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19.奴隸之問

    大白號的一個房間之中，掛上了數條鎖鏈的夏洛在頭腦一片昏脹中清醒了過來。

    “呵呵，你可終於醒了啊。”

    在夏洛不遠處，柯娜翹着腿坐在一角，端着一杯咖啡緩緩的吹着熱氣。

    幽幽子在和那個莫名出現的女孩互動，而她則守着這個被留下了一命的奴隸販子，或者說，前奴隸販子。

    這兩天這個人已經暈了又醒，醒了又暈，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了，整個人都因爲沒有怎麼吃東西萎靡你許多。

    “……”夏洛擡頭看到了柯娜，本來眼中還有些混沌，但是當目光和柯娜對上，頭腦一下清醒了不少。片刻他閉上了眼，似嘆息，似解脫“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夏洛不知道該哭該笑，該悲傷還是該歡喜。

    沉默了一會兒夏洛緩緩的開口“有煙麼？”

    柯娜笑了“要煙啊，看了這場是真的清醒了。”“不過沒有煙。幽幽子討厭那東西，我們也不抽，所以這個滿足不了你了。”“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加在意你對於這幾天的事情的感覺，畢竟……這關係到你的性命。”

    “那還真是遺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夏洛繼續開口“雖然之前腦袋有點昏沉，但是這些天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了。我二哥用情報保下了我的性命對嗎？”

    柯娜淺淺的喝了口咖啡“準確的說是給你留下了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幽幽子不喜歡奴隸販子，我也一樣，或者說飛花海賊團和正常的海賊團有些不同，我們對於這種事情……很厭惡。”

    夏洛點點頭，這種事情他只有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

    一個全部由女性組成的海賊團，哪怕成爲了海賊，但是依舊改變不了女性出身這件事本身，而女性則是奴隸市場中最爲核心的組成部分，說不好聽一點，女**隸是奴隸市場火熱才讓越來越多的奴隸商人涌入。女性天生在身體力量等條件上弱於男性，加上參與奴隸購買的也多爲男性居多，女**隸的需求一直很高。

    因此一番理論下來，男性對於奴隸貿易的牴觸遠遠不及女性，因爲很多男性就是奴隸行業的收益者，而女性只有極少數是奴隸行業的受益者。

    遠的不說，就說歡樂街女王史翠西爲何能有如今的地位。除開她本身的實力以外，她最成功的便是通過庇護一些落難的女人免受奴役，加上她本身就是女性這一點，這才讓她擁有了構築如今的歡樂街的一些條件。

    至於天龍人……天龍人不和普通人放在一起說的，畢竟這套奴隸體系本來就是爲了服務他們而保留下來的。他們的存在便是在述說奴隸存在的‘正確’。

    “火不燒身，事不關己。但是我已經是感受到了那種痛苦的人，所以你們的厭惡我能夠理解。”

    說這話的時候夏洛的臉上一片死寂，臉色都白了幾分。

    “在見到古娜的那個時候我便明白了……”

    柯娜沒有急着回覆，而是在觀察一番之後才不急不慢的說道“你二哥在死的時候說過一件事情。”“嗯，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他們曾偷偷的想幫你搶回來，但是因爲守衛太多最後不了了之，不過……”

    柯娜虛眉厲笑“他們不行，並不代表我們做不到，反正這些事情遲早會做的，不過是早晚罷了，不過對於你而言卻並非如此了。”

    “對吧~”

    夏洛一直死寂的表情終於變了“你們要學費舍爾……不，不對，你們……你們想要做什麼？”

    “在回答你的這個疑問之前是我的提問時間。”

    內心的激動被壓下，夏洛眼中終於有了認真。“你問。”

    “第一個問題，爲何你當時不直接帶着你喜歡的那個女孩離開。”這一個問題柯娜問的很認真，也很嚴肅，肅穆的表情甚至讓人看着就感覺寒毛聳立，坐立不安。

    爲什麼不帶着她離開？！

    這個問題一下讓夏洛沉默了，剛剛還有一點血色的臉又灰了下去。

    “這還用說嗎？因爲……”

    “我不配啊~”

    “作爲一個奴隸販子我不配再見到她，也沒有資格帶她離開，我就是一個和把她變成如今模樣的那些傢伙一樣的惡棍，一個專門拆散別人家庭的魔鬼……一個……奴隸商……奴隸販子……”

    說到這裏，夏洛語氣越發的悲喪“我……有什麼資格。”“就連和她對視我也……我也做不到了啊！”

