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宇宙

    蒼茫山脈，神峯高聳入雲，峯巒疊嶂，厚重的熱霧蒸騰化雲，籠罩了虛空十數萬裏。

    如今的太玄聖地，相較於此前，熱鬧了許多，諸多峯上，都能看到紅衣弟子的身影。

    新趕出的弟子制服，鮮亮，豔紅似火，穿梭於山脈間，似遊動的星火，於大日的光輝之下，映射出宛若緋紅瑪瑙般的璀璨光輝。

    這些新鮮血液，無疑給這片死寂了萬年之久的大地，注入了旺盛至極的生機。

    主峯之巔，赤晶大殿之內。

    耿儀陽席地而坐，看着面前不遠處的光幕，眉心緊鎖。

    遠處傳回的仙武戰場的景象，並未讓他感到開心。

    楚政一戰之下，斬殺了兩百餘凝魄修士，固然戰績彪炳，震驚天下。

    但這劍陣，不太像是仙門手段，五行陣法，仙道之中也有，需要提前佈陣，且需要五行靈物鎮壓陣眼，或提前煉製陣旗，才能佈置施展。

    而楚政此次用出的劍陣，以自身爲中宮，鎮壓五行，以一人之力，催動調御五行之力，這對於一個修爲僅是入道境中期的修士而言，太過不可思議。

    可是楚政這般人傑，若是就這麼死了，確實太過可惜了些。

    其上分爲五等份，赤、黑、白、黃、青，各據一方。

    楚政依言照做，伸出了手。

    雖是如此，楚政此刻的目光卻是沒有絲毫波動，此刻他冷靜的可怕。

    …………

    “我同你說這些，是不希望你誤入歧途，你資質尚可，將來大有可爲，不必自毀前途。”

    “小仙界是一處中轉之地，修行環境勝過蒼雲界百倍，專門供像你這樣的年輕天驕修行。”

    “蒼雲界這種貧瘠之地，與仙盟所在的大仙界之間，存在極大的能量落差，貿然進去，你的仙骨承受不住靈氣灌體，有可能會當場炸開。”

    未等楚政細想，紀宇衍再度開口，神色嚴肅的叮囑道：

    紀宇衍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收回了手，靈紙隨風而落，燃成了灰燼。

    對於這一套流程，紀宇衍明顯很熟悉，並不是第一次做了。

    像蒼雲界這般的世界，整個宇宙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只怕不是一個小數目。

    “五行仙骨，五座道基……難怪你能催動五行劍陣。”

    耿儀陽散去了眼前的光幕，一聲輕嘆，活到他這個地步，黃泉之門近在眼前，世事早已看淡。

    他今年還不到十九歲，修行路才剛剛開始。

    紀宇衍手中的靈紙貼上了楚政掌心，不過片刻，靈紙之上，顯化出了一輪圓月。

    “倒是有些膽色，我自仙盟來，你喚我紀仙便可。”

    他並未有絲毫懷疑，似蒼雲界這類世界，有些許上古傳下的古籍留存，再正常不過。

    “你先前那劍陣，從何處習來？”紀宇衍再度開口。

    發現這一點的，不會是他一個人，尤其是如今南域還有一位仙劫境的半仙在。

    “待過五劫積攢底蘊，你跨過仙門，入真仙境就是五劫天仙，可謂是一步登天，將來未必沒有機會成爲仙尊，乃至於封侯稱王。”

    紀宇衍瞥了他一眼，自虛空中抽出了一張靈紙，緩聲道：

    “伸出手來。”

    “以你五行仙骨的資質，在整個仙盟，都算是不錯了，雖比天生的陰陽仙骨弱了一檔，但在渡五行大劫之時，也是如履平地。”

    “楚政，見過前輩。”

    仙武戰場。

    紀宇衍這些話中透出的龐大信息量，讓楚政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半晌後，他才反應過來，躬身一禮：

    “多謝紀仙指點。”

    身側的劫氣沒有絲毫波瀾，這已經證明了，眼前這人，對於他沒有惡意。

    “倒也是一門不俗手段，仙劫之前，足夠你用了。”

    楚政目光微閃，若有所思，小仙界尚且如此，大仙界之中的靈氣濃度，只怕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程度。

    楚政剛剛將所有的儲物袋全部收齊，還未曾來得及清點自己的收穫，身前不遠處，就多出了一道人影。

    聞言，楚政有些疑惑：“紀仙……何爲小仙界？”

