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嫁童生 二十五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傾碧悠然字數:3192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不說傳到大人耳中,只被城裏的這些秀才聽見,往後不肯給他做保,他就完了。

    童生和秀才之間,看似只低一級,實則區別猶如天上地下。這麼說吧,柳飛俊和何懷安都已經是秀才,如果他們有意給他添堵,他想要參加縣試都沒那麼容易。

    罷了,惹不起躲得起。

    “何家嫂嫂,是盧三丫威脅我,我才和她住在一起的。”他一臉苦澀:“我本身也不是對妻子不忠的人。”

    楚雲梨一個字都不信。

    上輩子嫁給陳世林的是柳飛瑤,因爲她選的夫婿實在不得柳家祖孫喜歡,她又不好明說自己被他欺辱不得不嫁,柳家給她陪嫁並不多。

    那點壓箱底銀子拿來城裏趕考,不過是杯水車薪。陳世林也如現在一般,和盧三丫住在了一起。柳飛瑤不知道兩人是何時勾搭上的,不過,楚雲梨來的那天就已經看出來二人之間不清白。

    所以,陳世林說他是被逼迫,純粹是胡編亂造。

    柳母看到這樣的他,心裏再一次慶幸女兒的機靈,懷安就很好嘛,若是換了這位做女婿,此刻哭的人要加上她了。

    “飛瑤,熱鬧看完了,咱們回家吧。你這肚子也不能在外頭太久……”看到了陳世林的所作所爲,柳母對楊昌雨剛生出的那點憐惜瞬間消失殆盡,還故意道:“昌雨,這夫妻成親之後,抓緊趕快生個孩子。”

    楊昌雨心頭髮苦,是她不想生麼?

    她一個人壓根生不出來啊!

    這柳伯母,也忒討厭了。臨走了還要在她心裏紮上一刀。

    等到母女倆離開,楊昌雨察覺到氣氛不對,側頭去看身側男人,對上他冷沉的眼神,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夫君……”

    “別這麼喚我!”陳世林臉色沉沉:“楊昌雨,我是刨了你祖墳麼,你要這麼害我?讀書人的名聲何等要緊,你帶那麼多人來看,是真想讓我跟你回家做莊稼漢?”

    楊昌雨張了張口,解釋:“這不是我本意。我不敢來,請飛瑤幫着壯膽,我沒讓她找這麼多人來圍觀。”

    陳世林看她畏畏縮縮,壓根比不上柳飛瑤……從他和柳飛瑤各自定親之後,他嘴上沒說,心裏難免將楊昌雨和柳飛瑤做比較,真的是不比不知道,這一瞧,發現楊昌雨簡直處處不如人家。

    現如今柳飛瑤帶着大筆嫁妝帶富了何家,柳家又傾力相幫將何懷安捧成了秀才。

    是的,在他眼裏,何懷安和他差不多,離秀才還差點距離,如果剛好遇上喜歡他們文風的考官,興許能考中。更何況,何懷安受傷後還放下書那麼久,結果呢,他帶傷讀書,在這期間還耽擱時間將婚事辦完,照樣一舉得中。要說這裏面沒有柳家祖孫的幫忙,打死他都不信。

    如果做柳家女婿的人是他,那麼,現在考中秀才的人就是他了。更別提柳飛瑤還有了身孕,真的是一步慢,步步慢。本來他和何懷安身份差不多,這才短短幾個月,兩人就已徹底拉開了距離。何懷安成了他想討好都靠近不了的人。

    越想越生氣,他擡手又是一巴掌甩了過去,氣沖沖道:“她那麼恨我,你找誰不好,偏要找她。還說不是想害我?”

    楊昌雨兩邊臉頰都紅腫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崩潰大吼::“你在城裏與盧三丫做夫妻,回家都不肯碰我,我才是你的妻子,做錯事的人是你,你沒跟我道歉,沒跟我解釋,上來就打我。陳世林,我看錯你了。”

    陳世林心中並無歉疚,漠然道:“我也錯看你了。從你第一回上門,我早就該看出來,你處處不如柳飛瑤,家世容貌嫁妝德行,甚至連做飯打掃都差得遠,我當初就不該娶你。”

    楊昌雨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一個城裏的姑娘嫁給他已經很委屈,可他卻還嫌她不夠好,臉呢?

    哪怕家境不好,楊昌雨從小到大也沒受什麼委屈,更沒有被人指着鼻子這麼嫌棄過,當即怒火沖天,也開始口不擇言:“若不是我瞎了眼嫁給你,你能找到一個城裏的姑娘?你也就只配娶盧三丫那樣伺候人的丫頭……”

    陳世林不願意在女色上被人指責,本身也不願意與盧三丫住在一起,且因爲他要問盧三丫要銀子,還得溫和待人,說實話,他面上沒露,心裏卻覺得這事挺丟臉挺屈辱,此刻聽楊昌雨這樣說,他更覺面上無光:“住口!”

