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 罪惡不會打烊

    飛雲市警察局，雨果和君莎百無聊賴地等待着審訊的結果。

    雖然傍晚的逮捕行動沒見到多少警察，但警局今天夜班留守的警員卻異常地多。

    不需要偵探的仔細觀察，便能看到警察局的衆人全是一副疲累不堪隨時準備解散的樣子，甚至不少警員打着繃帶，正在給自己的寶可夢噴傷藥。

    知道的明白這裏是飛雲警察局，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精靈中心臨時搭建的外傷病房。

    這天的案件全都這麼激烈嗎？雨果暗暗壓下了對警局抓捕殺人犯時警力不足的抱怨。

    終於，焚屍案的審訊結束了。

    負責審訊女混混的中年警官一邁出審訊室的大門，就立刻激動地快步來到了君莎身前，滿懷謝意地捧起警官小姐的雙手。

    “案情和君莎小姐你的推測完全吻合！犯人開始還不願意招認，但我們根據你的推理先一步找齊了全套物證，利用上面採集到的指紋要求嫌犯進行解釋——幾番攻防下來，對方的心理防線迅速崩潰，老實地告訴了我們全部真相。”

    這名負責刑事的長官熱情地搖着君莎的手，似乎對這治安科的下級十分欣賞。

    “真沒想到我們警局還藏着這麼厲害的辦案高手。這案子錯綜複雜，就算換我手下的那些傢伙們來調查，想要摸清情況至少也要花上一週，更別說把犯人逮捕歸案了……總而言之你今天真的幫大忙了，不愧是君莎家的人啊！”

    “沒有，那個推理其實是我請來的偵探……”君莎試圖辯解。

    然而這無疑是徒勞。

    “我懂我懂，你不想靠着家族升官，想着在基層多做一些實打實的成績出來，真是如朝陽一般冉冉升起的有志青年啊。但就算如此，也用不着把來之不易的功勞分給幫閒的私家偵探吧，那種外行哪知道什麼推理啊。”

    “不是，我真的……”警官小姐百口莫辯，“雨果你快過來解釋，誒，人呢？”

    原本安安分分呆在自己身邊的白外套偵探消失了。

    不應該啊，這傢伙在自己結清委託費用之前，應該會像鞋底的口香糖一樣死黏着人不放才對。

    難道是偵探在警察環繞的警局裏終於感到了壓力，像看到正午烈陽的雪童子一樣，灰溜溜地躲到陰暗的角落裏去了？

    艱難地擺脫了過分熱情的刑事科長官，君莎在擁擠的警察局裏尋找起偵探的蹤跡來。

    不在審訊室，不在等候區……難道離開警局了嗎？

    她試着撥打雨果的手機，卻無人接通。

    什麼情況？一個活人居然在一羣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

    萬般無奈下，君莎準備採取找人的終極手段——去衛生間悄悄召喚雷電斑馬，用「等離子浴」+「刺耳聲」的技能組合搜索整個警察局。

    就在她轉身往衛生間方向走去時，君莎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接着又揉了揉。

    眼前，幾名別組的警官正在某間辦公室內圍坐一圈，七嘴八舌地討論白天的案情，這不是重點！

    在他們的圈子裏，有個黑髮亂糟糟的青年混入其中，披着件不知從哪裏順來的警用外套，十分悠哉地坐在單人沙發上，一臉正經地聽着警官們的討論，還不時點點頭發表評論，隱約之間竟然有點意見領袖的架勢！

    君莎氣地七竅生煙，擠開人羣，走到雨果的身後，生拉硬拽地把這個冒牌警員從辦公室裏揪了出來。

    兩人來到警局偏僻的樓道間裏，警官小姐氣勢洶洶地質問偵探。

    “雨果！你不幫着我跟長官解釋推理破案的事情，跑來這裏披着警服冒充警察是怎麼回事？”

    雨果揉了揉太陽穴，十分苦惱的樣子：“我也很爲難啊，身上的白色外套在這麼多制服警察裏太顯眼了，只好找人借了一件穿上。”

    “伱那件破外套不管在哪裏都顯得很礙眼！”君莎直言不諱地回擊。“而且這樣不是你冒充警察的理由，由於緊張而融入環境什麼的，你是豐緣地區的變隱龍嗎？”

    “不說外套的事了，我們來把委託費用結清一下吧。”依舊穿着警察外套的偵探彷彿想起高興的事情，用雀躍的語調岔開話題。

    “不要像討論有趣的事一樣找委託人結算費用！要錢時候這麼高興會讓付錢的人很不爽的！老實交代，你之前到底幹什麼去了！”

    “無面屍命案2000元，加急追捕犯人再加200，一共是2200元，支持電子支付，歡迎下次光臨。”

    雨果偵探事務所自顧自地開張了，進入營業模式的偵探完全沒有回答君莎問題的意思。

    “請別無視我的問話！還有你心裏真的有一張羅列了天下所有慘案的價目表嗎？”

