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小寡婦 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傾碧悠然字數:3270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楚雲梨故作擔憂:“看你,不止看着憔悴,還瘦了不少。被大海知道,大抵要難受的。”

    賈母心裏酸澀難言,她也不想弄成這樣啊。之前和吳鵬生來往那些年,從來都不知道嫁給他會這樣難受。再說,成親前她是見過那個女人的,那時候說得好好的,對她特別客氣,話裏話外都是日後要麻煩她,要將全家都託付到她手裏。

    結果呢,看着和軟的人,下手毫不留情。

    “我今天過來,就是聽說你最近花了不少銀子,想問一問你那些銀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楚雲梨振振有詞:“大海活着的時候,都是在城裏做工,每個月就那點錢。也就是後來去走了一趟鏢才賺了二兩銀子,如今我所擁有的這些,都是我自己賺來的。你無權多問。若你懷疑是大海私底下給我的,那就拿出證據來。”

    賈母聽她這硬邦邦的語氣,忍不住質問:“你這是什麼態度?”

    楚雲梨有些不耐煩了:“你是自己日子過得不順心的,故意來找我的茬吧?”

    賈母:“……”

    “我不是……”

    “你就是。”楚雲梨皺眉道:“說難聽點,我如今已經不是你賈家的人,我去就算去偷去搶,最後沒能有個好下場,也和你無關。你操那麼多心做甚?”

    她側頭看向大娘:“以後別什麼人都往裏放。”

    大娘急忙上前:“他嬸,你快走吧,巧心這有我看着。”

    賈母不甘心,被她拽着往外推時低聲問:“你老實跟我說,趙巧心的銀子到底是哪來的?”

    大娘搖頭:“我不知道。”

    眼瞅着已經到了門口,賈母急了:“若是她之前從我家帶來的,你跟我說了實話。回頭我討回來時,一定不會虧待了你。”

    聞言,大娘一點遲疑都無,直接將人推出門外:“我是真不知道,不要爲難我。”

    語罷,動作飛快地關上了大門。

    賈母看着緊閉的門板,跺了跺腳,轉而回了自己的家。

    趙巧心已經不在,賈大林受着傷,這麼多天了才稍微好點,只是勉強能下牀,走路還經常摔跤。全靠花兒照顧着。

    花兒半大不小的,做些簡單的飯菜還行,但要讓她將整個家理起來壓根不可能。由她自己,她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時辰該做什麼事。

    賈母進門,一眼就看到了腳邊一大堆泥土,邊上有一半剝了的竹筍,筍殼還在。另一邊地上一大堆衣衫,兩個孫子正在打鬧。

    她這些天忙得團團轉,最看不得這些髒亂,呵斥道:“跑什麼?”又揚聲罵:“花兒,院子裏亂成這樣,你看不見嗎?”

    花兒怯生生地從廚房探出頭來:“奶,您回來了。我在給爹熬藥呢。”

    要說賈大林對母親沒有怨氣那是假話,尤其花兒做事很不得他心意,他心裏對母親的不滿又添了一層。孩子辛辛苦苦照顧他,結果母親一進門就罵……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最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母親卻幾天才回來一次,還每次都看一眼就走,像個客人似的。

    “娘,花兒已經夠好了。”

    賈母才剛從趙巧心那被攆出來,心情本就不悅,聽出兒子語氣不好,她板着臉進了屋,不高興地道:“花兒已經不小了,別人家的孩子早就家裏家外一把抓。我跟你說,姑娘家可不能慣,慣壞了以後沒人敢上門求娶!”

    “誰的孩子誰疼。”賈大林微閉着眼。

    賈母氣不打一處來:“你說我不疼孩子?”

    她對這幾個孫子孫女,那是掏心掏肺。哪怕是趙巧心腹中那個還未出生的,她也是真心疼愛。

    賈大林冷哼一聲:“疼不疼的,咱們都心裏有數!”

    賈母:“……”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

    在吳家那邊受委屈,偏偏還沒法說。因爲在她接手之前,吳鵬生那個原配從來不會溺在牀上,給什麼吃什麼,一點都不難伺候。但她去了,幾乎天天都要洗被子……落在別人眼中,都是她不夠盡心。

    都那麼辛苦了,回家來還要爲兒子夾槍帶棒地指責。她當即眼淚就下來了:“大林,你這是什麼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賈大林揉了揉額頭:“娘,我頭疼得很,大夫讓我少費心神。你若是回來跟我吵架的,那還是別開口了,也少回來。反正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家……我們家這都是病人和孩子,待不了客!”

    客?

