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風中殘燭

    “九千萬年了...您...終於再次出現了......”

    蒼老虛弱的聲音迴旋在楚程的耳中，頓時讓他雙眸瞳孔猛縮。

    “九千萬年？”楚程疑惑開口，搖頭道：“想必你是認錯人了。”

    他的年紀如今還不超半百，哪來的九千萬年？

    九千萬年，大帝都只能活出百萬載。世間又有何人能活出如此悠久的歲月？

    仙古衆仙已滅，太古七十二尊仙也在古庭之戰中全部隕落。哪有人能活出九千萬年。就算是古時的仙人，怕是也不能活出九千萬年。

    “我...沒有認錯...您就是我們所等的人......”

    隨着這只朱雀的開口，那半身黑色再次灑落膿血。

    漆黑的血液落在地中，血氣向着四方四散，使得周圍的黑焰更加濃烈。

    楚程感受到了這只朱雀身上散發的濃郁死氣，眉頭再次皺起。想了想，伸手一揮而出。一枚白色丹藥出現在手中。

    可以感受到在這枚丹藥中，散發着濃濃生機。此丹名爲雪鴻丹，是爲五品十成絕丹，可續生機三百年。

    楚程將這枚丹藥打入這只朱雀的口中，讓其吸收。

    過了不久，這只朱雀身上的死意漸淡，卻依舊極濃。但隨着這枚丹藥的打入，這只朱雀身上一陣紅光爍耀。

    只見這只朱雀身上的羽毛極速退減，在紅光之中漸漸露出一道人形模樣。

    楚程等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這才開口道：“我的確是神遺之師，但我有些疑惑、你爲何會知道我是楚姓？還有，你說我九千萬年，再次出現，那麼這個人肯定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或許是我楚家老祖也不說定。”

    說到這裏，楚程忽然想到了什麼，搖頭道：“也不可能我楚家老祖。”

    他這才想起來，楚木生是古天舒之後的人。而古天舒也不過是十五萬年前那個上古時代的人。楚家老祖應該只是近代五萬年左右出世的人，不可能是這只朱雀所說等了九千萬年的那個人。

    至於神遺之地爲何會出現楚木生，或許也是跟楚程一樣誤入到了那裏。

    此刻，紅芒盡退、顯露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極爲蒼老的老人。一半身軀乾枯，一半身軀腐爛。

    只是在這一刻，他的一雙眼睛、不再充斥着戾氣，而是一片清明。

    他看着楚程，神色之中盡是哀傷。哀傷之內存在同情與憐憫。

    對於這樣的憐憫，楚程有些不明白。這憐憫似乎在與這老人自己，這同情卻在與楚程。

    楚程神情微異，問道：“你在哀傷什麼，又在同情什麼？又爲要何憐憫自己？”

    老者被鎖鏈固繞，無法掙脫，但他也沒想掙脫，只是靜靜地凝視着楚程，目中的哀傷愈加愈濃了。

    “多謝楚師之丹...只是晚輩本就是將死之人，苟且存活，只爲等你歸來。如今終於等到了你，心願已了，今日之後...世間將再無我。”

    楚程自然知道這雪鴻之丹對這老者沒有多大作用，但他身上只有這種生機之丹。最後的一顆月華，也在墨土之中被他服用。

    只是，就算是月華之丹，也難以將這老者起死回生。

    他的死氣已紮根在靈魂，本就應該消散人間，能存活到現在也是一種奇蹟。

    “或許，在曾經、有個姓楚之人、是你神遺之師。但我不是你所等的那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老者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開口道：“原來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楚程聽言，啞然失笑，緊接着神情嚴肅了起來，呵斥道：“我就是我，我看你像是神遺之族、這才耐着性子與你多說。你這番話語，在我看來卻是魍魎魑魅，想將我迷惑、佔我身軀不成。”

    這朱雀來歷不明，只是自稱六神部朱雀部四代大公。而這朱雀部四代大公楚程從未聽說過，就算是朱雀部，在未踏入北荒之時、也未聽說過。更別說歷代大公了。

    “世上可能有相似的兩朵花，但其靈魂卻只有一個。難道...您...轉世輪迴、將以前的事塵封了麼？”老者再次一嘆，那抹哀傷愈來愈濃。

    “休再胡說八道！”楚程呵斥道：“你說九千萬年，就連你都只是存活了百萬年。又如何知道九千萬年前的事？”

    “六神部因您而存，神遺因您而起。神遺現世，爲的就是在紅塵之中等你歸來。朱雀聖圖、古往今來，只有一人能夠掌有。那朱雀全印，整個神遺只有一人能全部顯化，那個人便是我神遺之師，那個人便是你！”

    “自神遺現世，只是六百萬年，但我等卻是等了你九千萬年......一代聖女、盼你已久，直至坐化道消，也未等到你歸來......”老者苦澀一笑，搖頭道：“你想起也罷，忘記也罷。你始終是我神遺之師。”

