄧如玉對於國公府一直心存感激,也就是被逼着嫁去陸家,看着心愛的表哥被瘋子似的鄧如月折騰,她才漸漸生出了恨意。
“嫁陸家之時。”
國公爺解釋:“是是是,夫人所爲,我得知的時候,外面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再也更改不了。”
“又不是你的縱容,她怎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楚雲梨擺了擺手:“走吧!”
國公爺不肯離開。
楚雲梨又吹出了兩次,見他站在原地不動,立刻找來了護衛。
皇子府的護衛那可不是一般人,有些家境本來就挺好的,對着國公爺並不手軟。
若是被丟出去,哪怕這只是郊外,沒有人看見,國公爺也覺得很丟臉。眼看護衛逼上前來,他只得往後退。
“如玉,我是你爹,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如果我哪做得不對,可以跟我說,我改就是了。”
聲音漸行漸遠,護衛一直將人逼到了官道上才回來。
國公爺來了這一趟,加上況喜安知道父女之間的那些恩怨。着重查了查國公府,不過兩日,面容憔悴的國公爺再次被請到了刑部。
這一次,國公爺再沒能脫身,夫妻倆都淪爲了階下囚。
夜裏,況喜安難得回了皇子府。
彼時楚雲梨剛洗漱完,出門看到燭火下的清俊男子,笑吟吟道:“總算知道回家了,還以爲你忘記我了呢。”
況喜安含笑打量着出浴的美人:“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的。”
楚雲梨扔掉絞頭髮的帕子,揶揄道:“這小嘴甜的,抹了蜜了吧?”
“嚐嚐!”況喜安話音未落,已經欺上前攬住她的腰吻了下來。
一吻畢,況喜安呼吸已經有些微喘,眼神也黑沉沉的,他想到自己還未洗漱,直起身子:“我有東西要送你。”
說着,掏出了一張紙。
楚雲梨伸手接過,是一張放妾書。
有了這東西,孫姨娘就再也不是國公府的人。往後可以想住哪就住哪,國公府再倒大黴,都牽連不到她。
楚雲梨揚眉:“這東西……你會讓人詬病嗎?”
況喜安一臉認真:“爲了你,哪怕被千夫所指,我也心甘情願。”
楚雲梨戳了一下他的臉:“你就貧吧。”
她將那東西給了丫鬟,讓明日一早就送往郊外給孫姨娘。
“國公府會如何?”
況喜安搖頭:“暫時還不知。不過,但凡在朝堂上站久了的官員,尤其國公爺不是什麼正直的人,他一心想要往上爬,暗地裏幹了不少事。你放心,我會好好查的。”
楚雲梨脣角微翹,她也沒有閒着,翌日就進宮見了皇后。
她這些日子並沒閒着,私底下也查到了一些事。跟皇后深談一番之後,稍晚一些的時候,她就跟皇上告發了賢妃下毒謀害三殿下一事。
證據有一半是況喜安自己查到的,剩下的由楚雲梨補齊。
其實,關於況喜安身上中毒,除了賢妃之外,還有另外兩位嬪妃也插了手。
皇上很疼這個長子,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將幾位都打入了冷宮。
六皇子被關在大牢中,還焦頭爛額想着脫身之法,轉頭聽說母妃被打入冷宮,一時間只覺所有倒黴事都湊到了一起。
現如今,他那些舊部處境和他差不多,唯一能夠求助的,大概就是府上的姐妹二人。他真心覺得自己與況喜安八字不合。況喜安克他!
他想了法子,悄悄傳了消息回府,讓姐妹二人想法子救他。
鄧家姐妹當然想救人,當下的女子嫁人之後,下半身的榮辱就和夫家系在了一起。鄧家華可是奔着做後宮之主去的,結果連皇子妃都沒做上,這就要跟着倒黴。她哪裏甘心?