    年約三旬，身材高大，五官線條沒有絲毫瑕疵，一身素袍，木冠束髮，氣息很是溫和。

    紀宇衍頷首道：“此次萬宗潛龍大比之後，我會向仙盟請旨，接你入小仙界。”

    “此法妄圖避天劫之道，直接成仙，遁天妄行，道家修行有成的煉炁士，大多難得善終，十有八九死於天災橫禍，此乃其一。”

    “回紀仙，古籍所見。”

    話音落下，楚政心底不免一驚，僅憑一張紙，此人便瞬間將他看穿了。

    “其二，煉炁士大成之後，無具體的修行路可走，只能靠歷劫積攢修爲，道界三十六重天的那尊道祖，大羅金仙，號歷億萬劫不朽，竊天壽己，但整個道家一脈，也只出了這麼一人，遠不如仙道按部就班。”

    楚政平復心緒，躬身一禮。

    此人的出現，楚政沒有察覺到任何徵兆，其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應對的範疇。

    “無論是劍陣，亦或是道家神通，都可練得，但若得煉炁法，你不要學，我觀伱還未曾凝結金丹，無論練沒練，還有退路可走，如若練了，趁早散功。”

    …………

    紀宇衍的話，他只聽進去了一半，五行仙骨的資質，在仙盟之中，也只是尚可，依舊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至於放棄煉炁法，他沒想過，腦後的這一塊仙骨，都是他靠着煉炁法強行長出來的，放棄煉炁去專心走仙道，按照紀宇衍的說法，幾乎是一眼能看到頭了。

    大羅金仙，億萬劫不朽，一道之祖……

    想起紀宇衍口中的這些字眼，楚政眼底微亮，似是燃起了火光。

    走按部就班的路，那有什麼意思，更何況，這條路他還走不到頭。

    煉炁法入仙門之後，沒有路，卻意味着更大的可能。

    這其中的利弊，全看個人取捨。

    對於楚政而言，完全沒有多考慮的必要。

    沉默了一陣後，楚政再度開口，詢問道：“紀仙，我聽聞此前仙盟曾傳命幾大聖地搜捕異道修士，這是爲何？”

    “你問這個作甚？”紀宇衍瞬時眯起了眼。

    問話之前，楚政就已經想好了紀宇衍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沒有絲毫緊張，沉聲道：

    “現在太玄之中的那位武道修士，是我髮妻，所以想問些消息。”

    “哦？這倒是巧了。”

    紀宇衍目光微閃，沉吟過後，緩聲道：“你既然得過道家古籍，想必也曾瞭解過蒼雲界此前並非只有仙道存續。”

    “修士之間廝殺爭奪資源，道統爲了自身存續，同樣要爭奪世界份額，這些世界，關係到大宇宙之內的天運歸屬。”

    “此前天運彌散，散落各界之中，歷經漫長的廝殺爭奪，當今宇宙之內，形勢初顯，天運可大致分爲五份，仙盟武殿劃星空壁壘而治，各佔兩成，‘諸天’一成半、‘萬界’一成半……”

    說到此處，紀宇衍話音微頓。

    楚政正聽的入神，聽到沒了後續，下意識追問道：“剩餘的三成何在？”

    沉默了半晌，紀宇衍方纔開口道：

    “道家的那位道祖，他一人佔了兩成半，餘下的半成，歸混沌海之中那些未曾被開發的大界。”

    這些消息，蒼雲界這些通玄祕境的修士，都不知曉，但在紀宇衍看來，楚政遲早會有接觸，倒是沒有遮掩的必要。

    “無論哪個世界，或大或小，或強悍或衰敗，都不缺行走在時代浪潮之巔的人傑，這種人傑無論生在哪個道統之中，都會功成業就，生來便註定了會改變整個世界的格局。”

    “舉個例子，你若修行道法，煉炁有成，返虛合道，屆時道祖有感，道家將會有藉口重新插手蒼雲界的事。”

    “爲了給你一片適合成長土地，仙盟與蒼雲界的聯繫，會被斬斷，仙劫之上，不再有入界資格，直至界內的勢力重新洗牌。”

    “要麼，你橫推當世，此界歸道家，要麼你死於仙罰，就此當做無事發生。”

    “由於外患，各方勢力之間，已經很久未曾開戰，偶爾有些小爭執，也只是點到爲止，極爲剋制。”