    “晚輩朱廣，拜見楚師！”老者突然朗聲而起，整個身軀氣血澎湃滾滾。

    萬條鐵鏈在這老者的扯動中轟響而起，山壁開裂，落石滾動。

    看到這一幕，楚程臉色頓時一變，向着後方倒退了幾步。手中清光一閃，一件木符頓時出現在手中。

    “開！”

    老者一聲大吼，雙手繞起萬條鐵鏈，生生將半壁冰山托出了三丈，鐵鏈咔咔碎裂，一條條相繼崩裂。

    “楚師...請受晚輩三叩！”

    老者再次一聲大吼，牽動起最後的千條鎖鏈，向着大地猛然下跪。

    這一跪，大地頓時晃動了起來。緊接着，一聲再次響起一聲巨響，就像是有一顆隕石，從九天而落、重重的砸在大地中。

    “咚！”

    “咚！”

    “咚！”

    三道巨響而起，響徹迴盪方圓十萬裏。老者每一次叩首，都在大地中留下一抹豔紅的鮮血。

    三叩之下，血灑長天，紅染大地、觸目驚心。

    “楚師.....楚師......”老者跪伏在地，全身顫抖，卻是濃濃的喜意。

    猛然之間，老者擡頭而起、白髮雖是散亂，在此刻像極了癲狂發瘋的瘋子，但他的雙眸卻是清晰無比。

    “朱廣不負祖令，今日終於在人世之中等到楚師歸來。我六神部今日終於完成了使命......”老者擡頭，看向楚程、道：“朱雀印...今日終於可以交還給楚師了......朱雀印...終於可以再現人世，開啓我神遺修體！”

    楚程同樣凝視着這老者，心中不知爲何也會有種悲傷起，但只是聽着這老者自言自語，並沒有開口。

    “楚師...你雖然忘記了前世。但這朱雀印終究是你的，還請收下...爲我神遺點亮聖火！”

    老者凝視着楚程，目光之中透露着期望，還有希望。

    楚程想了想、點頭道：“若你說的是點燃那聖火，開啓那七境界之上的修煉體系。那我可以答應你。”

    “多謝楚師......”老者露出一抹微笑，此刻他身在死氣當中，但這一笑就像是在死意之中重現了一抹春意。

    老者閉目，聲音嘎然而止。那春意在這濃濃的死意當中終歸如是風中殘燭，在狂風之中熄滅。

    在這一刻，這存活了百萬年的朱雀大公，在沒有絲毫遺憾死去。

    “走好。”楚程喃喃開口，正要祭出仙火將這老者屍體焚去，卻是聽到這方天地之中一聲鳳鳴而起。

    鳳鳴而起，這老者的身軀中不斷有紅色星點升空。

    隨着這星點浮現，四周的黑色火焰頓時消散，隨着消散的還有老者的身軀。

    在這老者的身軀消散後，一聲鳳鳴再次響起，只見方圓萬里瞬間被火紅籠罩，一隻巨大的紅色鳳凰、翱翔天空。

    這只赤色朱雀只是出現了一剎那，又在轉眼之間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向着楚程衝襲過來。

    面對着這只巨大的朱雀，楚程神情自若，沒有後退、也沒有向前，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等待着這只朱雀降臨。

    三息之後，這只朱雀旋盤在楚程身前，光芒愈漸愈淡，露出一個被朱雀盤旋的印臺。

    楚程伸手出，將這印臺拿起，頓時再起紅光。額頭的朱雀圖騰一陣閃爍，同起紅芒，將他的整個身軀籠罩。

    在這一刻，這個朱雀印臺在抖動，就像是遇到了多年不見、朝朝思慕的親人。

    楚程感受到一股熱量從朱雀印臺流落掌心，涌入體內，氣血沸騰而起。

    “朱雀心血！”

    楚程目光一閃，感受到這股氣息，心中頓時大喜，連忙盤膝坐地。

    這一道能量比楚程以往得到的任何神獸精血還要濃郁，更爲精萃，也更容易吸收。

    隨着楚程盤膝坐下，氣血從身軀中轟然涌動，直衝上空。

    紅芒滾滾，隨之而來的是無比神聖的氣機。金光涌盡，疊疊層層、一圈又是一圈。

    四十九道金圈疊現，緊接着、又是八道金圈相繼疊增而來。

    隨着每一道金色光圈的疊增，楚程身上的氣血之力更爲濃郁幾分，八道金圈全部落下，氣血瞬間化作長虹，衝開天上紅雲。

    在此刻，楚程的玄黃不滅體達到了五十七小轉，不靠生機之意，單憑玄黃不滅體，可撼化神！

    而那一個朱雀印散去了紅光，靜靜的安止在楚程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