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被搶了婚約的庶女 三十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傾碧悠然字數:9182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孫姨娘驚覺自己失言。
她都忘了面前的人,不只是自己的女兒,還是皇家的媳婦。她指責皇子妃,實在是跟天借了膽子。
孫姨娘膽子本就不大,反應過來後,嚇得臉都白了。楚雲梨催促:“姨娘,往後你就在國公府好好的過日子,若是有人欺負你,只管打回去。但你也不能仗着我的名聲胡作非爲。對了,關於父親做的那些事,你最好少管。”
聽到女兒這番囑咐,孫姨娘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答應了沒有。等反應過來,她已經上了國公府的馬車,而對面,國公爺臉色沉沉,氣得一腳踹翻了小幾:“沒良心的東西,老子生養她一場,竟然這般不記恩,早知如此,當初說什麼也不讓她嫁!”
孫姨娘聽到這番話,心下不贊同,畢竟,女兒的皇子妃是她自己運道好求來的,若靠着國公府,現在已經家破人亡了。
她不是個有城府的人,國公爺一看她臉色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你這是何意?”
孫姨娘急忙低下頭:“爺,您別生氣。她……她興許也是不得已。”
“放屁。”國公爺一把掐住了孫姨娘的脖頸:“你也敢糊弄我了?”
“不敢。”孫姨娘脖子被掐痛,急忙表衷心:“妾身遇上您之前,只是一個小丫鬟,也是得了您的愛憐,還有如今的好日子,這些恩情,妾身一日也不敢忘。”
國公爺對於她的謙卑很滿意,冷笑一聲:“得空你就過來陪陪她,幫我們圓一圓父女感情。不怕告訴你,別看她如今風光,說不準哪天就成了寡婦,反過來要求着咱們國公府。你是她姨娘,看到她這般不懂事就該規勸一二。”
孫姨娘答應了下來,心頭暗暗叫苦,只覺得左右爲難。
回到府上,羅氏對於男人出門帶一個妾見客這事很是不滿,當場找了個理由將孫姨娘叫過去罰跪。
孫姨娘跪得膝蓋都麻木了,也弄不明白自己女兒明明有了出息,給國公府長了臉面,怎麼她日子比以前還更慘?
她跪了一日夜,難道被婆子叫起時,膝蓋都已經麻木,渾身痠痛。起身那一瞬間眼前一黑,就那麼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牀上,身邊倒是有好幾個人等着。
看她醒了,周圍一片忙碌,卻又有個小丫鬟湊了過來:“姨娘,您還難受嗎?”
跪了那麼久,膝蓋乍一放鬆,簡直又酸又痛,不難受才怪了。孫姨娘臉色不太好,想到女兒囑咐的話,道:“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皇子妃!”
小丫鬟一臉爲難,欲言又止。
孫姨娘看她不聽話,臉色沉了下來:“聽不明白就換一個人來伺候。”
“姨娘。”小丫鬟低聲道:“告訴了娘娘之後呢,娘娘又能怎麼辦?您是國公府的姨娘,她再想給您撐腰,這世上讓人吃足了苦頭卻告不了狀的法子多了去……”
她話未說完,卻住了口。
孫姨娘皺眉:“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吊誰的胃口呢?”
丫鬟試探着道:“您是皇子妃的生母,不如回孃家去?憑您的身份,誰也不敢怠慢了您。”
留在國公府,她是國公爺的女人。回了孃家,她那是寄人籬下,還得看別人的臉色。
“住口!”
丫鬟年紀小,膽子卻不小,不止沒有被嚇着,說話還有條有理:“姨娘,您別急呀。大不了,您問皇子妃娘娘要一個莊子搬到郊外去住,也好過留在這裏受氣。夫人她……她這幾天,女兒和一手養大的姑娘都沒有皇子妃娘娘嫁得好。她那是嫉妒您,只要皇子妃娘娘得意一日,您的日子就一定水深火熱。等到皇子妃娘娘落魄,您日子會更難過!”
