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跨越千年的打工“人”

    上百米深的地底。

    千年前的礦洞遺蹟，餘軻踏上平臺的第一時間就鋪開感知。

    這兒除了他和風鈴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哪兒來的聲音？

    餘軻右手提着利維坦之斧，左手輕拍風鈴頸項，後者立時潛入暗影。

    視線鎖定懸掛着青銅鍾的架子。

    附近燈籠花投射出的幽藍光芒映照架上的青銅紋路。

    先前經過時餘軻的視線僅在青銅鐘上停留，沒有注意到這架子表面的人形浮雕。

    恰在此時，正尋找聲音來源的餘軻無意間瞥見人形浮雕眨了眨眼，驚詫之餘倏然踏前一步，細看之下發現那浮雕已是恢復原狀.

    光線混亂導致的錯覺嗎？

    與此同時，青銅架臺表面的無首者由於失去敲擊的目標，很快也平靜下來，恢復原狀。

    鐺！鐺！鐺！

    連續三聲鐘鳴，距離最近的餘軻只覺得天旋地轉，得虧有靈性覺醒和心相錨定特質，讓他得以迅速恢復清醒，旋即毫不猶豫地揮斧斬向青銅鍾和架臺連接的銅鏈。

    時隔漫長歲月，青銅鍾再度被敲響。

    不，沒看錯，浮雕就是眨了眼！

    演算解析這項特質大幅度提升餘軻的知覺，處於正常狀態下的他絕無可能眼花。

    雙眼生於乳首的位置，腹部張着嘴，發出高亢的聲音，像是在呼喚着什麼。

    直到敲擊的頻率逐漸重合，“生長”在架子上的無首者們呼喊聲越發高亢。

    快步走到青銅鍾的前方，餘軻剛想要近距離觀察利用查漏補缺特質獲取信息，正看見環繞着青銅架的人形浮雕彷彿被注入生命似的突然膨脹。

    “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再怎麼精巧的機關，都這個年代了，還能用？”

    直覺告訴餘軻這接連響起的鐘聲絕不正常，必須得予以制止。

    餘軻來不及猜測是自己的闖入，還是燈籠花釋放的螢光觸發了機關。

    扁平的線條隆起，轉變爲實質形體，七八具僅只有上半身的人形怪物掛在架子各處，更詭異的是這些怪物均沒有頭顱。

    整座礦洞恍若回到千年前.想到這，餘軻神情越發沉凝，只覺得荒唐。

    青銅鍾墜落在地，濺起大片煙塵。

    與其說它們是鐘聲，更像是礦洞中最爲常見的，十字鎬砸在礦石上發出的響聲。

    事實證明沒什麼東西能扛得住時間的摧殘。

    這次不是青銅鍾，聲響來自於平臺周邊的深淵，而且不再帶有特定的節奏，傳入餘軻耳朵的是來自四面八方，雜亂無章的敲擊聲。

    鐘身表面的灰塵蓬散，先是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迴盪在平臺，緊接着偌大的青銅鍾也在這接連不斷地震盪中開始搖晃。

    還沒等餘軻弄清楚它們的意圖，無首者們又像是收到了統一的指令，上半身貼向青銅鍾，高舉起手臂又以極快的速度落下，連續拍打在在青銅鍾表面。

    可就在下一秒，新的敲擊聲驀然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着實超出了餘軻的預計，緩了口氣，盯着青銅鍾輕聲自語。

    即便表面看上去仍很正常，當裹挾着風霜的斧刃斬在銅鏈上，沒費多大氣力就將其砍斷。

    礦洞早在千年前就已經徹底荒廢，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在挖礦？

    可是如此駁雜的聲響根本就不可能是生存在洞窟內的兇獸能夠製造出來的，更何況它們出現的時機相當特殊，就在青銅鍾發出鍾鳴聲之後！

    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產生幻覺，耳朵聽到的聲音確實存在，甚至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清晰，餘軻迅速意識到平臺周圍的深淵內恐怕還隱藏着祕密。

    回到先前經過的石橋，餘軻彎弓搭箭，試圖用強光箭來查看深淵底部的情況。

    鬆弦，強光箭矢飆射而出，半途迸發出耀眼白光，將探照燈光難以涉及的區域照亮。

    等看清底下情況，饒是餘軻都不免感到頭皮發麻，驚駭不已。

    就在光芒蔓延至三百多米深的區域時，餘軻看到了深淵的底部，同時也看見了那數十頭渾身黢黑的人形怪物。

    它們分佈在光芒籠罩的區域各處，揮舞着手中的稿子，不斷敲打着礦石，就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只顧埋頭工作，全然不顧外界發生了什麼。