鄧如月也覺得自己挺倒黴,本以爲搶了六皇子就能過上好日子,結果還沒能隨心所欲幾天,男人和國公府都相繼出了事。
在六房子還沒有傳回消息來之前,姐妹兩人已經放下了曾經的恩怨坐在一起商量對策。二人分頭去求人……但此刻的國公府就跟燙手的山芋似的,誰都不敢幫忙。
或者說,但凡跟國公府交好的人,自己的底子也不乾淨,忙着撇清自家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往上湊?
求了兩日,什麼消息都沒得到。鄧家華得知了六皇子送回來的口信。
讓她想法子救人。
在這兩天裏,鄧家華將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若不是礙於身份太低,她都想進宮去哭了。不管朝誰求情,只要哭得夠可憐,有人心軟就行。
可惜,身份太低,不夠格進宮。本以爲還能指望賢妃……轉頭那便宜婆婆就因爲陷害皇子而被打入冷宮。
這被打入冷宮的妃嬪不是沒有出來的,但謀害皇家子嗣這樣的罪名想要脫身,除非證明她是冤枉的。鄧家華已經打聽過了,人證物證都在,絕無翻案的可能。
在這樣的情形下,賢妃想要出來恢復曾經的榮寵,下輩子還差不多。
姐妹兩人實在沒法子了,乾脆結伴去了三皇子府。
兩人在上門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被門房攔下時,一點都不意外。哪怕進不去門,該求還得求,不然,等到六皇子被定罪,兩人也討不了好。
二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一直守在門口。
於是,楚雲梨出門赴一位郡主的約時,就被二人給攔住了。
她掀開簾子,看到有些狼狽,面色蒼白的姐妹二人,好笑地問:“你們在這裏做甚?”
鄧家華向來比較要臉,在自己看不起的庶妹面前,她哪怕心裏明白二人已經身份有別,自己該對其恭敬一些,一時間也還是過不去心裏那個坎。相比之下,鄧如月臉皮就比較厚,只要能過上好日子,她什麼事都能幹。
“二姐,你幫幫我們。”
楚雲梨搖搖頭:“我連父親的忙都……”不幫,怎麼會幫這些本就不親近的姐妹?
她沒說完,姐妹倆不覺得她是不幫忙,應該是幫不上。鄧如月眼圈通紅:“二姐,咱們沒有家了,父親和母親都已經入了大獄,連我姨娘都沒能逃脫,往後只有咱們三姐妹相依爲命,你千萬要想想法子,只要能幫我度過這個坎,往後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這些話,楚雲梨也就聽聽而已。
說到底,鄧如玉的死雖然是陸家害的,但跟這姐妹二人也脫不開關係。若不是鄧如月要搶她未婚夫,鄧家華跑去幫腔,她好好的嫁去了孫家,雖然沒有錦衣華服,憑着孫華耀對也的感情,哪怕國公府沒落了,也能安穩一生。
畢竟,孫華耀可是願意拋下一切也要帶着鄧如玉私奔的人。想也知道,國公府落魄後,孫家其他人對待鄧如玉的態度或許會變,他一定不會。
鄧如玉苦了前半生,本以爲能嫁得良人,結果,被人橫插一槓子,早早就沒了性命。
“我不要你當牛做馬。”楚雲梨面色淡淡:“你倒不倒黴,都與我無關。你們別一副我對不起你們的模樣,將心比心,今日你們站在我的位置,也不會爲了不親近的姐妹而費神費力。”
這是事實,姐妹倆面色乍青乍白。
鄧家華忍不住問:“你要怎樣才肯幫忙?”
“怎樣我都不幫。”楚雲梨一臉嚴肅:“無論是國公府還是六皇弟,他們犯下的錯事都不是我一句話能抹平的。這其中牽扯甚大,誰扎進去誰倒黴。這種時候,旁人撇清都來不及,你們倆……憑什麼認爲我會爲了你們鋌而走險?”
鄧家華眼淚落了下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想看我落魄,就想將我踩在腳底,對不對?鄧如玉,你這分明就是嫉妒。”
鄧如玉有嫉妒過嗎?
