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請主角發言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掠過的烏鴉字數:4792更新時間:24/06/27 08:34:02
    披着黑色針織衫的女護士在前面帶路,沒有跑,但走得很快。

    衆人緊跟着。

    劉曉婷身體不好,走得比較慢,陳珂也慢下來,顧然作爲唯一的男醫生,當然也要跟在一旁。

    陳珂忽然發現,她們都腳步匆匆,唯獨顧然閒庭散步,手拿着咖啡,彷佛是以正常速度走路。

    她理解了何傾顏口中的‘天神少年’。

    這不是單純腿長的問題,而是骨子裏就從容的姿態——在身體體力上,顧然確實別具一格。

    只論走路姿態,蘇晴、何傾顏兩人也很有氣質,許多電視劇裏女主角的第一次出場都比不上。

    “曉婷,你累不累?累的話我們慢慢走。”陳珂說。

    “沒關係。”劉曉婷搖頭,“我想去看看。”

    陳珂溫柔笑着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關於崔雲這種狀況?”

    “我能理解,”頓了一下,劉曉婷又道,“非常能理解,有時候,我也會恨不得這樣死去。

    “我想在護士給我測體溫的時候,把水銀吃下去,死在護士眼前;

    “故意折磨自己,讓父母難過;

    “來的路上,推開車門跳下去,死在你們面前。

    “我要讓周圍的人都痛苦內疚,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受懲罰?我這麼年輕,長得也可以,家裏雖然沒有多少錢,可也有千萬資產,我爲什麼要患癌?我爲什麼要死?”

    “曉婷!”陳珂握住她的手。

    劉曉婷搖搖頭,她的抑鬱症沒有發作。

    她露出一絲微笑,也握着陳珂:“這些都是我偶爾的想法,我對父母、對伱們都很感激,如果因爲我影響你們,我會很難過。”

    “快別說了。”顧然打斷,“‘偶爾的想法’還好,但說你自己真實想法,你真可能發病,這裏發病很麻煩。”

    他一副‘發病是小事’的口吻。

    劉曉婷對陳珂說:“如果我的主治醫生是顧然,我一定報復他,讓他也不好過,太不貼心了!”

    “出來玩,心情有沒有好很多?”陳珂笑問。

    “開車很刺激。”劉曉婷道。

    “那以後經常出來,”顧然說,“你出來我們也可以出來。”

    “你出不來吧,只有阿珂可以。”劉曉婷說。

    “你還記得自己說過想和我睡一覺嗎?現在對我怎麼這麼”

    顧然話沒說完,劉曉婷已經噔噔噔快步疾走,迅速追上蘇晴何傾顏她們。

    顧然與陳珂相視一笑。

    陳珂快步跟上去,顧然喝了一口咖啡,也不緊不慢地加快速度。

    仔細一想,劉曉婷會對他說那種話,已經暗示她有自殺之心。

    像這樣忽然的坦白心事,或者把自己的錢財物品送人,都是自殺的一種預兆。

    ◇

    崔雲住的單人病房,幾乎和酒店套房一般豪華。

    恐怕是和劉曉婷一樣,家裏有錢,但沒有有錢到可以花五千萬進行根治的程度。

    病房裏全是人,只看表情和距離,就知道不是病人的親屬。

    各家精神病的醫生站在一起,像是瓜肉裏互不干涉的一粒粒西瓜子。

    {靜海}的人進去,衆人的視線都看過來,然後又多看了兩眼,心裏嘀咕,海城腫瘤醫院還請了明星?

    國外倒是經常有好萊塢明星被請去看重病病人。

    “人好多啊。”劉曉婷說。

    “從現在開始,”何傾顏壓低聲音嚴肅道,“我們要團結,像膠水一樣粘在一起。”

    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是你!

    何傾顏繼續道:“陳珂躺着,劉曉婷趴在她身上,我和蘇晴位於兩側,顧然跪在我們四個人的下面,這樣他想弄誰就弄誰,我的手隔着陳珂和劉曉婷放在蘇晴腰上,我已經看見顧然在舔我的腳了”

    沈文盯着她,目光難以置信。

    是這樣的團結?

    “你也想加入?”見她看着自己,何傾顏好心問她,“我想想哪裏還有唔!”

