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燈火-今昔百鬼拾遺

    在如今這個時代裏，小火焰猴作爲神奧地區的初學者寶可夢被人們廣泛接受着。

    當那些準備領取初始搭檔的孩子們興沖沖地走進當地研究所，看到這種人畜無害的火系小精靈時，他們可能無法相信——僅僅在百年之前，在寶可夢研究尚未成爲一門獨立學科的時候，小火焰猴這種生物曾被世人當做鬼怪一般恐懼。

    “臀點燈……麼？”

    看到眼前的小火焰猴，婉龍不禁呢喃出聲。

    作爲身兼合衆地區幽靈屬性天王的作家，婉龍一向對散佚於世界各地的怪談誌異故事極有興趣。

    此時，她便想起在近代神奧地區，心齊湖附近的山林裏曾流傳過的一則傳說——

    清晨天光曖昧之時，早起進山砍柴的樵夫有時會目睹奇異的景象：

    明明附近人煙稀少，站在樹林前卻能依稀聽見孩童嬉耍的歡笑之聲。循聲走進晨霧瀰漫的樹林，竟真的在樹下看到了彼此相互追逐的小孩身影。

    昏暗的樹蔭下，無法看清孩子們具體的容貌，若在這時出聲呼喚，便會看到驚悚的一幕。

    面容模糊的小孩們忽然停下……接着，所有的孩童齊齊背過身，炙紅火光遽然從他們臀部後方燃起，彷彿在昏暗樹林間點起一盞又一盞明亮的燈火。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在故事的末尾，背對樵夫的一羣孩童之中，有人猛然地轉過身來，紅光照映之下，竟然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容。見到這幅景象的樵夫總是被嚇得當場掉頭就跑，從此上山砍柴時便會避開這片樹林。

    沒人知道見到惡鬼之後繼續留在原地會發生什麼，或許，如果樵夫這麼做的話，他們就再也無法離開那片樹林了吧……

    當然，在寶可夢圖鑑收集系統已經極大完善的今天，從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樹林間所謂成羣的“小孩”，想必只是一羣野生的小火焰猴而已。

    進化前的小火焰猴沒有尾巴，尚還年幼的它們個個身姿矮小，在朦朧的晨霧中看上去自然就像是幼小的孩子一樣。

    在睡前，這些精靈爲了避免火災，會特意熄滅掉身後燃燒着的火焰，這樣一來，當它們睡醒的時候，則必然會上演一場從屁股後面冒出火焰的有趣場景。

    古時的樵夫沒什麼文化，寶可夢知識也並不豐富，在清晨目睹這樣荒誕離奇的場面，會將小火焰猴認作“臀點燈”的妖物也便不足爲怪了。

    至於之後在小孩背影之間忽然冒出來的“惡鬼”，那大概是別的精靈。

    小火焰猴面部是淺黃色，犬牙也並不明顯，樵夫再怎麼驚慌失措，也不至於把這副人畜無害的面容認作青面獠牙。合情推測之下，那大概是混在小火焰猴族羣中的首領，身爲進化形態的猛火猴或者烈焰猴吧。

    然而，眼前的這只小火焰猴，既不是猛火猴，也不是最終進化形態的烈焰猴，但它的身上，卻依然散發出一種幽靈惡鬼般的險惡氣氛。

    小火焰猴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墓地之中，既不放鬆、也不焦躁地看着從樓梯口拾級而下的三人——更具體地來說，小猴子黝黑的雙眼，正死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阿戴克冠軍一人。

    紅色的火焰在其身後左搖右晃，此時作爲墓地間唯一的光源，搖曳着忽閃忽爍。

    “小猴子，你的訓練家不在這裏嗎？”

    阿戴克冠軍似乎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氛上的變化，隨意而熱絡地朝着對手打了個招呼，毫不猶豫地大步邁進室內墓地之中。

    這也是自然，身爲合衆地區冠軍的他，沒有理由爲了一隻初學者精靈而如臨大敵；就連婉龍自己，要不是此時面對的是那個雨果所飼養的精靈，她大概也不會回想起那個神奧地區“臀點燈”的掌故吧。

    小巧的猴子繼續有如雕塑，阿戴克則在和它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佩戴的道具是進化奇石嗎？”老人先是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高聲提醒道，“喂，如果你的主人再不出來，我這邊可要提前發動攻擊了——別忘了，對戰現在還在繼續。”

    小火焰猴依舊沒有回答，還在那麼直勾勾看着對手。若不是它那小小的胸口還在隨着呼吸起伏着，阿戴克幾乎都要懷疑，眼前的這只精靈是不是只是一道「替身」或者「幻影」了。

    “嘖。”被冷落的冠軍不爽地咂了下嘴，一枚精靈球利落地從袖子裏滾進手中。

    “既然這樣，我們就用對戰來交流吧。”

