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妻,妾 二十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傾碧悠然字數:5840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現在家裏的人都生着病,要是我不來,生意怎麼辦?”

    陳庫:“……”這話好像挺有道理。

    “那也輪不到你,姐夫的那些管事呢?”問這話時,他開始東張西望:“怎麼一個都不見?”

    懂事的都被楚雲梨派出去幹活了,在她手底下做事,除了工錢之外,還能拿到一筆分紅。所有的人都盡心盡力,累了也高興。而不懂事的那些,都已經另外找了東家,過分些的甚至被送往了外地。

    當然都看不見了。

    “我要見姐姐。”

    楚雲梨一口回絕:“母親如今在病中,大夫說她需要靜養,這段日子都不會見外人。”

    “我不是外人,我是他的親弟弟。”陳庫眯起眼:“蔣家沒有得用的人,我可以先幫看着生意,等到他們好轉了之後,再交回去。”

    真交給了他,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想要拿回來,那是白日做夢。

    “蔣家有人,又不是全都死絕了,怎麼也輪不到你一個舅老爺來操心家裏的生意。”楚雲梨擺了擺手:“來人,送客!”

    隨着她話音落下,當真有兩個人進來請他出門。

    陳庫看到了面前女子的威風,呵斥道:“羅妙顏!我懷疑我姐姐是被你給害了,今天我就要見她!不然,你就把這蔣家的生意全部交給我。”

    交出生意是不可能的,兩人心裏都明白這個道理。說到底,陳庫最終的目的是想要見到姐姐姐夫,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主要是想幫姐夫拿回家裏的生意。

    楚雲梨想到什麼,忽然就笑了:“我帶你過去吧!”

    這突然就改了主意,陳庫半信半疑:“你會願意?”

    “這有什麼不願意的,他們又不是見不得人。”楚雲梨帶着他往主院走:“父親和母親是生了病,你不怕過了病氣,儘管過去就是。”

    蔣家夫妻私底下數着日子,等着陳庫上門。兩人還擔憂羅妙顏會把人攔住,蔣母都已經打算好了,再過兩天沒有弟弟的消息,她就再派人送信,讓陳庫將事情鬧大。

    正各種揣測呢,陳庫就來了。

    蔣母看到親生弟弟,忍不住熱淚盈眶:“二弟,你可算來了。”

    陳庫上前安慰:“姐姐,到底出了何事?”

    蔣母怒瞪着楚雲梨:“她搶了你姐夫的生意,還改了兩個孩子的姓氏。想要將這蔣家改姓羅!”

    陳庫訝然:“有這種事?”

    楚雲梨確實已經給兩個孩子改了姓,但對外,她並沒有說這蔣家改姓了羅……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她只要讓人知道,如今她是羅家主,等到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外人就不記得蔣家了。

    有些事情,沒必要特意強調。

    楚雲梨坐在邊上,端起丫鬟送來的茶,看都沒往那邊看。

    陳庫若有所思,轉而回過頭:“羅妙顏,你膽大妄爲。今天我來了,你必須把生意交給我姐夫。否則,這事沒完!”

    “交給你姐夫之後呢?”楚雲梨笑盈盈看着他:“蔣家還是蔣家,你就是蔣家的親戚,逢年過節互送禮物,還得講究個你來我往。不可能一直佔蔣家的便宜。”

    陳庫:“……”這是事實。

    楚雲梨放下了茶杯:“我呢,勸你別多管閒事。”

    陳庫強調:“這是我姐姐的家,我就要管。”

    “給你姐姐做主,還不如給你自己拿點好處。”楚雲梨從袖子裏掏出兩張地契:“這些你收好,就當是……我這個家主給你的見面禮。往後你還是蔣家的親戚,以前怎麼來往的,以後就這麼來往,對了,我最近做出的那些紙,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要是沒聽說,你可以先去打聽一下,要是你有意接貨發往外地,再來跟我細談。”

    蔣家夫妻心裏頓生不好的預感。

    商人逐利,陳庫若是能拿到足夠的好處,肯定不會再管他們的死活。若是好處給得足,說不準還會反過來踩他們一腳。

    陳庫半信半疑,接過了地契後,面色頓時就變了:“良平街?”

    蔣老爺聽到這話,眼睛瞪大,猛地撲上前去:“你還給我。”

    這已經到了手裏的好處,怎麼可能再拿出來?

