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葉天王的冠軍之路（4）

    如何戰勝竹蘭？

    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也是困擾了神奧所有頂級訓練師多年的一個問題。

    畢竟，那個女人太恐怖了。

    十年前，人們認爲這位異軍突起的小女孩將會成爲連任時間最短的一屆神奧冠軍。

    因爲根據過往慣例，這類天賦型選手奪得頭銜多半是靠出奇制勝的底牌，一旦被人摸清了打法路數，就會有數以百計的挑戰者配置出針對性的隊伍，對其發動圍攻。

    經驗尚不老道的冠軍往往會在這一時期被篡奪稱號，被藏龍臥虎的前輩們狠狠教育一頓。

    這就是所謂“新秀牆”或者說是“新手冠軍魔咒”。

    然而竹蘭並沒有碰上這個困難。

    蜘蛛網或許能黏上幾隻跳梁的小昆蟲，卻無法對展翅高飛的飛鳥產生半分阻礙——這句話中並沒有任何貶低蟲系的意思。

    當過去的人們興致勃勃地開始翻閱比賽記錄、分析這個女人的弱點的時候，他們卻驚訝地發現，這位小女孩冠軍，居然沒有哪怕一塊短板。

    混合屬性大師，攻守全能，策略與臨場應對都是滿分。要強度有強度，要技巧有技巧。

    不是平庸的全能，而是各方面做到極致的完美。

    最終，任何試圖挑戰新任冠軍榮光的傢伙，最終都倒在了烈咬陸鯊蒼藍色的骨刺之前。

    五年前，人們認爲這位久經沙場的美女冠軍將會迎來事業的衰落期。

    因爲這是每一任冠軍都會碰到的職業瓶頸——戰損與傷病永遠是高強度對抗類運動的主旋律，訓練師在實力達到頂級之後，勢必會經歷一段主力隊伍青黃不接，整體戰鬥力下滑的時期。

    竹蘭年紀輕輕，經驗不足，自己尚且還是個年輕人，自然對歲月的無情沒有什麼深刻理解，不可能這麼早去準備什麼第二主力。

    鍛鍊一支主力隊伍至少需要五年，怎麼可能會有人在意氣風發奪取冠軍的同時，就開始有意識地培養自己的第二支戰隊？

    然而，就當人們等着看巨星隕落的悲劇現場出現之時，竹蘭女士向大家介紹了她的第二頭烈咬陸鯊。

    更恐怖的是，這頭「粗糙皮膚」特性的烈咬陸鯊，在登場後的首次出戰中，便擊敗了地面系天王菊野的主力河馬獸。

    受害者菊野女士坦言，新地龍的實力絲毫不遜於那頭在戰力巔峯宣佈退休的老地龍……

    據說，神奧聯盟在聽說了戰況之後，就連夜更改了比賽規則，禁止隊伍中攜帶一隻以上同一圖鑑編號的寶可夢。生怕哪天的聯盟比賽中，出現兩頭烈咬陸鯊輪流登場、雙龍戲珠殺死比賽的絕望場景……

    在那之後，竹蘭的新隊伍紛紛成形，逐漸形成了多核主力、屬性豐富、戰術富餘的多元化青春化變態化的恐怖陣容。

    越來越不可戰勝了。

    而到了如今，那個女人屹立於神奧對戰領域已經整整十年。

    世間本無永續的王朝，但人們卻已經想象不出竹蘭還有什麼落敗的理由了。

    。

    “今年對陣竹蘭的是你小子啊！大老遠跑到對戰特區，這是向我取經來了？”

    爽朗的聲音在耳邊炸響，火系天王大葉呲牙咧嘴地看向面前身披棕綠色風衣的金髮男人。

    “是，我正在爲挑戰竹蘭冠軍進行準備。”

    高大的中年訓練師扶額大笑：“你來戰鬥特區倒也找對了敵方。整個神奧，對戰竹蘭經驗最豐富的，除了悟鬆，也只有我這位對戰塔的開拓首腦了啊。當年那丫頭可是時不時就來我們這裏踢館，那可真是一段不得安生的日子。”

    “桄榔先生，其實我來這裏，是想向你詢問一個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

    大葉神色嚴肅，卻是說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話來。

    “哦？”桄榔先生一愣，但隨即又恍然大悟，“我猜，伱是想問的問題是竹蘭有什麼弱點吧？”

    “不，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悟鬆了。那家夥雖然缺乏競技精神，喜歡在比賽結束的瞬間陰人，但他看穿對手破綻的本領還是很到家的。就連他都說沒有弱點，我猜你這邊的答案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悟鬆說的沒錯。不過你究竟想問什麼問題呢？”

    執掌整片戰鬥特區的大君先生愈發困惑，不解地問向身前的火系天王。

    “竹蘭這個女人，她被打敗過嗎？”大葉一本正經地問道，無意中沒有半點自我懷疑抑或是說笑的成分。

    彷彿在詢問某種客觀的自然現象——“太陽真的會再升起來嗎？”“圈圈熊會冬眠嗎？”“竹蘭她真的被擊敗過嗎？”

    問題十分離譜，但回答者的反應卻是更加怪異。

    只見桄榔的大手重重按住自己的額頭，進而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

    “這可真是個絕妙無比的問題！大葉，我原來以爲你是一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會蒙着頭衝上去對戰的直衝熊，現在看起來，你卻是比悟鬆那些人聰明太多，居然開始思考這種深邃無邊的哲學問題！”

    “請告訴我答案。”

    “如果你把這個問題問向竹蘭本人，她一定會用溫柔的腔調地告訴你，她自己也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失敗，挑一些愚蠢的小故事，像是小時候在華麗大賽沒拿到金獎、曾經被野生精靈羣追着跑過、面對難以抵擋的神話生物也曾處於劣勢之類，用這些廢話來打發你這無聊的好奇心。不過你需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吧？”