總之,留在國公府絕不會有好日子過就是了。
這話很有道理,孫姨娘若有所思,忽然,她側頭打量說話的小丫鬟:“你跟誰學的這些話?”
小丫鬟福身一禮:“奴婢是奉命行事。至於奉誰的命,姨娘心頭應該有數。”
孫姨娘冷哼一聲:“母女之間有什麼話不好直說,偏偏要找人來傳話。”
小丫鬟解釋:“主子也是怕您在國公府受了委屈,特意吩咐奴婢來幫你。當然,奴婢人微言輕,主子她雖然能幫上忙,但鞭長莫及。也是真心想讓你過好日子,不再看人臉色,所以才讓奴婢說這些話。”
孫姨娘沉默了下:“一會兒國公爺回來,請他務必來一趟。”
國公爺知道羅氏教訓了孫姨娘的事,假裝不知道而已。實在是孫姨娘在三皇子府的所作所爲讓他很不滿意,給她一個教訓也好。
剛進正房不久,就聽到有人來喚,正在擺膳的羅氏臉色沉了下來:“一個姨娘,竟然敢到主母房中請人,實在沒規矩。”
“行了!”國公爺哪怕想給孫姨娘一個教訓,也覺得羅氏太過隨心所欲了些,認爲有必要敲打一番,當即語氣加重:“她可不是一般的姨娘。”
這話讓羅氏有些傷心,她眼圈泛紅,委屈地道:“當初她只是我的陪嫁丫鬟,我還訓不得了?”
“陪嫁丫鬟也好,賤婢也罷。人家有一個做皇子妃的女兒,你想教訓她,等自己的女兒也做了皇子妃再說。”國公爺說着,飯也不吃了,將面前的碗一推:“你自己吃吧,我瞧瞧去。”
他拂袖而去,留下羅氏對着一桌子飯菜生悶氣,越想越惱,乾脆將桌布一扯,一桌子珍饈全部落了地。
走出正房的國公爺聽到身後的動靜,對妻子愈發不滿。他心情不愉,到了孫姨娘的院子裏臉色也還未緩過來。
“你被罰跪的事情我知道了,方纔已經說過夫人,往後她再不會這樣沒分寸。”
聽到這話,孫姨娘心頭一驚。她當初憑藉着美貌和年輕,也得寵過一段。她不是那恃寵生嬌的人,卻也受了不少委屈。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國公爺越寵着自己,夫人那邊一定會想着各種藉口收拾她。
如今國公爺爲了她訓斥了夫人,她是一定要倒黴的。
本來她對搬到郊外去住還有些遲疑,此刻卻覺得刻不容緩:“爺,我這……實在學不會規矩,說話也容易失言,現如今如玉是皇子妃。我這樣不堪的母親會讓她丟臉。”
“所以你要好好學規矩。”國公爺揉了揉眉心:“這麼點小事,別往皇子府那邊說,夫人已經知道錯了。對了,我在外頭給你訂了兩套首飾,過兩天就得了,到時記得戴給我看。”
孫姨娘當初在情竇初開時就跟了國公爺,這些年來一直在後院等着他。要說不歡喜他送的禮物那是假話,但歡喜之餘,她也沒忘了正事:“爺,我都笨了這麼多年,一時半會學不會人情世故,萬一有人想用我來對付如玉……我反應不過來,興許真會中計。”
國公爺跟她相處也不是一兩天,這就不是個多話的人,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妾身想搬去郊外住。”孫姨娘一臉嚴肅:“這也是如玉的意思,她連房契都給過來了。”
國公爺一臉驚訝:“爲何?”話問出口,想到什麼,他一臉嚴肅,質問:“你派人去皇子府告狀了?”