其實,她壓根就沒有膽子嫉妒,懂事之後,她卑微的希望自己到了出嫁的年紀之後離開國公府,和表哥好好過日子。
跪在主院的那些日夜裏,她漸漸絕望,嫁去陸家時,整個人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
“你怎麼說都行。”楚雲梨放下簾子,吩咐:“依安郡主等着了,走吧。”
依安郡主是長公主的孫女,很是得逞,有些公主都越不過她去。鄧家華以前也想討好過這位郡主,可惜想要討好郡主的人太多,她夾在其中並不顯眼,都還沒擠到跟前,就已經被人排擠在外。
聽到這位郡主在等着自己從來都沒看在眼裏的庶妹,她心頭酸澀難言。
“如玉,算我求你了。”
清淡的女聲隔着簾子傳來:“別說算你求,就算是你真的跪在地上求我,我也絕不會昧着良心幫你的忙。”
姐妹倆不甘心,還想要上前去攔,可惜還沒靠近,就被護衛給擋了回來。
二人渾身無力,坐倒在地上,忍不住相擁而泣。
到了此刻,除了認命之外,她們真的再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前後大半個月,國公府被收回了爵位,國公爺淪爲罪人。雖然沒判刑,但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而六皇子那邊,被盛怒的皇上貶爲了庶人。
實在是六皇子除了上躥下跳串聯官員意圖大位之外,私底下還在陷害其他兄弟……前者皇上可以勸說自己是那些官員帶壞了自己兒子,但後者,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哪怕是有人挑唆,對自己的親兄弟動手,哪都不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事。
六皇子被放出天牢送往邊關,身爲他的姬妾,鄧家華姐妹倆也得跟着一起。
鄧家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被人扒掉身上的華服從皇子府帶出來時,她只覺是做夢一般。
鄧如月一點臉面都不要,哭着求那些人放過,還試圖藏下值錢的首飾,可惜被找了出來。還被押送的人給記住,一路上特別“關照”。
姐妹二人和六皇子在城門口相遇,大半個月沒見,相顧無言,姐妹倆都忍不住痛哭出聲。
六皇子也接受不了自己變成普通百姓的事實,尤其還要被押去那些窮鄉僻壤,一輩子不得回來,只要想到真心,他就恨不得昏死過去。
此刻他腸子都悔青了,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幹那些事,只老老實實做個皇子,到了年紀之後被送往封地,做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小王爺。
到了此刻,後悔也已遲了。
一行人還沒走多久,不然就停了下來。彼時鄧家華已經累得不行,頭昏眼花的,看東西都像褪了色。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只要想到往後的一個多月都得這樣走,她就恨不能昏死過去。
眼看隊伍停了,她來不及多想,就地坐下。實在是顧不得體面了。
“有人找你。”
聽到衙差招呼,鄧家華微愣了一下。擡眼就看到了那邊華美的馬車。
只短短半天,再看這種馬車,她只覺恍若夢中。
簾子掀開,露出了一張白皙的芙蓉面,步搖微搖晃,襯得女子肌膚紅潤。那剔透的容顏,非得是金貴的脂粉才能養出。
一時間,鄧家華只覺自己眼睛都被晃了晃。
“妹妹。”
楚雲梨緩步挪到了姐妹二人面前:“聽說你們要走,這一別,興許就是永遠,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能見你們一面。”
鄧家華看着面前貴氣的女子:“你幫幫我……”
楚雲梨居高臨下看着,搖頭道:“我沒踩你一腳就是好的,當初你可是輕飄飄一句話就換了我的婚事呢。”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你怎麼還記恨?再說你現在過得比我們都好,就不能饒過我們嗎?”鄧家華受了大半個月的煎熬,又受了這半天的罪,再也熬不下去,尖叫道:“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話,但看完了能不能可憐可憐我?
