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八、九章 燈會

    他的確叫楚程。但他並不是什麼楚城主。

    初來乍到，甚至連城中都未進。怎會是這一城之主。

    “你們認錯人了，我是叫楚程、但並不是你們的城主。”

    城牆上的那名老者聽言，再看了手中的畫卷、仔細看着畫卷中的男子，又是擡頭、肅然起敬。

    “威可滅殺鬼仙。名楚程...沒有錯了。您就是我逍遙城的大城主。”

    “大城主？”楚程眉頭再次一皺，忽然想到了什麼。道：“你們城中莫非不止一個城主？其餘幾位城主與我有淵源？”

    老者點了點頭，回話道：“原本我逍遙城只有一名城主，但後來因莫城主的到來，自願降爲少城主。”

    “什麼亂七八糟的城主少城主。”就在這時、劍爺開口了。道：“這些人怕是腦子有坑。別跟他們墨跡了，早點進城中、趁着夜色還有些餘亮，進城多看看花姑娘。”

    “三年多未見姑娘，劍爺我也是心裏癢癢。雖然是無雞之談、但看看也是極好的。”

    劍爺催促楚程快進城中，等會等所有人進屋中，那至少要等天亮才能見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這道聲音憑空出現，也是讓那些人一怔。不過又很快轉爲了微笑。

    “劍爺？楚城主，先前那聲音可是你背後的那把大劍發出？”

    這些人道修士，就算得知劍爺如同人智後窺視他的這把魔劍，楚程也不擔心什麼。於是點頭道：“不錯，會說話的劍，就是這把劍。”

    “果然是劍城主！”老者收起手中的畫卷，又是拿起另外一張畫卷攤開而看。

    “劍城主放心，咱們逍遙城中。有仙陣佈局、那些低階鬼物不得入。就算是上階鬼仙、想要攻進城主也是一件難事。”

    “所以，到了夜晚。城中百姓也是會出來走動。恰好今夜有燈會，才子佳人聚多。劍城主不用愁沒有女子。”

    “劍城主？劍爺我也成城主了？”劍爺聽言、也是愣住。

    楚程笑了，向着前方走去。雙方是隔空對言，距離城門也還有數十裏路程。

    只是一步，就到了城門前。

    “方圓五十裏內，開啓了兩座仙陣。兩陣皆爲攻守之陣。兩陣之下就算是玄照中期的鬼仙、也無法攻入。”

    “三年前感受到這座城中，最強大的氣息、也不過是渡劫境。那這二陣又是何人佈下？”

    若是沒有踏入第二步，就是符陣造詣再深，沒有玄元之力也無法佈下仙陣，頂多是半步仙陣罷了。

    雖然與仙陣只差了一字，但威能根本無法並論。半步仙陣只是比人道巔峯陣法要稍強，就算是三境修士，也能攻破。

    就如當年楚程未入玄時那般，只能藉以手段、入半步仙階。

    當楚程來到城門前，便是瞬間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響，這城門緩緩打開。

    那數十名修士連忙從城牆上飛落，還未等楚程走進、便是出了城門迎了上來。

    “我等恭迎楚城主、劍城主！”

    這數十名修士以那老者爲首，極爲恭敬的行禮接引。

    楚程點了點頭，看了這些人一眼。

    這裏是北門，便是有三十三名修士駐守。這些修士在人道之中修爲已經算是高了。都是在合體境之上，大多到了合體後期。

    其中有三人已是大乘境。那名爲首的老者在這些人中修爲最高，達到了大乘中期。

    這些人與在周莊遇見的那些修士一樣，都是臉色蒼白，身上有若隱若現的鬼氣。都是鬼修。

    幽冥天的修士，忌憚鬼物。但同樣渴望鬼物、若是能與強大的鬼物契訂、成爲戰鬼。那實力無疑會大大提升。

    “你們說的莫城主，可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楚程說完，又想到了什麼。

    如今離閉關之時，早已過了三年。對於少年少女來說、這三年便是長身子時季。恐怕現在，莫小八已是長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可是一名十六歲左右的少女？”楚程想了想後改口道。

    老者點了點頭。道：“莫城主瞧着年紀不大，應該是這個年齡。除此之外、還有張城主、黑風城主，紅風城主。”

