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0 黑霧中的光

    簡單跟自己的女人們做了一個告別，身穿着以緒塔爾最傑出的工匠打造的輕甲，來斯特背上亞託克斯，連夜坐上了四駕馬車，在馬蹄的踢踏聲中，來斯特向着以緒奧肯城南門前進着，在南門有港口碼頭，可以換乘船隻順流而下，縮短在路上浪費的時間。

    嚴格來說，納斯科特不在以緒奧肯城的東方，而是在東南沿海方向，騎快馬的日程大約在一個月左右，乘船會更快。

    走下馬車，來斯特跟守城的士兵說明情況後展示了育恩女皇的信物，士兵迅速找來了一個有着三十年船齡的老船伕，白胡子老船伕名叫特納，有着很尋常的名字，駕駛技術卻是一絕，用士兵的話來說，這個懂的如何利用水素索的老家夥閉着眼都能從弗雷德江上把船開進守望者之海。

    波浪盪漾在江面上，星月下墜，地平線的彼端升起了太陽，依靠着元素魔法的加持，小船就像是裝上馬達一樣劃過波濤一路向南，很快就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

    “小石頭！快跑！

    離開這些黑霧！

    ！往加德納村跑！跑啊！

    別回頭！

    ！”

    與納斯科特村相鄰的沃拉斯頓村，年輕的獵人阿里埃埃德加正扯着嗓子對呆若木雞的小男孩大吼道。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就在幾秒之前，小男孩親眼看着父親被黑霧吞噬，頃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跟他的媽媽一樣，直到現在他還沒辦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小男孩只是呆呆地看着爸爸媽媽消失的地方，渴望着在黑霧中找到那兩張再熟悉不過的溫柔面容。

    瘮人的鬼哭交錯着從黑霧之中傳來，天空被詭異的陰雲籠罩着，霧氣越逼越近，在短短十幾分鍾內已經籠罩了半個村子，到處都是人類恐懼的尖叫聲和不可名狀的詭異笑聲，年輕的獵人阿里埃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眼見小男孩還在發呆，一聲尖嘯從滾滾而來的黑霧中傳出，

    彎弓，搭箭，

    獵人阿里埃鬆開緊繃的弓弦，射出了最完美的破空一箭。

    幽綠色的鬼魂剛剛從黑霧中探出頭就被獵人阿里埃的裂空箭失洞穿，讓人絕望的是箭失只是稍稍擾亂了鬼魂的形體，等到箭失消失在霧氣之中，鬼魂就再次恢復原狀，露出了生前最可怖的面容，發出刺耳的獰笑。

    “埃德加哥哥！

    嗚嗚嗚哇哇哇！

    爸爸媽媽去哪裏了哇！”

    彷佛是刻意玩弄人心一般，鬼魂並沒有撲向獵人阿里埃，而是直直的飛向哇哇大哭的小石頭。

    緊咬牙關，埃德加憑藉着本能射出第二支箭，箭失卻無力地與虛無縹緲的鬼魂錯身而過，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小石頭被鬼魂拖入可怕的黑霧中已成定局，他已經無法改變什麼了。

    在心灰意冷中，不想親眼看着小石頭迷失的埃德加轉過身體，準備獨自離開。

    “乎拉婆達啊洞！”

    就在埃德加剛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古怪晦澀的未知語言卻從黑霧深處傳來，很確信黑霧中不會有活人的埃德加心頭一跳，本能地對着某個方向射出箭失，在剎那間卻有一道驅散黑霧的白光與箭失交錯而過，飛向即將與小石頭接觸到的鬼魂。

    “呃……”

    在悶哼聲傳來的同時，可怕的鬼魂就像是見到鬼一樣試着扭轉身體避開白光，可惜白光的飛行速度遠超鬼魂想象，如同白雪消融一般融入鬼魂暗綠色的靈體中。

    霎時間，埃德加勐地睜大眼睛，根本不會受到傷害到鬼魂就像是被點燃的燃油乾屍一般由內而外地開始劇烈燃燒，短短三秒之內就化作了一片消散的黑色菸灰，消失在了眼前。

    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的小石頭止住哭聲，呆呆地看着落在自己頭頂上的黑色的靈魂灰盡，埃德加則是扭過頭，看着從黑霧中緩步走出來的白袍中年人，他可以看到自己的箭失正插在男人的左大臂上，綻開的血花讓聖潔的白袍顯得更加耀眼。