    先前在神廟地宮，餘軻曾短暫見過千年前鑄造青銅鼎時的景象。

    當時在工坊內就出現了爲數不少的異族，現在看來負責採礦的應該也是某支異族。

    問題在於究竟是什麼異族，能夠跨越千年仍舊存活，還是在沒有任何食水的地底洞窟內，這無疑違背了最基本的生命規律，讓餘軻不得不懷疑它們已然被轉變爲某種怪物。

    從餘軻進入礦脈地窟，再到青銅鍾被無首者敲響前，它們應該處於休眠狀態。

    如果沒有外界影響，它們大概率會一直休眠下去。

    然而餘軻的到來打破了平衡，平臺上的青銅鍾被激活，連帶着它們也甦醒過來。

    當然，以上只是餘軻結合現有情報進行的推測，他無法肯定，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底下這些傢伙十有八九就是千年前的礦工！

    換句話說，只要它們還保留着部分靈智，或許就有機會讓森靈跟它們進行溝通.

    同千年前的異族溝通，還有比這更直接的情報獲取方式嗎？

    雖然這種想法興許有些荒唐，但都已經到這兒了，無論如何都得試試。

    從它們目前仍在挖礦的舉動來看，這些人形生物陷入休眠後重新復甦，甭管有沒有靈智，至少還在習慣性的維持原有的狀態。

    這也就意味着在挖取足夠量的礦石後，它們大概率就會回到平臺，將挖到的礦石堆放到高爐旁，那時就是餘軻動手的機會！

    餘軻不缺耐心，比起沿着平臺外部的峭壁前往不明情況的深淵，他更願意在這兒稍作等待。

    至少這邊離逃生的通道很近，真要是發生意外，餘軻隨時可以沿原路撤退，而不是被困死在深淵裏邊。

    打定主意的餘軻沒有再急着往下射強光箭，而是重新回到平臺，將那塊被他削過的礦石撿回來，想要趁着空當弄清楚這條礦脈裏的礦石究竟是什麼來路，同時對青銅鍾進行檢查。

    伴隨着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這兩樣東西的特質陸續浮現在餘軻的腦海。

    玄銅礦石：極其珍稀的礦石，其中蘊藏的玄銅爲天地孕養而成，對特定存在有極強的壓制效果！

    青銅喚魂鍾：以特殊手法鑄造而成的寶物，通過特定頻率敲擊發出的鐘聲能夠觸及靈魂。

    青銅喚魂鍾的特質足以證明它確實是喚醒底下那羣傢伙的關鍵，餘軻甚至懷疑千年前的人類就是利用它來操控底下那些異族，以鐘聲來控制它們沒日沒夜的挖掘礦石。

    不發工資，不提供食水，真正意義上的零零七模式。

    社畜工作生活跟他們一比都算是天堂

    更重要的是餘軻手頭的玄銅礦石，作爲鑄造青銅鼎的主材料，它的特質果然涉及到壓制效果，而這所謂的“特定存在”，應當就是引發獸潮的源頭。

    把玩着手裏的玄銅礦石，反手收入印記空間。

    在瞭解過此類礦石的特質後，餘軻看向平臺上堆放的那幾座小山般的玄銅礦簡直兩眼發光。

    沒有異族提供的鑄造工藝，重鑄青銅鼎不太現實，不過以現代的鑄造工藝，利用這些玄銅礦石打造一套裝備總歸沒有任何問題。

    針對獸潮這類怪物的特攻寶物，其威能自是不必多說。

    想想就美得很！

    有這份收穫，這一趟就不算白跑。

    正當餘軻暢想着該如何利用玄銅礦石，打造武器還是護甲亦或是別的什麼裝備的時候，森靈忽然傳來提醒，

    “它們正在向上爬，小心！”