    不怪蘇晴。

    真不怪她。

    只要和何傾顏一起長大,換了誰都會練出這捂嘴的本事。

    “.麻煩你們看一下病人。”沈文生硬地轉移話題。

    心理醫生診斷的精神病人多了,有時候只需要觀察言行舉止,就能大概判斷對方是否有精神病。

    據說一些手術經驗豐富的,甚至能看出目標是否有【心理陰影】。

    顧然、蘇晴、何傾顏、陳珂都認真觀察起來。

    他們經驗最豐富的是蘇晴,可也不過是一年,哪怕長時間觀察,也不敢只憑“看”,就能看出病人是否有病。

    除非有大病。

    患者坐在病牀上,表情不耐煩,對於自己被觀察很不習慣。

    沈文輕聲解釋:“我們和他說,只要他能通過心理醫生的檢查,我們就讓他回去。”

    蘇晴點頭。

    “窗外的景色是很不錯啊。”顧然小聲對陳珂說。

    陳珂沒說話,因爲蘇晴回頭看過來了。

    窗外的景色是不錯,首先窗戶很乾淨,這點已經足夠了,戴眼鏡的都知道鏡片乾淨和不乾淨的區別。

    小雨潺潺,樹葉綠得鮮豔,很像新海誠電影裏的畫面。

    如果是晴天,會更好看吧。

    蘇晴視線落向顧然:“顧醫生,你看出什麼了嗎?病人是否有精神上的問題?”

    “不想活的人,肯定腦子有問題啊,還需要看?”顧然說。

    劉曉婷也把視線對準他。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牀上那位花臂哥。”

    崔文紋了一條大花臂,烏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蘇晴略顯不耐,“不要給患者取外號,回去寫500字檢討。”

    “在別的醫院也不行?我只是覺得,比起名字,因爲特徵而取的外號更方便大家記住他。”

    “在哪裏都不行,只要對方是患者。沒人記性那麼差。”蘇晴一一回答顧然的問題。

    “好的,你說得對,紅衣魔法少女小姐。”

    何傾顏豎起手掌,顧然與她擊掌。

    陳珂手抵着嘴脣,嘴角漾出笑容。

    劉曉婷也在笑。

    “很有趣是不是?”蘇晴表情冷下來。

    顧然趕緊道:“我錯了,我只是活躍氣氛,沒有惡意,你不覺得他的花臂很特殊嗎?恐怕也是因爲和父母賭氣,刻意傷害自己的身體,他有病應該很久了。”

    “你確定?”蘇晴問。

    不確定,只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顧然下意識想這麼說。

    但他提醒自己:我要自信,我要勇敢,我要成爲自己人生的主角,成爲心理學新的豐碑。

    “當然。”他點頭,“花臂哥崔文他一定有精神病。”

    只要長時間盯着崔文看,顧然視線恍惚間,就能看見他身上濃郁的負面因子,【心理陰影】面積不小。

    至於爲什麼都有【心理陰影】了,還沒被精神病院或者什麼康復中心收治,很簡單:

    沒妨礙社會、家人不管、自己不在乎、沒錢。

    在第一屆抗抑鬱論壇上,就有教授說,我國有50%—80%的抑鬱症患者不尋求治療,15%—25%的抑鬱症患者最終死於自殺。

    社會上有精神病的至少一億,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才看了幾分鐘,就敢說人有精神病?”一名醫生忽然開口。

    顧然他們看過去,對方年紀不小,應該是這次聯合問診的主力。

    老醫生繼續道:“做醫生的,哪怕是普通的感冒,都不能對患者隨便做出治療結果的承諾,那不是你能確保的,更別說判斷是否精神病。”

    “您說的是。”顧然點頭。

    老醫生說的完全沒錯。

    沒經過任何測試,就判斷崔文有精神病,是非常莽撞的行爲。

    如果他不是能看見崔文身後的【心理陰影】.哪怕能看見,他原本也打算回答得模棱兩可。

    “別跟他學。”老醫生對身邊的醫生們道。

    蘇晴忽然說:“學也學不會。”

    風波將止時,又起波瀾。

    老醫生看過來。

    蘇晴雖然年輕得像魔法少女,卻一點也不怕這老頭子,不等對方發難,她率先道:“他是{靜海}的心理醫生,你們怎麼學?”

    “.”誰都能看出來,老醫生一口氣堵在了喉嚨。

    “而且,”蘇晴都不看對方了,“我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聽教訓的。”

    老醫生找到反駁的點,當即道:“你們這樣看病的?觀察五分鐘,沒有交談一句就判定對方有精神病?臨牀心理學和神經心理學測試做了嗎?病史採集了嗎?”

    蘇晴詫異:“你們還真來看精神病的?”

    她清雅絕美的臉,露出嚴肅的表情,繼續道:

    “我們是來救病人命的,如果精神病能讓病人住院接受治療,我們就會說他有精神病,哪怕承擔法律風險也無所謂。”

    她又看向沈文:“沈師姐,我們{靜海}認爲患者有精神病,因爲原生家庭的原因,有自虐自殘現象,建議定時送去精神病院進行合診。”

    “這個.”沈文很爲難。

    她當然不是不支持蘇晴的決定,相反,她十分贊成,簡直要愛上‘仗義執言’的蘇晴了。

    她爲難的原因是,被診斷爲精神病的患者本人,也就是花臂哥,正在場聽着呢。

    “你們哪個醫院的!老子要告你們!”花臂哥也不客氣,能折騰就折騰。

    沈文說他26歲,但他看起來像是三十六歲混黑社會的。

    誰能想到,這樣五大三粗的人,竟然是一個通過自殘以求獲得父母關注的“小孩”。

    蘇晴指着顧然:“靜海,顧然,他診斷你有精神病,要告就告他吧,我們最多只能算從犯。”

