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碧藍與始祖小鳥

    與君莎和亞堤告別後，雨果便返回了羽棲邸。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了令人詫異的光景——

    羽棲邸的二號租戶、雨果偵探的得力助手、王牌訓練師碧藍小姐，此時正頭頂着一隻黃色小鳥，在一樓客廳裏大搖大擺地亂晃閒逛。

    小伊布和百變怪一左一右小心地跟着，生怕少女頭頂的那東西掉下來。

    “雨果！”看到偵探開門走入，造型怪異的碧藍開心地招手：“始祖小鳥願意出房間了！我正在帶它參觀事務所！”

    “……”

    雨果看着趴在少女栗色長髮上一動不動的始祖小鳥，看着它瞪着毫無高光的死魚眼凝視虛空，不知道該不該把心裏的疑惑說出口——真的不是碧藍強行把始祖小鳥搬到自己腦袋上的嗎？

    “不是喔，是它自己飛上來的！”少女一眼猜出雨果的心思，得意地說道，還微微揚起下巴。

    這一揚下巴可不得了。

    由於產生了斜度，臥在柔順秀髮上的始祖小鳥毫無抵抗地逐漸向外滑行，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碧藍趕緊調整回角度，像玩平衡球一樣讓始祖小鳥滑回頭頂正中，才堪堪使得這只寶可夢留在頭上。

    這不還是毫無說服力嗎……偵探感覺自己的眼神正在逐漸向始祖小鳥看齊，越來越接近死魚眼的狀態。

    “是真的，今天始祖小鳥承認我是它的訓練家了，現在我對它下達命令都能順利執行呢。”

    碧藍不甘地把手指向雨果的鼻尖，大聲命令道：“始祖小鳥，使用「瞪眼」！”

    白外套偵探一愣，只見少女頭上的那東西緩慢地調整了腦袋的朝向，用那雙波瀾不驚的死魚眼與他對視起來。

    客廳彷彿在一瞬間安靜了幾秒，然後始祖小鳥又默默把腦袋轉了回去。

    “怎麼樣？有沒有一種被獵食者盯上的感覺？是不是覺得防禦力有點下降了？”

    碧藍帶着黃色小鳥一起湊近偵探，興致勃勃地詢問。

    “有……有點。”偵探心虛地撒謊了，不能在這時候打擊碧藍的自信心。總之始祖小鳥願意動彈了，這終歸是一件好事。

    “對了雨果。”少女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口問了句，“你今天怎麼出去了一整天？不是說帶精靈們散散步嗎，怎麼到了現在才回來？”

    “還能做些什麼？上午在路邊的長椅上看了會兒書，中午在警察局吃飯，傍晚被人坑了一大筆錢。”偵探掰着手指頭數道，然後仔細地向助手小姐講述了今天的事情經過。

    他傍晚真的花了一大筆錢！

    亞堤先生贈送的蟲絲肖像畫確實是免費的，但對於繪畫作品來說，還缺少一件必不可少的東西——那就是裱畫用的畫框。

    亞堤館主的大師之作當然不能搭配廉價的普通貨色，在美術館長的建議下，雨果最終還是選擇委託美術館方面打造一個與《四美德》樣式基本相同的畫框。

    雪上加霜的是，亞堤這次寫生用的是特大號的畫布，因此連帶着畫框的體積也必須增大，價格自然水漲船高。即便今後那幅寫生作品一定會升值，當下的大出血依舊讓偵探覺得肉疼無比。

    雨果到現在還記得當時中年館長大徹大悟的神情，看來飛雲畫廊開辦之後，能創辦營收的途徑還真不少。

    “原來發生了這種事啊，飛雲道館嗎？等始祖小鳥狀態調整好之後我們就去看看吧。”碧藍笑着落座在平時案件委託人坐的位子上，始祖小鳥依舊有氣無力地趴在她的腦袋上。

    偵探隨手把精靈球裏的御三家們放出來，讓它們自由活動，然後坐上了碧藍對面的長沙發，拿出平板電腦，不禁嘆了口氣：“拜那位道館首領所賜，今天都沒有好好看書呢。”

    “今天又在看推理嗎？你不是說最近市面上的作品看人物表就能猜出兇手嗎？居然能讓雨果大偵探抱着看一整個上午，那到底是本什麼樣的書啊？”

    碧藍回想着過去在羽棲邸內的閒聊，忍不住問道。

    雨果按動平板的開屏鍵：“這次不是，是本科普讀物，能看那麼久主要是因爲作者沒多少寫作天賦，完全是靠乾巴巴的內容堆出了幾十萬字，能看到現在這裏我還真有些佩服自己呢。”

    “到底是本什麼書啊？”少女越發好奇起來。

    偵探面帶微笑，玩味地對助手提問：“碧藍，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的半徑有6400公里，你猜猜我們人類在陸地上挖過的最深的坑有多深？”

    “唔？”碧藍有些猝不及防，“我們現在都能坐着宇宙飛船上天了，就算挖不到最深處，至少也能挖到一小半吧？兩千公裏？一千公裏？總不會只有幾百吧？”

    “正確答案是12千米，差不多是地球直徑的千分之一，相當於蘋果表面的一處小坑，連塊傷痕都算不上。越往地下深處，岩石層的溫度就越高，再往地底深處探索的話，岩石會變成能夠流動的高溫泥水，再也無法繼續挖掘了。因此，更深處的地底對我們人類而言完全是一個謎，也沒有能供寶可夢生存的環境，或許只有像固拉多那樣的神話寶可夢才能一窺其真實面貌吧。”

    雨果高興地向碧藍講述起現學現賣的知識，看上去十分享受。

    “好吧，是我孤陋寡聞了，可這又和這本……誒？始祖小鳥！”

    就在碧藍還想進一步問關於書的話題時，始祖小鳥忽然主動從碧藍頭頂上跳了下來。

    身披紅黃藍三種顏色羽毛的小鳥在沙發間的桌面上蹦躂了幾下，來到了雨果的平板前。

    “那本書，難道是？”

    少女看到這個場面，也立刻想明白了，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巴。

    平板電腦亮着屏，上面是點開的閱讀軟件的首頁，書架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偵探看過的各類書籍。

    始祖小鳥瞪着那雙死魚一般的眼睛，用腳爪戳了戳其中的一本。

    封面瞬間放大，標題字體粗實，設計簡陋老土，一看就是不受出版社重視、被隨便丟給實習生設計的滯銷書籍。

    《合衆地區地下礦石的百科全圖鑑》，薩繆着。

    到了這時，大滴大滴的眼淚才終於從始祖小鳥的死魚眼中流出。這只從化石中復活，像化石般沉默，如化石般死裏逃生的始祖小鳥，在羽棲邸內第一次大聲悲鳴起來。

    偵探與助手沉默地看着這一切，後者下定決心也要把這本圖鑑通讀一遍……看不進去的話就讓偵探解釋給她聽，反正那家夥最喜歡引經據典地掉書袋了。

    人死固然如燈滅，但總會留下痕跡。書籍遠不止書本，其中承載着作者的靈魂與讀者的思念。

    鄰近的、遠方的、現在的，未來的朋友們啊。

    願，見字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