    “正是如此。”紅色爆炸頭之下，大葉無比認真地說道，“我想要您的答案。”

    “那麼我來當這個不解風情的童話毀滅者吧。”桄榔面露明媚的冷笑，這是成年人朝後輩吐露社會陰暗面時慣用的表情。

    只見他緩緩搖頭，近乎殘忍地宣告道：“沒有。”

    “我桄榔以對戰塔大君的聲譽擔保，迄今爲止，竹蘭冠軍從來沒有在寶可夢對戰中失敗過。不管是單打、雙打、全面對戰、還是我們戰鬥特區這裏五花八門的對戰類型，不管是用自己的精靈還是別人的精靈，不管是面對實力相差多麼懸殊的對戰，她都從來沒有輸過。在戰鬥特區時，她和我交手過三次，第一次是我這邊略顯劣勢的平局，第二次是我惜敗，第三次是慘敗。她還是一次也沒輸過。”

    大葉輕嘆口氣，不知是失望還是釋然：“果然如此嗎？雖然我也親眼見證了她過往的那些對戰，沒想到還真是這樣啊。”

    “雖說如此，比起竹蘭的對戰，我倒是更喜歡她那個弟弟的戰鬥哦。”桄榔忽然提起某個不在神奧地區的偵探，令大葉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是叫雨果吧？看那家夥的租借對戰才真的是一種享受。全程沒有一個技能是能順利使用出來的，不管優勢多麼明顯的戰局，只要那家夥開口下達命令，局面就會急轉直下，朝着失敗與鬧劇的方向一去不返。說真的，就算是專業演員故意想表演成他那個樣子，都得費一大番功夫吧。”

    大葉也知道雨果面對對戰是個什麼狀況，也不禁搖着頭說道：“在寶可夢對戰方面，那人簡直就是竹蘭的反義詞嘛。”

    “不，我不會這麼說。”桄榔忽然嚴肅起來。“弟弟的笨拙與不幸是體質問題，是來自宇宙深處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力量的惡意。但姐姐的成功與幸運卻不是這樣。兩者不能並列爲天平兩端之物。”

    火系天王眼前一亮，像是把握住了某種一閃而逝的靈感，他激動地追問：“桄榔先生，您的意思是？”

    對戰塔大君點點頭：“寶可夢對戰是能述說訓練家一切的地方。選派出什麼精靈、選擇用什麼招式、攜帶什麼道具、採用何種戰術、對戰時表情如何、表現如何、應變如何、結局如何，這些東西彙集在一起，證明了一個訓練師的全貌與跟腳。正是因爲如此，和竹蘭打過這麼多回交道的我，雖然在對戰中盡數失敗，但卻能在今天坦率地向你表示——”

    桄榔沉聲說道：“與雨果的體質不同，竹蘭的才能是貨真價實的凡人之物。”

    “是個從無到有的東西，可以隨着時光流逝而日積月累……也可以被同爲人類的人所擊敗……”應和着對戰塔大君的言語，大葉呢喃出聲。

    他想起了第一次面對竹蘭時的那個下午，雙葉鎮青少年競標賽的氣氛如火如荼，猛火猴在尖牙陸鯊的劈砍之下左支右促，最終敗下陣來。

    當年那個輸掉比賽的小鬼頭哭得是那樣不甘，只是悔恨自己平時的鍛鍊不夠努力，戰鬥時發揮不夠完美，絲毫不認爲勝利應該屬於對面那個身穿蕾絲禮服的小姑娘。

    “哦？眼裏燒起了不錯的火光了啊，看來是有了應對冠軍挑戰賽的良策了？”桄榔爽朗的笑聲再次響起，但這次，大葉卻並不覺得那麼刺耳了。

    “謝謝你，桄榔先生。”火系天王深深鞠了個躬，“請好好期待接下來的冠軍挑戰賽吧！”

    望着大葉天王乘坐隨風球離去的身影，桄榔摩挲着下巴，心裏想的卻是——

    “如果這傢伙走狗屎運打贏了冠軍，我是不是也可以趁機搶一屆冠軍噹噹？不是還有一條隱藏規則嗎？通過聯盟大會連挑四位天王和新上任的大葉，應該就能避開與竹蘭的對戰，直接衝擊冠軍稱號了……”

    隨着思緒越飄越遠，對戰塔大君卻忽然想起一件事——

    竹蘭的百戰不殆中，其實並非沒有水分。

    在對戰特區時，有時竹蘭會碰到理論上幾乎無法勝利的戰役。每當這時，那個倒黴的雨果卻會彷彿閒庭信步一般忽然冒出來，湊到他姐姐耳邊說些什麼有的沒的，在那之後，竹蘭的對戰風格就彷彿埋下了一顆地雷，開始時還是往常穩紮穩打的風格，到了某一瞬間，又會突然變卦，秀出匪夷所思，卻又行之有效足夠化解危機的操作來。

    桄榔一直懷疑，那可能就是弟弟在比賽開始前推演出的計策。

    可是，一個連對戰都無法參加的倒黴蛋，又是如何把沒發生的戰局猜得如此透徹呢？這個疑惑一直沒有得到解答，桄榔與雨果直接見面的機會有限，每次都陰差陽錯沒能開口詢問。

    “唉，應該把這項情報也告訴大葉的啊……”望着空蕩蕩的天空桄榔撓了撓頭。

    不過算了，聽說那個弟弟現在似乎已經離開神奧，這樣一來，也就不可能影響到這邊的冠軍挑戰賽了……大概？

    想到這裏，這個中年人不禁重新輕鬆起來。

    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