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對峙（1）

    魔門只是個泛指與所謂的名門正派一樣，但與正道不同的是，經年累月的發展下，魔道已經形成了以兩大魔門馬首是瞻的，較爲穩定的魔道體系。

    與正道排除異己的方式不同，魔道提倡的卻是百家爭鳴的開放性思想，甚至從上古時期開始，便已有魔道大能之輩提出了“魔功爲本，仙術爲形，仙魔同修，世間任行”的意識形態。

    在正道，若是你修煉任何非傳統意義上的術法，那定然被會打上邪魔外道的標籤，人人得而誅之，更別說修習魔功了。

    這從佛法剛從西域傳來之時，就遭受到了九州修士的大舉絞殺便可看出端倪。

    後來的佛法借鑑了了九州仙道玄功的某些根本性法則，從而做出了妥協和改變，這才換來了如今靜慈天的安寧祥和。

    如若不然，說不定佛道早就得和魔道做鄰居了。

    有傳言佛的根基淺薄，連神通功法都是借鑑九州道門，從本質上說仍是仙道，且從古至今都未修出過自身道源。

    甚至有人曾推測，佛道的建立時間太短，或許連如同仙界般的上界都未曾形成過，又何來什麼長生與飛昇之說？所以這佛門信徒只能修來生緣，卻修不成現世法。

    再說魔道。

    尊賢納諫這種風尚的形成，更加造就了兩大魔門巨頭的逐漸誕生。

    就好像在兩位寬容的師父門下，做徒弟的可以隨意的去問各種各樣的問題，嘗試各種各樣的新鮮事物，更有時候，你的師父竟會同意你學習別派的東西。

    在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魔生門和絕仙門經過許多代人的發展，終於牢牢地把持住了整個魔道的力量，從而以兩州橫抗七州，同三天四派所領導的正道分庭禮抗了無數萬年之久。

    這也促使了被正道門派所既定成的旁門左道，在走投無路之下毅然決然地投靠了魔道，當然了，上古時的正魔兩道還是死不休的，不可能出現水火相容的格局。

    只是這人間界萬萬年之久再也無人飛昇，而妖族又與人類修士爆發戰爭，下界的道統再也無法與仙界、魔界、妖界等世界取得聯系，諸如此類因素串聯之後，九州各族各派才形成了如今這種和平爲表，競爭不斷的局面。

    畢竟大家都走投無路了，也只能放下門戶之見另尋出路。

    當然了，更多的所謂玄門正宗是不可能放不下門戶之見的，也由此魔道開始了它的昌盛之路。

    直至如今，已經少有人能修出正統的仙氣與魔氣了，或者能夠修煉出的，也只有那麼一絲罷了，更多的，只是普通斑駁雜亂的靈力罷了。

    就這樣，數萬年下來，魔道愈發昌盛，而那些死板的正道中人只接受了一個佛法便就此落寞下去。

    不過這些種種，實際上也是在正魔兩道高層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才能出現的，如果不然，整個九州誰敢公開的將仙魔混爲一談？

    這樣的融合實則也是無奈的，魔道的開放使其昌盛卻高手寥寥，正道的保守使其落寞卻依舊戰力輩出，兩相比較下來孰對孰錯只有後人才能評說了。

    當然了，說魔道高手寥寥那也是相對的，能以兩門力量橫抗整個正道的龐然大物，又豈會缺少高手？

    所以，也不能說正道中人那種墨守成規，抱着祖先牌位視若珍寶就是錯的，或者魔道嘗試其他出路的念頭滑天下之大稽。

    只能說，這是人間壓抑氛圍以及無法飛昇絕望，給芸芸衆生所帶來的無奈吧。

    這些都是題外話，說回青雲他們。

    此時老萬其實早就心動不已，又何嘗沒想有想過要投靠絕仙門呢！這麼個大腿誰不想抱着啊？

    不過，若這大腿若是太粗，那也不是自己能抱的過來的。

    他雖然修爲不高，做人卻極爲謹慎，要不然也不會僅憑着堪堪元化七層的修爲，卻還能在這清水鎮保存着一處宗門度日至今了。

    雖是苟延殘喘，不過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像絕仙門這種龐然大物，如何會看上自己呢？