    身體壯碩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大把黑鬍子，面相慈善柔和，眼神堅毅，舉着另一只握着‘弧形小短棍’的右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年輕人，你的箭射的很準，不過普通的箭失可沒辦法對這些邪祟鬼魂造成傷害，想消滅這些鬼魂，你得靠這個，看着！”

    說着話的白袍人揮了揮右手的短棍，緊接着就對着某個方向一指，令人驚奇的短棍開始發出耀眼的白光，另一個剛剛露出頭的鬼魂被突如其來的聖光命中，當場化爲灰盡。

    直到這個時候，埃德加才明白自己居然傷害了能救自己命的未知強者，年輕的獵人阿里埃趕忙拉着小石頭來到白袍人身前不遠處，誠懇地跪在地上把頭低下。

    “大人，無知的我居然傷害了您，求您饒恕我，讓我爲您做些什麼，我這裏有外傷藥，可以很快治癒箭傷。”

    圖爾斯看着跪伏在地上跟自己道歉的以緒塔爾獵人，心裏愈發喜歡眼前的年輕人，不管是剛纔對小男孩的援助還是當斷則斷地準備離開，亦或是知錯認錯地懇求自己饒恕，就算不說那令人讚歎的射擊天賦，單單是這份心性，眼前的以緒塔爾獵人就值得成爲他的同伴。

    “小夥子，不要太過自責，沒人能在這樣可怕的災難中做到最好，你已經做的很優秀了，這也是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把聖石武器短槍【基蒂】隨手插在腰間的武器套裏，圖爾斯單手把埃德加扶起來，又摸了摸小男孩亂糟糟的頭髮，擦拭了小男孩的淚痕。

    “大人，請允許我彌補我無法挽回的錯誤。”

    從隨身揹着的皮袋子裏取出了親自調配的外傷藥膏，埃德加指了指還沒拔出的箭失，充滿愧疚地低聲道。

    “辛好我沒有在箭失上淬毒，不然的話恐怕我會釀成大錯，傷害到一個能拯救村子的無辜者……我叫埃德加，他是裁縫的兒子休謨，不知道大人怎麼稱呼？”

    聽到這話，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圖爾斯也有些背嵴發涼，他能殺掉邪祟和鬼物，卻沒辦法隨手變出解毒劑，不得不說，單從戰鬥上來看，埃德加的天賦似乎還要超過自己想象。

    通過盲射傷到自己，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情。

    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遏制越來越活躍的黑霧，讓古板的教派做出一些有活力的改變。

    心裏做出了決定，圖爾斯臉上的笑容更加和藹，讓埃德加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年輕人，那就麻煩你了，我叫圖爾斯，來自於東方的島嶼，這次來這邊是爲了嘗試遏制擴散的黑霧，在遇到你們之前，我已經把一部分人送出黑霧範圍了，現在黑霧已經擴張到了整個村落，我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否則會出現我也無法應付的鬼東西，至於說我的傷口，等我們出了黑霧的範圍再處理吧，我還撐得住。”

    敲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埃德加和圖爾斯保護着默不作聲的小男孩休謨一路向沃拉斯頓村的西北方前行，黑霧之中難纏的鬼物和邪祟每一次冒出頭來都會被圖爾斯手裏沒有任何魔法氣息的短棍一擊殺死，這讓埃德加更加好奇短棍的來歷。

    走出了陰森森的黑霧，跟着圖爾斯來到臨時的聚集地，埃德加看着已經淪陷的村子，不由得哀嘆一聲，把獵弓丟在地上，箕踞而坐。

    和小石頭休謨一樣，他的爸爸媽媽也永遠地留在了裏面，跟那些可怕的鬼物邪祟比起來，他手裏的弓箭太過無力。

    一直注意着埃德加的圖爾斯已經處理好了傷口，幾步走過來拍了拍埃德加的肩膀，圖爾斯看向漆黑的天空，聲音很沉重。

    這一路走來，他已經見證了無數家破人亡的慘劇，埃德加和休謨這種情況還算是幸運，事實上大多數時候，黑霧之中都不會留下任何活人。

    所有死者的靈魂都會被黑霧席捲着回到那片邪惡恐怖的島嶼上，成爲邪魔的玩具和養分。

    “如果不能遏制黑霧的擴散，還會有更多的無辜者受到傷害，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合格的戰士，我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成爲我們的一份子，用手裏的武器對抗黑霧對世界的侵蝕。”

