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要和親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後彰陳字數:3586更新時間:24/06/27 08:57:42
    陳晞不曉得沈暮白唱的哪一出。

    他冷眼旁觀道,“你的天下、姻緣、未來都與我無關。”

    陳晞心裏有底,他當然知道沈暮白不可能真的遠嫁,而沈暮白並不知他和令皇的後手。

    他說着就要手搖輪椅,徑直離開。

    沈暮白也分不清自己是不甘心,或是想要與陳晞較勁。她用左手掌心按住了陳晞輪椅的機關處,讓他動彈不得。

    “想走?”

    沈暮白再次質問,她如墨的眼眸迸發出強烈的壓迫感,又像是藏着僥倖的歡喜,似要從陳晞這裏挖出她最想聽的話才作數,“那你在天韻樓說的那些,又算是什麼?!”

    他看到了她美目之中的光彩漣漣,但他卻一派不以爲意,雙臂環胸。

    陳晞的雙眼還是劃過一絲驚訝。這種話,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沈暮白能說得出口了,似笑非笑着。

    “怎麼?原來你還當真了!胡說八道的話,沒想到讓皇姐走心了。”陳晞全然的嘲笑,讓沈暮白的雙眼冷卻下來。

    先前在天韻樓,他明明言辭確鑿,對着自己表白!現在又是如此大相徑庭的幸災樂禍!

    仿若,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的樣子!

    “皇姐,莫不是說,難道你真的變心了?不再傾慕謝兄,而是歡喜我了?”

    沈暮白不甘示弱,就當他在胡謅一通,並不正面回答,直勾勾地對着他。

    “皇弟,我與阿帕成親那日。皇姐可要你作爲娘家人,抱我出門!”

    “據我所知,皇姐舅父就住在這長業城的宅邸內,離皇宮不過幾步路之遙。”

    像是有什麼落在了陳晞的睫毛之上,惹得他不停眨眼,他用單手拂去讓他不舒服的飛塵。

    他再度開腔,“不是我做不得,而是這樣一來……這不是怕,滿朝文武和百姓都會議論長公主孃家沒人了嘛!”

    她的孃親,在她還小的時候就薨逝了。沈暮白孃家的勢力雖在,但也日漸式微。這是她的痛處。

    一個沒有了娘的女子,即使貴爲長公主,也難逃相應的奚落和輕視。

    他,這是在戳她的脊樑骨嗎?!

    沒好氣的沈暮白,根本不想聽陳晞接下來的話,甩臉走開,只留下了一句。

    “無論你想來與否,我都會奏請父皇!即使你千般萬般不願,也必須得來!”

    在不遠處隨侍陳晞的小侍女,看着長公主走遠,馬上就回到了陳晞身邊,推他回去。

    陳晞當然清楚自己說出的話有多少分量,父母雙親幾乎是每個人的命脈!

    他像是能穿透歲月,看到多年前孤苦無依的沈暮白,趴在她母后牀榻之側嚎啕大哭。

    面臨父王離奇崩逝的他,又何嘗不理解她的心境?

    但他素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會對自己的敵人動惻隱之心。

    若有,那也只是片刻。

    爲母后驅邪一幕,還歷歷在目,他完全接受了沈暮白的謝罪。但不代表他要退出兩人鬥爭。

    他亦沒有爲此起誓。他還是會繼續與沈暮白斡旋,確保自己與母后在令國立於不敗之地。

    而陳晞內心泛起的些許動搖,隨着沈暮白負氣離去時躍動的髮絲而晃盪着。在這個你死我活的宮牆之內,任何感情都必須隱藏,滴水不漏。

    沈暮白性子倔強。

    陳晞如此待她?!

    將她的傷疤揭開,享受着她的痛苦!她記仇,定要找好機會再還回去。

    她不要臉皮地攔下他,不過是想聽那句:你能不能不要和親。

    然而這些,終究是她腦袋瓜子裏如浮雲一般的念想。自己到底在奢望些什麼呢?

    在宮道上,沈暮白忍不住就想狂奔起來,想着回到自己的長樂殿。

    世人都說她離經叛道,但在無人之時,她習慣了遵守禮法,不逾越法度。

    還是安安穩穩地邁出步伐。

    然而,對於令後杜曉禾邪祟上身有疑惑的,不止自己一個。陳晞通曉藥理,應當比她知道的更多!

    除了自己那色令智昏的父皇,對着巫士江老依賴頗深,還真以爲江老有什麼神力救了杜曉禾!

    她可不信!

    她能感覺到父皇篤信江老。父皇將杜曉禾能好起來這一切,都歸功於巫士高深法術的結果。

    除了最後他神神叨叨的詩,沈暮白對其他都有些不置可否。沈暮白依舊將江老歸類爲江湖神棍。

    沈暮白奮力回想,整個過程當中自己感覺到的不對勁……

    那是,隨着江老最後一聲法鼓的敲響,整個驅邪圓滿結束。他收起法器後,神情肅穆地對衆人說道:“邪祟已驅,此殿當安。”

    而再往前,江老佈下法壇,口中唸唸有詞之時,杜曉禾殿內有一位侍女和一位公公,明顯倉皇失措,一度有交頭接耳的意思。

    但自己不敢輕易有所行動,生怕這位公公,就是陸寧安插在殿中的眼線,反而砸了自己的腳!

    小侍女倒是疑點重重,她可以從她身上入手。

    門窗緊閉、身邊人下毒,導致杜曉禾產生幻覺,造成有邪祟上身的假象……

    沒錯!就是這樣!

    這所有的事件,最終都指向一個人,那就是自己,沈——暮——白!

