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山呼海嘯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涼涼不加班字數:2937更新時間:24/06/27 08:51:35
    溫瑜只用一指,點碎羅剎鬼雙肩,雙臂齊齊炸碎,化爲血霧,遭過山風吹得一乾二淨,什麼也不曾存留下來。

    青面鬼羅剎鬼二人即使曾入過修行道,可相較於眼下的溫瑜,仰觀高山大川,全然不剩下什麼抵擋的本事,即使溫瑜不曾遞出過什麼陣道之上的本事神通,僅僅是以力破法,浩大內氣呼之即來,一時壓到兩人身上,同樣是不可抗的雄奇威壓,不曉得比羅剎鬼渾身內氣雄厚數十上百倍的浩然內氣,長驅直入,撐碎其雙臂經絡,而後便是皮肉筋骨,最後如是一張被脹破的羊皮水囊,齊齊炸碎。

    算計本事強橫似青面鬼,同樣也沒能算到,向來以大局爲重,動輒考慮皆是周全的溫瑜,此番破局的手段,竟是如此蠻橫。

    自北路壁壘撤出過後,青面鬼思量再三下,仍是不曾有甚大動作,甚至原本同黃覆巢的書信往來,也在率兩萬兵馬擅離,拱手讓出壁壘過後,暫時未曾有什麼進展,倒也是在情理之中。這兩萬數目兵馬,黃覆巢斷然不會在戰時動用,尤其這當中真心實意樂意做降卒的,怕是十中無一,既然已是依事先所想那般得來王庭北段壁壘,胥孟府兵馬得以長驅直入,壓住王庭最是至關緊要的淥州,那是否能從這兩萬王庭兵卒中抽調些人手填補虧空,對於黃覆巢而言,並不重要,反而重要處在於,不能令王庭動用這兩萬卒

    。

    因此這兩萬兵卒除卻有時得來胥孟府一星半點糧草補充外,大多時日只得是在這片山谷中捉來些披雪衣的狡兔,或是那等走失的林中鹿,用以填飽肚皮,甚至走投無路下,田鼠雪兔遮掩於厚重積雪下的草籽,或是那等能下嚥的枯草樹皮,皆已算是珍饈,畢竟除卻那些位自甘依附於青面鬼羅剎鬼的兵卒,尚能得個溫飽,其餘大多兵卒,過得皆是那等忍飢受凍的悽苦時日。

    縱使是青面鬼屢次三番下令鎮殺反叛兵卒示衆,這座山谷其中,仍舊是怨氣頗深,動輒就有兵卒作亂,或是欲要逃回到王庭境內的,屢禁不止,對此連青面鬼二人,都有些無計可施。

    可誰人都不會想到,本該坐鎮蒼水關前,同黃覆巢分生死的溫瑜,竟是今日親身到此,攜浩蕩天威,一指點碎羅剎鬼雙臂,擡手掐住青面鬼脖頸,生生舉起,雙腳離地,連半點掙動的餘地都不剩。

    溫瑜來時不露蹤跡,但真是現身到兩人眼前時,山間雪都爲之一滯,在周遭兵卒衆目睽睽的時節,一手廢去羅剎鬼雙臂,一手捏住青面鬼咽喉,輕飄飄提起,威勢卻是極足。

    「說那些有的沒的,還是擰巴了點,畢竟你二位所行的事,看似是瞞天過海,做得相當周全,可惜卻是太過於信得過王庭,少赫罕岑士驤等人連同我在內,自起初時節,就死死提防住你兩人,畢竟是攜衆來援,伸手

    不打笑臉人,何況直到現在,兩位對王庭仍是有用,因此委以重任,許以***厚祿,一來圖得便是不傷天下俊彥投奔的心思,二來則是王庭尚需你二人,傳出些風聲迷惑那位書生。」

    「我倒是有心想說幾句老生常談的言辭,譬如什麼王庭平日待你二人不薄,何至於此,或是什麼諸如,倘如你二人回心轉意,既往不咎的客套話,但既非我族類,東諸島處走出的矬嘍囉,卻當真不願講太多。」

    隨着溫瑜淡然言語聲傳遍山谷內,無數涌來的王庭兵卒,紛紛環繞到距溫瑜百步遠近處,這當中有面如菜色,終日忍飢受凍,直至腳步都略微有些蹣跚的兵卒,都是狐疑着強撐走到近前,更有那等隱忍多日,佯裝攀附於青面鬼兩人,圖一時溫飽的兵卒,同樣也在聽聞這陣清晰緩和言語之後,或是成羣結隊,或是零零散散,聚攏而來。

    羅剎鬼面如死灰,不單是因雙臂被磅礴內氣撐毀,痛楚極深,更是因四肢百骸處,尚有溫瑜強灌其中的內氣遊走,儘管是仍有心阻攔,卻

    是無力抵擋,這陣內氣遊蕩軀體其中,瞧來並不存半點殺意,也不曾化出鋒芒來,卻在風馳電轉之際,猶如千百道重鎖,牢牢鎖死其經絡大竅,而羅剎鬼壓根應接不暇,明明渾身未曾受限,修爲卻是猶如盡廢。