    話語說完，夏洛已經痛苦的抱起頭滿臉淚水

    “我不配啊！”

    ……

    不配嗎？

    柯娜點點頭，默默的在心中記下了這句話。不過這個回答……

    柯娜閉上了雙眼，簡單平復了一下心情。

    “那麼第二個問題，對於奴隸的存在你怎麼看。”

    ‘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我們是否會提前去救下那個女孩的關鍵問題。’

    這是幽幽子的話。

    而這個問題的目的，便是看看他對於奴隸的看法，結合下一個問題能判斷他的思想觀念是否合格，是否有了本質上的轉變。

    “奴隸的存在啊……”

    夏洛摸了摸眼淚，有些自暴自棄的躺下了。剛纔的問題勾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痛，一時間感覺世間的一切都忽然變得無所謂了。

    畢竟自己已經是這樣一個人渣敗類了，自己或許連求人去就古娜的資格都沒有吧。畢竟一個奴隸販子，求人去救一個奴隸，多麼可笑的事情啊。這不就一個豬肉販子去求屠宰場的屠夫手下救一頭豬一樣麼。

    沉默了幾秒夏洛特哼哧一聲笑了“奴隸啊……還是毀滅了吧。一個完全將人當做牲畜，甚至牲畜都不如的東西。就連老鼠也不會做到如同人類這般奴役同族吧。所以這樣的存在……它就不應該存在，如果可以我只想然他毀滅，趕緊的。”

    柯娜眼中微微一亮，提起了一絲興趣。畢竟這個回答倒是和幽幽子的想法莫名貼合了幾分。

    ‘奴隸的存在是人類的傲慢之下的產物，這份傲慢來自於對其他生物的絕對優勢，來自於因爲人類本身的智慧。這份智慧誕生了權利，而權利延伸了不平等，不平等被不斷放大，最終才成了這樣’

    幽幽子的話還在耳邊，柯娜不由對其高看了一分。

    雖然毀滅吧什麼聽着有點喪氣，但是有這種想法本身便已經不錯了，至少比起這個世界的很多人已經算是看清了奴隸的部分本質了。

    比如應該毀滅這一點。

    點點頭，柯娜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麼你該如何讓奴隸的存在毀滅？”

    “……”

    這個問題讓夏洛愣住了，剛剛還有些癲狂的他瞬間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一下清醒了過來。

    是啊，奴隸的存在該被毀滅，但是如何毀滅？

    這是他從未去想過的問題。

    不過幾分鐘之後他突然掩面放聲哈哈狂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竟然從來沒有如此去想過，原因竟然如此簡單。”

    笑過之後夏洛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柯娜，這一刻他不在是剛纔那個已經不再爲了生命掙扎的‘死人’而是一個有了目標的生者。就彷彿整個人都昇華了一般，他的臉色真正恢復了人類的血色，只是……餓出了些菜色。

    接着他痛快的回答道“毀滅奴隸這種存在的方法那就是從源頭做起，推翻讓奴隸制度延續到了現在的天龍人們，只要沒有了天龍人和世界政府的庇護，奴隸產業終究會被人們剿滅。”

    夏洛目光之中神采奕奕，但是這一次柯娜卻有些失望了。

    她本以爲夏洛能說出毀滅奴隸的存在這種話語應該能有更深的見解，結果……

    “徒見其形，未明其意。哎~”

    說着柯娜搖了搖頭，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並非是嘲笑夏洛，而是笑自己。

    若非幽幽子自己可能連夏洛想出來的這一個表明的東西都想不透。而這種事情柯娜也是這兩年長時間和那些‘嵐’組織的人打交道才能有現在的理解。

    奴隸的存在並不會隨着天龍人的消失而消失，消失的只是被天龍人支撐庇護的奴隸貿易產業，真正讓奴隸存在的是人和人之間的不平等。試想一下，如果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生命價值，那麼奴隸這種因爲不平等才存在的東西自然便不會存在。

    笑過之後，柯娜甩手丟了一個物件給夏洛。

    “算算航程我們應該就要到那個奴隸貿易的中轉島嶼了，這本書你先看着，明天晚上你去和一個傢伙說說你的心得。”

    夏洛接過那個物件，拿在手中端詳了起來。

    這是一本暗紅色的書冊，書不厚，卻讓人感覺有些厚重。書本的邊角有些破爛，書本上也沒有什麼油墨氣味，有些地方甚至有着海水的鹹味，可見其主人應該應該常常翻閱。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柯娜這樣一個女孩身上的東西。

