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門後的神異

    埋藏于山體內的青銅門。

    封鎖殘門的黢黑長蟲還有眼前這尊對抗森靈的神像。

    餘軻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葉盈瞳發來的資料中提及的特殊事件：

    鏡湖森林曾在兩百年前發生過一場災禍，自那以後，森靈便銷聲匿跡，再也未曾出現。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否近在眼前？

    此處本該是供奉森靈的神廟，如今面對森靈意志的迴歸，其神像反而激烈抵抗.

    不，與神像無關。

    是神像上刻繪着的符籙咒文在作祟！

    百年前闖入神廟的盜墓者在森靈神像表面設下陷阱，他們似乎預見到森靈意志會在未來某個時候會返回此地，試圖奪回神廟的控制權。

    竟有人能算計神明？

    餘軻半眯着雙眼，緊盯着圍繞着神像糾纏不休的兩股能量。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早就存在超凡力量，只不過大災變時代的降臨讓許多本該存在於暗處的東西浮出水面，就像葉盈瞳所在的探索隊不久前發掘的赤鬼面具。

    這些本該隨着歷史塵埃埋藏地底的東西，彷彿受到了來自大災變時代的召喚，重現於世！

    甚至於森靈意志的出現，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得益於大災變時代。

    否則沉寂了兩百多年的它憑什麼能在近期重新出現在鏡湖森林內？

    只可惜它現在所擁有的能力已然衰弱到極致，就連清除畸變獸都得讓影月豹和餘軻幫忙，大部分時候只能起到引路的作用。

    面對神像表面的猩紅光芒，森靈沒多久便敗下陣來。

    寄託着森靈意志的光團被迫從神像內撤出。

    餘軻手持弓箭靠近至神像前，想要幫助森靈，頭盔自帶的探照燈照亮神像表面，他這才發現這尊神像的軀體各處竟是被刻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暗紅色經文，濃稠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且不論想要做到這種程度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和材料，什麼樣的盜墓賊能夠精通這些陰邪經文，還要特地刻到森靈神像上來對其進行褻瀆？

    按理說那些個土夫子闖入神廟或是墓穴，無非就是求財，拿東西走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只有一種解釋。

    他們想要的遠比錢財更多，以致於不吝使用這般瀆神手段而不懼報復。

    餘軻就算再有本事也做不到讓神像恢復如初，總不能拿着利維坦之斧刮掉這些字體，真正壓制森靈的，顯然不只是這些血色邪經。

    恐怕這就是森靈到目前爲止都沒想過跟官方政府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念即此，餘軻用攝像頭記錄下部分經文內容。

    這邊的事情他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那違背了森靈將他帶到此處的信任，通過這些經文來尋找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可行的，算是幫森靈尋找它百年前的敵人。

    “需要我做什麼嗎？”

    餘軻當着森靈的面拍攝部分血色經文，接着轉身看向後者問道。

    森靈特地將他和影月豹帶進神廟，肯定是想要做些什麼，考慮到森靈是鏡湖森林的庇護者，餘軻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協助它展開行動。

    螢綠色光團圍繞着神像轉了一圈，像是在尋找陷阱破綻，最終收取青銅柱上的火焰，回落到餘軻和影月豹的前方，繞開神像繼續往裏邊走。

    這番舉動在餘軻看來無疑意味着森靈暫時放棄奪回神像的控制權。

    神廟後邊難道還有其他重要的東西？

    跟隨着森靈，餘軻繞過神像來到它後方的空間，本以爲就是經過打磨的巖壁，沒成想到這後邊居然還有一扇堪稱宏偉的青銅門，門口更是蹲着兩尊石獸。

    近三米高，五米寬，表面跟正門同樣刻滿了精美浮雕，應當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唯一不同之處在於這邊並沒有被破壞，也沒有佈置陰毒的陷阱，看上去仍維持着百年前的模樣。

    難道是神廟內殿？

    餘軻站在青銅門前，心下越發困惑。

    眼前這座遺蹟的規格多少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不過都已經到這兒了，自然也沒有後退的道理，側身看了眼螢綠色光團停在青銅門前，餘軻收起弓箭，雙手摁在青銅門上，低喝一聲，渾身勁力迸發。