    賈母瞬間就察覺到了兒子對自己不滿的源頭,她苦笑道:“你以爲我不想回來嗎?實在是回不來啊,吳家那邊面上看着風光,日子並不好過……”

    賈大林再次冷笑了一聲。

    賈母察覺到兒子不信,也懶得計較:“趙巧心最近日子過得寬裕,但就我知道的,她手頭的銀子應該花光了才是。聽說給孩子做衣衫買的料子全是細布,連尿布都是拿新布來做,我懷疑她的銀子是你弟弟給的!那個死丫頭,跟我們藏了奸,明明你弟弟留下了不少銀子,她卻昧着不說……”

    賈大林是真的不想再提及這個女人。若不是爲她打一頓,他如今早已上工,孩子不會受這些苦,也不會淪爲衆人口中的笑柄。

    “就算是大海給的又如何?男人賺錢給女人花那是天經地義!”

    他心裏也贊同母親的話,並非沒起貪念。不過是他真正在趙巧心手底下吃過虧,知道那個女人有多難纏,並不奢望能從她手裏要到銀子。加上母親從進門起一句關切的問話都沒,開口就是責備訴苦,他心頭不悅,故意說這些話來氣母親罷了。

    賈母果然被氣着:“大林,我都這把年紀了,賺來的銀子肯定都是給兒孫,大海已經沒了,說到底都是爲了你!”

    “省省吧!”賈大林擺了擺手:“明明是你自己想改嫁,別什麼事都往我頭上安!”

    母子倆越說,氣氛越僵。

    賈大林還催促:“趕緊回去吧,不然吳家那邊又要爲難你了。”

    這話語氣裏滿是嘲諷,分明說賈母不願留在家中,跑去吳家躲懶。

    賈母眼淚落得更兇,用手捂着臉走了,到了門口,到底還是囑咐了一句:“巧心那邊你帶個眼睛多瞧瞧。可不能真讓她把你弟弟的銀子拿來揮霍了!”

    屋中毫無動靜,也不知道兒子聽見了沒有。賈母回吳家的一路上,想着那些過往,又哭了一場。

    這邊去吳家有些遠,賈母心緒不平,又想省錢,本打算走路回去,順便趁着這段時間平復一下心緒,但她回來的時候碰上了熟人,在路上閒聊了幾句,又去趙巧心那耽擱了一會,若是再走回去,天都要黑了。

    無奈,她拿了幾個銅板,坐上了專門去吳家附近的馬車。

    馬車裏坐着十來個人,她都是坐在裏面聽着衆人議論,心中只覺愈發孤獨。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幹過,而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回到吳家時眼圈還是紅的。

    鋪子裏掌勺的人是吳鵬生,他一眼就看到了賈母臉色不大對,問:“怎麼回去還哭了一場?捨不得?”

    賈母不好說兒子不理解自己改嫁的事,只道:“大林受傷挺重,現在還下不來牀,我心裏難受。”

    吳鵬生隨意點點頭:“這不用你,回家去吧。看看秋滿那邊需不需要你幫忙。”頓了頓,又囑咐道:“可千萬別再讓她拉在牀上,就算你不怕洗,屋子裏味道也不好聞,還有,大夫都說了,像她那樣的病人,不能讓身上沾髒東西,否則會長瘡!”

    賈母以前從未在他面前抱怨過李秋滿的不好,此刻卻忍不住了:“我也想好好照顧她,也不想洗被子,但她都不喊。”

    “不可能!”吳鵬生想也不想就道:“肯定是你沒聽見,去得晚了。”

    賈母真沒有去晚,開始那兩次她都以爲是生病的人忍不住,一聽到房中喊就跑得飛快。後來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跑,都是一樣的結果。並且她還看到了李秋滿眼中的得意。

    那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折騰她!

    賈母低下頭,委屈道:“她看不慣我。”

    對面的男人收了鍋,卻沒有吭聲,賈母疑惑擡頭,就對上了他嚴厲的目光。

    吳鵬生正看着她,目光嚴肅:“你跟我承諾過會好好照顧她,所以我才娶你過門。這幾天你就受不住了。可見你之前的話都不是真心的。”

    賈母辯解:“我是真心,可她太……”

    “太腌臢?”吳鵬生不滿:“她是生病了,自己也不想那樣子。換了你,你會願意躺在牀上等着人伺候吃喝拉撒麼?”

    正常人都不願意!

    賈母淚水奪眶而出,忍不住伸手捂住臉,但卻擦不幹臉上的淚,啜泣聲也壓根就忍不住。

    吳鵬生看她這副模樣,煩躁地道:“你若是覺得委屈,便也不用勉強。我送你回家去。”

    賈母愕然:“你都已經用花轎接我過門,我們是夫妻啊!”

    “我娶妻子,是想讓她幫着照顧家裏,讓我沒有後顧之憂的賺銀子,然後一家子日子紅紅火火。你這樣委屈,讓外人看見了像什麼話?”吳鵬生將手裏炒菜勺子一扔,丟在鍋中“哐啷”一聲,沒好氣道:“搞得好像誰逼你,誰欺負似的。”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一個只有大人腰那麼高的孩子急匆匆跑來:“大娘,我奶她沒忍住,將牀弄溼了……”

    由於太過着急,說話間沒看清腳下的路,腳下絆着了椅子腿,狠狠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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