    陳庫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下意識收回,幾乎在眨眼之間就已將兩張地契收入了袖子裏。他滿臉堆笑:“蔣家最近新出的紙我聽說過,本來我就打算來問一問能不能接貨,侄媳婦有好處想着我這個舅舅,舅舅心裏記着了。”他笑吟吟:“姐姐,你有這麼好的兒媳,該知足才是。以後你好好養病,我得空了還會再來看你。”

    語罷,一溜煙就溜了。

    蔣家父親還追了幾步,奈何身子不爭氣,只能站在廊下看着他跑遠。

    蔣老爺急得直跺腳,本就不好的臉色愈發蒼白,眼看是追不回了,他回過頭來怒吼:“羅妙顏,那是蔣家的祖產,是蔣家最開始發家的地方。”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那兩間鋪子易主!

    良平街前些年很是繁華,但這兩年因爲鋪子老舊,衆人又不肯修繕。已經沒有富貴的人願意往那邊去,那些鋪子的價錢也每況愈下。

    當然,身爲京城中曾經繁華過的地方,鋪子還是值些銀子的。或者說,只要是這京城裏的鋪子,就沒有不值錢的。

    楚雲梨並不是一個大方的人,也沒有拿着鋪子到處送的喜好。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讓蔣家夫妻心疼。她沉聲道:“往後你們若是再找人來幫忙說情,我還拿鋪子來砸!反正……這些東西又不是我的,送着也不心疼。”

    蔣母:“……”氣死個人!

    蔣老爺狠狠瞪着他。

    楚雲梨攤手:“又不是我讓陳庫來的,你恨我做甚?沒到道理嘛!”

    她轉身就走,一點也不擔憂陳庫回去之後找她麻煩。這麼說吧,現如今她名下的造紙坊出的東西,只要能夠接到貨,轉手就能賺到銀子。陳庫越是貪財,就越捨不得和她決裂。

    現在是陳庫想要和她交好,不是楚雲梨求着他。

    人走了,屋中一片安靜。

    蔣母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蔣老爺臉色特別難看:“你不是能給你弟弟送信麼,趕緊給他傳消息,那兩張地契得還回來。他如果真的想要,回頭我再送他一些更好的!那是蔣家的祖產,不能更名!”

    蔣母答應了下來。

    聽她一句不多說,蔣老爺心裏明白,她這就是心虛。這麼多年的親戚,蔣老爺只要已經看明白了妻弟的性子,已經到手了的好處讓他拿出來,除非給他更大的好處。

    但現如今的他被困在這個院子裏,手頭沒有多餘的銀子,甚至連得用的人都沒有。他壓根就拿不出足夠讓其動心的東西。

    “你覺得他會還回來嗎?”

    蔣母聽到男人的質問,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蔣老爺氣的將桌子拍得砰砰響:“你這是引狼入室。”

    蔣母惱了:“當初我說給他傳了消息,你還誇我做得好。如今出了事,又成了我一個人的不是,沒你這麼不講道理的人。”

    夫妻倆爲此又吵了一架,然後又都氣病了。

    兩人身子愈發虛弱,蔣老爺認爲事情不能就這麼下去。他哪怕要死,也要先弄死了羅妙顏,然後將平安改回蔣姓,讓一切都回到正道上。

    可憑着他如今的處境,這些就只能想一想。

    “夫人,你的人能不能傳消息給樑家?”

    蔣母側頭看了過來。

    夫妻倆目光一對,蔣母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們自己對付不了羅妙顏,這種時候就得請幫手。請別的人來很容易就被羅妙顏給收買了。但樑家不同,他們是在羅妙顏手裏吃過虧的,幾人之間有仇怨。

    現如今樑歡歡已經嫁了人。

    新婚夫妻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樑歡歡見到了蔣母派來的人,不太想管這些閒事。

    她已經嫁了如意郎君……至少現在看是這樣,男人對她特別上心,願意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氣,還處處想着她。並且,夫妻倆不和長輩一起住,過得隨心所欲,她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輕鬆和快樂過了。

    “說這麼多,他們這就是想讓我對付羅妙顏嘛。”

    來人悄悄退下。

    樑歡歡如今身子還弱着,最近過得好,她都險些忘了曾經的那些仇怨。說實話,她從小到大,也就在羅妙顏手裏吃了這麼大的虧。

    蔣家生意挺大,事情千頭萬緒,楚雲梨初接手,還要忙那些方子,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但她再忙,也會騰出時間來陪兩個孩子,還每旬都要歇兩天。

    但凡是和她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她的這個規矩。樑歡歡一開始想在路上堵她,好幾次都不湊巧,聽說人在家裏,她便直接登了門。

    樑歡歡這個有些任性的人,不怎麼在乎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換做別的女人,在離開夫家之後,怕是這輩子都會對夫家的大門繞着走。她也不願意登門,但這不是沒耐心了麼!

