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修羅場與死亡

    辦公室內。

    英語老師平成此刻還在從容的喝着紅酒，輕輕抿了一口，隨後緩緩放下。

    在他的左側，水果拼盤中有西瓜等各類水果。

    說實話，今天這瓜還挺甜的、味道不錯。

    夢境的劇情，最終還是出乎了自己意料，並未按照既定的方向去走。

    但，這轉了個大彎的劇情，卻讓他更有一種“愉悅”的感覺，這樣的修羅場，就算是看了死了，自己也是值得了。

    “那麼，在這種時候，你會選擇哪一條路呢？”

    殺死伽椰子？回到現實？亦或者，擁抱她們之間的誰？

    如果是第一個選擇，那麼自己會死。

    不過問題不大，生與死對於自己而言，的確也沒那麼重要。

    畢竟最壞的結果，無非也是自己繼續成爲夢境中的那只副本惡鬼、徹底受到吉崎川控制而已。

    他並不厭惡這個結果，即使在這個夢境中，他也未曾想要傷害過他們。

    只是他成長了，想要看見更多的可能性而已。

    不過，平成覺得吉崎川應該會選擇第二個選擇，並且會選擇擁抱川上富江。

    因爲在吉崎川眼中的伽椰子，只單純是夢境伽椰子而已。

    或許是出於某種惡趣味，平成從未告訴他，這裏的伽椰子也與現實勾連着。

    ……

    說時遲，那時快。

    鋼筆的鋒芒撕開了中間富江畫像，去勢不減，在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途中，便直勾勾捅向了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川上富江。

    吉崎川心中一驚，完全沒有想到伽椰子會忽然來這一招。

    甚至於在他這夢境的計劃中，根本不應該有她的存在才是，但此刻的一句“哥，你忘了曾經誓言了麼”，頓時打的他措手不及。

    但反應過來的他立即伸出手，擋在了川上富江的前面，尖銳的鋼筆，在這夢境像是刀一樣鋒利，他伸出手，在極端的情況下，哪有時間抓住伽椰子的手？

    於是只能擋在富江的身前，手掌頓時被鋒利的筆尖插進、一時劇烈的疼痛襲來，他並未顧及這劇痛，而是反手抓住伽椰子的手腕：“伽椰子，別這樣，好嗎？”

    原本因爲刺中哥哥，心中震驚和難受並存，甚至想到如果是自己受到傷害，吉崎川也會這樣幫自己擋下麼的伽椰子，當聽見吉崎川的這句話，她瞬間情緒上頭；

    “那我要怎樣？”

    “我又應該怎樣？”

    她淚崩着哭着說道：“從上了高中後，你心裏還有我麼，現在的我，找你說幾句話，你都會嫌煩，我能感到、我都能感覺到的啊！”

    “曾經的約定，你全部都忘記了是麼？”

    吉崎川也被這夢境伽椰子的話搞煩了，你只是一個夢境的幻覺而已，在這裏搞什麼呢！等到富江的夢境消失，你也會消失的啊！

    在這種時候，難道還要我愛伱麼？

    他忍着劇痛，一把將那鋼筆搶了過來：“你說的是曾經我們小時候那過家家一樣的誓言麼？那只是曾經不懂事的玩笑而已，伽椰子，你把它當真了？”

    誰說是那種誓言了，就算是那種誓言，爲什麼你就不能當真？

    是的，你的世界還有很多精彩、有漂亮的富江同學、我也一直聽着你在學校裏面大殺四方，老師的認可、同學的尊敬，你的人生，光彩萬丈。

    所以，我在你的世界是顯得那樣微不足道，甚至於你即使連一句敷衍的話都說不出。

    這些，我都明白的啊！我都……明白的。

    可，我的世界……只有你了啊！！

    淋雨撐傘的畫面、抱着自己看病的畫面、車上父母葬禮，兩人拉鉤的模樣，對於未來的承諾，現實與夢境交匯，又互相衝突着。

    伽椰子忽然失去了力氣，她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自己心中那地溝中骯髒的想法、可笑如小丑一樣，半夜爬上牀的舉動，自己所有的一切，也都是自以爲的，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是。