    “果然。”楚程笑了，在一開始或許有些疑問。但在聽得莫城主、思考片刻後，也明白了其中緣由了。

    張沐白等人帶着莫小八，直接佔山爲王。楚程也不疑惑他們幾人爲何會坐上這逍遙城的城主。無非是這幾人閒的無聊，找點事做了。

    “楚城主，無涯城主可已出關？”這名老者想了想，再次問道。

    “無涯道友？”楚程聽言、更加確信了這是莫小八等人告知他們的事，也不用擔心其中有詐。

    因爲有張沐白在此，就算是其中陷阱。那也會發生驚天一戰，這聲響必定會驚動到楚程。更何況，就算他們敗了，也不會全盤托出他們還有同伴，更別說告知姓名這一點。

    “無涯道友還未出關。”楚程想了想後，又是開口。

    老者點了點頭，道：“那城主先請進城，到城中各處看看。咱們逍遙城可是方圓千萬裏地唯一一座修士聚集地。”

    “楚小子，劍爺已經飢渴難耐了。快去那燈會瞧瞧去。”

    楚程無奈一笑，點頭道：“好，那就去看看。”

    當他走進城中，天地景緻再次變化。

    此城中竟別有天地，遠遠不止三千多畝。

    “原來此城只是表相。”

    楚程站在山崖中，夜色遍佈星辰，綴中閃爍。

    這些星辰並不是真實的，而是陣法中的幻幕，在夜空中點綴了星辰。

    前方是一個大盆地。有着數萬樓閣，家家燈火，除此之外江流蔓延與南端，南端一片四季長紅的林木，東面滿是田野綠油油。西面依然是萬家燈火。

    不管是哪個區域，百花開紅是少不了的，除了這風有些輕寒。外邊的風雪卻是沒有落進。有着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雲淡風輕入美色，方知傍花是真山。”楚程也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若是從外界看去，城中頂多有數萬人。其實遠遠不止。逍遙城中單單凡人便有三萬數，修士有五萬之多。”

    “這裏，其實是洞天之地。之所以將城池顯露在外界，是想接引其他四散在外的人族。畢竟在幽冥天中、我人族是爲極少數。就算是妖獸也是比人族多的。”

    楚程也是大感意外，道：“沒想到這幽冥天中還有這等天地。”

    老者點頭笑道：“觀楚城主等人的氣息，沒有絲毫鬼氣、想必是從幽冥天之外來的。”

    楚程點了點頭，這些並不是隱祕。畢竟修煉手段不同，換作任何鬼修都能察覺的出。

    “不錯，我等並不是幽冥天之人。”

    “楚城主不是幽冥天之人，所以並不清楚。像這等洞天，幽冥天中至少有萬座。只要不是鬼神降臨，完全可以橫跨星空傳移到其它地。”

    “原來如此。”

    洞天之地，無根無基。如同河中飄萍，可隨流水而移。

    “只不過轉移洞天、需要大量的幽冥石。還有維持這裏的運作、也需要幽冥石。”

    “幽冥石？”楚程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攤開之間，出現了一顆如同龍眼大小的黑色晶珠。。

    在這小小的晶珠中，蘊含着莫大的能量。

    這黑色晶珠是楚程斬殺那尊鬼仙后所得。裏面的力量很是渾濁，就算是鬼修也無法佔據煉而用。

    楚程收起了這顆黑色晶珠，是因爲這畢竟是從鬼仙身上所出，不會是尋常之物。

    那些修士見到這些黑色晶珠，頓時眼睛都亮了。

    “這力量...這是仙品幽冥珠。只是一顆、足以支撐這洞天數千萬年的運轉消耗。”

    “你們說這些幽冥石，都是出自鬼物身上？”楚程聽言、詢問道。

    “是、也不是。”老者搖了搖頭，道：“鬼物身上不一定都有幽冥晶。只有到了鬼將這個級別、才會出現，但幾乎都是下品。到了鬼王才有機率出現幽冥珠。”

    “這幽冥珠，便是內含的能量比之幽冥石還要濃郁數百到萬、甚至數十萬倍。只是仙品幽有鬼仙身上才有。分爲三個等階，下、中、上，仙。這一顆幽冥珠、便是仙品。”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楚程的手中，目光炯炯、像是要燃噴出火來。

