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貓與禮物與鐘聲

    那是安維斯前世被稱爲‘英國短毛貓’的品種，有着藍灰色的背部與雪白色的毛絨絨肚皮。

    這種好奇心極強的小東西歷史十分悠久，自從人類有史以來，便存在有關它們的記錄。

    “大人，您看上這只卡爾克薩短毛貓了嗎？”

    籠子的主人是一名纏着厚厚白色頭巾的卡坦族商人，他是這支商隊的副領隊，正倚靠在一輛滿載貨物的木質車廂旁，吧嗒着細長帶花紋的銀質水菸袋。

    見到安維斯駐足，他連忙放下菸袋，操着一口發音有些怪異的通用語，殷勤的開口介紹。

    “您的眼光真不錯，她是只小母貓，現在四個月大了，很通人性。實力最高能提升到四階左右，很愛乾淨，是一種非常好的寵物選擇。”

    “並且，在我們那裏的鄉下，還流傳着一個與它們有關的——特殊的民間傳說！”

    說着，這名老練的商人誇張的拉長了音調，隨後又刻意壓低聲音，以一種十分神祕的語氣開口。

    “傳說中喲，它們最初的起源，其實是紫月艾彌斯的暗面！在那裏，存在着數個只屬於貓咪們的神祕王國！

    每當月圓之夜，它們就會從建築最爲高聳的屋檐處，一躍邁向那個世界！”

    鄉間傳說？

    安維斯心中一笑。

    最初，他對這些傳說的態度都十分認真，但在仔細研究了不知多少類似的傳說後，他最終發現，對這種民間故事一笑了之即可。

    因爲它們最初的起源，往往是某些想要哄孩子入睡的平民，或者某些喝醉了酒的傢伙產生的幻覺。

    不過，用來哄一哄菲奧娜倒是不錯。

    “那麼，就選擇它吧——”

    ………

    聖梅西亞帝國極北之地，索烏尼達山脈。

    這裏已經深入了聖梅西亞極北的無人區，周圍方圓數千裏都是冰雪覆蓋的寒冷荒原，極寒的霜風長年吹拂着這裏，將一切覆蓋上一層死寂的銀白。

    索烏尼達，即爲古曼尼語中的‘永夜之地’。

    這裏的夜晚十分漫長，並且如同寶石般純淨，天空中的星辰無比清晰，不時有彩色的極光在夜空中變幻。

    在山脈中一座無名山峯的山頂處，聳立着一座無比殘破的低矮石塔。

    塔身同樣積滿冰雪，由古老黑色片麻岩堆砌而成的塔身已有些傾斜，彷彿隨時都會坍塌。

    但當第一名玩家降臨大陸之時，石塔的塔身忽然模糊了一下。毫無徵兆的，一道略顯虛幻的鐘聲迴盪在天地之間。

    那鐘聲並不多麼宏大嘹亮，但卻帶着無比滄桑荒涼的古老韻味，彷彿自亙古悠遠的時空長河中穿越而來——

    正在雪原上漫步的幾頭冰熊擡起頭，遙遙望着鐘聲傳來的方向，目光中滿是迷惑。

    很快，這道鐘聲便跨越了寂寥無人的寒冷荒原，傳到了把守荒原一側的小鎮中央，一座裝飾簡樸的小教堂之中。

    教堂內部的祈禱室中，一名身披深紅色莊嚴長袍，身材略顯清瘦的老者站在聖壇前方，閉眼默默祈禱。

    在那潔白雲曜石材質的聖壇之上，擺放着一盞金盃，杯中盛放着一點聖潔而溫暖的光明。

    那光無比明亮，但卻毫不刺眼，宛若神明一視同仁的大愛，無私賜予人間的仁慈恩惠。

    此時，一名身着黑色神官袍的中年人，行色匆匆的走入了擺設簡樸而莊嚴的祈禱室中。朝向光輝前方，那名正在默禱的老者肅重行禮。

    “戈爾莫雷大主教閣下，半分鐘前，命運石塔發出預警！”

    雖然老者的氣息十分普通，但來人卻絲毫不敢怠慢。

    聽到來者的話，老人向聖壇垂首一禮，緩緩擡頭。

    雖然並未轉身，但來人卻彷彿看到了那雙滄桑而飽含智慧的藍灰色眼眸。

    “教皇冕下可曾佈下啓示？”

    “不曾佈下，大主教閣下。”

    聞言，老者再次垂首，彷彿陷入沉思。

    來者卻沒有絲毫不耐之意，而是面色肅然，無比尊敬的等候着老者的決意。

    面前的這位老人，是一名真正的聖徒，教廷中活着的傳奇。

    當然，並非實力位階的傳奇，而是經歷。

    戈爾莫雷大主教，九階巔峯聖職者，曾親身歷經審判日並存活至今，教廷七大主教中最接近神的人，教廷現任的另一名大主教曾是他的學生。

    同時，他也是當代教皇的老師——

    以他的資歷原本足以競選教皇，但他卻以神的啓示爲由，拒絕參選，而是全力舉薦自己的學生。

    自己卻如同自我放逐般，自願來到這近乎世界邊緣的極北之地，鎮守命運石塔。在這間簡陋的無名小教堂中苦修，時刻以自身踐行神之意志。

    “通知教皇冕下吧，一切皆爲神的旨意。”

    中年人再次恭敬行禮，隨即緩緩退出祈禱室。

    老人重新恢復了祈禱的姿勢，但神色間卻多出了一絲悲憫。

    第一次提問之時，鐘聲尚未傳到聖城。

    倘若教皇冕下已經佈下啓示，那麼啓示便並非來自教皇本人。

    而是神明。

    ………

    菲奧娜的生日並沒有正式的晚宴，由於職業者們的漫長生命，他們通常不會專門去慶祝生日，安維斯贈送禮物的舉動也只是一種私下行爲。

    安維斯回到月臨堡時，菲奧娜正位於自己的房間中，柔軟可人的蜷縮在她粉色的小牀上，抱着一本巨大的書籍閱讀。

    她穿着一身舒適的白色輕紗裙裝，稍稍露出兩側潔白如玉的鎖骨，淺金色的柔順長髮披散在肩頭兩側，閃亮着淡白的熒光，氣質宛如水晶般純淨無暇。

    但從她微微嘟起的粉嫩小嘴來看，小公主對這種安排並不滿意。

    菲奧娜的貼身女僕安妮在一旁陪伴她讀書，這是公爵此前通過倫納德管家指派給她的任務。

    她是一名淡綠色眼瞳的半精靈，身材高挑勻稱，烏黑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年齡與安維斯的貼身女僕艾莉卡相仿。

    由於安維斯的‘勤奮’，公爵覺得偶爾也應該敦促一下菲奧娜的學習，畢竟她的年齡已經不小了，於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叩叩——”

    這時，房門忽然被敲響。

    安妮輕輕起身，向菲奧娜微鞠一躬後，快步離開房間，片刻後再次返回。

    “小姐，安維斯少爺找你。”

    “哥哥？快請進。”

    少女語氣帶着些驚喜的開口，彷彿突然找到了救星。餘光瞥了眼面前的書本，小巧的鼻子微不可查的皺了下，快速將其合上放在一旁，動作優雅而熟練。

    ——她不喜歡這種全是字的書頁比插圖還多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