孫姨娘垂下眼眸,忽然就有些慶幸,慶幸女兒一心掛念着自己,不然,她就算真的受了委屈,也不敢跑去告狀,到時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是,如玉她早就有這種想法了,興許也是看出來我太笨,怕我被人利用來對付他們夫妻。”孫姨娘苦笑:“爺,妾身留在府裏,對您和夫人之間的感情也有影響。妾身都是這把年紀的人了,不再奢求情愛,只想要穩當。”
國公爺看她去意已決,也知道羅氏不是個大方的,興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孫姨娘還受了不少委屈。現如今情形是,自家得求着鄧如玉,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得罪了孫姨娘。他頷首:“明日一早,我讓人送你出城。”
孫姨娘盼了這個男人一生,也早已將自己的下半生榮辱和他系在一起,這一去郊外,再回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聽到男人終於許口,她卻並沒有多少歡喜,一時間只覺心情複雜:“爺要好好保重。”
國公爺看出來了她的複雜,心中微妙地愉悅起來,將人擁到牀上覆下。翌日一大早,他親自將人送上馬車,看着馬車消失在街角,他回過頭,就對上了急沖沖趕來的羅氏。
羅氏氣急敗壞:“國公爺,你讓孫姨娘去郊外住,跟誰商量了?”
國公爺反問:“我做事需要跟誰商量?”
羅氏跳着腳道:“我是當家主母,後面的事該歸我管。一會兒我派人將她接回來。”
“你敢!”國公爺冷聲道:“還是那話,你想要教訓她,等你自己的女兒做了皇子妃再說。”
這話真的挺扎心的,羅氏每聽一次,就難受一次。更讓她難受的是面前男人的態度,這人分明已經偏向了那對母女。一時間,她心頭特別難受,又不想在這流淚大門口被人笑話,用帕子捂了臉,飛快跑了。
國公爺看着她背影,側頭問邊上隨從:“我是不是脾氣太好,所以夫人才敢這樣對我說話?”
以前看羅氏沒什麼大毛病,可在對待孫姨娘的事情上,她實在是不夠大度,不夠顧全大局。
隨從不敢答話。
跑去三皇子府求情的事情不成,國公爺一想到自己即將得到的好處要飛,心情就不大好。轉而往六皇子府而去。
三皇子這個女婿不愛搭理他,六皇子那邊對他一直都挺恭敬的。
孫姨娘看着越來越遠的國公府,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落了滿臉。想到自己往後就要在郊外獨自一人度日,更是悲從中來。
從國公府到出城這一路,她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幹過。女兒明明都已經做了皇子妃了,怎麼她日子還更難過了?
郊外的莊子孫姨娘很少過來,記憶中就是個灰撲撲的模樣,再怎麼佈置,也不如國公府繁華。她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這裏確實不會受委屈,但想要過多好的日子,那是白日做夢。
下了馬車,果然看到院牆灰撲撲,大門也有些陳舊。孫姨娘擦了擦眼淚,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這裏面的人沒有人敢欺負她。
這麼想着她心情稍微好轉了點,緩步踏進門。
一腳踏進去,她突然就察覺到不對。
郊外的這些莊子,院子裏都是泥地才對,可這不是,用青石板鋪了一條條小道,小橋流水,景緻怡人,細一瞧,發現這裏雖算不上三步一景,比起國公府的景緻卻也差不到哪去。
她走了幾步,發現院子角落有葡萄架,底下還有鞦韆。處處都挺順心,並且,她在觀望的時候還發現,這位伺候的人對自己恭恭敬敬,這是在國公府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夫人,午膳已經備好。”
聽到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這樣說,孫姨娘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她跟着去了正房,確實擺好了飯菜,嘗了幾口,發現這味道比在國公府的要好許多。一頓飯吃到最後,她是和着淚水吞下去的。
“你們主子費心了。”
管事福身:“夫人喜歡就好。”
