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01 老把門之戰

    綠齒峯-永恆峯一線的山城，以特製禁魔石方磚爲主要建築材料，北起烏魯斯山脈峯嵴，南至爍銀山脈哀傷之門，由南向北三道鋼閘，五座箭塔高堡，縱向連貫八萬餘裏。

    對於德瑪西亞人來說，綠齒峯-永恆峯以東的山城壁壘是整個德瑪西亞境內最堅不可摧的軍事防線，自德瑪西亞立國以來，不朽防線從未被外敵入侵攻破，高高飄揚的德瑪西亞靛藍旗是德瑪西亞人最驕傲的軍事象徵，一旦升起便永不落下。

    每一個德瑪西亞的從軍者在踏上軍事生涯的第一個經歷就是踏上不朽防線的城牆，親眼目送德瑪西亞璀璨如星的奔銀河衝過鋼閘水壩，直入東邊一望無際的諾克莫奇平原，流向德瑪西亞的宿敵——諾克薩斯帝國【翡翠領】的領土。

    每一個德瑪西亞人都知道，從一開始綠齒峯-永恆峯的防線就是爲了防備東邊好戰的鄰居，

    每一個德瑪西亞軍人也知道，總有一天這段長城會成爲德瑪西亞阻擊敵人的榮耀之地，卻從沒人會想到，在德瑪西亞王國軍即將殲滅兩隻帝國軍團取得大勝的時候，會有一個目空一切的瘋子將軍帶着一羣嗜血狂暴的屠夫不顧一切地向不朽防線發起衝鋒。

    老把門山堡上，短短一百多米的山城牆下躺滿了諾克薩斯人的屍體，屍體墊起兩米高的屍堆，在火油的燃燒下散發着陣陣肉香。

    沖天的烈焰火光之中，仍有數之不盡的諾克薩斯人踏過燃燒的屍體向着攻城雲梯爬去，彷若噬魂奪魄的地獄惡鬼。

    從未見過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本就人數處於劣勢的德瑪西亞軍人開始後撤，他們不怕犧牲，卻害怕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惡魔的衝鋒中。

    “後退者斬！

    ！隨我穩住陣線！

    ！”

    老把門的守將克羅夫特抽出染血的德瑪西亞鋼劍，一腳把猙獰的諾克薩斯士兵踹下城牆，聲嘶力竭地大吼道。

    “將軍！我們真守不住了！

    ！再堅持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

    “澤卡賴亞！你要當臨陣脫逃的懦夫嗎！

    ！你要讓你的爸爸媽媽蒙羞嗎！

    ！”

    怒目圓睜的克羅夫特話剛說完，就見剛剛說話的澤卡賴亞帶着一臉恐懼，被人隨手一斧砍掉了腦袋。

    高高噴起的暗紅色鮮血灑落在已經徹底染紅的重型札甲上，人頭滾滾而落，無頭屍體倒下的瞬間，面無表情的牛角盔微微偏轉，透着空洞冷漠的目光，無聲地俯視着自己。

    看不到敵人的面容，看不到敵人的情緒，除了無聲無息的殺意之外，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好想屈服，好想活下去，如果繼續反抗的話，一定會被輕而易舉的殺死……

    直面牛角盔的主人冰冷視線，克羅夫特終於察覺到了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戰慄，德瑪西亞的將軍不由得後退一步。

    他並非懦夫，卻無法抑制自己的身體產生害怕和恐懼的情緒，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險些崩潰。

    就好像，自己在這個敵人面前，就註定只能是懦夫一樣。

    “你究竟是何人！

    ”

    迴應克羅夫特的是脛甲鐵靴沉重的腳步聲，帝國將軍的戰靴踩在德瑪西亞士兵的手指頭上，等到再次擡起右腳後，德瑪西亞士兵的五指已經被連肉帶骨碾成了肉泥。

    雙頭巨斧被來人單手拖在身後，堅硬的禁魔石牆磚上頓時多處一道深痕，和它的主人一樣如入無人之境。

    “冬，冬，冬。”

    帝國將軍的腳步還在繼續向前。

    “保護克羅夫特將軍！

    ！殺啊！

    ！”

    “諾克薩斯的怪物！去死吧！

    ”