    爲避免打草驚蛇，從幻想中驚醒的餘軻忙不迭撤出平臺。

    深淵內的敲擊聲確實稀疏了許多，看樣子已經有不少礦工達成指標。

    蹲在石橋中間，餘軻關掉探照燈，讓森靈幫着遮掩氣息，同時再度戴上頭盔，打開望遠鏡的功能，視線不停在平臺邊沿來回掃射。

    那些個礦工的攀爬速度比預想中的還要快許多。

    僅過去一分鐘左右的時間，餘軻就看到平臺的西北角有黑影騰躍而起，落在平臺地面，在它身後又陸續有十幾道高壯黑影出現。

    餘軻事先種下的燈籠花這時候就派上了關鍵用場，等它們進入燈籠花的照明範圍內，餘軻立刻就看到了它們的大概模樣。

    不出所料，只是徒具人形的異族罷了。

    那怪物的腳大約有成年人的兩倍大小，長着鋒銳鉤爪，可供它在陡峭的巖壁間攀爬，魁梧的身軀普遍超過兩米，滿身都是黢黑的毛髮，同旁邊整齊列放的青銅棺差不多大小。

    兩條跟大腿差不多粗細的強壯手臂垂落在身側，餘軻注意到每一條臂膀都會在前端分裂出兩隻跟腳爪差不多的手掌，分別拎着巨大的十字鎬。

    等它走的更近些，餘軻就能夠看見怪物裸露在胸前的心臟，乍看過去就像是被血脈經絡包裹的肉瘤，不停的收漲着，表面似乎還有着一些觸鬚，在身前空處撈取着什麼東西。

    視線接着往上便是那顆碩大猙獰的頭顱，兩側臉頰生長着成排的眼球，讓餘軻驚詫的是這異族的嘴巴居然不是水平，而是垂直地生長在頭顱中央，貫穿天靈蓋。

    這就導致它的頭顱就像是大張着的血盆大口，中間滿是鋒銳的獠牙，兩側的眼球眨動。

    看到這些異族的堪稱“肆意妄爲”的“英俊”容顏，餘軻意識到想要跟它們進行溝通的困難絕對小不了，只能先按捺住現身的想法，看看這些異族想要做些什麼。

    從深淵內迴歸平臺的異族背部無一例外都用毛髮捆着大量的玄銅礦石，看上去彷彿揹着一座小山，行走時就像是被操控的人偶，姿態極爲彆扭。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餘軻就在寬闊的平臺上看到了接近一百頭外貌幾乎沒什麼差別的異族，它們聚集在高爐附近，將身上的礦石卸下來，然後就轉身走向旁邊的青銅棺槨。

    整個過程對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反應，這讓餘軻心下一沉。

    但凡是有些靈智的生物，都該意識到礦脈內的一切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然而眼前這些傢伙頭顱兩邊的眼睛顯然是擺設，完全無視周邊的環境。

    ‘難道說它們其實已經死了，在千年前就被製成了殭屍，再以青銅喚魂鍾來控制它們的行動，爲人類源源不斷地採掘玄銅礦’

    往前挪了段距離，餘軻暗自思索，這似乎是對眼前這般景象唯一的解釋。

    殭屍能長久存在許多年而不腐，不需要吃東西喝水，氣力極大的同時只需要一具棺材就能休息，跟這些異族表現出來的特性高度重合。

    然而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卻是顛覆了餘軻的全部推測。

    只見這些怪物像是知曉自己的棺槨位置似的，晃盪着身軀來到自己所屬青銅棺邊上。

    餘軻原以爲它們應該是準備休息，或者說躺進棺材裏補充能量。

    畢竟都在深淵裏待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就算是殭屍，也到了保養的時候。

    可它們在站定後卻是拋下了手中的十字鎬，隨後擡起雙手扣住胸前的肉瘤，也就是它們的“心臟”，將其強行拔離軀體，旋即躬身靠向棺槨，像是要把它們放入棺槨內的土壤中。

    餘軻盯着幾頭怪物，注意到它們的心臟在進入青銅棺的瞬間，其本體就會徹底停止動作，

    讓“心臟”進入青銅棺，主體卻在棺材旁邊守着，這又是什麼說法？

    種種詭異的現象讓餘軻的大腦都快要轉不過來，滿心的困惑無處解答。

    “你覺得它們能夠溝通嗎？”

    餘軻在腦海中詢問森靈，比起自己瞎猜，直接問它們無疑更方便。

    迴應餘軻的是森靈長久的沉默。

    按說跟生物溝通是森靈最爲拿手的能力，可這些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異族，着實是在生物和非生物的界限上來回橫跳。

    思來想去，餘軻還是決定等它們全“睡”過去才嘗試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