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冰山一角（1）

    “唔！”

    吃痛之下小爺剛想破口大罵，不料萬叢芳另一只手又是一記劍芒，居然狠狠斬在了自己刺入青雲右掌的劍芒之上，果斷的將之斬斷。

    片刻後，讓小爺自己都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他的傷口除了鮮血滲出之外，竟然還有點點粘稠的黑色液體，正於萬叢芳斷裂的劍芒之上兀自蠕動着。

    猶如黑色蛆蟲，瘋狂地啃食着靈芒，片刻後便將之吞噬殆盡！

    “這…這是！”

    小爺震驚的簡直說不出話來。

    “這東西隱藏才那劍裏最深處的無間煉獄中，專克靈體，還說你不會？！”

    “呃…”

    這黑色液體是什麼，青雲心中非常清楚，不死天罰！

    是的，正是困住那黑色小人的極惡之力，可他究竟是何時紮根在自己身體裏的呢？

    “難道是那時候？！”

    小爺忽然想起，那日黑色小人似乎以不死天罰覆蓋過自己的右手，繼而控制他御使藏鋒來着，這不禁讓他的心中發虛起來，暗道：

    “我特麼的不會也中了不死天罰吧？”

    但看萬叢芳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於是他趕緊又道：

    “這…芳兒姑娘，這也不能說明我會掠奪記憶啊，頂多只能算藏鋒自作主張啊，快放我下來！”

    忽然的，青雲似是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又問道：

    “芳兒姑娘，你是如何得知藏鋒可以掠取他人記憶的呢？”

    “嗯？”

    此言一出，萬叢芳的柳眉同時皺了起來，也使她眉心間的疤痕變得有些扭曲。

    “我…”

    緊接着，她從凌空虛渡的狀態中雙腳觸地，眼神有些迷離的自語起來，可就這麼凝眉想了好久，卻似乎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先把我放開吧芳兒姑娘！”

    不死天罰很快便將萬叢芳靈體所化的劍芒吞噬殆盡，小爺的傷口也迅速癒合，繼而出言道。

    “嗯…”

    隨手一揮，捆覆青雲四肢的鎖鏈重新化作竹石劍芒，接着悉數回飛到萬叢芳的綠衣內，也讓她從茫然的思索狀態中退了出來。

    “你試試吧，或許可以。”

    萬叢芳的聲音裏似乎充斥着疲憊，但更多的卻是疑惑與不解，而望着她那變幻不定的臉色，對於此行的另一目的，青雲心中已然有了某些答案。

    只是當鶴白將黑劍重新遞到其手中之時，他卻莫名的猶豫了。

    因爲曾經這張讓他恨了許久的臉，忽然之間變得不再那麼惹人討厭。

    特別是之前那句“真上救我”，讓青雲沒來由想到了微雲峯上，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馬望向小七時似乎也是一模一樣的目光。

    “怎麼了？下不去手？”

    對於青雲手中的藏鋒，萬叢芳始終報以極大的忌憚，隔着一段距離問道，可得到的回答卻頓時讓她怒火中燒。

    “嗯，他現在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我確實下不去手。”

    “下不去手？下不去手！”

    呢喃了一遍，萬叢芳那慘白的臉上似都隱隱泛紅，就見其一巴掌甩出，凌厲的掌風直接將青雲扇飛，轟然撞在了牆壁之上。

    “下不去手！你對自己的仇人都下不去手！當年爲何要那麼對我！”

    周身綠芒大熾，無數宛如竹葉的無形劍芒如孔雀開屏般綻放在了萬叢芳身後，緊接着劍尖全部指向青雲，似乎只要她一個念頭，青雲瞬間便會千瘡百孔。

    “師父息怒啊！”

    鶴白不知二人的恩怨，只得咬了咬牙，半跪着攔在了他們中間，替青雲求情。

    “師父！青雲是念在同族之情不忍下手，要不讓徒兒代勞吧。”

    深深地看了眼垂下頭來的青雲，萬叢芳終是將竹石劍芒又收了回，可她不停抽搐的柳眉與緊咬的牙關讓鶴白很清楚，師父這是在強壓怒火。

    虛空一託，鶴白被萬叢芳的靈力所提起，冷聲道：

    “你用不了那柄劍。”

    只是眼看垂頭喪氣，彷彿連藏鋒都握不住的青雲，萬叢芳心中的怒火再度陡然旺盛了起來，就見她先是殘忍的笑了笑，旋即雙掌齊出，兩道綠色靈芒倏地將青雲的雙臂捆住。

    “下不去手是吧，那讓我來幫你一把！”

    “你！”

    小爺有心抵抗，可萬叢芳的修爲實在太強，而沒有直接接觸，藏鋒似乎並並未對萬叢芳的靈力起作用。

    即便自己嘗試以劍吸收萬叢芳身上的煞氣，可對於被操控的抵抗，作用微乎其微。

    “我知道，你吸收生魂是爲了保護蕭洛一最後丁點殘魂不滅，那就用你同族強大的魂力來滋養你的女人吧！順帶也好好領略一番這陳平可憐的前世今生！”

