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5 我的劍是爲了守護我的家

    砍了一上午的木柴，永恩氣喘吁吁地揹着一籮筐木柴回到家，把木柴一根一根地碼好，開始燒火做飯，母親溫露帶着乾糧不會回來吃飯，他需要給飢餓的自己和弟弟亞索弄口米糊糊吃。

    老人說的話還歷歷在目，在土竈臺下煽風點火的永恩不由得有些心動，

    帝國什麼的並沒有咕嚕咕嚕叫的肚子重要，要是真的能被那個叫素馬的長老看中，到時候吃穿用度說不定就能自己搞定，給媽媽減輕一大波負擔。

    最關鍵的是，如果村裏人都像平時那樣敵視帝國的話，那個劍客肯定不會受歡迎，也不會有太多的孩子想要拜入道場，

    想收徒卻沒有太多的選擇，這對永恩來說卻是一個機會。

    “要不要叫上亞索，讓亞索也試試？？說不定亞索進了道場就能懂事一點。”

    正當永恩盯着熊熊燃燒的竈火有些出神的時候，廚房的門被一把推開，永恩扭過頭，卻見自己的弟弟頂着一張腫脹的右臉，一副滿不在乎地翹着腿坐在凳子上，一身衣袍破破爛爛，跟小乞子一樣。

    “哥，飯好了沒？快餓死了都。”

    眼看臉上沾着碳灰的永恩皺了皺眉頭，亞索趕忙把翹起來的腿放下，兩隻破皮的小手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

    老哥的面子還是得給的，不然沒飯吃。

    “又跟誰打架了？”

    “格斯，那個龜兒子罵我雜種，還說你是短命鬼的兒子，整天裝模作樣討好大人，我實在氣不過，就拿棍子捅了那個孫子的腚眼子。”

    盯着弟弟臉上的淤青，永恩的眉頭更深了。

    “沒打過？”

    受了委屈的亞索咬着牙說道。

    “打過了，他都爬不起來了，結果那孫子喊人，貝洛克、沃納那羣混蛋就都來了……我棍子打折了，就沒幹過他們，要是我有根更硬的棍子，肯定能把他們揍趴下！”

    聞言，永恩又心疼又氣憤，打了小盆涼水來到亞索身邊。

    “少說大話多做實事，洗洗臉，一會兒給你上點藥草，先吃飯。”

    “謝謝哥。”

    兄弟兩個吃過了午飯，一起收拾了碗筷，永恩給亞索塗了一些作用不是很明顯的草藥汁水，好歹是把腫消下去了，沒漲成小西瓜蛋子。

    眼看亞索又要溜走，永恩一把拉住腳下生風的亞索，生怕這熊孩子眨眼間又沒了。

    尤其是在人堆裏，他就沒抓住過亞索。

    “下午別亂跑，跟我出去一趟。”

    聞言，亞索一臉苦色，搖頭晃腦地耍賴。

    “哥哥，你不是要上山砍柴嗎？等等，伱不會要拉着我讓我跟格斯那羣混蛋道歉吧？哎呀我肚子疼，要上個廁所，你要是不讓我走我可拉這裏了？”

    “要道歉也是我去道歉，你道什麼歉？”

    並不吃亞索撒潑打諢的套路，永恩搖搖頭，抓着亞索的小手解釋道。

    “下午跟我去看看村裏來的劍術大師，聽說他正尋找我們這個年齡的孩子收做弟子，咱們去碰碰運氣。”

    “劍術大師？快算了吧。”

    亞索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可不是練武的材料……。”

    永恩臉色一沉，終於施展除了長兄如父的威嚴。

    “聽話。”

    亞索終於不再掙扎，乖乖點頭，永恩的臉色這才恢復過來。

    “睡吧，睡起來我們一起去。”

    “哥，要是那個劍術大師不收咱們怎麼辦？”

    “那我就去找格斯他媽道歉。”

    “我也去嗎？”

    “睡覺。”

    “嘿嘿，你明知道格斯他媽最喜歡你了，不愧是我哥～”

    “再不睡覺，你去道歉。”

    “睡覺睡覺，呼嚕呼嚕～”

    大概午休了不到一個小時，永恩就把賴牀的亞索叫起來，給亞索換了一身自己的備用布衣，規格雖大一號，但好歹不用衣衫襤褸地去見別人。

    兄弟兩個離開家門，向着村北走去，卻發現家家戶戶都拎着自己的孩子出門，跟趕集似的，目的竟是出奇的一致，就連捂着屁股的光頭男孩格斯也在人潮中。

    “不會都是去找那個劍術大師的吧？”