    陳世林雙拳緊握,又想動手。

    楊昌雨並不怕他:“你都做了,還怕我說?你們倆才是天生一對!”她不退反進,將自己紅腫的臉湊上去:“你打啊,也好讓外面的人都看看,你是怎麼對待留下鄉下幫你照顧雙親家人糟糠之妻的。”

    陳世林無言以對,讀書想要考取功名,得花費漫長的幾十年。如他一般將妻子留在鄉下的讀書人很多,楊昌雨是不如別人的妻子那般賢惠能幹,可外人乍一看,都覺得是楊昌雨幫他照顧了家人。

    這樣的情形下,他對不起她,還在城裏另找了一個女人同住在一起,無論是誰來評理,都會說是他的錯。

    他臉脹得通紅:“我要休了你。”

    楊昌雨瞪大眼看他,見他不是玩笑,她頹然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了地上。

    “夫君,我錯了。”她先是道歉,然後漠然道:“若你不肯原諒,非要休了我,我是不會走的。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是你處處嫌棄我不好,又對我不起,若你鐵了心,那我就去找柳家人或是城裏的其他秀才評理。反正,你若讓我變成棄婦,我就讓你後悔一生!”

    陳世林說要休了她是一時衝動,一來他是讀書人,拋棄糟糠之妻是他一輩子的污點。二來,楊昌華同樣是童生,又有柳家祖孫照看,說不準下一次就得中,當時他就有一個做秀才的大舅子。

    有了秀才做親戚,他自己考中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面色幾變,半晌才控制住臉上的猙獰,緩緩上前將人拉起:“昌雨,別說這種話,咱倆沒到那份上。我方纔失言,說要休你並不是真心。我知道,你的那些話也不是你本意,吵架時候說的話不能當真。你原諒我,我也原諒你,往後咱們好好過日子,成麼?”

    楊昌雨也不是真的要與他撕破臉,當即見好就收,撲進他懷裏哭得傷心至極。

    二人和好了。

    楚雲梨對此並不意外,但她知道,發生了這些事情,兩人再不可能做恩愛夫妻。無論面上看着有多好,心裏對對方都已經有了隔閡。

    鄉試在秋天,何懷安和柳家祖孫倆啓程時,楚雲梨肚子已經隆起,值得一提的是,何家的幾個院子都已經修完,何母在秋收後,特意大包小包到城裏來照顧她。

    有了婆婆在身側,楚雲梨沒有天天去柳家,而是留在了她“陪嫁”的院子裏。

    何母變着法的給她做好吃的,她是個挺和善的人,並不會拿自己的那一套養胎法子來約束兒媳,反而是聽說楚雲梨想吃什麼,她就會特意去找會做的人打聽做法,然後回來試。

    她唯一不滿的,就是兒媳大部分時候都在那裏繡花,鄉下有規矩,懷孕的人不能動針線,當然,她不滿意的不是兒媳繡花,在她看來,那純屬扯淡。她怕兒媳天天坐着,日後不好生產,這些日子她也算看出來了,小夫妻倆感情極好,女人生孩子出意外的多了去。她就怕兒媳坐太久後難產,到時會傷着兒子。

    還有,這麼好的兒媳婦打着燈籠都難找,能薅着一位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不止是兒子捨不得,她也捨不得。

    她不好明着不讓兒媳繡花,便推說自己不會認路,天天帶着兒媳去街上走走。

    這一天,婆媳倆從外面回來,隔老遠就看到門口站着位管事模樣的人。何母一開始沒放在心上,走近了看到管事跟兒媳打招呼,才恍然驚覺這是找自家的。

    看管事對兒媳特別客氣,說話時還微微低着頭以示謙卑,她便知道,這不是來找茬的,當即熱情招呼:“快請進去坐。”

    管事樂呵呵的:“夫人客氣。”

    何母進屋後還去廚房準備了茶水,心裏盤算着這人應該是柳家親戚,端着托盤出門,就看到兒媳從屋中取出一幅繡品。

    婆媳倆同住一屋檐下,她自然看出來兒媳的繡工非一般的精湛,看到管事展開繡品細細觀摩,她後知後覺,兒媳一直坐在那裏繡花,應該是爲了換銀子補貼家用。想到此,她便有些心疼。

    兒媳還懷着身孕呢。

    既然這位管事專門來買兒媳的繡品,那該更客氣些,何母笑着送上茶水。

    管事手中拿着繡品,示意她將茶水放在桌上,又笑着道了謝,這才收好繡品,從懷裏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雙手遞上:“夫人收好。還有一位丁夫人想定一副百子圖的屏風給兒媳,小的說過您不隨意接活,丁夫人已經說了,願意翻倍給價,酬勞二百兩。”

    何母臉上笑容僵住。

    早在管事拿出那張銀票,她隱約看到是一百兩時,心裏就驚了驚。想着應該是管事沒有零散的銀票,兒媳要退點回去……然後就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二百兩只爲了求一架屏風,夭壽哦,那屏風莫非是銀子打造?

    這城裏人當真是太富裕了。

    與此同時,她也想到了兒媳爲何會有這樣豐厚的嫁妝,大把銀子補貼何家且柳家沒有不滿了。原來這些都是她自己偷偷攢下的。

    兒子這哪兒是娶媳婦,分明是抱了個金娃娃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