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姨娘 二十一

    還真是一點都不掩飾呢。

    體面？

    那是個什麼東西？

    活着的時候要幾份面子還行,死都死了，還在乎那些虛做甚？

    楚雲梨垂下眸：“若不呢？”

    石老爺沉聲：“那就讓樓家接回去。明明是志康的妾，卻不守婦勾引志林，此事被孃家得知,樓家肯定要清理門戶。到時候,沒了清,還同樣會死。既然都是死，爲何不給自己留一個好聲？”

    楚雲梨滿臉的嘲諷：“照這麼算來，還該感謝老爺給選擇的餘？”

    石老爺冷冷：“反正就這兩條路,選一條。”

    語罷，緩步出門。

    其實，楚雲梨早就明白,石家父子三一直想要護着她，就是想省事。有她陪在石夫身邊，石夫的頭不會疼，便不會耽擱他們。她裏清楚，只要石夫一出事，她也會被滅口。

    畢竟，樓嬌嬌和石志林之間確實有了夫妻之實，只要她活着，那就是夫妻二之間的一根刺。李氏始終不肯原諒,正是因爲裏有一個結。

    她死了，這個結興許能解。

    如今石夫已經不在,石老爺說出這些話,楚雲梨一點都不意外。

    死是不可能死的。

    哪怕石家全都死絕了，楚雲梨也要好好替樓嬌嬌活着。

    石夫的喪事辦得簡單，只做了三天法事,便下了葬。值得一提的是，李氏只在最後的那天出現了，之前一直沒來，更別提以兒媳的身份答謝前來弔唁的客了。

    她自己都跟個客似的，來磕了個頭上一柱香就站在旁邊，看着將棺木擡走，然後就回去了。

    石志林一直都在昏迷之中，始終沒醒過來。石老爺辦喪事之餘，悄悄注意着李家，看到大兒媳一點都沒有問及兒子，好像夫妻情分已斷，他頭真的挺慌的。

    慌亂之中，他辦完了喪事後，鐵了要讓樓嬌嬌立刻去死。

    只要這女死了，兒子兒媳之間的癥結便不存在……就算現在還記着，日子久了都會淡忘。再有，李氏腹中還有兒子的骨肉呢。

    消除癥結是其一，最要緊的還是得找大夫給兒子治病。這無緣無故昏迷不醒，也不知哪天才能好轉，最要緊的是，志林不醒，夫妻倆如何和好？

    石老爺立刻派去各處請了大夫，然後找了楚雲梨談，這一次的話說得更加直白。

    “給三天時間安排後事。”

    楚雲梨垂下眸：“想讓紅兒嫁給三福，然後將他們遠遠送走。”

    這事對於石老爺來說一點都不難，他連停頓都沒有就答應了下來：“稍後就去辦，自己也要抓緊。”

    稍晚一些的時候，三福確實帶着媒前來提親。他住在郊外的山上，因爲小時候雙親都已經不在了，所以才被鄰居送到了這裏，只爲求生活。其實他家裏還有點荒，雖然房子破敗了，但他幹了這麼多的活兒，已經攢了點銀子，至少能把房子整修，有個安身立命之處。還有，三福能修馬車……有這藝在，養活妻兒並不難。

    紅兒很想和上一起離開，她小時候在樓家長大，一直戰戰兢兢。跟着樓嬌嬌出嫁後，也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做夢都想避開這一切。可是，最近姨娘的處境如何她裏也清楚，這一分別，大概就是陰陽兩隔。因此，她忍痛拒絕了。

    楚雲梨接過了三福送來的聘禮：“明天一早來接她，然後們直接回家。”她看向有話要說的紅兒：“不許拒絕。”

    紅兒哭了出來。

    楚雲梨好笑摸了摸她的發：“放，不會死。”

    紅兒並不能放。

    楚雲梨微微偏着頭：“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就是，如果哪天死了，總得有個收屍吧？”

    紅兒聽着這話，像是在交代後事，頓時嚎啕大哭。

    楚雲梨語氣加重：“留在這裏，幫不上的忙。向來聽話，最後的要求就是，必須離開！”

    三福情複雜：“姨娘，您放，會好好待她的。”