    顧然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虧他剛纔還感動了,差點愛上她,想帶她回去見爸爸媽媽,想和她生個小娃娃。

    “顧然,沒事的。”何傾顏牽起顧然的手,“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着你,坐牢我們也一起,待會兒我們就去開房吧,如果我懷孕,我們兩個都會被輕判的。”

    比起她的捨命相陪,顧然更希望她不要開口說話。

    之前也說過了,病房人很多,海城各個精神病院都有派人過來。

    劉曉婷這樣自殺都無所謂的人,都感覺丟臉,不想和他們太近。

    但既然蘇晴都不怕,顧然覺得自己也不能怕,反正花臂哥本就有精神病。

    知道槍裏有子彈還怕什麼?

    “我是{靜海}的顧然,我堅持我的判斷,花.”

    蘇晴、陳珂同時給他來了一下。

    何傾顏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咳,崔文先生確實有精神病。”顧然繼續道,“我建議進一步檢查,對具體是何種精神疾病作出診斷。”

    “我看你很年輕,進入{靜海}幾年了?”又一位老資格精神病醫生問。

    “我是{靜海}的顧然,”顧然再次重複,“如果我判斷出錯,可以告我。”

    沒人說話了。

    {靜海}地位非同一般,哪怕蘇晴的父親已經死了,現在只剩莊靜一個人,也如同黑木崖一樣讓江湖大俠們敬畏。

    老一輩不想得罪莊靜。

    年輕的,大多都是想進入{靜海}但沒合格的,又怎麼會挑釁進入{靜海}的顧然呢。

    何況顧然長相清俊,身材挺拔,此時又表現出崇尚的醫德與敢作敢當的責任心,令人目眩神迷。

    “你小子給我等着!你跑不了!”花臂哥用他的花臂指着顧然。

    何傾顏感興趣地走過去,像是醫學生看被解剖的蛤蟆一樣打量他。

    “你、你做什麼?”花臂哥慌亂道。

    沒有男人能在何傾顏的美貌前保持淡定。

    再從容的男人,在面對她時,都會想:自己的頭髮應該洗了,鬍子也刮了,也沒吃大蒜,沒有口臭,應該換身新衣服的。

    何傾顏忽然一笑:“你小時候是不是喜歡弄得全身是泥,站在父母面前炫耀?”

    “你怎麼知道?”花臂哥愣了一下。

    何傾顏已經不理他了,走回{靜海}團隊,邊走,邊丟下一句話:“精神病。”

    花臂哥從彷佛看見大師一般的震驚中回過神,大聲道:“你是誰?你憑什麼說我是精神病?我也要告你!”

    何傾顏轉過身,指着花臂哥道:“我等着啊,不告不是男人。”

    她面帶笑意,那種妖媚,好像在調情說笑。

    她又滿懷少女心的對顧然說:“太好了,我還沒上過法庭!”

    顧然想起她刻意去買事後藥,引起嚴寒香注意這件事。

    “.你小時候是不是也弄得滿身是泥,站在父母面前炫耀?”顧然試探道。

    “我只是把我媽的香水全部灑在身上而已,人家怎麼玩泥巴呢,又不是泥鰍。”

    “火烈鳥也用泥巴築家呢。”陳珂說,“火烈鳥很好看。”

    “關鍵點不是‘泥鰍’和‘火烈鳥’,而是‘泥巴’。”何傾顏說。

    “那個.”沈文遲疑着開口,看向蘇晴。

    比較起來,蘇晴是她眼裏最正常的。

    “我們{靜海}已經看完了,”蘇晴宣佈,“結果是,這位患者有精神病。”

    “.真的?不改了?”沈文略顯擔憂地確認。

    “嗯。”蘇晴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似的補充一句,“我相信顧然醫生的判斷。”

    ————

    《私人日記》:八月十六日,週三,小雨,海城腫瘤醫院。

    花言巧語的女人,說得再好聽,你也只想做‘從犯’,而不是‘共犯’。

    對蘇晴好感度+1

    對何傾顏好感度+2

    陳珂也不錯,溫柔耐心,軟軟的,還知道火烈鳥用泥巴築巢。

    如果都是我老婆就好了。

    何傾顏在童年也曾被父母忽視嗎?希望我們大家能治癒彼此。

    ————

    《醫生日記》:

    人活在世上,不斷與人建立關係,這些關係或好,帶來快樂;或壞,令人悲傷。

    還有的關係,會令人生病。

    我想做一個“好人”,讓所有與我建立關係的人,都能因爲這段關係獲得快樂。

    (莊靜批語:共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