    她慘淡的笑了笑；

    “我什麼時候說過是小時候的約定？吉崎川，我們警車上拉過鉤的，你說你永遠都不會拋棄我的。”

    當聽見警車上拉鉤的吉崎川，心中宛如被重錘撞擊一樣，怎麼回事？夢境中的伽椰子怎麼會知道這些？

    她不是夢境中的伽椰子！她是現實中的伽椰子！

    當這個可怕的信息浮現於腦海之中後，吉崎川的瞳孔都顫抖了起來，自己維繫的一切，正在被自己無情的破壞。

    爲什麼平成不告訴自己這些？

    但，現在討論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在之前，自己不就看出了平成不受控制的問題麼？

    只是自己壓根沒有想到伽椰子也會如之前一樣加入夢境而已！

    那現在，又該怎麼辦？

    一旁的富江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特別是聞到那難以形容的血腥味後，兩幕畫面自腦海浮現又略過，一副畫面是高中時，愛慕自己的男孩，將青梅竹馬捅死的畫面。

    另一幕，則是車上，脖子狂噴鮮血，歪着的頭顱、死寂的眼眸，一直在看着自己。

    下一刻，所有的畫面並如泡沫一般破裂、迅速消失。

    但那種深深的恐懼依舊留在她的瞳孔，她顫抖的瞳孔，似乎發現那曾經的一幕又要上演，擡起手，想要阻止，但又是那樣的無力。

    嘴裏卻是顫抖着低聲喊出出這個讓她最有安全感的名字。

    “吉崎川……”

    此刻，教室所有的人都已消失，原本嶄新的教室此刻也變得破舊不堪，天花板甚至破洞與蛛網並齊。

    而在這破舊教室的下面，伽椰子、富江、吉崎川，此刻表情各異。

    絕望的伽椰子，震驚的吉崎川，恐懼的富江。

    像是無聲的話劇，在演繹着一場輪迴。

    此刻伽椰子惡毒的念頭升騰又落下，即使在這種時候，她對於吉崎川生不出任何的惡意。

    自己，不怪他。

    畢竟自己的一切，都是那樣可笑。

    那，這可笑的生命，便不要了吧。

    她抓起一旁的鋼筆，在吉崎川震驚到錯愕的目光中，朝着自己的脖子捅去。

    “不要！伽椰子！”

    吉崎川看着這因自己而起的一幕，心中刺痛，他想要抓住那鋼筆，但此刻哪能比得過伽椰子捅自己脖子的速度？

    於是，他心一橫。

    一下子撞在伽椰子的身上，撞得後者身體失去平衡，身子朝着一邊倒去，那刺向脖子的鋼筆此刻也劃破脖子一邊，狠狠插在了吉崎川的身上，鮮血頓時浸染衣衫。

    兩人在地上翻滾一週，伽椰子平躺在地上，流着眼淚，喘着粗氣。

    即使吉崎川在身旁流血，

    而失去理智的她壓根不管這些，她沉默寡言，猛地扯出鋼筆，雖然躺在地面，失神的眼神看着從吉崎川衣衫的空隙中滲出來的陽光，她對着自己的脖子再度用最大的力量捅去。

    但，此時的吉崎川已經有足夠的操作空間。

    他可以抓住伽椰子的手、他可以將那鋼筆彈開，亦或者直接搶過鋼筆。

    但吉崎川都沒有選，他選擇了抱住伽椰子。

    “對不起。”

    話音剛落，鋼筆刺入皮膚的聲音、在這似乎變成了默片的世界中，顯得那樣大聲，鮮血像是水管爆炸，呲呲的聲音，也同樣不絕於耳。

    而此刻，原本失神的伽椰子，也瞪大雙眼，看着抱着自己吉崎川，自己的鋼筆，捅進了他脖子的側面，

    動脈的血液，像是水龍頭開到最大，飆射而出。

    “老……老師？”

    她語氣害怕得發顫，此刻回過神來，難以置信自己究竟做了怎樣的事情。

    自己……自己幹了什麼事情？

    自己，親手殺了老師？

    恐懼與震驚，在此刻像是狂風驟雨一般，瘋狂席捲而來，她身子發顫：“我……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過要這樣。”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吉崎川抓住伽椰子的手，生命迅速流失的他此刻說不出幾個字，身體的溫度在急速下降的他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