楚雲梨搖頭:“不能。”
鄧家華:“……”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看笑話至少也掩飾一下,好歹裝一裝姐妹情深。說一說自己的委屈和不得已。
只要皇子妃委屈了,表明了想要照顧她們姐妹卻無能爲力。到時不用囑咐這些衙差,他們都覺不會太爲難姐妹二人。
結果呢,鄧如玉這樣直白,還被這些衙差看在眼裏,鄧家華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會水深火熱。
鄧如月比較放得下臉面,眼看求情不成,鄧如玉不可能幫自己,她低聲哀求:“姐姐,咱們姐妹一場,如今要永別了,不管以前誰是誰非,妹妹都想問你討一樣念想。”
她眼神在楚雲梨渾身上下搜尋:“姐姐,送一支步搖給我……”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討的不是念想,而是值錢的物件。”她伸手摸了摸:“這些是殿下親自爲我畫的花樣,他那麼忙,都是熬夜趕出來的,全都是他對我的心意,可不好隨便送人。再說,咱們姐妹之間互相憎恨,不需要念想。今天將你們送走之後,我就再不會回想曾經了。”
鄧如月算盤落空,心下特別失望。不過,鄧如玉的到來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但凡是有人離京,親戚都會送上乾糧和銀子,她們可是國公府的女兒,之前有不少手帕交……這沒幫着她們求情,應該會送銀子來。
再有,她們的男人可是堂堂皇子,說不準會有商戶主動前來送姨娘。
鄧如月眼睛尋了一路,連親二姐離開都沒注意。可惜,始終沒能等到有人來送銀子。
鄧家華看着華美的馬車漸行漸遠,就像是自己的後位也越來越遠似的,直到再也看不見,變成了一場瑰麗的夢。
無論發生什麼事,人總得活下去,姐妹倆從小到大沒走過多少路,很快就將雙腳磨起了水泡。認命了之後,兩人將翻身的希望放在了男人身上。一開始,姐妹兩人還各種照顧六皇子,吃飯時先讓他吃飽,有好東西都先緊着他……後來發現連那些押送一行人的衙差都敢對着曾經的皇子大呼小叫,她們姐妹也實在餓極了,加上六皇子此人視她們的照顧爲理所當然,別說心裏感激,就算是嘴上的客氣話都沒說過。
久而久之,兩人便也死心了,各顧各的。
鄧家華最先熬不過去,身上的疼痛,加上心裏的煎熬,再離京不到十天時,她就生了病,後來還發起了高熱。
沒多久,人就沒了。
楚雲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再沒有管過他們,往後半生,她也沒再見過六皇子和鄧如月。
孫華耀一直不肯成親。
爲了他成親的事,孫家夫妻可謂是煞費苦心,孫夫人勸不動兒子,實在沒法子了,還大着膽子求到了楚雲梨面前。
“你們倆已經錯過,可華耀還沉浸在其中,我好說歹說,什麼話都勸過了。就連他不成親,會讓三殿下疑心你都說了。”孫夫人說着這些,眼圈通紅,哪怕知道在貴人面前不能落淚,可她也還是忍不住。
“皇子妃娘娘,您就勸勸他吧,算我求你了。”
楚雲梨對孫姨娘不錯,有什麼好的都會往那邊送一份。
孫家人看出來了皇子妃對於生母的尊重,他們是皇子妃舅家,便大着膽子上門來往,皇子府那邊客客氣氣,孫夫人這才敢上門說這些事,她擦了一把淚:“若不是爲了兒子,若不是爲了孫家子嗣,我真的不會來麻煩您。”
楚雲梨頗有些無語:“表哥成不成親,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再是皇子妃,也不好強迫他。”
孫夫人遲疑了下,眼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問:“殿下會不會因此而生氣?”
