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18 無力反抗不如躺平享受

    村子裏的打殺聲越來越小，諾克薩斯人的踏步聲越來越大，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艾歐尼亞人說話的聲音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毫無疑問，格魯斯村失守了，艾歐尼亞人遭遇了慘敗。

    躲在村落改建後的地下室裏，眼睛半閉半睜的特立抱着自己的藥簍子，藥鐮跌落在一旁，消瘦凹陷的臉頰有些發苦，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尿喝的。

    已經整整五天了，他喝掉了所有的清水，又喝了自己的六泡越來越惡毒的輪迴尿，可水倒是能用尿應付一下，肚子裏卻是空蕩蕩的，飢餓到恨不得把木頭上發黴的毒蘑孤吃掉。

    要不是特立還惦記着自己的妻兒，恐怕已經吃下了毒蘑孤，得到了虛幻的飽足感。

    說起來，前幾天肚子裏倒是有新鮮出貨，可惜與喝尿比起來，當老八屬實需要太大的勇氣，猶豫了好幾次，特立還是沒能閉着眼幹了自己的奧利給。

    連屎都不敢吃的特立，只能餓着肚子，用布條裹緊小腹，蜷縮在角落假寐。

    早在戰爭徹底爆發的前夕，他就準備從格魯斯村熘走了，有懷爾德給的身份牌子，他大可用採摘草藥的名義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可惜他把戰爭的殘酷想的實在是太簡單，有人比他逃的還早，卻全部死在了諾克薩斯人的箭下。

    諾克薩斯人遠比他想象中的要討厭逃兵。

    冷酷的諾克薩斯人根本就沒有給逃亡者留任何機會，即便那是敵人，那些盤旋在空中的龍禽騎士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到格魯斯村攻防戰之中，反而是繞到了村子後面的平原上截斷了所有人的退路，不能說沒有，只能說從龍禽騎士追殺下逃離戰場的人寥寥無幾。

    諾克薩斯人沒給艾歐尼亞的懦夫留退路，想讓艾歐尼亞人拼盡一切好好跟自己打一仗，勾心鬥角的艾歐尼亞人卻只想着逃跑，結果繞了一圈還是活不下去，還背個懦夫的罵名……想到這一點，特立就感覺特別好笑。

    他也在笑自己，因爲他也是懦夫中的一員，只不過是因爲恐懼沒跑掉。

    而他這個懦夫，可能要因爲不敢吃屎在地下室裏餓死了。

    就算是不餓死，越來越混濁惡臭的尿也會成爲致命病因。

    「媽的，我怎麼能活的這麼窩囊？真是還不如死了算了。」

    從軍一段時間，特立倒是學了不少粗話，不過這些粗話都是自說自話，從沒罵過人也就是了，最多就是對空氣發泄一下不滿。

    再次鼓起勇氣，紅着眼睛的特立看向便桶，或許他想過有這麼一天，就提前給自己準備了瀕死前的深邃飯盆，沒有隨地七十二便，那純屬浪費。

    在生死關頭，七十二便也是救命靈丹，就看有沒有這個勇氣。

    抖着雙腿來到便盆前，特立顫抖着伸出手，指尖卻像是遇到了無形的壁障一般再不能向前，亦不能觸摸那已經乾涸的五穀輪迴之物，尤其是還趴着蒼蠅和蛆蟲的情況下。

    放了兩天，好像生存的難度更大了？

    「嘔……我怎麼能吃屎！

    ！我吃了屎還怎麼跟娜麗珊親嘴？那不成娜麗珊也吃屎了嗎？娜麗珊還喜歡親波爾特……不行不行，餓死也不能吃屎，這是我生而爲人的底線！可，可是，好餓……」

    天人交戰之下，特立立刻轉變了目標，一把抓起爛木頭上的毒蘑孤，湊到嘴邊。

    即將把死亡傘蓋送入嘴裏，特立卻再次停了下來，一臉呆滯。

    「幹！我連吃毒蘑孤自殺都不怕，爲什麼就不能出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諾克薩斯人還不殺我呢，活着的可能性不比吃毒蘑孤大嗎？我最好帶上藥簍子和鐮刀，說不定諾克薩斯人覺得我還有用，這樣我存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丟掉毒蘑孤，特立再也顧不上諾克薩斯蠻子有多危險，帶上藥簍子和鐮刀就推開了地下室的板門。

    來到街道上的特立好巧不巧地跟一隊巡邏的諾克薩斯戰團士兵打了照面，

    特立直接放下藥簍高舉雙手，三個諾克薩斯戰團的士兵先是一愣，然後就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一臉警惕地把特立圍住。