    前腳她才將杜曉禾以大行巫蠱的名義定罪、禁足,然後就是她送餿飯冷菜,跟着杜曉禾就邪氣入體、發了瘋?

    究其根本,將簡單的“中毒致幻”喬裝打扮成“邪祟上身”的最大利益者,絕對是她沈暮白的對家!

    她不得不懷疑,如果這次不是來自長保縣糧倉虧空案背後主使的黑手,那就必然是杜曉禾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可杜曉禾那樣的猙獰面目,真的能做得了假嗎?那抹陰影,在沈暮白這裏久久揮之不去。

    她會找個藉口,公開問話那露了馬腳的小侍女。

    離與阿帕成親的日子,又近了一日。

    雖然沈暮白對阿帕承諾的是,何藍會以長公主身份嫁與他。但所有人知道的都是自己將遠嫁和親。

    她想以一招替嫁,偷龍轉鳳。

    沈暮白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她絕不可能讓何藍冒險,全程都必須是自己來把控。

    假和親,真脅迫。

    沈暮白上完早朝,便和太學祭酒李聞甫告假半日,說要去令後杜曉禾處。

    明面上,她還是即將爲國和親的“長公主”。杜曉禾還不知道其中真僞與層層計謀。即使是陳晞,也沒有向母親透露過他與令皇的部署。

    若這趟自己是真嫁,那便是她和杜曉禾的最後幾面。

    所謂,遠嫁之人,其言也善。

    現下的杜曉禾,沈暮白有九成把握,讓她卸下心房。

    沈暮白帶上華麗的冠服、披帛,綴滿珍寶的鳳冠,一羣人浩浩蕩蕩趕往杜曉禾的宮殿。她亦衣着妥帖,以示對杜曉禾的恭敬。

    今日依舊暗藏波瀾,這次見面不僅是禮節性的問候,更是關鍵佈局。

    杜曉禾寢殿內,她着一件赤色龍鳳袍,侍女正在給她梳妝。

    經過中邪又驅邪的折騰後,杜曉禾面帶疲色,但依然平和端莊。

    不知是不是也因爲沈暮白成親之日臨近,像是卸下了千金重擔。

    沈暮白緩步走進寢宮,微微屈膝行禮,笑道,“母后,今日身子可好些?”

    杜曉禾擡眼看向沈暮白,還是無可詬病的柔和,“多謝長公主掛念,今日感覺好了許多。”

    沈暮白揮了揮手,讓隨行的衆宮人們走上前。他們將獻給令後的金銀首飾及華袍等,一一展開。

    “兒臣大婚之日臨近,這是兒臣的一點心意,特別是這幾件冠服,與席上之珍,相得益彰!”

    席上之珍,乃沈暮白在令皇與杜曉禾大婚之日送出的夜明珠,分量相當。

    杜曉禾對沈暮白還是有所警惕,兩人又開始了虛僞的那套。

    “哎呀!暮兒真是有心了。明明是你成親的好日子,應該母后送你些什麼,你如此客氣……我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沈暮白極其自然地拉起了杜曉禾的手,坐到了一旁飲茶用點心的几案,隨即露出像是發自真心的苦悶。

    “也不和您多繞圈子了。我即將遠嫁努兵,心中不捨。那裏苦寒無比,我還是放不下父皇。雖心中百般不願,但……願您能代我好好照顧父皇。”

    她刻意加重了握住杜曉禾雙手的力道,言辭懇切。

    杜曉禾聽罷,頓感不捨和憐惜。

    畢竟都是女人……

    這是女子一生的幸福……

    拋開沈暮白的毒辣處事,若她能有這樣一個水靈的女兒,那定是寧死都不會放手,決不會同意將她嫁與那樣荒蠻的地方!

    “你遠嫁他鄉,說實話,我心中也很不捨。”

    杜曉禾不自覺地擡手撫摸着沈暮白的臉頰,幫她將凌亂的髮絲,撥到耳後,像是母親一般,“來!我們一起來試試這些好看的衣裳!”

    兩人開始一一試戴着各色珍寶首飾,還開始換起了各種華袍。

    杜曉禾寢宮內的氣氛逐漸走向溫馨那掛,充滿了歡聲笑語。

    在鏡前的兩人,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親生母女一般。

    只有沈暮白知道,她的所作所爲,都是在曲意迎合,爲的是她後頭的謀劃。

    相比陳晞,沈暮白全然更加貼心,可以與杜曉禾閒談女兒家的悄悄話。

    杜曉禾真心發問。

    “這樣搭配如何?”

    沈暮白用十分的功力,擠出了一個真誠到無以復加的笑容。

    “好看!母后戴着席上之珍,好看極了!若是能在耳畔搖曳生輝,絕對母儀天下的範兒!”

    “若是耳飾,好像更加低調呢!你父皇喜歡不張揚。但是…還來得及嗎?”

    杜曉禾在天花亂墜中,降低了對沈暮白的戒心,盯着鏡子擺弄着夜明珠。

    沈暮白已經進一步取得了杜曉禾的信任。

    “那是。父皇就愛素淡、內斂的”,沈暮白揚起了止不住的笑意,“兒臣識得的錦繡玉肆,手腳利落,只需一日便可。”

    對於杜曉禾來說,沈暮白的遠嫁和親生生解決了自己的一個大麻煩。

    也就這幾日了,她就可以送走這位“人見人厭”的長公主!

    對於沈暮白的提議,杜曉禾也不再多想,全部吃進。

    正在這時,陳晞也來了,他看到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不禁目瞪口呆。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