然後,孫姨娘發現,這邊伺候的人特別得他心意,但凡她一擡手,就會將她需要的東西送上,吃穿住行無一處不順心。最難得的是,沒有人給她臉色瞧,也不用跟誰請安,想睡到什麼時辰底下的人都不會打擾。
況喜安越是往下深查,最後還牽扯上了六皇子。
六皇子那些死忠,好幾個都參與了其中。況喜安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立刻帶着人將他們抓入了大牢。
事實上,六皇子從四五年前起就不老實,開始和朝臣暗地裏來往。這也罷了,三年前昆城地動,皇上派官員前去賑災,六皇子私底下截留了一半糧食……這也是他能收買官員的銀子來處。
皇子私底下和官員來往,皇上尚且可以勸說是官員帶壞了自家兒子。可這件事上,他實在沒法原諒兒子。
要知道,那次地動過後,餓死了不少的人,還生了瘟疫,期間幾次暴動,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年多,死的人不計其數。若是一開始就能好好賑災,絕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六皇子被下了大獄。
皇上親自下令關押皇子,若不是罪證確鑿,這世上沒有哪個親爹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震動。
皇上的幾個兒子之中,六皇子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此之前是很有可能登上儲位,他日榮登大寶的。
這一去了大牢,七分的可能只剩下了半分不到。其他沒有和六皇子深交的人還好,只是嘆息兩聲,便可將這件事情放下。但國公府不同!
國公府可是給六皇子送去了兩個女兒,連嫡女都屈居側妃。六皇子這一完蛋,國公府想要脫身都難,更別提拿好處了。
國公爺得到消息,立刻去各處打聽,得知了六皇子幹的事情後呃腕不已。他明白光在府中焦灼擔憂沒有用,還得去求人。
這個皇子求情,求臣子是不行的。他思來想去,大着膽子登了三皇子的門。
彼時,況喜安還在刑部忙活。
這案子就跟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已經不是幾件案子了,他忙得不可開交,連夜裏都不一定能回府。
國公爺不覺得女兒能幫上自己的忙,但來都來了,讓女兒吹吹枕頭風也聊勝於無。
楚雲梨看到的國公爺和之前大不相同,此刻的他滿臉憔悴,眉眼間滿是焦灼。
“如玉!”
看到她進門,國公爺率先起身。
在此之前,國公爺無論對哪個女兒都沒有這樣謙卑過,楚雲梨好笑地道:“父親不必這麼急,有事慢慢說。幫得上忙的,我肯定會幫,但若幫不上,再焦急也沒有用。”
國公爺本就不覺她有多大的本事,對此深以爲然。便重新坐了回去:“六殿下被關入大牢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過了,可有聽三殿下對他的處置?”
“沒有!”楚雲梨搖頭:“他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府,也沒空跟我說這些閒事。”
國公爺被噎了一下。
這怎麼能算是閒事呢?
在女兒面前,他自覺不需要小心翼翼,心裏這麼想,嘴上就說了:“那好歹也是你的姐夫,你不說幫着想法子救人,好歹多問一問。”
“問不了,我都沒見着人。”楚雲梨一臉無辜:“父親,他們皇家父子之間的事情,咱們外人不好插手的。說到底,皇上原不原諒,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皇上若鐵了心要教訓兒子,天王老子來了都沒有用。但若是皇上鐵了心要保,叫上六皇子是個殺人不眨眼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同樣能保住性命。
國公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道理誰都懂,但他就是放不下。在六皇子身上,國公府付出了太多太多。
楚雲梨想到什麼,上下打量國公爺。
國公爺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你這麼看我做甚?”
楚雲梨好奇問:“父親,他幹的那些事,你沒參與吧?”