    “仙盟一般而言，不會給其餘道統插手的機會，會儘早將麻煩扼殺於萌芽，這便是此前搜捕異道之人的原因。”

    聽完後，楚政深吸了一口氣，再度道謝：“多謝紀仙解惑。”

    這一席話，好似撕下了蓋在他眼上的一層薄紗，往日熟悉的蒼穹宇宙，此刻已生出了諸多變化。

    如果沒有紀宇衍，他要知道這些消息，不知還要過多久。

    “你的髮妻，倒是不必過於擔心。”

    “仙盟與武殿，如今關係融洽，通婚也是常有的事，甚至已有仙王在同武道巨頭論道，相互印證仙武雙修的可能性。”

    這一條路若是走通，整個宇宙之中的格局將會被改寫，仙武融合，意味着天運同樣會相互融合，佔比將會達到四成。

    紀宇衍嘴角微勾，笑意不達眼底。

    話是如此說，但仙盟如今即將面臨一場大戰，敵手未明，武道也並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所謂的仙武雙修，也只是一個還未曾具備實體的幻景罷了。

    “相遇便是一場緣分，我再送你一樁機緣。”

    紀宇衍忽然開口，而後緩緩擡手，放在了楚政頭頂。

    楚政沒有表現出抗拒，腳步紋絲未動。

    劫氣的反應，遠比他自身的靈覺，要敏銳的多，至少能告知他是否有劫難臨身。

    這種危險預警，幫了他很多。

    至少現在，紀宇衍，對於他來說，是沒有惡意的。

    一股清涼的氣息，自紀宇衍的掌心源源不斷的傳來，自天靈而入，流淌進了楚政的腦海。

    剎那間，楚政只感覺眉心識海一清，神魂瞬間壯大了許多，此後他無論是凝結道胎，亦或是凝魄，都會省去極大苦功。

    反應過來後，他不禁心頭一震。

    這種機緣，在大周天行氣總綱之中，也有過隻言片語的記載。

    仙人撫頂，於煉炁一脈中，這是‘開悟’。

    能幫助一些根骨特異，但是靈性矇昧的孩童啓蒙，大幅度增強神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提高前期的悟性。

    “多謝紀仙大恩。”

    楚政躬身行大禮，眼中有些許凝肅，撫頂開悟，這對於仙人而言，也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不必謝我，我將來說不準會有求到你的時候。”

    紀宇衍微微搖頭，並不太在意。

    他很喜歡這種接引天驕人傑的任務，有時做個順水人情，能在將來省去很多麻煩。

    “你我萬宗潛龍大比再會，你還有很長的時間，路要一步步走，不必操之過急。”

    話音未落，紀宇衍的身影便已融入了虛空之中，不見了絲毫蹤跡。

    楚政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神明氣清，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舒暢之感。

    他未曾浪費時間，盤膝坐下，趁着此刻狀態極佳，開始修行，事半功倍。

    …………

    …………

    紀宇衍走後不過數日，楚政的煉炁修爲便更進了一步，踏入了玉骨境後期。

    煉炁一道，對於他的意義，實在過於特殊，就此放棄，未免太過可惜了。

    而且，那位道祖，既然能走到這個地步，獨佔四分之一天運，就足以證明，煉炁法這條路，是能走通的。

    仙道這條路，憑藉他現在的資質，走不到頭，煉炁法再差，想來也是這個結果，無非是走到哪一步的區別。

    他如今走的仙道，大部分根基，都是從煉炁法而來，這足以證明，兩道之間，彼此有部分共通之處，相互印證，未必不能相融。

    至此，他距離凝聚道胎，只差一步之遙。

    凝聚道胎，對於煉炁士而言，會發生不小的變化，與仙道修士凝魄一樣，神念強度會發生暴漲。

    煉炁修爲的進境，對於仙道也產生了些許影響。

    道基受到了些許觸動，入道境中期的修爲，也在這段時日之中水漲船高，逼近了入道境後期。

    修行暫時告一段落，楚政當即收功，開始清點此戰得到的收穫。

    兩百多個儲物法器，他清點了數日，方纔大致理清。

    這一戰，無疑給他帶來了一筆驚人的財富。

    光是法寶，就有四百餘件。

    雖然大部分是中品法寶，且有不同程度的受損，但對於楚政而言，受不受損，無傷大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