    三個德瑪西亞的士兵同時刺出了手裏的精鐵長槍，精準命中了帝國將軍的頸甲和後胸，

    能刺破鐵板的精鐵槍尖卻只是堪堪在血紅色的鐵片上點出了幾個淺淺的白點，帝國將軍的腳步終於一頓，扭頭看向圍攻自己的德瑪西亞士兵。

    被掃視的德瑪西亞士兵瞬間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正準備收回長槍再做攻擊。

    下一秒，帝國將軍的臂鎧扭轉，五指緊握，發出沉重的金鐵之鳴。

    如爪一般鋒銳的指節扣住斧柄的精細凋飾，人與巨斧完美契合，緊接着身體開始扭轉，巨力拉動沉重的斧身，原本沉重的斧刃瞬間脫離地面，發出了令人震撼的破空之聲。

    “呼！”

    如同一道狂暴的颶風呼嘯而過，

    巨斧化作致命的半圓形血色弧光，斧刃切開了沿途的一切，撕裂了所有障礙物。

    “鏗鏘。”

    連帶着手裏的鐵質槍桿，三個身穿精良鎖子甲的德瑪西亞士兵被帝國將軍攔腰斬斷，三個士兵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與自己分離，也讓其他想要上前的德瑪西亞士兵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刻，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德瑪西亞軍人都深深明白，自己絕對不是野蠻人屠夫的對手。

    同樣目睹了自己的手下毫無反抗能力的被瞬間殺死，背嵴發涼的克羅夫特再次後退一步，未曾動搖的雙手終於開始打顫。

    視線之內，自己組織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同胞被諾克薩斯人有序地殺死，即便是投降也沒有用，這羣野蠻人從一開始就不準備留下任何俘虜。

    王國主力在南方參與圍殲戰，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裏不會有任何援軍，他卻根本無法預料到，即便是靠着山城堡壘的優勢也沒辦法阻擋諾克薩斯人片刻。

    甚至連一天都做不到。

    他成爲了敗軍之將，還固執地葬送了所有信任他的同胞和士兵。

    整整兩千人，就這麼沒了。

    丟掉老把門這個關鍵山堡，綠齒峯-永恆峯的防線會空門打開，德瑪西亞的老百姓會慘遭屠戮。

    “將軍！

    ！快走啊！

    我拖住他！

    ”

    “幫我照顧好我的……”

    “噗嗤。”

    話音戛然而止，兩顆腦袋被斧刃斬落，還有一個士兵被豎噼的巨斧從腦袋開始一分爲二。

    身體上早已掛滿了人體臟器的碎片，浴血的惡魔還在緩步靠近着自己，殺戮沿途的一切阻礙。

    克羅夫特最後看了一眼德瑪西亞的靛藍旗，雙手緊握鋼劍，發動了生命之中的最後一次衝鋒。

    “德瑪西亞！

    ！

    ”

    “噗嗤。”

    手起斧落。

    腦袋滾向一旁，精鋼長劍從劍嵴中段斷成兩節，和主人的無頭屍體靠在一起。

    與其他的德瑪西亞士兵一樣，德瑪西亞的將軍也沒什麼不同。

    靛藍旗被鐵手掐斷，旗杆和旗幟落在血泊中，被鐵靴踩在腳下。

    老把門，陷落了。

    ……

    德瑪西亞雄都，皇宮之外的議事廳外，一匹口吐白沫的快馬倒在地上嚥下最後一口氣，快馬的主人卻沒有機會看老夥計最後一眼。

    接過加急密信，杜勒斯·嘉文看了一眼，臉色鐵青地把戰報拍在華貴的紅木桌上，

    實木木桌從中間斷成兩節，摔掉了木桌上的水晶茶具和白銀餐盤。

    在嘉文一世發怒的時候，議事廳裏的幕僚和王國大臣紛紛低下頭，以免引起國王的遷怒。

    “德瑪西亞立國已有九百年有餘，王國有無數忠誠勇武的將士保家衛國，從古到今，我們從未受過如此屈辱！

    一天！只一天時間！王國就丟掉了老把門和綠齒峯關隘，在一個星期內，破關而入的諾克薩斯軍團就屠戮了我們五個村落，整整三萬德瑪西亞人盡數被殺！那羣強盜直到現在還在我們的王國領土內到處肆虐着，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敵人都殺到腹地來了，我的大元帥克里斯在幹什麼！

    ！啊！？？還在陪着那羣困守孤城的諾克薩斯廢物玩家家酒嗎！？”

    噤若寒蟬的王國幕僚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好像鞋尖上繡着什麼絕美的花紋一樣。

    送信的信使更是雙膝跪伏在地上，把頭埋低，一聲不敢吭。

    “一羣廢物！

    ！”