    轟隆~

    隨着兩聲悶響，浮塵自縫隙間簌簌而落。

    餘軻能夠感受到這兩扇門的沉重，因此卯足了氣力，影月豹很快也直立而起加入推門的行列，終於將青銅門推開，而森靈已是迫不及待的飛了進去。

    中央的門縫逐漸擴大，飄落的灰塵遮擋住視線，餘軻揮手驅散，邁步走進青銅門後的空間。

    森靈似是有意想讓餘軻看清這內部的景象，升至半空並提高光團的亮度。

    映入眼簾的景象使得餘軻怔然駐足原地，神情錯愕的環顧四周。

    這裏根本就不是神廟內殿，而是一座隱藏在深山內的鑄造工坊！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便是整個空間中央的那座巨型高爐，單是其底部塞放木柴或是煤炭的爐膛都有半人高，旁邊堆有小山般的煤炭，前端還駕着鐵欄，上邊拴着數條銅鏈，末端連接着幾具形狀奇特的獸骸，它們的頭顱正對着爐膛，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高爐附近亦是分佈着功能各異的建築。

    左側巖壁前以石頭堆砌而成的兩層房屋，澆鑄青銅器所需的模具，規格誇張的器具.

    餘軻對於澆鑄青銅器的工藝沒有任何研究，只能通過一些東西來進行揣測。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能夠肯定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前曾有一支隊伍隱居在此處，日以繼夜的製造着青銅器.

    問題是爲什麼要選在如此不便的地方？

    要知道鑄造青銅器需要大量的器具輔助，消耗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必多說，選址極爲重要。

    結果這些人將鑄造青銅器的地方選在森靈神廟後邊，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餘軻踩着青石磚不斷向前，思考着此處究竟隱藏着什麼，森靈將他帶到此處又有何用意。

    鐺~

    忽然間，耳畔響起一聲脆響。

    餘軻倏然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一尊被懸掛於在木架上的青銅編鐘，可它分明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怎麼會突然發出聲音？

    彎弓搭箭，餘軻的視線在周圍逡巡，直到編鐘右側有一道綠芒閃現，正要開弓將其射殺，卻見這些光芒竟是勾勒成一道模糊的人影，手持棒槌似的物件，敲打在編鐘上。

    鐺！

    螢綠色光芒以編鐘爲核心擴散。

    黑暗沉靜的山體內部驟然變得喧囂起來。

    呼喝的人聲，叮噹的敲擊聲，野獸的吼聲

    嘈雜的響動傳入耳畔，餘軻只覺頭皮發麻，他聽不清那些人在喊什麼，視野內的一切像是什麼都沒有變化，又像是出現了某種他未能察覺的變動。

    恰在此時，懸浮在高處的森靈回落至餘軻身後，推着他向前走，同時又分出部分光點覆蓋在餘軻雙眼前方，宛如在他的鼻樑上架起一副特殊的眼鏡。

    意識到這是森靈所爲，餘軻沒有抗拒它的引導，邁開步子走向前方的某處。

    霎那間，視野內的景象驟然發生變化。

    恍若時空穿越，短暫的恍惚過後，餘軻發覺自己竟身處千百年前的工坊內部。

    雖說因爲森靈的力量尚未恢復，各處景象仍不免模糊，但這並不妨礙餘軻觀察他們的舉動。

    有人敲響編鐘，這就像是一個開工的信號，石制的屋樓內頓時走出數百人。

    其中大部分人的體型跟現代人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唯獨最後出現的一羣人體態格外魁梧。

    他們的身高普遍接近兩米五，戴着形制誇張的青銅面具，軀幹更是魁碩，赤膊上身，僅有兩條布帶交錯而過，下身則是肥大的長褲，只在腳踝位置束緊，十分明顯的力士打扮。

    這顯然已經超出普通人的範疇，餘軻對這個世界的歷史完全不清楚，更不知道這些巨人來自於哪兒，又是什麼特殊的種族，只能儘量記住他們的形貌特徵。

    隨着這些人各自進入崗位，行進中的餘軻將他們的工作景象盡收眼底。

    他看到有十幾人爲一列的隊伍從遠處的巖壁附近挖來調製好的泥土，在監工的引導下走向一處高臺；他看到力士們扛起鐵鍬走向煤山，不斷將煤炭投入燒的正旺的爐膛；他看到五隻似牛似馬，渾身燃着火焰的兇獸匍匐在高爐前，旁邊有人揮動鞭子抽打，讓它們以特定的節奏往高爐內噴吐熾熱火焰。

