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根若亡,樹焉活?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榮耀劍客字數:2727更新時間:24/06/27 08:34:38
在殿外站着的張維賢、張慶臻、衛時泰三人,聽到殿內天子所講之言,流露出各異的神情。
即便是性情沉穩的張維賢,此刻心底亦涌出一股暖流,原來天子一直都信任他,只是過去沒有表露罷了。
“兩位,西苑出了此等大事,有人竟敢蓄意行謀殺之事。”
想到這裏的張維賢,一改往日狀態,眼神堅毅的看向張慶臻、衛時泰,語氣鏗鏘有力道,“陛下信賴我等,那我等就不能辜負君恩,整飭諸上直親衛軍一事,我等必須要做好,斷不能有任何意外。”
“諾!”
張慶臻、衛時泰當即擡手應道,然而在二人的心底卻生出些許唏噓,那個英國公又回來了!
“走吧。”
張維賢一甩袍袖,昂首朝前走去。
一縷微風吹來,吹動張維賢所穿蟒袍,他是大明英國公,天子既有重任交於他,那他就必須要做好!
在豔陽的映照下,幾道人影離承光殿越來越遠。
彼時的承光殿內。
“就算陛下要殺臣,臣也要諫言!”
被呵斥的高第強忍心頭驚懼,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撩袍朝天子行跪拜之禮,“宗法禮制……”
“你是真想找死!”
朱由校坐在寶座上,眸中掠過一道寒芒,語氣冰冷道:“好,既然你想死,那朕便成全你,來人啊!高第妄圖裏應外合,刺殺天子,將奸臣高第逮進詔獄,明日押至西市處決!!”
真殺啊!!
這可是兵部尚書啊,豈能說殺就殺!
殿內所聚諸臣聽聞天子所講,無不面露驚意,難以置信的看向天子。
“陛下!!臣就算是死,也要……”
被錦衣衛架起的高第,此刻明顯慌了,但他依舊高呼着,想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態度,可朱由校看都不看一眼。
朱由校深邃的眼眸掃視殿內,刑部尚書周應秋,吏部尚書王紹徽,兵部尚書高第,皆被他借落水一案拿下,前兩位是閹黨成員,後一位乃文官出身,且私下與東林黨有些交情,從結果上來看,刨除迷霧重重的落水案本身,他得到了想要的政治謀劃。
“一個個怎麼不說話了?”
朱由校收斂心神,向前探探身,看着眼前所聚諸臣,“還有誰要質疑朕的決斷,大可都站出來!”
承光殿內迴盪着朱由校的聲音,但聚在殿內的諸臣,不管是在朝文官,亦或是在京勳貴,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低下了腦袋。
質疑?
他們敢嗎?!
不說被天子特設的皇家禁軍,就說西苑發生的落水和遇刺,此案要查明不了真相,只怕天子之怒就不會消。
現在誰反對,誰就是弒君主謀,這誰還敢反對?
天子不將此事做個定論,那他們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清。
“看來你們都沒有話要對朕說?”
朱由校眉頭微挑,見沒有人站出來,嘴角微微上翹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們就都退下吧,不過行刺之事朕絕不罷休!”
講到這裏,朱由校猛然起身,看都不看衆人一眼,冷哼着一甩袍袖,昂首便朝殿後快步走去。
這……
朱由校這等奇怪舉止,讓在場衆人都是一愣,誰都不知天子是何意,一些人的心跳不由加快起來。
揣摩不透天子意圖,使得不少人都生出緊張。
“魏忠賢!!給朕滾過來!!”
而在此等氛圍下,殿後傳來的聲音,讓衆人無不心下一緊。
一些人擡起頭,就見跪在寶座旁的魏忠賢,顫抖着身體起身,不敢有任何遲疑,忍着疼痛朝殿後走去。
“諸位,請吧!”
田爾耕見狀,眼神示意了許顯純,讓其控制住要犯,表情嚴肅的看向衆人,“諸位大人可要小心點。”
眼下這種緊張的氛圍,誰都不知天子是怎樣想的,這叫很多人心裏難安。而這恰恰是朱由校想要的效果。
“都出去!!”
坐在錦凳上的朱由校,見魏忠賢一瘸一拐走進,眼神冷厲的喝道:“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敢有違背者,凌遲!!”