    楚雲梨倒是很樂意見她。

    畢竟,羅妙顏可是因爲她才沒了命的。不能因爲人離開了,就將這些事情忘了。

    “將她請到蔣啓海的院子裏。”

    如今蔣啓海也不得出院子門,每天見的都是伺候他的幾個下人,聽到外頭有凌亂的腳步聲。他詫異地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一身華貴的樑歡歡。

    夫妻二人見面,頗有種物是人非之感。蔣啓海面色複雜難言:“你怎麼會來?”

    樑歡歡看到他,微愣了一下。不爲別的,蔣啓海生了病之後,整個人越來越瘦,已經沒有了曾經的俊秀儒雅。

    “我來找羅妙顏!她的人把我帶到了這裏……”她想到什麼,頓時就惱了:“這女人就是沒安好心,故意讓我見你,故意給我添堵。”

    蔣啓海:“……”看到他就是添堵?

    夫妻幾載,蔣啓海自認爲對她有足夠的耐心,在她面前,簡直比面對自己的親爹孃還要聽話。後來樑歡歡想要離開,他也沒死攔着……結果樑歡歡這麼快就找到了下家,簡直一點舊情都不念,如今更是說出這樣的話來。

    “歡歡,你過得可好?”

    提起如今的日子,樑歡歡脣角忍不住上翹,微微仰着下巴:“他對我很好,比你對我好多了。至少,他沒有找些女人來給我添堵,甚至還悄悄在外弄出了孩子。蔣啓海,如果早知道你是這樣虛僞的人,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和你糾纏。”

    蔣啓海苦笑:“我對你那麼好,你真就一點沒記住?”

    錯處倒是記得牢得很。

    樑歡歡冷哼了一聲:“我好好的一個人,到了你家被折騰成這樣,我找你算賬就是好的。他想讓我記你的好……蔣啓海,你太不要臉了。”

    夫妻倆見面後,鬧得並不愉快。

    楚雲梨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本來氣氛就挺怪異,再加上了她,院子裏的下人簡直恨不能自己是隱形的。

    “羅妙顏,你如今倒是風光得很。”樑歡歡並沒有想做什麼,登門就是爲了給她添堵的:“以前我都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還學會做生意了。要麼是蔣啓海眼光好呢,先是看中了我,後又挑了你。”

    說到這裏,她看向蔣啓海:“你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會挑人。”

    蔣啓海:“……”沒見過這麼誇自己的,忒不要臉了。

    羅妙顏確實是個很能幹的女子,韌性和毅力包括膽子都是世間少有。但樑歡歡呢,除了有一雙不講道理的爹孃外,簡直毫無可取之處。

    “樑歡歡,我們倆的關係,見面都是吵。哪怕不吵,也說不出好聽的話來。”楚雲梨手指揮了揮手:“把茶水撤下去,這可不是家裏的客人。”

    樑歡歡臉色難看起來。

    她不是缺這一杯茶,而是羅妙顏這態度着實氣人:“羅妙顏,你竊取蔣家,若我插手的話,你休想過得安逸。”

    這倒是事實,楚雲梨卻並不害怕,笑着道:“你就不好奇我這般討厭你,卻又願意見你的緣由?”

    樑歡歡滿心狐疑:“你想說什麼?”

    楚雲梨心情愉悅無比:“就是剛好查到了一點事,咱們同爲女子,實在看不得有人跟我一樣被男人所騙。哪怕我討厭你,也想讓你知道真相。”

    樑歡歡面色微變:“夫君不會騙我。”

    楚雲梨好奇問:“他今年都已經二十有一,這個年紀的男人,說自己沒有成親,你也信?”

    對外,樑歡歡現在的這個夫君確實沒有成過親,但還未談婚論嫁時,他就已經跟樑家坦白過,他之前的運氣不太好,定過了兩個未婚妻,但那兩人一個生病,一個跟人私奔,所以才耽擱到了現在。

    這些事情說出去不光彩,樑歡歡便做了主,跟外人不說這些,家裏人知道就行了。

    “這不關你的事。”樑歡歡不樂意告訴她真相:“管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事情少打聽。”

    定過親有什麼稀奇?

    她還成過親呢,有什麼資格嫌棄人家?

    楚雲梨笑容可掬:“我聽說了一些關於他的事,你不聽聽嗎?”