    翻開封頁夏洛終於看到了書的名字。

    《領風者語錄》第一次修訂版本。

    ……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

    不過比起這個奇奇怪怪的名字。

    “這本書很特別嗎？”

    柯娜搖頭“並不特別，它只是一本刊印的很多的書，只是流通範圍不很小，革命軍那邊倒是有第二次修訂版本。”

    “那個，這本書對於他的主人應該很重要吧，給我看合適麼？”

    柯娜掃了一眼過來，目光有些凜冽“那小鬼脾氣莽，已經死了。”

    看着柯娜的眼神夏洛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了。”

    “那給我老老實實看書吧。”說完柯娜走出房間一把拉上了門。

    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夏洛渾身一軟躺了下來，忽然他感覺鼻尖聞到了一股香味，順着香味探去，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邊不遠處掛了一壺水以及幾塊麪包。

    如果他剛剛醒來就看到話或許也只是看到了，但是剛剛他已經再次有了活下去的目標。因此他毫不猶豫的拿過麪包和着水吃了下去。

    一邊吃一邊對着還算明亮的燈光看起了手中的《領風者語錄》

    剛開始他還覺得這書說的雲裏霧裏不知所謂，只是當看了十多分鍾之後他一下愣住了。

    他壓着書震驚的用低啞的聲音念了出來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真理而鬥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讓思想衝破牢籠

    快把那爐火燒的通紅，趁熱打鐵才能成功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是誰創造了人類世界是我們勞動羣衆

    一切歸勞動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蟲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

    一旦把他們消滅乾淨，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等了不知道多久，夏洛都沒有翻頁，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這一頁停留，手指撫摸着這一頁紙張上的坑窪眼中的世界模糊了起來，待到眼中的世界再次光明，待到手背之上那一絲滾燙之時，他才猛然驚醒。

    自己竟然看着這麼一篇沒有任何音樂的歌曲落淚了。

    明明沒有任何配樂，但是只要腦海之中一想起那些內容，夏洛就彷彿看到了無數衣衫襤褸的人舉着破爛的農具，高舉着火把在不見絲毫光明的黑夜中嘶吼的場景。

    那一聲聲的嘶吼震懾的不僅僅是他們的敵人，還有他夏洛的心。

    他能感受到他們並非是無腦的憤怒，而是絕境的掙扎，用最後的掙扎試圖將黑幕撕碎，將黑幕撕碎，迎接真正的光明。

    他不懂英特納雄耐爾是什麼，他也不懂什麼勞動者的說辭。但是人民一詞在這一刻重新刻印到了他的心中，最開始那些不明所以的話語也變得似乎通俗易懂簡單明瞭了。

    最後夏洛的手指停在了‘鮮紅的太陽’之上。

    這裏的書頁最是坑窪，這是被水漬多次浸染才會形成的坑窪，而這本書翻到這裏也只有這裏有如此的坑窪。依照這本書主人對於這書的喜愛……

    淚水嗎……

    手指不由的顫抖了起來。

    “鮮紅的太陽啊……就和血的顏色一樣了啊……”

    夏洛一下想起了自己之前問及書的主人的時候柯娜的神色和話語。

    “小鬼脾氣莽，已經死了。”

    這一刻閉上了眼，再次睜眼，眼中多了許多的崇敬，手中的動作也不知不覺變得有些鄭重。

    此刻

    他的眼中，火光四濺，那是鍛造兵器的火花。

    他的鼻中，血氣瀰漫，那是火炮轟鳴之後裹着血肉氣息的硝煙。

    他的耳中，人民的怒吼響徹天際，那是最後的戰爭。

    他的口中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們！……”

    他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正在經歷一場蛻變

    一場

    從身心到靈魂的蛻變。

    【權利來自於人民，權利最早是源於他人的信任，這種信任是對於擁有才能能更好的做出對大家都有利的抉擇的人的。而隨着社會的發展時代的變更，被信任的人的子嗣出生，衆人還認爲其子嗣或者接任者能擁有和其一樣的才能，這邊辜負了這份信任，德不配位卻要強行歸位，那麼便用這份來自衆人的信任化作權利。】

    【權，權杖，棍子，方向的意思，有指導方向的意思在其中。耶和華的故事之中也有持杖的描述。利便不說了，利益。說這個不是爲了想說什麼，只是覺得大家有時候可以思考一下老祖宗們爲何要這樣去構字組詞，從而更加明白這些字和詞語之中的含義，或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但是若連想都不想，文字也僅僅是一種工具，而不是文化了。……有感而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