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有恩必報 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傾碧悠然字數:3280更新時間:24/06/27 08:58:40
    這一回楚雲梨沒出遠門,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了柳樹村,心情挺舒暢的,一點都不累。

    屋中除了她沒別人,馮韶安還沒回,她打開玉珏,姚春芳的怨氣:500

    柴家盛的怨氣:500

    善值:36500+1000

    善值少,楚雲梨只幫助了縣城附近的人,她盯着柴家盛名字看了許久,看來姚春芳的擔憂是真的,吳香草最後真的衝他動了手。

    柴家盛的缺點,大概就是容易輕信人。這種性子遇上心思不純之人就容易悲劇,但遇上好人,譬如餘小丫這樣知恩圖報的知道疼人的,就會過得安逸。

    楚雲梨是確定二人真的願意互相扶持後才離開的。

    楚雲梨是被晃醒的,入眼就是一片大紅,身下是不怎麼新的紅木板,外面還有起鬨說笑聲。她伸手掀開蓋頭,一點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正坐在花轎之上。

    外面喧鬧聲越來越大,花轎落地,有一雙蒼老的手遞進了一條喜綢,還聽她低聲催促:“快點!”

    聲音中帶着焦急和不耐,楚雲梨眨了眨眼,從方纔起,她就覺得眼睛有些不適,好像是腫的,喉嚨也難受得很,在她來之前,原身應該在哭。並且,她還發現無論是蓋頭還是身上的喜服,料子都不錯,但這花轎忒舊,和衣衫一點都不匹配。她從掀開的簾子縫隙間,隱約看得到外面圍觀的衆人衣着樸素,大半都是藍色的布衣,有些身上還帶着補丁。

    她看着自己腳尖綴着的小銀珠……這樣的打扮卻嫁入了村裏的莊戶人家,怎麼看都挺違和。

    伸進來的時候抖了抖,外頭中年婦人又在催促:“趕緊下來,都到了夫家門口,認命吧,別拿喬了。”

    認命?

    楚雲梨若是個甘願認命的,也走不到今日,她往花轎上一靠,利索地昏死過去。

    她本身是大夫,裝暈後一般人都看不出。在外人玩笑說新嫁娘不好意思下轎見人的起鬨聲中,喜婆又催促了兩次。最後按捺不住掀開了簾子,一眼看到倒在花轎旁的新嫁娘,忍不住驚呼出聲。

    衆人發覺不對,圍過來後看到花轎中情形,面面相覷。

    有人擠上前,飛快道:“先把人弄下來,看看怎麼回事啊!去找個大夫來……村裏的朱大夫在不在?”

    楚雲梨感覺到自己被擡了下去,她乾脆閉上了眼。

    原身林荷花,出身在明城郊外一個小鎮上,林家世代都是做豆腐的,味道一絕。手握方子,養活了幾代人,周圍有十來個大村,不逢集都要賣幾十板,逢集時更是要請人來幫忙。她是家中長女,祖父母和雙親都挺疼愛。可惜,她生下來沒多久,父親在夜裏起來做豆腐時,腳下摔了一跤,那一下摔着了頭,躺了幾天就去了。

    林家老兩口白髮人送黑髮人,大受打擊,緊接着一病不起。林荷花的母親汪氏是個纖弱女子,嫁給了在林父死後對母女倆多有照顧的魯大力。

    當年汪氏帶着公婆嫁人,算是件稀奇事,好多人都贊她有良心。沒多久,林家老兩口先後病逝。

    林荷花從小到大還算受寵,反正吃的穿的魯大力都沒短着她。

    魯大力其人,爲人仗義,外頭有不少能交命的朋友。曾經的林父就是其中之一。這一次林荷花會嫁到村裏,正是因魯大力知恩圖報。

    他在一次和有人喝醉了酒之後,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非要獨自一人回家,結果走到半路一頭栽倒在雪地裏。剛好高山村的高長河碰上,將他送回了家中。

    魯大力得了別人恩惠是一定要道謝的,深覺高長河救了自己的性命,兩人一來二去,愈發熟悉,後來更是萌生了將女兒嫁給高長河的想法。

    高長河今年二十有二,已經算是大齡。之所以沒成親,一來是因爲家裏母親去得早,父親又經常生病,沒人幫他做主婚事。二來嘛,就是窮!

    聽到魯大力要嫁女兒給自己,他一口回絕,言明自己配不上魯家的姑娘,可魯大力看他如此謙卑,愈發認爲自己沒看錯人,鐵了心要將女兒嫁給他。

    高長河拒絕不了,便對天發誓說一定會對她女兒好,絕不辜負佳人。

    魯大力和汪氏成親前是有過一門妻子的,爲他生了一個女兒。女兒跟着父親,他回來一說此事,魯杏花說什麼也不肯,還跑去找到已經改嫁的母親鄭氏做主。那邊挺強勢的,直言若是敢將魯杏花嫁到村裏,就一頭碰死。