國公爺瞪她一眼:“虧你想得出來。”
“又不是我想的事,你若是幹了,也別想脫身。”楚雲梨振振有詞:“可不要牽連了我。”
“你這是人話嗎?”國公爺勃然大怒:“老子生你養你,到後來你卻怕老子牽連你。早知道你這樣沒良心,當初將你生下來的時候就該將你溺死。”
聽着這番惡毒的話,楚雲梨並不生氣,淡淡提醒道:“父親,我是皇子妃!”
國公爺:“……”
太過生氣,他都給氣糊塗了。
楚雲梨側頭吩咐管事:“該到午睡的時辰了,送客吧!”
國公爺還想要再說幾句,可面前的女兒已經進了內室,管事也到了面前,一副要送客的模樣。
他氣得胸口起伏,卻也無奈得很,只得悻悻出門。剛上了馬車,就有管事奔來,額頭上滿是汗,應該是有人過來傳了消息。國公爺看到自己一向信賴的管事急成這樣,心頭頓生不好的預感:“出了何事?”
管事不敢耽擱,又怕隔牆有耳,大的膽子擠上馬車,壓低聲音道:“前年您那個遠方的姨侄求了個員外郎,是借的您的名頭,現如今已經招認出來了。”
國公爺都傻了:“我沒有求過官!”
可哪怕是藉着他的名頭求的,這事他也休想脫身。管事正因爲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這樣着急。
“爺,您快想想法子,聽說刑部那邊已經派人來接您問話了!”
國公爺嚇一跳:“這事與我無關。”
管事:“……”跟他說沒有用,這得去跟主管此事的官員說。
說話間,已經有不少腳步聲過來。國公爺一眼就認出帶頭的是刑部官員,他看了一眼三皇子府的大門,想再進去請女兒幫忙……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他被請到了刑部,關於幾年前的事,他確實知情,但也只是知道而已。那藉着他名頭求官的年輕人,他只是見過一面,連話都沒說上。
“不關我的事,他沒跟我求過。那幾位願意給他官做,是被他給騙了。”
做了幾年官員的年輕人姚能,已經變得油滑:“姨父,這姨母給了我條子,所以才說動了周大人。”
還有條子?
國公爺眼前一黑,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都已經過了好幾年了,那條子說不準早就沒了。只要沒有條子,那就是沒有證據,就全都是污衊。他便還有機會脫身。
“條子在哪呢?你可別胡說,污衊有爵位在身的官員,更是罪加一等。”
姚能低下頭:“我好好收着呢,就在我寢居的暗格之中。”
國公爺:“……”不會吧?
一張條子而已,爲何要收得那麼好?
還有夫人,羅氏也是,這得有多蠢,才會給出這麼明晃晃的證據?
立刻有人問明了暗格的位置,幾個人跑了一趟,小半個時辰之後,已經將東西取來。國公爺偷瞄了一眼,確實是羅氏的筆跡。
在這些人去取這條子的時候,他心頭就已經想過各種應對之策。此刻他心頭惱恨羅氏蠢笨之餘,很快就有了決斷。
羅氏被帶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刑部的官員上門也沒說是什麼事,只說請她來問話。她慌亂之中只來得及吩咐身邊人趕緊去找國公爺。
結果呢,一進門就看到了人。
並且,此刻國公爺還有一副罪人的模樣。夫妻二人面面相覷,羅氏很快就察覺到了男人眼中的惱怒。
她覺得委屈得很,哪怕到了此刻,他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知道拿出了姚能的條子,她看到了熟悉的筆跡……事情過去了好幾年,她都忘記了,此刻看到人,又看到了這條子,終於想了起來。
最近城裏在查買官賣官的事,她是聽到過風聲的,但卻做夢都沒想到這事還跟自己有關。
“姚能,我好心幫你,你怎麼能……”羅氏開口說完這話,驚覺自己失言,立刻就住了口,轉而道:“我幫了你那麼多,不要你記恩,但你也別僞造這種證據來污衊我啊!”