    呵呵，雖然途中有些差錯，但一切都在往自己的預料的方向去走。

    不就是死嘛，自己也不是經歷第一次了，富江，看你的了。

    能復活就復活吧，要是無法復活的話……嗯，自己是該留點遺言了。

    “別害怕，向前走，不要回頭，我沒有怪過你。”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也夠不到伽椰子的眼角，更別說想要擦去她的眼淚了。

    吉崎川所能做的，也只能抓住了她的衣角而已。

    正如曾經，她一直喜歡抓住自己的衣角一樣。

    她哭了，也笑了。

    “這，不是真的。”

    她的影子在吉崎川最後模糊的余光中，消失在這個世界，自此，他的世界也陷入了黑暗。

    而此刻，一邊的川上富江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根本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吉崎川？”

    我的老師，我的男朋友，我的……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她失聲，瘋狂的朝着四周喊道，但，四周寂靜一片。

    這破舊的教室裏又怎會有迴應？

    絕望的沒有絲毫迴應的世界，讓富江的心臟都在顫慄，此刻的伽椰子也消失在原地，現場似乎只有她和吉崎川。

    她絕望的看向四周，四周根本什麼都沒有。

    當看見那破舊的教室後，她忽然笑了，像是瘋子一樣，對着吉崎川的屍體念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吧，都是假的。”

    自言自語的念道幾句，又瘋狂的說着對不起，她顫抖着撫上吉崎川冰冷的臉，隨後輕輕的吻在了吉崎川的嘴上；

    “我愛你，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

    “謝謝你，把我帶出來。”

    她癡迷的看着吉崎川那溫熱的屍體，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她感覺屍體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

    下一刻，整個世界開始破碎。

    ……

    閉眼後，吉崎川便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以秒計流失。

    在曾經，他聽過一個說法。

    人在瀕死的時候，最先消失的是視覺，因爲視覺佔用的資源最高。

    而後依次是嗅覺、味覺、觸覺、聽覺，然後是思考的能力。

    這也就意味着，在人死後，閉上眼睛的時候，是還能聽見生人說話的。

    所以，自己也聽得見富江所說的話。

    當聽見謝謝自己將她帶出來後，吉崎川心中頓感欣慰。

    “這也不負我冒死進來啊！”

    這最後的一句話後，他的世界便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

    現實之中，吉崎川的心臟先是顫了一下，隨後生命檢測儀便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聲；

    正在一邊玩弄盒子的比嘉琴子當聽見這滴滴的警報聲，大腦轟的一下便炸了，整個人愣在原地片刻，此刻也來不及多想，她便瘋狂跑進車裏，當看見心電檢測儀的一條直線，

    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接通電源，立即使用除顫儀開始工作，順帶按響一邊的報警警報。

    這是她和一邊醫生約定好的警報，因爲吉崎川的特殊性，她不敢讓其被普通人接觸照顧，萬一影響到他夢境該怎麼辦？

    於是，她便將車開到一個地方，一旦按響警報，一邊待命的醫護人員便會趕來。

    不到兩分鍾，醫護趕來，輔佐琴子做搶救工作。

    ……

    伽椰子蜷縮在牀邊，當睜開眼後，夢境中那恐怖的畫面，依舊在大腦中迴盪。

    她沒有出聲，但卻在一直流淚，枕頭都被淚水打溼。

    即使那是在夢裏面，自己也不應該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她想要喊老師，但又害怕吉崎川看見自己這樣擔心，更害怕夢境的一切變成真的。

    老師……他回來了麼？

    他在哪裏？

    老師，我好想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我不該傷害自己，更不應該傷害你，可是啊，我就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就是這樣陰暗的性格，就連我的夢，都是這樣的變態。

    我要怎麼才能改過來？

    只要不要發生夢裏面的那種事，我願意啊，願意爲你改正我自己。

    ……

    麪包車內，富江睜開眼便看見無神的屍體，用那失去神采的眼眸看着自己。

    在晨曦的照耀下，車內的光依舊暗淡。

    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感覺到害怕，但富江並沒有感到害怕。

    “這才是，我的真實世界，擁有我愛的人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