萬一他生了妒意,私底下給兒子小鞋穿,那可就不太好了。
她會上門,確實是爲了兒子的婚事,但也是怕三殿下記恨上兒子和鄧如玉曾經的感情。
“不會。”楚雲梨語氣篤定:“若你是擔憂此事,那大可放心。他絕不會在公事上爲難表哥。”
孫夫人見她不像是隨口而說,總算放下心來,卻也只是一瞬。兒子不成親這事,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
有些事情,再着急也無用。
孫華耀自己是不想成親的。楚雲梨沒有問過他,但之後的那些年裏,孫華耀確實挺維護她,卻也僅此而已。他並沒有私底下見她,也沒有給她送東西,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臣子和一個有些關心表妹的表哥,並無越距之處。
一直到他三十歲那年,孫家夫妻倆以死相逼,他才鬆了口,選了兩個丫鬟放在身邊,一年之後,兩個丫鬟相繼有孕,生下了一兒一女。
再往後,他一生都再沒有過其他的女人。
十多年後,皇上立了況喜安爲儲君,他還挺年輕,況喜安這個太子又做了二十年才得已登基。
值得一提的是,身爲儲君,只寵愛一人,寵愛到不肯納妾,在許多朝臣看來,這是況喜安的不是。
做太子那些年裏,因爲此事,他沒少被人彈劾。
登基後不久,又有人讓他選秀充實後宮。況喜安立下了二人的長子爲太子,彼時,太子都已經二十多歲,他乾脆藉着修養身子爲由,帶着皇后班去了郊外的山上,令太子監國。
二人在那之後很少下山,一心撲在了改良各種種子和種新奇植物上。
關於帝后二人,之後十多年都傳言紛紛。
好多人都說,惠文帝是個難得的癡情種。
也有人說,惠文帝當初是遇見了皇后才得以續命,這是太怕死,才不敢負了皇后。
楚雲梨看着滿臉青黑的鄧如玉緩緩消散在眼前,打開玉珏。
鄧如玉的怨氣:500
孫華耀的怨氣:500
連孫華耀都不得善終。
楚雲梨閉上了眼,不知道歇了多久,才算是緩了過來。兩人這一次見面之後,想要再見,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不過,只要能有再見面的機會就行。
剛睜眼,楚雲梨就感覺到渾身痠痛,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應該是被捆着。
她睜眼發現自己確實被捆着,還捆得挺緊的,臉頰上隱隱做痛,應該被人扇過耳光。此刻她被人押跪着,肚子隱隱抽痛。她微微垂眸,看到了微微凸起的小腹。
這是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還被人這麼捆着?
她環顧四周,發現上首坐着一臉嚴肅的夫妻倆,二人都是中年,眼中隱隱噴着火,明顯已經怒極。
那位夫人對上她的目光,怒火又添幾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還好意思擡頭?趕緊說出姦夫是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楚雲梨:“……”被人捉姦了?
她沒有記憶,也不知道原身是個什麼性格,乾脆低下了頭。
都說捉姦拿雙,這些人還在逼問姦夫,那就是沒抓到人,既然沒抓到,無論有沒有這事,爲了原身的名聲,那都是不能承認的。
“沒有姦夫!”
她說這話時,面色坦蕩。實在提及姦夫時原身心中激憤難言,彷彿有許多冤屈要訴,若是沒猜錯,原身應該是被人陷害。
想明白這些,楚雲梨心頭也生出來了幾分怒氣。
無論何時,女子的名聲都很要緊,尤其是已經嫁爲人婦的女子若是被人摁上了通姦的名聲,那是比讓人去死還惡毒的事。
“沒有姦夫,那你肚子裏的孩子哪裏來的?”那位夫人眼神幾乎噴出火來,話也說得不客氣:“明禮是不能生的,玉姨娘都承認了自己通姦,若你只有他一個男人,這孩子哪冒出來的?”
大概是氣糊塗了,她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翻來覆去就那兩句。
楚雲梨實在不知道這話該怎麼答,她沒有記憶嘛,想着原身有了身孕……這有了身孕的女子身子一虛弱就容易暈倒。她也爽快,一閉眼徹底暈了過去。
這一下,倒讓上首的夫妻愣了愣。
她是個大夫,知道怎麼裝暈。剛一倒下,就聽到周圍一陣驚呼,還有個丫鬟尖聲道:“若是我家主子出了事,老爺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別太過分了!”
合着原身還是有孃家的?
有孃家要稍微好點。沒多久,楚雲梨又感覺到自己被人扶了起來,然後躺入了溫暖的牀鋪之中,又有大夫來把脈。
她是裝暈,大夫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這有了身孕的人,暈倒了一定得好好養着。
“讓人歇會兒吧,別逼太急了。”
聽到這話,楚雲梨心中頓感不妙,這大夫話裏有話啊,明顯是知道原身與人“通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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