    釋放精靈的紅光出現，小火焰猴的視線終於轉移了方向。

    按照雨果偵探的囑咐，此時它所盤踞的地方是這層墓園中墓碑最密集的一塊區域。

    墓地是亡魂長眠之所。對手身爲合衆冠軍，在心有餘力的情況下，必然會選擇派出招式餘波對周遭影響最小的手持精靈。而雨果早在寶可夢中心的時候，就從偶遇的某個賭徒那裏，得知了此時阿戴克攜帶的所有寶可夢的名單。

    在足夠的信息積累下，就連猜拳，都會變成毫無概率參與餘地的欺詐遊戲。

    在阿戴克所有手持精靈之中，體型適中，行動最爲靈活，擅長高速解決戰鬥，招式對場地破壞力相對較小的精靈，則必然是和火神蛾同爲蟲系的……

    “上吧，修建老匠！”

    巨大的健美身軀驟然浮現，長着圓滾滾紅鼻子的格鬥系精靈破開紅光，朝小火焰猴猛撲而去，兩根混凝土柱在空中劃出半圓弧線轟擊向對手。

    看到眼前情景，小火焰猴明顯也吃了一驚，迅速俯身躲避。

    “哈哈，想必那個偵探在臨走前應該吩咐了你許多事情吧？不過，寶可夢對戰可沒有那麼多道理和邏輯可講，在這樣投鼠忌器的空間之內，派出小巧的敏捷蟲應該才是正確的選擇吧，當我下意識準備放出精靈時，心裏確實就是這樣想的——不過，就算我派出別的寶可夢又能怎麼樣呢？”

    在保護墓地的前提下打倒對手——這種事情確實由靈巧的敏捷蟲來做最爲合適。但是，極致的力量必然伴隨着精湛的技巧。作爲深受阿戴克冠軍信任的寶可夢，又有誰能質疑這以大開大合的暴力聞名的修建老匠，做不到同樣的事情呢？

    阿戴克的爽朗笑聲在四層樓迴盪之時，混凝土柱避過所有豎立的墓碑，在小火焰猴的頭頂五公分處相撞在了一起。驚天動地的岩石交擊之聲瞬間淹沒了一切，僅僅是這聲浪就震得小猴子腦仁疼。

    所幸，這一輪攻擊姑且也算是躲了過去，小火焰猴連滾帶爬地迅速後撤。在訓練師沒有指揮的情況下，修建老匠踢起一腳還想追擊，猴子便趁機使用出「守住」招式。

    薄弱的招式自然難以抵擋住冠軍寶可夢的踢擊，但它瞄準的就是這一點——隨着「守住」技能的光幕破裂，小火焰猴借力向後倒飛而出。進化奇石發揮了其應有的效能，落地基本沒有給小火焰猴帶來多少傷害。趁着這個時候，它熄滅了屁股上的燈火，遠遁進了課桌般排列的墓碑之中。

    或許是因爲此處設有墓地的緣故，四層樓的方形窗洞比樓上要少得多，連帶着灑入的月光也變得稀薄。小火焰猴身上的火焰茲一熄滅，四下便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樓梯口處的觀衆席，仍在勝利之星的照耀下維持着一點光芒。

    黑暗中，阿戴克又一次開口了——

    “哎呀，你該不會認爲我的隊伍裏一只能使用「閃光術」的精靈也沒有吧？小火焰猴，你這樣狼狽不堪地繼續躲藏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嗎？”

    冠軍氣勢磅礴的質問話語在空空蕩蕩的樓層之間迴響，冷風吹過墓園化作陰風，而四周依舊沉默。

    不，並非是完全的寧靜。

    雙耳豎起的婉龍忽然打起了一陣冷顫——因爲，她彷彿聽見了小孩子的笑聲。

    身旁的艾莉絲四處張望起來，少女的直覺在這一刻起了反應，她一副困惑無比的樣子反覆掃視着眼前的黑暗。

    阿戴克緩慢走到了修建老匠的身側，好像也正在戒備着什麼。

    嘻嘻，嘻嘻嘻嘻……

    孩子們的笑聲越來越響亮，空氣也似乎變得更加冰冷。這是小火焰猴搞的鬼嗎？還是雨果在暗中做的手腳？

    遽然之間，變故發生了——

    若非親眼得見，婉龍絕對不會相信——

    猶如神奧地區“臀點燈”的怪談誌異一般——

    眼前。

    萬千火光亮起。

    無數盞明亮的夜燈瞬間照亮了天堂之塔的第四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