    楚程看了看衆人一眼，道：“這幽冥珠對我無用。既然你們尊稱我爲城主，給逍遙城也無妨的。不過要等見到了莫姑娘才行。”

    衆人聽言，頓時大喜。連連道謝，恭頌偉績。甚至想大肆宣楊楚程與劍爺的到來，但被楚程制止住了。

    “虛名而已。”楚程搖了搖頭。道：“先去那燈會瞧瞧，然後再帶我去見莫姑娘。”

    老者笑道：“若是要找莫城主，那她剛好也在燈會中。這燈會、便是莫城主親自操辦的。”

    說着、老者看向其他人，道：“你們在這裏駐守，老夫則帶兩位城主去看那燈會。”

    那燈會在便在那盆地之下的數萬樓閣的中央。說是帶路、也是一步的事了。

    家家門前掛紅燈，無月卻是滿乾坤。

    這等人間煙火，在全是鬼物的幽冥之地，實着少見了。

    十里長街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全然不畏懼這黑夜。楚程環顧四周，又是細細觀賞。這些燈籠形象萬千、有栩栩如生的金魚燈，也有逼真如實的荷花燈籠，還有典雅的宮燈，做工精細、美不勝收。

    “瞧、這姑娘真俊啊，這屁股、這胸。恨不得往那女子身上躺個一天一夜。”

    在這美景之中，有聲音響起、煞了風景。

    這自然是劍爺的聲音了。前面的那女子聽到這聲音，也是回頭望了一眼。這聲音畢竟是楚程這裏響起，自然讓人誤會着了。

    女子倒也算是秀麗，放在哪裏都會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那女子瞧了瞧楚程，秀眉頓時一皺，到底還是大家閨秀、也是輕聲道了一句。

    “貌容倒是英俊，沒想到心裏如此齷蹉浪蕩，真是可惜了這幅好皮囊。”

    女子聲音很輕，但身爲修士的楚程豈會聽不見，也是滿臉黑線。

    一旁的老者咳嗽了一聲，小聲道：“劍城主，這些都是大家閨秀、平時足不出門，今日有了這燈會才出來走動。若是劍城主想要美人身懷，那等會便帶你去花樓。”

    “這小小的洞天還有花樓？”劍爺也是好奇道。

    老者咳嗽了一聲，道：“這裏雖小，但多多少少有八萬多人。如今男多女少，若是沒有個花樓，難免會出個簍子。畢竟嘛...男人，您應該懂的......”

    “好哇，花樓！劍爺我已經很久沒有逛窯子了。等會給我找十多個花娘過來，劍爺今日決定不眠不休了。十個花娘與這女子間讓我選，那劍爺我定選前者。”

    老者連連應聲，但心裏卻是嘖嘖稱奇。一把劍能夠張口說話便是奇事了，沒想到還貪戀女人美色。也不知道到了今夜、這把劍會不會幻化出人身，與那些花娘大戰一夜。

    “劍與人，是生人劍、還是劍人？”老者心中這般思考。

    不過爲了留住這幾位，就算是老者的女兒，就算是劍爺是一把劍、是一條蛆蟲，他也捨得送出去。

    畢竟這幾人都是玄境仙。若是有這些人駐守逍遙城，也不用擔憂有朝一日會被鬼物攻破。

    因爲他們已經從莫城主口中得知。他們一行人中，有人正在閉關入滅，待入滅之時，便是可敵鬼仙。

    爲了逍遙城中的八萬人族、老者心甘情願送上獨女。

    “劍城主如此貪戀美色，待之後、便向它提其此事。”老者暗暗點頭，心中有了想法。

    “無恥、下流！”

    那女子並沒有走，剛一轉身、便是聽到後方再次響起聲音。還拿她與花樓風塵女子做比較，也是氣的滿臉通紅。

    “.......”