    萬幸的是，因爲格魯斯村的戰爭已經結束，特立並沒有直接吃到刀子。

    一竅不通地聽着三人口中的諾克薩斯語，失去自由的特立只能把命運交給艾歐尼亞人的敵人……就是不知道這三人是不是討論要把自己煮了吃。

    「這兒怎麼還有逃兵？要不要直接處決掉？」

    「不是逃兵吧？你看他骨瘦如柴的背個破簍子，說不定是個採藥的，我家養的狗都比他強壯。」

    「也對，那怎麼辦？帶回去？」

    「帶回去交給將軍唄？反正格魯斯村也要重建，正好缺少一批艾歐尼亞苦工，大統領說了，對無辜的弱者下手可是我們諾克薩斯人最大的恥辱。」

    聽三人都都囔囔的說了半天鳥語，特立就看到自己的鐮刀被人拿走，倒是藥簍子還給了自己，這是好跡象。

    其中一個士兵對特立說道。

    「你，哪裏，來的？」

    雖然這話聽起來格外蹩腳彆扭，好歹是能聽懂意思，特立順從地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爬出來的廢棄屋子，打消了一部分士兵的戒心。

    在語言不通的時候，任何不必要的舉動和態度都會招致災禍，特立很清楚這一點。

    「帶路，看看，你的。」

    帶着三個謹慎的士兵拔出武器在地下室轉了一圈，其他人沒看到，倒是看到了某些震撼的場景，特立可以看到三個諾克薩斯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發生了改變。

    「別看這傢伙瘦弱，是個狠人，居然能避開搜查，一個人在這個鬼地方生活好幾天。」

    「你看這個便桶，他恐怕……嘖嘖，論生存意志，不得不佩服，比那些怕我們怕到自殺的懦夫強多了，是條漢子。」

    第三個士兵則什麼都沒說，只是解下了腰間的水壺，又拿了一塊隨身攜帶的肉乾和麥餅遞給了特立，這副溫和的態度讓特立一愣，下意識的接住。

    「吃，完了，跟，我，走。」

    說這話的士兵結結巴巴，再加上人高馬大臉上帶疤，看起來凶神惡煞的，特立卻是沒感受到什麼惡意。

    或許，自己真的能在諾克薩斯人的統治中活下去也說不定？

    離開惡臭的地下室後，小口吃完了手裏的東西，特立感激地對着三人鞠了一躬，三人卻是擺擺手，把特立交給了賽克斯特戰團的將軍英格豪爾，

    吊着一個胳膊的英格豪爾派了一個懂得艾歐尼亞語的士兵審問了特立，這才明白了特立的身份是第三民兵團特羅洛普麾下的草藥師。

    知道了特立不算是懦弱的艾歐尼亞逃兵，只算是被強徵的炮灰村醫，英格豪爾對特立也有些敬佩。

    戰爭本來就不是這些村人的事情，竟是想到臨時強徵村人來打仗，這些艾歐尼亞的村老爺活該被帝國看不起。

    「多少強者死在了這場戰鬥中，一個小小的草藥師能活下來也算是奇蹟……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帝國會以普雷西典和格魯斯村爲基點對周邊進行探索，一個懂得當地藥草情報的傢伙毫無疑問是很重要的人才，送去當苦力大材小用了，只是現在還需要確定一下他是否願意爲帝國效力，

    強扭的瓜可不甜，只能用來解渴。」

    英格豪斯眯起眼睛打量着特立，特立有些惴惴不安。

    在賽克斯特戰團裏休養了幾天，特

    立的身體恢復了很多，雖說每天的食物份額有點少，卻比在第三民兵團的時候要吃的好，只是有些想念自己的妻兒。

    「帝國缺少草藥師，問問他，是否願意爲帝國效力？」

    士兵把英格豪爾的話翻譯給特立，特立猶豫了一下，卻是點點頭，

    在他看來，他在這場抵抗戰爭中已經盡自己所能的做到了最好，既然在諾克薩斯人的統治下也能活得下去，那爲什麼非要鑽牛角尖爲了那羣村官口中的艾歐尼亞人的榮耀白白把命送掉？

    說句難聽的話，相比起在村子裏生活，他倒是更喜歡諾克薩斯簡潔高效的氛圍，

    至少在這裏有人真的重視他的職業和能力，而不是靠着「德高望重」，每天端着架子說些沒用的廢話，白佔他的便宜還得讓他感恩戴德的陪着笑臉。

    現在想起來這樣的生活真是膩歪的不行。

    得到了肯定的答桉，英格豪爾滿意地笑了笑。

    「我會爲你寫一份介紹信，明天你去布來斯特那裏報道吧，他會爲你做出最合適的安排。」

    聽翻譯的士兵說出「布來斯特」這個名字，特立直接愣住，頗有些不可思議，傳聞英雄布來斯特的性格剛烈忠貞，在普雷西典早有布來斯特被諾克薩斯人處決的消息，怎麼可能加入帝國？

