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溶洞》:疼不疼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張大鯨字數:2248更新時間:24/06/27 08:50:14
    家族學堂。

    八歲赫連雪習劍的速度,比族內成年人都要快,領悟劍道的速度,更是比每一任家主都早。

    她天賦極高,旁人要一年之久才能習得的劍法,她不到一週時間,就能習完。

    赫連雪的出色,在衆多孩童之中脫穎而出,連家主都忍不住在家宴上面,對她不吝讚美,當着各大長輩的面,說她是幾百年來天賦最高的劍者。

    引起許多人的羨慕與嫉妒。

    站在聚光燈下的赫連雪感受到一道道落在身上的視線,接受到家主的讚揚,以及父母激動興奮的目光。

    赫連雪心裏卻泛不起一絲喜悅。

    手臂、小腿上的針孔在疼,針扎的疼遍佈全身,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漸漸地,她不再哀求,也不再哭泣。

    因爲她知道,哀求和眼淚都沒有用,沒有人能幫她,在所有人的眼裏,她的天賦、劍道,比任何都要重要。

    爸媽對她,給予着極高的期望。

    她不是爲了自己而活着,是爲了爸媽,爲了整個赫連家族。

    沒有人關心赫連雪的身體情況,即便她重病纏身,生不如死,也必須活下去。

    她一出生,一輩子就已經註定了,如同木偶一般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情緒,一切都被安排到了。

    父親控制欲極強,母親像是依附着父親的菟絲花,生不出一絲反抗。

    這也造就了赫連雪的扭曲性格。

    所以赫連雪在親眼看見父親死在赫連峯叔伯手中,也不爲所動。

    她的父親是家族內排不上號的旁支,若不是赫連雪天賦出衆,父親連進家族老宅的資格都沒有。

    他劍道天賦極差,三十多歲才領悟劍道,到現在都沒有自己的本命劍,運氣爆棚,生下了她,得以在家族擡起頭。

    但這樣的人,是有望成爲下一任家主的赫連雪生父,赫連族高層是不允許的。

    所以父親的死是註定的。

    赫連雪看着站在叔伯面前,諂媚不已的父親,危險逼近也毫無所知。

    劍刃割破了他的喉嚨,血液噴濺,臉上諂媚討好瞬間凝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動手的赫連峯。

    最後被一張草席捲着,丟進了鑄劍爐,灰都不剩。

    在父親葬禮上,赫連雪看着被壓迫已久的母親在棺木前哭得暈厥了過去,看到一些陌生人出現在葬禮上痛哭流涕。

    她面上沒有一絲悲傷情緒,平靜地站在一旁,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父親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洋鼓洋號的哀樂響了整整七日。

    第八日,赫連雪成了叔伯赫連峯的養女。

    有了更好的習劍環境,也有各大長輩親自教導,家族學堂的弟子以前都瞧不起她,自她成爲赫連峯養女後,皆趨炎附勢,費盡心思地討好她。

    赫連雪仍然不覺開心,只覺得厭煩噁心。

    故意讓內力衝擊心脈,她再次躺上了手術檯,進了重症監護室,命懸一線,她以爲自己這次肯定會死的。

    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叫‘赫連音’的女孩,輸血救了她的命。

    赫連雪第一次見到她,從不知道,赫連家還有這樣的人。

    後來聽旁人說,她是赫連家的恥辱,至今未領悟劍道,也無法習得一式劍法,雖是嫡系血脈,卻非赫連家的人,早就被驅逐出家族了。

    赫連雪感到意外。

    即便是廢物的父親,也能領悟劍道,赫連嫡系,又怎麼會領悟不了劍道呢?

    同時被推入病房之中,赫連雪看到了她。

    輸了那麼多血,她需要靜養,休息一些日子才能下牀,但她待了兩天便下牀離開了。

    這兩天,她一個親人都沒有出現。

    倒是赫連雪的牀邊,圍滿了人。

    赫連雪又聽旁人說。

    赫連音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被驅逐出家族後,被她阿公接走了。

    之所以過來給自己輸血,是因爲赫連音的父親,也就是赫連雪的師父之一赫連鴻,將她帶來的。

    赫連雪第二天再次見到了她。

    她是跑來的,全身熱汗,氣喘吁吁,坐在病牀上,喝了整整一瓶礦泉水,身上有很多傷,血跡乾涸。

    手掌纏着厚厚的白布條,也被血水浸染,是攀爬出來的傷。

    女孩不怎麼說話,性子有些孤僻內向,背對着她坐,兩腿也不歇着,擡起又放下。

    直到醫生進了病房,給赫連雪扎針。

    兩條手臂扎了好幾個針孔,吊着藥效強的藥水,她躺在病牀上,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病房門口傳來聲音。

    “醫生,她手腫了!”

    赫連雪擡頭,看到女孩抱着比她人都要高的劍,對外面的醫生喚道。

    醫生們陸陸續續踏入病房。

    赫連雪每天都要扎針,手背已經沒有地方能扎,只能扎手臂,手臂也青一塊紫一塊,腫起一大塊,她也沒發現。

    等醫生離開,抱着劍的奇怪女孩咕噥一句。

    “腫這麼大的包,你都不疼嗎?”

    赫連雪怔然看她。

    偌大的赫連家,即便是她的爸媽,也從未問過她疼不疼。

    當然,他們並不關心她疼不疼,只關心她劍練得怎麼樣。

    和醫生問最多的也是,‘她多久能下牀?’

    疼嗎?

    疼啊。

    遍佈針孔的手臂輕輕碰一下就痛,管子從喉嚨裏生生插進去,她也疼,長針插進脊骨裏,也很疼……

    可是,從沒有人問過。

    赫連雪也不知心裏怎麼想的,喉嚨酸澀,眼眶瞬間蓄積淚光,順着眼角浸沒到枕頭裏,喉嚨發出陣陣嗚咽。

    原本準備回到自己病牀上的抱劍女孩聽到她在哭,腳步驀然停下,目光從疑惑變得不知所措。

    “我、不是、那個意思。”

    赫連音每日鍛鍊,很少和人接觸,也不會說話,頓在原地,手伸在半空,有點語無倫次。

    赫連雪淚如涌泉,哭得全身顫抖不止,手臂好不容易扎好的針又腫了。

    赫連音連忙又喚來醫生。

    醫生劈頭蓋臉訓了她一頓,讓她不要和病人說太多話。

    赫連音侷促地站在一邊,像是被罰站的學生,沒有反駁一句。

    注射了鎮定劑的赫連雪陷入了昏睡。

    赫連音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睡着,愧疚地撓了撓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