    兩來往了大半，之前樓嬌嬌被關在柴房之中，紅兒被打得奄奄一息。三福都沒有避開二，反而在暗裏各處奔走，現在還試圖悄悄送消息回樓家……這種時候都沒有獨善其身，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的。

    紅兒還是不肯走，楚雲梨到了時辰後，直接將敲暈送上了出城的馬車。

    她站在偏門處，親目送着馬車離開。

    回到房裏不久，石老爺身邊的隨從就到了，遞出了一個瓷瓶來：“姨娘，這是老爺特意爲準備的。吃下去之後感覺不到痛，死了後容貌上的變化不太大。”

    還真是貼呢。

    楚雲梨伸接過：“替謝過老爺。”

    隨從擺了擺，其實他情不甚美妙，活生生逼死一個，認誰幹了這種事，頭都不好受，當即也沒有多言，很快離開了。

    紅兒走了，楚雲梨不用再去主院伺候石夫，院子裏空蕩蕩的，除了外頭的鳥叫聲，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那藥瓶楚雲梨好生收在了懷中，並沒有吃。

    她才不會死。

    石老爺最近爲了忙喪事，生意上的事落下不少。如今事情辦完，其他的事情急不來，他便去了鋪子裏。本以爲很快就能聽說樓嬌嬌沒了的消息，等了一天多，消息還沒傳出，一問之下，得知還在府裏活蹦亂跳。

    他頓時就氣笑了。

    當日回府後，他直接就到了嬌院。

    從石夫死後，楚雲梨就沒有去大廚房拿過東西，之前懷有身孕時，她院子裏有過小廚房，後來孩子沒了就撤了，但裏面的東西都還在。她將頭的銀子大半都給了紅兒，卻也留下了一些。因此，這兩天都是自己做飯吃。

    石老爺進門時，她正在吃飯。

    看到正閒適坐在石桌上，膚色紅潤，眉間毫無頹意，石老爺頓時就氣笑了：“是忘了吩咐做的事嗎？”

    楚雲梨剛剛端起碗，看到就覺得倒胃口，她不再勉強自己，將中的碗放下，雙交疊放在膝上，一本正經：“仔細想過了，還是不想死。老爺，這事情咱們得再商量商量。”

    石老爺眯起：“難想等着樓家來清理門戶？”他強調：“樓家養了那麼多的女兒，全都往高門送，絕不允許有這種敗壞門風之。給一個體面，那是看在伺候了兒子一場的份上給的優待，該抓住這個機會，否則，死了都要被戳脊梁骨……”

    “可不想死呢。”楚雲梨偏着頭：“知最近在請大夫，想要治好大公子。其實，有法子。”

    最後一句話，她語氣意味深長。

    石老爺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什麼臉色頓時就變了：“該不會是想說能治好志林？”

    楚雲梨頷首：“之前能治好夫的頭疼，自然也能治好他！當然了，老爺可以不相信會治病，那萬一真的會治呢？如果死了，大公子也跟着死……”

    石老爺並不相信有這種巧合，他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樓嬌嬌會醫術的事。除非母子倆都是中毒，還都是樓嬌嬌下的毒。

    “害了他們？”

    楚雲梨揚眉：“怎麼能說是害呢？們家那樣對，現在還想逼死，也沒說們害了啊！”

    石老爺親耳聽到她承認，一臉慎重，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子，真覺得像是不認識她似的，問：“想要什麼？”

    “想要的很簡單，只想要活着而已，可惜太難了。”楚雲梨嘆息一聲：“本來很善良的，若不是被逼到絕路，怎會做這些事？”

    石老爺面色幾變：“只要願意治好兒，凡事都好商量。”

    楚雲梨好奇問：“不讓死了？”

    石老爺：“……”

    相比起和知縣大做親家，他更希望自己兒子能好好活着。要知，小兒子已經不能生，家裏的子嗣只能指着志林。

    若是志林救不回來，他搶不到李氏的孩子……他可沒那本事和知縣大搶孫子。也就是說，若是大兒子沒了，他大概要斷子絕孫。

    這事很嚴重。

    石老爺很快做下了決斷：“可以不死，但是得治好兒，如果發現騙，一定會讓生不如死。”

    楚雲梨頷首：“不讓死就好。對了，可不要爲難已經離開的紅兒，否則，很難保證自己不失…”

    石老爺剛剛起的念頭，聽到這話，也只能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