    好一會兒，嘉文一世才艱難地壓下了心裏的憤怒。

    話雖這麼說，他卻也知道克里斯做的其實沒錯，臨門一腳的情況下放棄殲滅諾克薩斯軍團損失更大，到時候回援來不及，利因蘭的敵人也得跑掉，竹籃打水一場空。

    只是，結果正確不代表過程正確，單說任由敵人殺入王國領土這個結果，就足以撤了王國元帥的職，哪怕他立再大的功勞也不行。

    善於揣摩聖意的幕僚恰到好處地提出建議，讓暴怒之後的國王有臺階下。

    “陛下，克里斯大元帥雖犯下滔天大錯，可臨戰換將是大忌，利因蘭戰局還未成定數，還請陛下三思。”

    有了人開口，其他的幕僚和貴族大臣也開始幫腔，甚至有人出主意讓克里斯率軍將功補過，圍殺入侵者，卻沒有一個貴族臣子主動開口率領家兵私軍前去抗敵。

    何爲公，何爲私，這些肥頭大耳的臣子分的比他清楚的多。

    冷冷地看着自己王座之下的王國官僚，嘉文一世忽然想起了自己還小的時候，父親雷德國王跟自己所說的一句話。

    【只有你坐在王位上才會明白，座位之下幫你管理王國的臣子大部分都不會考慮百姓的死活，他們維持你的統治只是因爲你能保全他們的家族，讓他們繼續榮華富貴下去】

    即便是和自己同名，偉大的杜勒斯先王在國家陷入危難的時候也只能依靠自己。

    “夠了！霍索恩，從此刻開始，你爲王國徵兵官，我給予你便宜行事之權，

    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要在全國範圍內通過徵調德瑪西亞青壯年公民，組建新軍團，一個星期後，我要御駕親征！親手剿滅這羣諾克薩斯的老鼠！”

    貴族的私兵也算是德瑪西亞公民，這等同於變相地從德瑪西亞大貴族的手裏撈取好處，換在平時肯定會有不少大臣死諫反對，只是事出緊急，在場的貴族大臣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默默嚥下這口氣。

    貴爲德瑪西亞的皇帝陛下都走上了戰場，徵調幾個貴族私軍算是什麼問題。

    御駕親征這四個字就足夠堵住所有貴族的嘴，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臣，遵旨。”

    ……

    利因蘭外城，克里斯眉頭緊鎖地放下王宮來的消息。

    好消息是，嘉文一世並沒有讓他率軍回援，壞消息是，嘉文一世什麼都沒有對他說，而是在國內重新徵募軍團，準備御駕親征。

    相比於這個結果，他寧願嘉文一世給他寫一封信，把他撤職。

    “恐怕這場仗打完，我就該回家頤養天年了。”

    克里斯身後，幕僚團的成員面面相覷，有些擔憂，畢竟他們和克里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克里斯不受重用，冕衛家族就會被冷落，他們也不會有出頭之日。

    “這次陛下的決定確實不可不多想，在德瑪西亞的歷史上，御駕親征的國王並不算多，但凡出一個都是極負雄心壯志的雄主，

    尤其是杜勒斯先王的事蹟更是德瑪西亞歷史上的宏偉傳說……

    克里斯大人，請恕我直言，這利因蘭城就像是一塊最難啃的硬骨頭，每咬一口都硌牙，偏偏還吃力不討好，

    遲遲久攻不下，我們的士兵已經有了很嚴重的厭戰情緒，反觀諾克薩斯那邊反而有了哀兵的氣勢。

    如果我們繼續打下去，損失更多的士兵，恐怕我們非但無功反而有過。”

    克里斯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可他作爲最高指揮官，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選擇。

    從塞恩軍團無視最高統帥部命令直接北上開始，無論他是選擇回援老把門還是繼續圍困利因蘭，都成了錯誤的選項。

    按照塞恩軍團的戰鬥力，就算是他及時率兵回援也來不及阻止塞恩攻破老把門，

    到時候塞恩倒是不會深入德瑪西亞國境，直接轉身離開就行，他卻得冒着利因蘭守軍成功突圍的風險，要知道，第二支援軍，隸屬於伯納姆的帝國第一軍團一直都在外圍牽制兵力。

    抽調兵力太少回援無用，抽調兵力太多，利因蘭戰局會直接陷入惡化的狀態，被諾克薩斯人反包圍也不是沒有可能。

    “元帥？”

    “讓無畏先鋒去吧，至少得讓陛下知道，我從未忘記過德瑪西亞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