在此服侍的太監宦官,一個個驚懼的低下腦袋,不敢有任何遲疑的朝外退去。
“請皇爺治奴婢死罪!”
內心惶恐的魏忠賢,此刻以頭搶地,跪倒在朱由校面前,身如篩糠道:“奴婢……”
“魏伴伴。”
朱由校神情自若,俯瞰着跪地的魏忠賢,從錦凳上起身,朝魏忠賢走去,“剛纔在大殿內的一切,魏伴伴可都看清了?”
嗯?
魏忠賢一愣,他不知天子此言何意。
“沒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朱由校停下腳步,俯瞰着魏忠賢道:“在他們的眼裏啊,你魏忠賢就算再權傾朝野,可真要被朕給殺掉,那就什麼都不是,朕說的對嗎?”
“奴婢~”
魏忠賢雙手微顫,他哪裏不知此等道理,別看他現在權傾朝野,可都是有前提的,那便是得天子寵信。
沒了這層關係,他什麼都不是。
“當然也沒有人在意朕的死活。”
朱由校繼續道:“同樣在他們的眼裏,朕若是真在西苑駕崩,他們或許會哭嚎幾聲,在大喪時痛哭流涕,不過卻不是真的悲傷,畢竟朕是昏君嘛,是只懂木匠活,不關心軍政的皇帝,這樣的皇帝換一個又何妨?”
魏忠賢趴在地上不敢亂動。
諸如此等言論,天子可以講,但他不能聽啊!
“西苑落水與行刺之事,朕知道不是你所爲,你沒有這膽子,也斷不會做這些。”
在魏忠賢惶恐忐忑之際,天子講的一句話,讓魏忠賢情緒激動,剛要擡頭表明忠誠,卻被踩住了。
“不過。”
朱由校擡腳踩住魏忠賢,聲音有些低沉道:“魏伴伴最近變得有些飄啊,是不是覺得大批東林黨人被你設計驅逐出朝堂,心裏就覺得沒人敢跟你作對了,就連別人稱呼你爲九千歲都敢應下了?”
“!!!”
魏忠賢像是掉進冰窖一般,全身瑟瑟發抖,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天子竟然會知曉此事。
“大道理,朕就不跟你說了。”
朱由校繼續道:“你是個聰明人,朕希望你能記住一句話,朕給你的那才是你的,朕不給你不能去搶,就連想都不能想,因爲沒有朕,你魏忠賢早死了!”
“當初你跟劉朝密謀,在南海子害了王安,朕沒有說什麼,不過朕沒有說,並不代表朕不知情,別覺得這世上就你最聰明。”
被踩在地上的魏忠賢,此刻連動都不敢亂動,眼珠子亂轉起來,呼吸不免有些急促。
魏忠賢怕了,徹徹底底的怕了。
不知爲何,他感覺現在的天子,跟先前完全判若兩人!
非常陌生!
非常冷酷!
恐懼。
慌張。
各種複雜的情緒,此刻在魏忠賢心底生出。
“根若亡,樹焉活?”
朱由校看着魏忠賢,將腳擡起,隨後撩袍蹲下,伸手輕拍魏忠賢的臉,似笑非笑道:“這世上除了朕能信任你,重用你,換作別人敢嗎?魏伴伴啊,你最好祈求朕可以長命百歲,不然就那幫被你趕跑的東林黨,乃至他們背後的人,真要逮住機會的話,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你魏忠賢,包括你魏家全族。”
“皇爺洪福齊天,定能長命百歲!!”
徹底破防的魏忠賢,猛然從地上爬起,朝着朱由校瘋狂磕頭,“皇爺,奴婢的這條命都是您給的,奴婢對皇爺絕對忠誠!”
這算是敲打好了。
蹲着的朱由校,見魏忠賢這樣,嘴角微微上翹,能震懾住魏忠賢,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他要清洗內廷!
“別磕了。”
朱由校緩緩起身,俯瞰着魏忠賢道:“擺駕乾清宮,去傳朕口諭,着田爾耕帶錦衣衛伴駕,着許顯純留守西苑,嚴審今日伴駕之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奴婢遵旨。”
魏忠賢哪敢遲疑,當即便叩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