    這裏的一切不僅井然有序，更是無處不在告訴餘軻這座鑄造工坊的特殊性，超凡事物在這兒隨處可見，巨人充當壯勞力，兇獸不過是燒爐子的工具。

    走到高爐附近的餘軻視線被其後方的管道所吸引。

    附近還有兩座高爐，它們將銅礦煉成液體，引向前方某處。

    餘軻加快步伐，他內心迫切的想要見識能讓這些奇人異獸爲之辛勞的器物究竟是什麼。

    螢綠色的光芒仍在擴散，在餘軻前方匯聚成衣着華貴的人羣，他們在地，頭戴着金玉質地的面具，手持竹簡，時而高聲呼喊跪拜，時而抑揚頓挫的吟唱晦澀的咒文。

    越過他們，餘軻注意到腳下的青石磚變得更爲規整且以特定的規律排布，其表面更是出現了大量的精巧的花紋，若是湊近細看便會發現均是山川鳥獸，而且每一塊都不同。

    顯然這是一場千百年前的祭祀，他們在爲即將誕生的物品祈福。

    餘軻繼續向前，視線沿着高處流淌的銅液而移動，最終落在祭祀場中央的那座模具前，銅液自頂部灌入其中，兩名背生雙翼的鳥人在模具的頂部徘徊，不時的往其中撒入一些碎土。

    越發感到好奇的餘軻再湊近幾步，想要弄清楚他們煉製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也正是在這時候，他駭然發現模具外部竟是出現了大量裂紋，彷彿其中有什麼東西正試圖掙脫束縛，也有可能是鑄造的過程中發生意外，致使鑄造流程出現問題。

    磅礴的能量匯聚而至，轉瞬間引爆模具，裏邊的東西怕也難以留存。

    餘軻別說是看清裏邊有什麼東西，整個人都退出了觀測狀態，眼前的光影消逝無蹤，嘈雜的聲響歸於平靜，而他不知不覺已是來到荒廢的祭祀場中央。

    眼前所見僅是一個殘破的模具基底，其餘事物早就在漫長的時光中消磨殆盡

    等等，這是什麼？

    還沒來得及爲曾經的歷史感慨，餘軻敏銳的注意到模具所在的祭祀場核心區域散落的那些近現代工具，大量的戰鬥痕跡還有十幾具死相各異的骸骨。

    幾盞油燈，殘破的符籙，作圖用的紙筆.

    單憑這些東西，餘軻已然知曉闖入神廟的盜墓賊真正追尋的是什麼。

    他們想要奪取古人在此處鑄造的那尊青銅器皿！

    顯然這個過程很不順利，他們在遺蹟內遭到了激烈的抵抗，以至於死傷慘重，最後應當是取得了勝利，否則也不可能有時間圍繞着模具進行活動。

    餘軻蹲下身，仔細查看殘存的模具基底，從光滑平整的缺口可知闖入者應該是將整個殘缺的模具都搬離了此處，如此想來他們大概率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只能退而求其次。

    從森靈幻化出來的影像判斷，當年那場鑄造本就是失敗的，爆炸後想要剩下完整的器皿不太可能。

    坦白說，餘軻對什麼青銅器鑄造工藝屬實是一竅不通，他連那些器具都認不全，只能套用自己腦海中頗有些貧瘠的學識進行推測。

    除此之外，餘軻始終無法理解爲什麼要在這裏鑄造青銅器。

    直覺告訴他如此選址應該是跟森靈存在着某種內在關聯，外邊那尊森靈神像就是最直接的證據，森靈將他帶到這兒，應該也是想轉遞相關的信息。

    “還缺了關鍵一環，森靈，青銅器這中間究竟有什麼關聯？”

    餘軻擰着眉頭，回想着這一路過來看到的東西，想知道是否還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

    結果他這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

    一直跟在旁邊的影月豹突然猛躥出去，揮爪拍開祭祀場內的一具骸骨！

    元宵快樂！

    呼~總算趕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