    埃德加擡起頭，圖爾斯幽藍色的明亮眸子讓他的心裏燃起了一團烈火，或許是爲了復仇，或許是爲了像圖爾斯拯救自己和休謨一樣拯救別人，又或許是真的爲了對抗邪惡的黑霧，埃德加張開了有些乾澀的嘴巴。

    “圖爾斯，你到底是什麼人？手裏能傷害到鬼魂的武器是從哪裏來的，還有你一開始說的語言……我從未聽過。”

    從腰間摸出燧發槍樣式的聖石武器，圖爾斯直接遞給了愣住的埃德加，讓埃德加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麼珍貴的東西就這麼被圖爾斯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撫摸着白玉一般的冰冷石頭短棍，埃德加有些茫然，這種沒有絲毫魔力，也沒有擊發裝置的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射出白光的。

    “她是【基蒂】，基蒂是我們【光明教派】（亦或是譯做：哨兵教派，哨兵聽起來實在是太燒餅了，所以在這裏就改爲光明教派）刻意爲了對抗黑霧而打造的聖石武器，每一個新加入光明教派的人都會獲得一柄由聖鐵匠親手打造的聖石武器，

    至於說語言，那是海力亞留給我們的念想……

    想要對抗黑霧，徹底殺死黑霧之中的怪物，除了能激發聖光的聖石武器外，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而勇氣和決心也是激發聖石武器的關鍵，

    年輕人，每一個使用聖石武器的人，都會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痛……”

    說到這裏的圖爾斯頓了頓，確認了埃德加眼神裏的決心後，中年男人就地坐在了地上，讓髒兮兮的血色白袍多了一捧灰塵。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五百年前福光島上的那場由入侵者帶來的災難過後，曾經的流奶與蜜之地就變成了充斥着死亡和邪祟的暗影之地，我們的祖先失去了一切，生命之泉，生命樹靈，

    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邪惡詛咒在生命之泉中爆發，和平和安逸永久遠離了那片土地，福光島變成了束縛着無數魂魄和靈魂的災厄之地。

    好在我們的祖先在那場災難中依靠聖石僥倖活了下來，經歷過無數犧牲後，光明教派的先祖把對抗黑霧和鬼魂的方式流傳至今，在最危險的暗影島上建造了祕密據點，讓我們不至於在黑霧中引頸受戮。

    直到今日，作爲後人的我們仍舊恪盡職守地努力着維繫着教派原先的目標，試圖讓暗影島的黑霧退去，復興福光島，淨化生命之泉，但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從原先的千人直到今天，教派如今的規模已經不到百人，越來越多的人死在了對抗黑霧和邪惡的道路上，更不用說，福光島上還有比黑霧怪物更可怕的東西在盯着我們……”

    深吸了一口氣，圖爾斯回想起了勾魂骷髏的傳聞，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那個邪惡的骷髏就像是富有耐心的老獵人，在幾百年的時間裏一直在尋找教派密地的蹤跡，要不是教派密地的運行方式運用了海力亞星軌儀式的知識，每時每刻都會發生變化，恐怕教派祕庫早就被骷髏控制的邪祟攻破，把所有人屠戮殆盡了。

    “如你所見，再這樣下去，光明教派會徹底湮滅在人類文明之中，所以，我們不得不尋求改變，試着用更有效率的方式在外面尋找一些適合加入教派的戰士，以此來增加人手，對抗繼續變強的黑霧。”

    迴應着圖爾斯嚴肅的目光，埃德加握緊了手裏的【基蒂】，

    如果有基蒂的話，是不是他的父母，休謨的父母，甚至是整個村子都不會被黑霧所傷害？

    自己的家庭已經支離破碎，父母永遠地留在了村子裏，或許被黑霧裏的怪物抓走也說不定……

    時至今日，除了走上這條路之外，他已經別無選擇。

    “圖爾斯大人，我該如何加入光明教派？”

    欣慰地看了一眼埃德加，圖爾斯低聲道。

    “很簡單，用你對抗邪惡和黑暗的決心與勇氣激發基蒂殺死鬼魂，你就算是通過了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