    蕭洛一在瑤光城周圍的確徘徊了數年之久，招攬的也不只是自己這一家，但萬古流曾經悄悄打探過，有的比自己大的多的三流宗門她都只去過一回。

    更有甚者，不待見她或是言辭有失的，都會一夜之間從地上消失。

    徹底消失，山門都不會留下。

    要知道，這裏可是離仙劍派七大主城之一的瑤光城不遠啊！

    古話說得好，打狗還須看主人，雖然不一定都是臣服於仙劍派，但是絕仙門哪怕是膽子再大，再與仙劍派有仇，也沒法做到在人家眼皮底下輕易的滅了人家屬地內的門派吧？

    再說了，蕭洛一雖出自凝花樓，可這凝花樓充其量也就是絕仙門下的三流附屬門派，管理一些旗下的風月場所，這還是說得好聽的。

    哪怕如蕭洛一自己所言，她乃是直屬絕仙門主的手下，地位自不是普通凝花樓弟子可比的，但打死老萬他都不信，現任的絕仙門主會如此無聊，派他的手下不遠萬里來到清水鎮，只爲了找自己借把劍看看。

    “千金買馬骨。”

    這是老萬在蕭洛一來了以後想到的第一句話，他願意做千里馬，但卻不願意做千里馬骨。

    像絕仙門這種超級巨頭，不客氣的講，就連三天之首的清虛天，在某種程度上說都要遜色其一籌，更別說其他門派了。

    若換做魔道中一些普通的一流或是二流門派的招攬，老萬說不定還真就會去了。

    可這絕仙門的招攬，以及蕭洛一的客氣與異常，立刻便讓警覺的老萬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所以他斷然決定不能答應，哪怕是利益再豐厚！

    不得不說，老萬在捨棄這方面的決斷還是很有魄力的。

    這個決定做起來很痛苦，但是爲了萬叢芳的安全，他卻不得不做。如今修真界正魔兩道之間的隔閡與糾纏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修真界內殘酷的弱肉強食與陰謀利用。

    每天都有無數名門大派投靠魔道，也有無數的魔道門派“改邪歸正”，這與世俗朝堂上的政治並無二致，但是這些都是在建立在雙方默許下開展的，若是出現了超出默許之外的傻缺，很可能會消失的格外耀眼。

    至於究竟如何個耀眼法，活了數百年的萬古流自然心知肚明。

    不過老萬雖然鐵了心的拒絕人家的邀請，但也不是全無準備，這些日子裏他拼命蒐集靈藥靈材以及九節菖蒲，爲的就是爲了儘快將萬叢芳給送進仙劍派去，女兒能突破最好，突破不了便拿去當敲門磚也行。

    只要萬叢芳一入仙劍派的大門，他便能夠光榮的成爲孤家寡人一個，到時候該跑跑，該逃逃，就算是絕仙門派人追殺自己，女兒平安無事的話，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至於這竹石劍嘛，怕是絕仙門永遠不會得到了。”

    老萬用力握了握腰間的柴刀，不禁在心中冷笑道。

    如今蕭洛一又提起了自己欠債的事情，讓老萬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可自己短時間欠了那麼多債，不就是爲了防着絕仙門的報復嘛！這怎能不讓老萬心頭火起啊，蕭洛一則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萬掌門，您能憑您的一己之力守護門派至今，只此一舉，便讓小女子打心底裏對您欽佩萬分，但是欽佩歸欽佩，這錢嘛，還是得還的。”

    聽到蕭洛一如此言語，萬古流心中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緊接着，這黑衣魔女輕柔柔地挽了挽長髮，似笑非笑地說道：

    “據我所知，您欠了五花山野木道人五百下品靈石，欠了隱霧谷的梨仙婆婆兩百下品靈石，欠了隔壁鎮李家家主一百五十下品靈石…”

    在青雲和萬叢芳的目瞪口呆中，蕭洛一一口氣如數家珍地報出了十數個名字，有的是周圍山川內的散修，有的卻是城鎮中的修真家族，無一例外，每家每戶均是老萬的債主。

    蕭洛一每提到一個名字，萬古流的臉便黑上一分，是的，他的臉並不紅，是黑。

    “夠了！”

    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斷然呵斥住了蕭洛一的言語。

    “蕭姑娘，你這是在羞辱我嗎？”

    隨着老萬的一聲怒喝，周遭的氣氛似乎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的雙眼中也隱隱透着一股子殺機，那種森然的感覺讓其身後的女兒滴溜溜地打了個寒顫。

    只是一旁身形高挑，冷若冰霜的蕭洛一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甚至她周身散發出的冷冽比之萬古流要更勝三分，只見她收起了方纔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既然萬掌門開口了，這具體的債主我也就不往下說了，嗯，那就說個大概吧！據我所能調查的極限，截止昨日，您總共欠下了二十五家，總價值約莫是四千八百下品靈石左右的各類欠款，大體上呢，約等於一個三流宗門兩年的總收入。”

    蕭洛一頓了頓，渾然不顧老萬眼中如欲噴火般迸射出的殺機，繼續說道：

    “而您的宗門，哦不，應該說是醫館才對。據我這兩年的觀察，您二位不吃不喝，年收入應該在五百下品靈石左右。也就是說，要還清所有的欠款，您至少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可對？萬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