    鄭氏不是虛張聲勢,當着人前就往牆上撞,魯大力無法,只得不再強迫。但話已經放了出去,不能失信於人,繼女也是女兒,於是,定下親事的就變成了林荷花。

    林荷花不願意,可還是不能阻止兩家走六禮,然後就到了如今地步。

    “沒事,既沒吃不好的東西,也沒生病。應該是傷心太過暈過去了,等醒來就好了。”

    楚雲梨聽到耳邊的話,緩緩睜開了眼。入眼先是烏泱泱一大羣人,好在大部分都是女子,唯二的男人除了大夫,就是林荷花上輩子的夫君高長河。

    高長河並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他娶不到媳婦不止是因爲窮,還因他好吃懶做甚至是偷雞摸狗。這是整個高山村都知道的事。

    方纔外頭那般熱鬧,不知情的外人還以爲是高長河在村裏人緣有多好。其實,會起鬨的都是他在外頭認識的狐朋狗友,曾經娶妻,熱鬧是熱鬧,絕沒有這般喧譁嘈雜。

    看到楚雲梨睜開了眼,有人立即提醒:“她醒了!”

    高長河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趁着吉時未過,咱們趕緊成禮。”

    這話得到了在場許多人的贊同,倒不是那些婦人願意促成這門婚事。而是如喜婆所說那般,既然穿上嫁衣上了花轎,也到了夫家門口,這門婚事便已經是板上釘釘,再拒絕,不過是讓自己和高家難堪,再讓外人看笑話罷了。

    有人奔出去準備,高長河彎腰想將楚雲梨抱起。

    楚雲梨伸手一推。

    高長河知道林荷花對這門婚事挺抗拒,再說,未圓房的女子當着外人的面和男人親熱,肯定都會不自在。對於牀上女子伸出的手不以爲意,繼續俯身。

    楚雲梨惱了,狠狠一腳踹了出去,她有些手軟腳軟,但用上巧勁後,高長河還是痛得俯下了身。

    一片驚呼聲中,楚雲梨翻身坐起,正色道:“婚姻大事,關乎我下半生的日子,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這麼稀裏糊塗地嫁出去。”

    此話一出,衆人又是一陣驚呼。

    高長河緩過了那股痛勁,聽到這話,面色陡然難看下來,不過,當着衆多賓客的面,他沒有發脾氣,語氣和緩地道:“荷花,你在說什麼胡話?今兒我們大喜之日,三書六禮,明媒正娶,規矩雖然疏漏了些,但我也是誠意十足。這麼多客人都在,我想請他們幫忙做個見證。我高長河跟你保證,從今往後一定以你爲先,憂你之憂,喜你所喜,你讓我遛狗我絕不攆雞,反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他緩緩起身,溫和地朝着楚雲梨伸出了手來:“咱們快些,若是誤了吉時。岳父岳母要不高興了。”

    “岳父”二字,語氣特別重。

    這話明顯就是威脅。

    牀前和門口的人卻沒聽出來,聽到高長河這番表態,又是一陣起鬨聲,還有人取笑說他以後那腰再直不起來。

    楚雲梨擡手,避開了他的拉扯,道:“你的這份心意難得,但也沒哪條律法規定男子對女子起了照顧之心後,女子就一定要嫁給他。”她挪到牀邊,穿上了那雙繡着銀珠的繡鞋,再次避開高長河伸來的手,揚聲道:“婚事是我繼父定下,不怕大家笑話,今兒我上花轎之前,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我從一開始得知這門婚事就是拒絕的態度……”

    邊上喜婆眼見事態不受控制,急忙擠上前來,想要握住新嫁娘的手無果後,只得靠近楚雲梨低聲道:“我的姑奶奶,這婚事定下你就已經是高家的人了。還坐着花轎進了門,這時候說不嫁……你早幹什麼去了,這麼多客人在,別再磨蹭,成了禮,咱們大家都輕省。”

    楚雲梨扭頭看着她,眼神漠然,聲音冷淡:“你倒是輕省了,卻要害我一生。”她揚聲強調:“我今兒不嫁人!”

    她一拂袖:“麻煩哪位幫我找架馬車。”想到這山上偏僻,馬兒特別地貴,一般人家大概養不起。她轉而又道:“牛車也行。”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人動。

    楚雲梨褪下手上的銀鐲子:“這是車資!”她又褪下另一只:“勞煩兩位大哥將我的嫁妝原封不動帶回去,這是酬勞。”

    林荷花的嫁妝不少,足有兩架馬車,車伕跑這一趟本也是爲了銀子,但他們倆是魯大力請的。明明是送親,如今把新嫁娘和嫁妝原封不動地帶回去,魯大力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楚雲梨見二人遲疑,道:“換車也行,誰幫我送了,這桌子就是他的。”

    邊上有人躍躍欲試,兩個車伕反應過來,管他父女倆之間如何鬧,他們只是拉東西的人而已,於是,其中一個麻溜地揮鞭子掉頭。另一個緊隨其上。

    已經有牛車等在了門口,楚雲梨往外走。

    高長河見狀,大聲道:“荷花,咱們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從未失禮過,你卻想涮我玩,門都沒有!大家幫我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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