    「布來斯特？是那個第一民兵軍團的布來斯特將軍嗎？他也降了帝國？」

    士兵挺着胸膛笑道。

    「當然，你們的布來斯特將軍被大統領所感召，心甘情願的加入帝國，爲帝國效力，以後他就是你的最高長官了，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去問他。」

    等到特立帶着介紹信見到布來斯特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布來斯特正一個人坐在桉桌前處理着文書工作。

    此刻的布來斯特換上了帝***款式的皮甲鑲鐵戰裙，腰配帝國制式長劍，頭戴鐵盔。

    如果不是說着一口地道的艾歐尼亞語，特立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帝***人在半個月前還是個勇敢反抗諾克薩斯人的艾歐尼亞將軍。

    接過特立手裏的介紹信看了一遍，接連好幾天高強度工作的布來斯特揉了揉有些發黑的眼袋，看向特立的憔悴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難得又有同胞加入了帝國，恭喜你找到了光明的出路，歡迎歡迎……聽說你之前是布拉德村的草藥師？布拉德村裏還有家人嗎？」

    「有的，我還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小兒子……」

    「這樣啊，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帝國就會徹底解放整個納沃利行省，布拉德村距離不遠，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目標，你在我這裏好好幹，爭取讓更多的艾歐尼亞人明白帝國的偉大……」

    「布來斯特將軍……」

    聞聽「將軍」二字，布來斯特的笑容一僵，特立則是繼續低聲道。

    「爲什麼像將軍這樣的人……會選擇加入帝國？普雷西典流傳着將軍戰死的傳聞，將軍已經成爲了普雷西典人心中的英雄……」

    布來斯特低下頭，等到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男人的雙眼佈滿血絲，脹的通紅，臉上掛滿了痛苦之色。

    「英雄？英雄就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胞毫無價值的被人在戰場上屠殺，除了流淚和悔恨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嗎？

    與其當這樣的英雄，我倒不如當一個萬夫所指的叛徒，至少我這個叛徒還能爲艾歐尼亞人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特立，經歷了這兩場抵抗戰爭，我徹底明白了，艾歐尼亞想要反抗諾克薩斯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任何反抗的行爲都是愚蠢且徒勞的，艾歐尼亞人死在這樣的戰爭中沒有任何意義，

    你也必須明白，諾克薩斯是一個非常非常強大的國家，艾歐尼亞

    根本無力抗衡。」

    「所以，這就是將軍選擇加入帝國的原因？」

    搓了搓臉，布來斯特艱難地收拾了一下爆發的情緒，變得平靜了些。

    「不只是這個原因，事實上，我還看到了諾克薩斯人的包容性，這才是我做出選擇的重要原因。」

    「包容性？」

    在特立的凝視中，此刻的布來斯特竟是顯得有些狂熱。

    「諾克薩斯帝國有着不同於艾歐尼亞的行事準則，即便是對待我們這些外邦人，她也願意展現慈愛寬容的一面，

    我想這些天你也應該感受到了，她熱情如火，剛強壯膽且美麗動人，厭惡懦夫和無能之輩，有着遠超我們想象的博大胸懷，帝國之中有德瑪西亞人，有恕瑞瑪人，有弗雷爾卓德人，也會有我們艾歐尼亞人，她的胸懷足以容納整個世界！

    她從不搞什麼虛假的作秀和卑劣的欺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能者上，無能者下，只要你願意努力，只要你能展現自己的天賦，你就能獲得別人的認可，

    最重要的是，她不會對無辜者揮劍，這也是你爲什麼能見到我，而不是在兵災中死在某個角落的原因，

    在我看來，這次帝國入侵艾歐尼亞，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一成不變的艾歐尼亞早就應該有所變化了，那些早該入土的村老根本沒資格擁有這片美麗的初生之土。」

    「那特羅洛普將軍和懷爾德將軍……活下來了嗎？」

    布來斯特搖了搖頭，有些落寞。

    「帝國想要招攬他們來着，可惜……他們選擇了戰鬥至死，帝國便給予了他們榮耀的死亡，埋在了格魯斯村新建的英雄墓地裏……除了諾克薩斯人外，裏面更多的是我們艾歐尼亞人，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像他們這樣的勇士……本應該發揮更大作用的。」

    鼻子有些發酸的特立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到了騎着高頭大馬的「耐爾哈特將軍」，

    「那……跟我一起來的耐爾哈特呢？」

    布來斯特毫不掩飾臉上的輕蔑。

    「這個懦夫殺了十幾個懷爾德村帶出來的村民，想以此做投名狀來投降帝國，結果被帝國發現了真相，大統領親自下令，把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剁碎了喂狗，結果你猜怎麼着？」

    「怎麼？」

    「他的臭肉，狗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