    亞索壓低聲音，永恩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情況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就連每天叫嚷着要加入民兵團殺帝國蠻子的約爾曼都帶着他的小兒子來了，臉比菊花笑得都燦爛，不是說要跟帝國死戰到底嗎？

    這樣的話，豈不是說他和亞索的機會小了很多？

    “格斯竟然也來了？”

    亞索卻是一瞬間就在人潮裏看到了自己的死對頭，咬牙切齒地搓搓手，私下張望，似乎是想要找個趁手的傢伙。

    “別胡鬧。”

    一把拉住弟弟騷動的小手，永恩緊跟着人潮向前移動，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正當永恩有些發愁自己什麼都看不到的時候，亞索拉着自己的哥哥從人羣的縫隙裏不斷穿過，竟是沒捱揍就在騷亂中擠到了人羣的最前方。

    村莊北部的一塊空地上不知什麼時候搭了一個棚子，一個木頭樁子和一把椅子，

    棚子裏，腰間配着長刀的圓臉中年男人正一臉失望地端坐於椅子上。

    中年男人的身邊還侍立着三個穿着劍道袍的十幾歲年輕人，一個個配着真劍，看上去都是威風凜凜，令人心生嚮往。

    空地上還有一個道場的年輕武者，年輕武者正從男孩的手中取過木刀，男孩不是別人，正是上午剛剛圍毆了亞索的同村男孩沃納。

    此刻沃納正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大口呼吸，似乎是剛纔用力過猛，現在有些脫力。

    “素馬大師，我的兒子怎麼樣？是否有修習劍道的天賦？”

    “恕我直言，你的兒子並不合適劍道一途，

    誰還要來試試？去拿上木刀，不限方式，用自己對劍道的瞭解攻擊木樁。”

    簡單地拒絕了湊在身邊的村民，有些無聊的素馬隨口對其他的村民說着，立馬就有男人招呼自己的兒子上場。

    亞索定睛一看，旋即便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

    “是格斯這個混蛋！他還能站起來，看來我上午還是捅的輕了！”

    “噓。”

    捂住亞索的嘴巴，永恩眼也不眨地看着格斯從年輕劍客的手中接過木刀，既然不能投機取巧，就只能自己尋找並把握機會。

    木樁前，格斯的屁股火辣辣的發出劇痛，讓男孩的臉色多少有些扭曲，以至於讓遞刀的御風劍客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這個小屁孩有私仇。

    木刀入手，比想象中要沉重，格斯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把木樁當成了死敵亞索，掄起來重重砸下。

    “亞索！！”

    木刀歪着刀刃砸在木樁上，因爲屁股發痛而失神，格斯沒能在反作用力中握緊木刀，眼睜睜地看着木刀脫手而出，飛向一旁的御風劍客。

    凌空抓住差點砸在自己臉上的木刀，御風劍客的臉色不太好看，格斯父親的臉色也是黑如鍋底，暗中咒罵着死孩子亞索影響了兒子的正常發揮。

    “連手中的劍都抓不穩，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戾氣，就算是與亞索有仇，也不應該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影響自己……唉，下一個。”

    終究只是一羣莊稼漢，素馬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來這種小村子裏招收學徒，簡直是浪費時間。

    話說回來，要不是帝國給的參軍名額是一個定數，他也不需要如此往來奔波。

    另一邊，看到格斯落選的亞索剛想發出歡呼，就被永恩捂住嘴巴。

    “他落選沒什麼好說的，亞索，你能入選才是真本事，把歡呼留給你自己。”

    點點頭，亞索也恢復了鎮靜。

    “哥哥你要上去試試嘛？”

    永恩卻是搖搖頭。

    “再看看，反正人還多，不着急。”

    嘗試的人越來越少，幾十個孩子得到認可的不過三個，篩選的過程遠比想象中的要嚴格，至少永恩是看不出來那些行爲在素馬長老的眼中算是有劍道天賦。

    時間很快就到了半下午，日頭將盡，沒了興奮勁的亞索靠着哥哥的肩膀打了個瞌睡，對有些猶豫的永恩說道。

    “你看那個長老已經很累了，要不然哥哥你明天再來，免得被沒精神的長老忽視。”

    “你也看到了情況如何，明天他說不定就走了，這事情還是別拖，我先上，你隨後，表現的有禮貌一些，聽話。”