    楚程無奈一笑，道：“燈會自然少不了那燈謎字聯了。帶我去看看吧。”

    這燈會，自在黃國元宵日後、便再無接觸了，今日再見難免觸景生情。

    老者領命，一路帶前。步伐不快不慢，剛好可以路觀夜火。

    城中有溪流，明燈流照、浮於河面、將漣漪波流層層染紅。

    走動的行人大多結伴而行，也有單獨觀燈。不管是獨自一人，還是與友人結伴。相同的都是每個人的臉上帶着笑意。

    於是，楚程也笑了。

    一柱香後，楚程與老者來到了一間雅閣。這裏充滿了筆墨氣息，清檀之香。也是掛滿着花燈。

    每個花燈上都綁着紅繩，繫着一個花色的布囊。

    “這是字謎，若是解了十個。莫城主便會賜下一件、那解開字謎的之人相同境界的對應法器。若是二十，則是三境之器。”

    “莫非張沐白積累的法器都給了她不成？”楚程聽言，也是一愣。這隔層很大，至少掛着五千多花燈，肚子裏有些墨水的人來說，解開二十不是難事。這是大手筆了。

    “莫要在墨跡，劍爺學富五車，博學多聞。今日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了。”

    “楚城主、劍城主。您二人先在這裏解解字謎。我去備些茶水。”老者在一旁開口。

    “好。”楚程點了點頭，伸手朝着最近的花燈摘下布囊，拆開拿出紙張。

    “人送美名玉玲瓏，飽含思念樂融融。”楚程喃喃而念，又道：“這應該是花卉了，你先還是我先？”

    劍爺呵呵一笑，道：“這太沒難度了，還是你先吧，下一個我再來。”

    “潔白晶瑩清玉潔，非水仙莫屬了。”楚程喃喃而念，語落便是字條中出現二字，果真是水仙。

    “若是答案對了。便是會顯現出答案嗎。”楚程輕聲開口，又拿下一個布囊。

    “龍鳳呈祥，胎落月滿。劍爺該你了。”

    劍爺從楚程身後飄出，仔細的瞧了瞧字上的紙，過了許久才道：“不對啊...龍與鳳，劍爺活了這麼久也沒聽說過這龍跟鳳還結合生了一胎，這是什麼神獸？這是莫丫頭出的，估計她也是胡亂猜想，從古至今、從未出現過這種神獸。”

    “......”

    楚程也是失笑了，道：“誰說這是讓你猜神獸了？字謎字謎，當然是讓你解字。”

    “龍鳳呈祥，胎落月滿。這寓意便是喜慶。龍鳳胎落即是男女，男女即是子女，合在一起即是好。世間之人所求、便是事到爲好。”

    語落，這張紙上。便是出一個好字。

    “我知道你的確博學，更是通知古今。但這些都是後世之人弄出的樂趣罷了，你不知道也不用覺得丟了面子的。”楚程不忘給劍爺臺階走。

    “咳咳，你說的不錯。如今的娃娃還搞起了風月樂事，比不得、比不得。劍爺真的是老了。”

    楚程沒有回語。看着燈火輝煌已是連延夜空，替代了星色。片刻之後，才嘆了一聲。“至夜來此，同樣的夜色，仿若見到了鄉影。”

    不由惆悵思憶，離開人世七域，彈指便是百年。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楚程深吸了口氣，喃喃開口。

    然而在下一刻，一道動聽的聲音悠悠傳來，正是在燈隔相間之處。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連接天河的燈光像是星星墜落下來，靠在高樓上的燈似乎月亮懸掛空中。

    燈光絢麗的色彩遙遙看來好像分開了大地，繁多的燈火遠遠的點綴着天宇。

    二句相照，意境相連。續接之下仿若形成了一道輪迴、永無止盡的轉接，形成永恆不朽的夜空美景。

    “明月花魁？”

    就在這時，楚程身後響起了一道輕咦聲，正是先前那名老者。

    老者端着茶壺與杯走進，聽得聲音也是輕呼道。

    “花魁？莫非是風塵女子？”劍爺也是一愣，懸浮而起、挑開花燈。便是見到一名身着白衣的清麗女子的臉面。

    “美！實在是美！沒想到風塵之中還有這等美人！今夜劍爺便指明你了！”劍爺也是看呆了。

    女子對於劍的開口沒有感到驚疑，只是對着一笑。

    過了片刻，劍爺才回神。沉深道：“詩倒是好詩。劍爺我本來也想到了一句，卻是被你搶先了。美人啊，你要尊重你的職業，莫要搶了他人威風。”

    “.......”

    老者聽言臉色頓時一變，端着茶壺的手猛的一顫，差點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