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出水芙蓉（1）

    遠遠望去，只不過短短兩三年，那黑炭似的村莊更加破落了。村口柵欄上沒有被燒盡的部分已經呈現出些許的土黃色，乍看之下更顯荒涼。

    王清泉也不知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裏了，第十次？還是第十一次？他一邊走近，一遍搖頭苦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對於大師姐的那份情愫，早就在膝下兒女環繞的時候就已經如同春風化雪，現在的執着在他看來，就只是執着本身罷了。

    他覺得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有個因果，不然心中總有那麼一份鬱結，也正是因此他才會下了決心對丹晨和丹林的返回提供幫助。

    突然，就在他還在獨自悵惘之時，隱約間王清泉竟感受到了一股屬於妖族的靈力波動，那靈力雖然弱小，但在這荒涼的山坳中卻如暗夜裏的明燈般耀眼。

    “這裏不過是一片廢墟，怎會有妖族出現？”

    王清泉立即停下了自己前進的腳步，心下納悶不已。

    事實上，這年頭妖族和人類間的通商貿易愈加頻繁，十萬大山內靈獸的皮毛，骨血等是人類修士煉丹煉器的首選之物，而成品的丹藥武器也是妖族求之若渴的寶貝。

    所以在這大環境下，除卻應有的摩擦與歷練，妖族在人類世界中並不少見，而那些在名山大川中化形爲人的妖靈，大多都不會立即歸返妖族祖地。

    一來他們嚮往人類世界的繁華瑰麗，也有更多更好的修行資源，有些門派甚至會願意招收異類爲弟子。

    二來九州內擁有着數不勝數的神奇造化，洞府福地，不論是仙、妖、魔道還是佛道中人都趨之若鶩，畢竟修行之道雖並不相同，但天地靈氣卻是相通的。

    況且妖族化形之後與一般人毫無二致甚至更爲俊美，不大幅動用靈力的話很難察覺。

    可眼前這小妖明顯沒有壓制自己的修爲，這才讓王清泉老遠便感受到了那獨屬於妖族的靈力波動。

    通常情況下，妖族在化形之前一般被修士稱爲妖怪、妖精，但是在能夠化形之後便會被稱作妖靈或者妖修，因爲這時候的妖族已然七竅齊全，靈智大開，聰慧程度不下於人族修士。

    不過也有不願化形爲人的大妖存在，例如一仞山巔的那老妖木公，他便是其中代表。

    妖族化形擁有人身之後雖然修行更加快速，但若是不褪妖身卻也可擁有更強大的體魄和更爲悠久的壽元，靈智上的不足也可以通過漫長的生命經歷所彌補，並不代表着不能通達天途。

    神識一掃，正小心翼翼前行的王清泉不禁心中一怔，暗道：

    “原來是個半妖，只有一條雪白長尾，沒有其他特徵看不出種族，嘖嘖，百脈境的小女妖會出現在這裏，真是稀奇。”

    在當今的修真界，人族修士與妖靈結合並不稀奇，妖法偏向自然卻不似魔功般偏激，有時妖修可能會比魔道修士更容易親近一些。

    且妖族化形之後大多是擁有一副好皮囊的俊男美女，相互看對眼實屬正常，但這山野中出現半妖就有些稀奇了。

    實際上，半妖就天賦靈力而言，較一般的妖修要弱小一些且種族特徵通常十分惹眼，但他們可塑性極強，而智慧方面更是勝過普通妖族不少。

    雖然人妖兩族間的矛盾並沒有徹底拿上檯面，但是有着明顯異族特徵的半妖想要在人類世界光明正大的行走，所付出的代價可能要相當昂貴。

    所以這些半妖大多都會被其父母送回妖族祖地內保護起來，人族不接受他們不代表妖族不會寬容大度。

    等到實力強大之後便會讓他們自行選擇是否回到人類世界繼續修行，畢竟半妖還是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只不過願意以半妖之身迴歸人類世界的妖修，千萬年來真是少之又少。

    這個道理其實也很簡單，估計沒有哪個人類修士有膽子在自己背後寫上“老子是人”這幾個大字，然後再去十萬大山內的妖族祖庭內殺個七進七出吧？

    人類是種奇怪的生物，嘴上說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到頭來見了那些俊男美女卻一個個趨之若鶩的大獻殷勤，所以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呢？

    話題迴轉。

    只見遠處村落中正輕移蓮步的小妖精，一身樸素的青色長裙，肌膚勝雪，眉目如畫，仿若詩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清新脫俗。

    模樣雖然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但舉手投足間已經透露出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聖潔之感，淡雅出塵，一旦多看兩眼甚至會自慚形穢。