    見永恩語氣不容拒絕，亞索只好點點頭。

    獨自來到木樁前，永恩與其他直接接劍砍木樁的孩子不同，先是對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的素馬長老鞠了一躬，然後又對其他的御風劍客不卑不亢地點頭示意，最終才用雙手恭恭敬敬接過了木刀，對身邊的御風劍客道了一聲謝謝。

    單單是這個舉動，永恩在御風劍客的眼中就順眼了很多，沒人討厭有禮貌的孩子，

    大門大派出來這樣的子弟並不罕見，但在小村落裏在這個年紀能這麼有禮貌，那一定是經歷了良好的教育，而良好的教育可以讓人樹立優秀的品格，是人才選拔的一種很重要的標誌。

    素馬提起精神，把偏移的注意力放在了永恩的身上，

    他注意到永恩一直在觀察其他人是在如何行事，能按捺這麼久才上場，他很喜歡永恩身上體現出來的虛心、穩重、耐心和不卑不亢，在接下來的測試中，若是永恩能稍微表現出不同於常人的優秀，他都會收下這個看起來極爲順眼的男孩。

    場外的亞索也稍稍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用雙手緩緩擡起木刀。

    “孩子，不用緊張，用你自己的理解，揮出你手中的劍就好。”

    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中，一直沒說過題外話的素馬第一次開口。

    “謝謝素馬長老的指點。”

    永恩再次扭頭道謝，回過頭之後小臉上就浮現出了絕對冷靜。

    【我心中的劍……是什麼】

    此時此刻，永恩的目光凝結在木樁上，佈滿傷痕木樁就像是他的人生，他只能站在那裏以沉默來面對來自於生活上的狂風暴雨，不能還手，只能默默忍受。

    他的弟弟亞索可以調皮，可以看別人不順眼就打上去，他不行，他得上去道歉，化解別人的怨恨，因爲他需要用‘好孩子’的身份來保護他的弟弟和媽媽，

    孤兒寡母，若是家裏沒有一個爭氣的男人，註定會被人隨意欺負，更加沒辦法擡起頭來生活。

    若是兄弟兩人都惹人嫌，背負着家庭重擔的母親又將如何自處？

    他只想看着他的弟弟慢慢長大，成家立業，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向其他人證明自己和那個棄家庭於不顧的男人不一樣，

    他只想讓他的媽媽能安心地坐在牀邊吃飽穿暖，對他和亞索露出驕傲的笑容，不用爲未來的生計而發愁流淚。

    【我只想用我手裏的劍，守護這個家，爲此，我受再多的委屈和苦難，又算的了什麼】

    木樁是他自己，他下手卻最重。

    迷離的目光逐漸堅定，萬千思緒隨着手中的木刀，如真正的鋼刀一般流暢地斬向木樁，伐木練就的氣力讓鈍鋒木刀劃破空氣，刀筋板正的永恩扭轉身體，木劍與木樁相觸，發出沉悶的響聲，

    與之前的試劍的孩子不同，這一次，所有人的心中沒有‘碰’或是‘砸’這種概念，

    這是刀斬，是有刃之物散發出來的凜然殺機，沒人懷疑，若永恩手裏的是帶刃鋼刀，木樁必然會出現一道深深的刀痕，若木樁是人，那麼十有八九那個人會開膛破肚。

    而村子裏，好像不缺柴刀……

    一時間，全場寂靜，無論是喜歡永恩的還是不喜歡永恩的，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此刻都對手握木刀的永恩多了幾分凝重。

    一直覺得永恩裝模作樣，是個不敢打架，只會道歉的懦夫的同村孩童更是終於明白，永恩之所以不跟他們動手，似乎並不是因爲懦弱。

    在靜默中，素馬沉聲問道。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緊緊地握住木刀，如同抓住了自己的命運一般不肯放手，永恩轉身看向素馬。

    “永恩。”

    “你的家人沒來這裏嗎？”

    “我的媽媽在務農。”

    永恩沒說自己的爸爸，素馬也沒問。

    “你通過了，過來這邊。”

    得到認可的永恩依舊是不卑不亢，不悲不喜的沉穩樣子，先是對素馬再鞠一躬，緊接着把木刀還給一臉笑意的御風劍客，道了一聲謝謝，

    最後又看了一眼自己一臉興奮的弟弟，永恩把所有人的目光和神情都掃過一遍，記在心中，繼而來到木棚之後，和素馬挑選的另外三名合格者站在一起。

    滿意地點點頭，得到永恩後，素馬就準備散攤子了。

    “還有人要試試嗎？”

    在永恩的注視下，亞索挺着胸膛驕傲地站出來，來到木樁前，擲地有聲道。

    “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