    “沒有，主要是靠感覺，這起案件大概值22份飛雲冰淇淋吧。”

    “雖然是本地特產，但是不要把我愛吃的零食當作一般等價物！”

    “既然是君莎小姐，就算你2199元好了。”

    “我只值一塊錢……你這傢伙是想打架嗎！我一定會讓電斑馬幫忙的。”

    “可惡，打架居然還帶着寶可夢助拳，看來這次的殺人兇手讓你偷學到了不少啊。”偵探咬牙懊惱。

    “如果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我會好好地在焚屍後把你送進下水道的，雨果先生。”君莎自暴自棄地順着話頭說道。

    正當君莎掏出錢包，要付給偵探現金時，雨果突然來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眼下還不用急着結清賬目，你可以再向我提出一項委託。”

    “什麼委託？抓住混進警察局的可疑白外套男的委託嗎？”警官小姐還沒從吐槽模式中緩過神來。

    昏暗的樓道間，偵探的灰眸清澈明亮：“你難道沒發現，這一整天，不，應該說這一個月以來，警局的人員調動都非常不正常嗎？”

    “說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君莎回憶道。

    “在接到焚屍案的報案之前，警察局就出動了多組人員去調解訓練師之間的糾紛。這些派遣出去的警員在路上又接連碰到惡意對戰中的訓練師，最後遲遲無法收隊，間接導致了抓捕嫌犯時人手不夠，差點讓酷豹和犯人逃出醫院。”

    “接下來，我就分享一下我穿着警用外套在辦公室裏閒逛時得來的情報吧。”雨果背靠樓梯扶手，右手豎起食指，“女混混已經坦白了的殺人動機。”

    “這個我也有聽說，似乎她從哪裏得知那個大學生是個對寶可夢非常惡劣的人，會對自己的寶可夢施以嚴重的暴力，不知怎麼的，她認定了自己換過去的酷豹已經遭到了毒手……這才對大學生產生了殺意。”君莎努力回憶着案件的後續。

    “是從交換活動的主辦方那裏得知的。”偵探立刻用聽來的情報補充道，“主辦方給她發了短信，告訴混混她的交換對象其實是一個危險的虐待寶可夢分子。與此同時，混混的手機收到了陌生用戶發來的幾張血肉模糊的酷豹照片，這讓她完全相信了酷豹此時的狀況，一回家就開始憤怒地準備謀殺了。”

    “真是可怕的起因啊，呃，等等……混混不是已經決定跟別人交換酷豹了嗎？就算關心原來的搭檔，她也未必會憤怒到直接出手殺人啊。”君莎突然發現了已經破解的案件中的一個疑點。

    “這個啊。”偵探擺擺手。“雖然不是重點，不過我倒可以解釋一下。算是破解焚屍案的副產品。”

    君莎洗耳恭聽。

    “雖然犯人的穿搭風格有些亂來，不過從她前衛的衣着來看，這個沒有正經收入的混混手頭卻十分寬裕——”

    沒有工作卻手頭寬裕，再加上她那堪稱本格主義的不良外表……

    “根據我的推理，這個混混之所以衣食無憂，是因爲她頻繁地用自己的酷豹與他人交換，並通過這種方式謀取利益。每當交換完成的幾天之後，她就會以‘思念原來的精靈’作爲理由，把酷豹從對方手裏換回來。而被換了精靈的人的家中財物則會在這幾天中不知不覺地減少一點。”

    “你是說女混混頻繁地利用交換精靈給酷豹創造偷竊機會？”

    “非常聰明。”雨果滿意地點頭，“因此她才會對酷豹有這麼深的感情，也唯有這種原因，才會使她把自己僅有的一隻寶可夢送去交換。”

    他們不止是主僕關系，更是長期犯罪的同夥。

    “我不知道這件事，就說明混混大概在審訊中把這件事拼命隱瞞下來了吧……”想起血腥案件背後不堪的起因，君莎的情緒不禁低落下來，“瞞着不說會讓她減少些刑期嗎？”

    “我想不會，這種程度的連環盜竊累加的刑期不會超過一年。”

    雨果的回答既專業又毫不留情。

    “我想她可能是爲了在自己坐牢的這段時間，讓犯下過盜竊之罪的酷豹有個稍微清白點的身份被人領養。”

    雨果推理道，然後不解風情地向眼前的警察進諫：“君莎小姐，我們絕不能讓這種簡歷欺詐發生，等回頭你就把情況報告給長官吧。”

    “才不咧，做這種事會被同事私下說成沒人情味的。”

    “飛雲市啊，我終於知道你爲何如此渾濁不堪……”偵探假裝惋惜，演技浮誇地望向窗外，卻沒有強硬地表示反對。

    警局燈火通明，與外面夜幕中醞釀的罪惡相比，這種道德層面的權衡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