    樑歡歡沉下了臉:“不就是定過親,我早就知道了。你少來挑撥我們夫妻感情。羅妙顏,我今日登門,就是想跟你說一句,做事情別太過分。我曾經是蔣家的媳婦,結果他們家的人出了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到後來,她臉上已經帶上了笑容,用手指着楚雲梨:“我就在這裏盯着你,你別落把柄在我手裏哦。”

    楚雲梨並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意味深長地道:“我想說的可不是定親。我剛纔說的是我們倆有相同的經歷。”

    樑歡歡冷哼一聲:“我不信自己的夫君,跑來信你?你覺得我有沒有那麼蠢?”

    “但他確確實實已經成了親,還有孩子哦!”楚雲梨搖了搖頭:“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打聽一下嘛。反正發生過的事情,再怎麼遮掩,只要用心去查,一定能查得出真相。”

    看她說得這般篤定,樑歡歡心裏也不太安穩:“你別騙我。”

    “我沒那麼閒,若不是爲了告訴你這件事,剛纔都不會讓你進門。”楚雲梨笑意盈盈:“說白了,我就是想看你的笑話。”

    樑歡歡黑了臉,氣沖沖走了。

    蔣啓海看着她的背影,嘆氣:“你撩撥她做甚?這事若是真的,她說不準會遷怒你,會與你爲難。”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你沒病吧?腦子不清楚了?”

    蔣啓海臉也黑了:“我是擔憂你。”

    “所以我才說你腦子有病嘛,自從我發現你騙了我之後,我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爲了和你撇清關係?哪一件看你的情面了?你爹孃和你自己被關在這個院子裏,許多事情想做不能做,可全都是因爲我。都這樣了,你還替我着想?”楚雲梨搖搖頭:“這也忒蠢了。”

    蔣啓海:“……”

    “我犯賤,行了吧?”

    楚雲梨一臉鄙視:“你這是黔驢技窮,知道說服不了我,想着用情來打動我。蔣啓海,你趁早收了這些心思,看到你這模樣,我覺得噁心。”

    蔣啓海心思被說中,忍不住惱羞成怒:“羅妙顏,你下手這麼狠,一點舊情都不念。早晚會衆叛親離!平安也不會認你這個狠心的娘!”

    “你又看不到那一天。”楚雲梨揮了揮手:“好好養着,爭取多活幾天。”

    蔣啓海:“……”

    不提及他的病還好,一想起自己的身子,蔣啓海就滿臉頹然。

    另一邊,樑歡歡回到家裏後,面對着迎上前來的夫君,再沒有了以前的歡喜。她忍不住暗地裏打量面前的男人,問:“你家住在外地,之前你總說怕我和你爹孃相處不好,但咱們已經是夫妻了,我一直沒伺候公婆,是不是不太好?”

    她提議:“剛好要到端午,你讓他們來京城吧!”

    男人姓孔,家中這兩年沒落了,但底蘊是有的。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聞言忍不住笑:“這世上多的是不想伺候婆婆的媳婦,還沒見過上趕着的。歡歡,你總說自己脾氣不好,但在我眼裏,你真的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子了。我給你燉了湯,快來喝。若是覺得哪裏不好,一定要跟我提。”

    樑歡歡被他捧得有些暈乎乎,暫時忘了這茬,乖乖去喝湯了。

    兩日後,樑歡歡剛剛起身,今天的丫鬟面色不太好,急沖沖地跑了進來。

    “姑娘!”

    樑歡歡有些起牀氣,看到丫鬟如此,愈發不高興:“規矩呢?”

    丫鬟嚇一跳,急忙跪了下去:“姑娘,奴婢有急事要稟告。”

    “再急也不能忘了規矩。”樑歡歡語氣嚴厲,將人呵斥了一頓,末了還將其攆出了門。

    這邊還沒把丫鬟送出門,另一個婆子趕了過來:“怎麼幾句話還沒有說清楚?那個女人,非說要來見家中妾室,帶着兩個孩子在往裏闖呢。”

    樑歡歡聽得一頭霧水。

    這都什麼跟什麼?

    哪裏來的女人?哪裏來的孩子?

    恰在此時,孔寧撲了進來:“歡歡,你聽我解釋。”

    樑歡歡心頭咯噔一聲:“你想說什麼?”

    孔寧滿臉慌亂:“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之前我已經和她徹底分開,早已經說清楚了,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也已經另找了一個男人。我離開家的時候,她都已經訂好了婚期。我不明白她爲何要找來這裏,你千萬別生氣……”

    樑歡歡:“……”合着羅妙顏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