    萬叢芳惡毒的嘲諷道，不顧青雲激烈的反抗，強行控制着他一劍刺入了陳平的神府！

    被動的殺戮讓青雲陷入了一種陌生的恐懼當中，時至今日，他早已認爲自己不懼死亡，可再度直面這種無法反抗的弱小之時，絕望瞬間便會被放大無數倍。

    彷彿被收割生命的並不是陳平，而是萬叢芳手中的自己。

    藏鋒跟切豆腐似的輕而易舉便刺入了陳平的神府，青雲能夠看到，痛苦的表情僅在其臉閃過了一瞬，而後他迅速舒展了那張扭曲的臉，好似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微弱的黑光在青雲的右手上緩緩亮起，接着逐漸形成一層黑甲護手，絲絲代表着生魂的白霧開始被藏鋒快速吸收。

    “看吧，他可是很舒服呢，畢竟死亡可是一種最美妙的感覺呢！”

    與此同時，萬叢芳如幽鬼般的聲音響徹在青雲耳畔，帶着無邊的恨意與嘲弄，他也漸漸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陳平的記憶猶如浮光掠影自藏鋒傳入不死天罰形成的護手，繼而流淌進了青雲的腦海之中，浩瀚的記憶過於磅礴，他的眼瞼閉合，可其內的眼珠卻瘋狂地跳動着。

    他想鬆開手，可萬叢芳的實力太過強大，自己根本無法反抗，只得任由陳平的記憶於自己的心神中肆虐蔓延。

    青雲只覺頭疼欲裂，腦袋裏已經不是灌了漿糊，而是被由外而內，生生打入了無數鐵釘般錐心刺骨的疼痛。

    甚至鮮血已然開始從他的五官滲出，如此慘狀讓鶴白都心驚不已，暗道這陳平哪是受刑啊，他才是真正的解脫啊！

    “師父，青雲他…”

    “他什麼？想要窺探祕密，不付出代價怎麼行？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住，將來還有什麼出息！”

    小爺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讓萬叢芳的臉上流露出了暢快的笑容，看的鶴白有些毛骨悚然。

    而意識深處，青雲彷彿置身萬丈漩渦，兀自掙扎卻不停下落，墜入陳平的記憶之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逐漸適應了這種迅猛的信息潮汐，開始嘗試着于濤浪中遊弋，撥開層層浪花，找尋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這記憶形成的海洋之中，青雲的意識沒有本體，稍有不慎便會陷入陳平記憶的洪流，進而徹底迷失自我。

    好在每當他即將沉淪之際，似乎總會有一隻黑色的大手將他撈起，待得意識重新匯聚成靈之後，又如覆水般潑灑入汪洋之中。

    如此重複了不知多少次，青雲終於看見了海平面上閃亮的啓明星！

    他也不知這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亦或錯覺，只知道朝着那個有光的方向不停游去。

    記憶的海水嗆的他渾渾噩噩，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睡還是醒，就在這真實與虛幻交織的朦朧中，青雲終於能開始穩定的縱覽陳平的一生。

    從百蠻峯的小小異獸，到靈智健全以後奪舍上古遺民，再到跟隨一名全身漆黑的人類修士離開三十三界，“陳平”的前半生似乎極其平常，波瀾不驚。

    “山狙…原來他就是山狙，看來他應該是早先奪舍人類，離開三十三界的化形異獸。”

    青雲默默思忖道。

    陳平記憶中的山狙從未露過正臉，整個身子都隱藏在一件巨大的黑色袍子裏，看起來頗爲陰森詭異，這種畏懼的情緒甚至刻進了他的記憶當中。

    接着青雲如同撥弄琴絃般，以自己虛無的手掌將影像飛速快進，過濾掉那些模糊以及雜亂無章記憶，直至山狙帶着他又面見了一名束髮戴冠，身穿藍白長袍的儒雅修士。

    “是他！”

    小爺驚呼出聲，雖然他現在並沒有嘴巴。

    因爲青雲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曾在五華山上招攬野木道人不成，繼而將之打成重傷的那位“老大”！

    而這一次，他也從陳平的記憶中首次得知了此人的名字：

    江欽！

    “此人估計多半也是三十三界化形的異獸脫逃而出，看來那位尊上似乎培養了不少屬於自己的暗影勢力。”

    陳平顯然對自己這段經歷的印象非常深刻，故而記憶中的兩人包括山狙身形的光影都十分清晰，就連江欽兩鬢翩翩的長髮都顯得格外飄逸。

    緊接着陳平便跟着二人來到了一間燈光昏暗的密室，似是準備商量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但不知爲何，陳平剛剛踏入密室之後，他們的對話青雲便再也無法聽清，甚至詭異的是，就連陳平自己對話的訊息都因進了這間密室而徹底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