    而少女那一頭瀑布般的長髮，呈現出一股閃耀奪目的純白之色，猶如萬里冰山上的皚皚聖雪，可一雙如紫水晶般剔透的眸子與身後那條長長的白尾，和她**聖潔的容貌形成了極大地反差，甚至已經有些邪異了。

    白髮紅脣，紫眸長尾，無時無刻不散發出陣陣勾人心魄的誘惑，讓任何男子在自慚形穢之後，便會立即再生出一種強烈的佔有慾，並徘徊在理智與慾望之中難以自拔。

    強如王清泉這等高階修士，竟也出現了那麼一瞬心神的失守，不禁多看了兩眼，嘖嘖稱奇：

    “這是天然的魅惑之力，難不成是一隻白狐妖？可從沒聽說過狐族有白狐妖出現過啊？”

    以他的閱歷自然知道狐族之中是不會誕生白狐妖的。

    雖然這小小的白髮女妖對王清泉造成的影響只有一瞬罷了，但這也足以證明她的嬌媚有多麼的不凡。很明顯，這小女孩兒還沒張開，若是再過幾年那還不要人老命啊？

    想着想着，王清泉突然老臉一紅，發現自己竟然在神識中又一次着了這聖潔妖女的道，不禁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這要是傳出去，自己的老臉該往哪兒擱啊。

    屏息凝神，他再次在遠處觀察起了這邪魅的小妖修。

    少女的脖頸之上掛着一隻娟秀的小鈴鐺，隨着她身姿縹緲的移動，發出了如山泉叮咚般清脆的淺唱。

    只見她眉頭深鎖，就這麼赤着精緻的玉足，左看看，右找找，有時甚至會趴在地上用鼻子聞一聞，似乎想在這廢墟之中發現什麼似得。

    仔細觀察少女行動的規律與範圍，正在遠處偷窺的王清泉慢慢察覺出了一絲端倪。

    他發現，這小妖女似乎始終徘徊在當年發生後焚屍的地方，只是王清泉後來又派人將那些沒有燒盡的屍體再次集中後火葬，這少女才會始終一無所獲。

    “難不成這妖女乃是當年村中的遺孤？”

    隨即王清泉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爲這少女乃是無法完全化形的半妖，所以終身都會有着極爲明顯的妖族特徵。

    特別是在這種與外界交流不頻繁的山野小村，凡人對於“妖精”二字還是相當畏懼的，所以應當不是村中之人。

    還有一點比便是這少女的臉上中全然沒有悲傷之色，反倒越來越是欣喜，甚至流露出了一種安心的微笑，像極了那天老婆看到自己安全回家後臉上露出的表情，這讓王清泉詫異不已。

    終於，這少女似乎在確認了什麼以後，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接着竟用腳踢了踢地上礙事的死人骨頭，滿不在乎地朝着村口方向走去，口中還哼着莫名的小曲，看情況是準備離開了。

    臨走之時，少女的嘴角勾勒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雪白的長尾就這麼歡愉地隨風搖曳，甚是輕靈飄逸。

    雖然她只有百脈境的修爲，但是王清泉自認爲自己還算是正人君子，被發現偷窺的話多少還是會有損名譽，便準備主動現身正好與少女交談一二，看看她究竟有何發現。

    倒不是王清泉仗着修爲和靠山高傲自大視他人爲草芥，實則是這修爲淺薄的小妖出現在這裏着實讓王清泉有些好奇。

    加上此地乃是清虛天和妖族祖地對峙的邊境之處，人族常年有修士混入對面，妖族怎就不會有化形的妖靈前來打探消息？所以職責所在讓他不得不防。

    不過讓王清泉沒想到的是，神識中的少女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方纔還一臉幸福表情的她立馬收斂起了所有的笑意，眨眼間就變成了冰清玉潔，不可侵犯的聖女，仿若只會盛開一瞬的曇花。

    只見她停下了赤着的雙腳，兩眼微凝殺氣騰騰的環顧四周，紫色的眸子裏似閃耀着明滅不定的神光，變化之快令王清泉咂舌。

    見狀，他已然確定這少女應該發現了自己在旁窺伺，索性也不再隱匿身形，從容大度地飄了出來以示誠意。

    少女眼見有人現身，立即朝着王清泉投去了警戒的目光，看到來人周身靈力內斂，一派高手架勢，卻眨眼間便收斂了自身所有的殺氣。

    待王清泉站定，只見她微微欠身，恭敬地說道：

    “拜見前輩。”

    神態之中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落落大方，舉止有禮，比之宮廷內的金枝玉葉更是雍容。

    加上這少女身邊還縈繞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讓近距離觀察她的王清泉心，中更是多生了一份好感。

    “姑娘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