她衝着上首的刑部官員連連喊冤。當看到坐在最中間的況喜安時,立刻就有了主意:“三殿下,如玉最瞭解我,我是絕對不會幹這些事的。不信你回去問問她就知道了。”
況喜安心下冷笑,這種時候知道提鄧如玉了。
“如玉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如果聽說過,肯定早就跟我說了。”況喜安一臉沉痛地道:“我也很想相信你們是無辜的,但這人證物證都在,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便不能徇私,必須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才對得起父皇的信任。”
國公爺確實不知情嘛。
姚能當初求的只是羅氏這個遠房姨母,於是,問明了前因後果之後,羅氏被關入了大牢,國公爺得以脫身。
走出刑部時,國公爺一雙腳如有千斤重,心情也沉甸甸的,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他知道自己該去求人,哪怕被關押的是羅氏,膽夫妻一體,她做錯了事情,很難不牽連他。若羅氏被按律處置,他就算能保全此生,往後也絕對得不到重用了。
國公府的爵位是先輩用命換來的,若在他手上敗落,等百年時,他死都不敢死,實在是沒臉面對列祖列宗。
不能坐以待斃!
國公爺很快就打定了主意,還是那話,想要求人,就得求主事的人才最有用。剛纔他看得明明白白,坐在中間的人是三殿下,所有的刑部官員問話都會看三殿下的臉色。
只要三殿下願意保全國公府,底下的人也會見風使舵。
於是,他上了馬車之後,一刻也不停歇,直接往三皇子府趕去。
到了府門外,他親自下了馬車前去敲門,怕門房不讓自己進去,他還表示說自己有急事要見女兒。
門房一臉爲難:“可是主子不在,您進去了也見不着人。”
國公爺一個字都不信,剛剛人還在呢,這麼快人能去哪?
再說了,身爲皇子妃,除了進宮之外,去別家都得大張旗鼓。鄧如玉也不是那麼張揚的人。他一臉嚴肅:“我是真的有急事,趕緊再去稟報一聲。”說完,還不忘威脅道:“若是耽擱了正事,你擔待不起。”
門房苦笑:“主子是真的不在,殿下幾日未歸,主子生了氣,坐着馬車去郊外陪母親了。”
去郊外了?
國公爺有些不相信,又見邊上的幾個管事都這麼說,他才不得不信。
既然人已經不在,在這裏磨蹭只是耽誤時間,現如今他最缺的就是時間,當下轉身上了馬車……此刻天已經黃昏,趕着出城怕是有些來不及。他準備連夜出城。
要是出不了,就在門口等着,天一亮就去!
國公爺緊趕慢趕,到底還是遲了。到城門口的時候,剛好碰到幾個守門的人正在栓門。他急忙奔上前去:“我有急事,現在就得出去,還望幾位小哥通融一二。”
換作之前,面對這些守門的小兵,他絕不會這樣客氣。
可此刻,哪怕他客氣了,哪怕他在說話時有意露出了代表身份的腰牌,守門的人卻不假辭色。
“門已關,若是沒有朝中要事,是絕不能開的。”
國公爺那點事最多就算是關於他自己的要事,對朝廷那是有害無益。他扯出了一抹笑容,接過隨從遞過來的銀票就往幾人手裏塞:“通融通融。”
換做之前,看着這麼大一把銀票,見人興許就動心了。但最近多事之秋,三殿下是個嚴肅的人,正在嚴查各處,上頭的大人早就吩咐過,別在這時候找死。
他們很想要這些銀票,但也得有命花,於是,不只沒有接,反而紛紛退後。
國公爺送不出去,又試了幾次,只得死了心。
隨從看天才剛黑,想要在附近找個客棧,讓他住下歇一夜,明日一早再走,但國公爺哪裏還有這心思?