    這便是溫瑜這般天資高絕,當年曾引得李抱魚另眼相看的陣道之人

    ,醉心修行多年,且一朝於南公山上斷去三境往後的前路,只修虛念,到現如今已不知立在虛念幾層樓上,所遞出的一道最是不入流的手段,而在青面鬼羅剎鬼兩人看來,卻是如何都無法抵擋。

    三言兩語,青面鬼就知曉,溫瑜可謂是從起初時候,就在北境壁壘上空,懸了一柄劍,只是到如今才落下。

    如說是天青閣那位少主,起初有心差遣青面鬼兩人,去往大元境內分一杯羹,那此事在王庭如願以償重新站穩跟腳,同胥孟府分庭抗禮,甚至多佔一座淥州,形勢一轉過後,那位天青閣主到訪北境壁壘後所囑咐的,則是命青面鬼二人,將逐漸清晰起來的局勢,重新攪動爲一汪渾水,所圖不再是令兩人滲入王庭至關緊要的方寸地,領***厚祿,或是把持一方大權,而是打定主意,要令大元長久處在戰亂其中。

    王庭弱胥孟府一分,便令王庭強一分,王庭強胥孟府一分,便令王庭弱一分,一場曠日持久戰事,不需過早決出誰勝誰負,而是意在將大元這片飽受戰亂侵襲的大片疆域,打得十室九空,錢糧寸斷,到那時節,欲要將大元一境收入囊中,便是易如反掌。

    本就是那等心思相當通透老練的將帥,無需溫瑜再細說,青面鬼就曉得,這場本該是王庭吃癟,令這場戰事再度籠罩上一層疑雲的北境壁壘一事,從來都沒能脫離溫瑜事先的算

    計,甚至在自以爲遮掩極好的時節,溫瑜就在不經意間,在整座北端壁壘處,埋藏下無數雙眼睛與暗棋,甚至連那位來頭清白,說是憑行獵爲生的蓋欽,站到城頭高聳入雲的望臺時,大抵都是替溫瑜打探虛實。

    分明青面鬼種種安排,已然是極爲隱祕,可又怎能奈何,整座王庭包括溫瑜在內,從起初就不曾有人對自己與羅剎鬼坦誠相待,而是在早已在預想當中,猜測出兩人有何所圖。

    任你騙術瞞天過海以假亂真,可倘如是從起初就不曾信過半點,又怎能如願。

    「其實還是要謝過兩位,如若不然,這場荼毒大元久遠的戰事,怕是仍要延續甚遠,何況要是沒你兩人臨陣倒戈,與黃覆巢沆瀣一氣書信私通,憑我的本事,怕仍不是黃覆巢對手,而更好的事,則是這兩萬王庭兒郎,並未遭遇毒手,雖是吃過許多苦頭,但直到現在,還站着這座山谷內,倒當真是有些感激。」溫瑜淺淡一笑,望着已然無力掙脫的青面鬼,言語很有幾分羞辱,「飢時有人送稻米,困時有人添枕蓆。」

    未曾耽擱過多功夫,溫瑜扭斷青面鬼脖頸,將屍首隨意扔到一旁去,更未在意已然無力撐起身子的羅剎鬼,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口氣裏,不知怎的就有無窮酸澀,無窮苦楚,現如今又添上一分功成在即的舒爽。

    就在這口北方隆冬朔雪尚飄搖的冷風入喉過後

    ,山谷裏陸續趕來的王庭兵卒,瞬間沉寂片刻,鴉雀無聲,而後便是一陣山呼海嘯似的吶喊,或者可說是咆哮,其中不乏有瘦骨嶙峋的兵卒,不乏有那等從戰事初起,就在沙場上屢次步入生死一線的老卒,即使是從不曾親眼見過溫瑜,即使是早先對中段壁壘素有怨念,就在溫瑜扭斷青面鬼脖頸,沉肩而立的一瞬,咆哮聲驟然灌滿整座山谷。

    溫瑜環視四周,最後躬身抱拳,說了四個緩慢簡短的字。

    王庭威武。

    而這陣浪潮似的咆哮吶喊聲,比先前更高一分。

    無論如何,在受青面鬼統轄前,在其

    有意傳播樹敵,抹黑溫瑜前,這兩萬人並非是什麼北境壁壘的守卒,而是兩萬位親眼瞧見袍澤兄弟,妻兒老小命喪王庭鐵蹄下,咬牙切齒的孤魂野鬼。

    隨後站在中央的溫瑜擡頭,朝天外冷冷一笑,在漫山遍野的呼喊中擡起一指,指點雲端。

    「燕祁曄,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戰又不戰,退又不退,藏頭露尾,果真是做慣了鼠輩。」

    陰沉濃雲驟然大亮,而溫瑜眼前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寬袍大袖,頭上插着枚玉簪,鶴髮童顏的魁梧老人,止不住地搖頭嘆息,直到將兩眼放在溫瑜面孔上的時節,才是自嘲笑笑,但並未同溫瑜針鋒相對,而是當真像一位年邁長輩,同小輩寒暄一般,很有些歉意。

    「我那兒郎,還真是配不上你這女娃,既然今日後

    生技癢,試試手段,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