“我就在馬車裏靠一靠吧。”
在馬車裏靠的結果就是渾身酸痛不已,天矇矇亮時,國公爺終於得以出城,趕到郊外的莊子門口,天才剛剛亮明。
孫姨娘這些日子過得愜意,看到女兒前來陪伴自己,還說要陪她過夜,她就更高興了。
自從女兒稍微大點之後,母女倆很少有這樣親密的時候,在女兒出嫁時,母女之間還鬧了些不愉快。之前她就覺得女兒做了皇子妃之後,母女情分愈發淺薄,如今好不容易能湊一起,女兒也願意跟她培養感情,她自然樂見其成。
一大早,孫姨娘就起了。
人都是憊懶的,搬到郊外之後,孫姨娘一開始還起早,後來便開始睡懶覺。已經好多天沒有早起過,今日不同,女兒難得留宿,興許一會兒就要走了,她得早點起來,讓底下的人吩咐一些女兒喜歡吃的菜色。
正在廚房指揮呢,就聽說外頭國公爺到了。
聽到這個人,孫姨娘有些恍惚,當初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她還傷傷心心哭了一場,剛來的那兩天有些不習慣,夜裏偶爾還會回想過去十幾年在國公府的日子。
可越是想,越想不出她在國公府時過得好的時候。怎麼想都是在吃苦,都是在委曲求全,都是在被教訓。
漸漸地,她便也不想了。
畢竟,好日子過着,她是絕對不願意再回頭去吃那些苦的。甚至她還覺得,當年吃的那些苦頭患得如今的愜意,很值得。
不過到底是伺候了多年的男人,孫姨娘囑咐了幾句,這才往門口走。
國公爺以爲,便宜女兒在這裏,興許又會吃閉門羹。不成想這麼一敲就開,裏面的人面對他,雖然沒有多諂媚,但也絕對沒有怠慢。立刻將他請到門口坐着,還奉上了一杯茶,又有人去報了信。
一杯茶沒喝完,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國公爺一擡頭,看見了晨曦之中一身素衣的孫姨娘。
孫姨娘長得很好,不然也不會被挑中做了陪嫁丫鬟,別看已經年過三十,依然是個美人。最近在郊外吃好喝好又睡得好,膚色愈發白皙紅潤。
國公爺立刻起身:“火娘,你最近過得如何?”
“挺好的。”孫姨娘看到他風塵僕僕,身上衣裳都是皺的,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應該是出了事,他才回來找自己。想到房中睡着的女兒,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男人與其說是來找自己,不如說是來找女兒的。她好奇問:“你這麼早就到了,應該是半夜就出門,出什麼事了?”
國公爺面色複雜:“火娘,我要見如玉。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
孫姨娘有些遲疑:“如玉昨夜跟人放花燈,睡得挺遲的,現在還沒醒呢。”
“我這是要緊事。”國公爺強調了一遍,起身越過她就往裏走。
孫姨娘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爺,現如今如玉是皇子妃。”不能跟以前似的隨意打擾。
趁人家還沒睡醒的時候跑上前求情,別說想求事兒了,不吃掛落都是好的。
“她就算做了皇后,那也是我的女兒。”國公爺心中焦灼無比,又惱恨三殿下一點不念情分,說到底,還是鄧如玉這個便宜女兒沒在中間磨合好。
他甩袖而走。
孫姨娘急了,再次將人給抓住。
這些日子她過得特別好,從小到大都沒這麼好過,這一切都是女兒給的,她可不想討人厭。
國公爺有些不耐,回過頭看她,到底還是記得她的身份,強壓着脾氣道:“羅氏已經被關入了大牢,往後再沒有人能欺負你。等此間事了,我就帶着你回國公府。”
孫姨娘:“……”我謝謝你。
她在這郊外住得挺好的,比在國公府好多了,回去做甚?
當下有規矩,妾室不可能扶正。哪怕羅氏真的被判了刑不可能再出來,國公府也會迎來新的國公夫人。她回去,照舊屈居人下。
人的奴性又不是天生的,能夠不做奴婢卑躬屈膝,她瘋了才會自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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