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9 赤木之匣連綴膽魄與決意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訓練家雪也字數:4792更新時間:24/06/27 08:15:58
    今天是精靈歷210年,11月13日。我是王室海軍第三軍團的艦隊指揮官,最後一個造訪緋露堡壘的人類。

    ——最終,王國還是決定放棄這裏了。

    自從兩百年前的“天崩”以來,我們所居住的三色大陸早已面目全非。海灣被淹沒,城市消失在洪水裏,氾濫的河流摧毀農田,不知多少生命被災難吞沒。

    就連原本駐紮在濱海峭壁之上的緋露堡壘——我們海軍的前哨站,都隨着無可抵擋的地殼崩塌漸漸滑入汪洋之中。無力的人類對此束手無策,眼睜睜看着那座高聳的建築物一日日沉入海底,越來越遠離大陸。

    在海水沒過堡壘頂端的瞬間,環境的劇變觸發了防衛裝置。漫天大霧一夜之間籠罩海岸線,讓原本生機盎然之地變得寂寥無人——也只有這種時候,我們才會慶幸堡壘在不斷滑向深海,令大霧不至於吞噬太多陸地。而更糟糕的是,就在我們因霧氣而慌亂失措時,那些可怕的水母怪物奪走了我們的大個子朋友。

    沒有了“鑰匙”,想要拿回堡壘的控制權無異於登天。如今,悠悠兩百年過去,霧氣瀰漫的大海成了水手們口中的“鬼門關”,通向赤金海灣航路上礙眼的屏障,我們滄海之民的後裔卻始終無能爲力,只能見證它逐漸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因此,接收到女王陛下的命令時,我們並不感到吃驚。

    每個人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臨行前,我想要勸說那位大人同行——多年以來,霧氣的範圍不斷擴大蔓延,而即使是三歲幼子也知道,“神祕”會吸引致命的危險。只是,無論我怎麼費盡口舌,依舊無濟於事。

    那位大人說,作爲緋露堡壘的管理者,祂有義務繼續留守在這裏,救援誤入霧海的人。況且——

    若是丟下暴動的堡壘與失去神智的友人不管,只顧自己逃竄,又有什麼顏面去面對舊主呢?

    有一瞬間,我有衝動拋下女王陛下的命令,將畢生的歲月都獻給這片深邃的霧海。直到我的部下狠狠揍了我一拳,才終於脫離感情的漩渦清醒過來。

    是的,我已經不是先行者,不是勇往直前探索未知之人了。我的家人、部下、領地和軍銜——它們化爲沉甸甸的責任壓在肩頭,使我不得不轉過身,最後一次、也是永遠地離開這裏,離開濃霧翻涌的大海和早已褪色的堡壘。

    這篇留言作爲我最後的私心,將會被封存在礁石駐地,將我的話語傳遞給未來。

    如果在幾十年、或是幾百年後,王國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人類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智慧……

    勇敢的先行者啊,請解放霧海囚籠中的生靈們,讓盤踞在瑰麗珊瑚海的大霧從此消散吧。

    ——節選自王室海軍第三軍團艦隊指揮官的親筆信;精靈歷210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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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讀結束後,洞穴短暫地維持了寂靜。

    一個個字眼沉甸甸落下,令最活潑的南國人都無法再沒心沒肺地歡笑。沉默片刻後,幸之助從紅木匣中翻出了更多物件——有信件、卡紙、甚至簡陋的木板竹片,上面無一例外都寫滿了筆跡不同的文字。

    來自久遠過去的故事與情感化爲話語,被船長一一唸誦。

    “……現在是精靈歷290年,我是南方羣島經驗最豐富的漁民。……儘管光芒已經指引了逃生之路,但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自從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丈夫和女兒都被觸手撕碎的那一刻起,死戰便成了我唯一的路。我必須爲他們報仇,即使敵人是那山嶽般的巨獸……”

    “……373年8月10日,赤翼船隊大副在此留言。我們的船已經徹底報廢,無法駛出這片海域。……沒什麼可絕望的,不如說能在巨獸的嘴邊被救下來已經是最棒的好運氣啦。接下來我們打算潛入水底,去探索那座傳聞中掀起大霧的堡壘。……就算希望渺茫,萬一我們的好運還沒用完,能讓它停下的話,是不是……這樣的悲劇就不會再重演了?……”

    “……今年是精靈歷509年,呃,大概吧?我們可是巡遊七海的探險者,根本不需要記什麼陸地上的日子!……總而言之,雖然很感謝那位大人的心意,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又怎麼能中途退縮?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發過誓,要將自己的性命和鮮血獻給探險、獻給未知、獻給永無止境的好奇。……下略,沒時間繼續寫了,拜拜!再不出發我們就要被恩人逮住送回老家咯。……”

    “……精靈歷710年3月3日,寶可夢聯盟海軍中校馬奇·蘭斯特留。……接到上級指令,我帶領艦隊開拓海路,爲安全的航道建設掃除障礙。……無論前方即將遭遇什麼,南海第一軍永不後退,必將死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朗讀者的嗓音已經變得乾澀。模糊不清的文字逐漸明晰,脆弱難以翻動的老舊紙頁也被更加堅固的材質所替代;讀不懂的遠古鬼畫符演變成歷史課上見過的舊文字,最終又蛻化爲人們再熟悉不過的聯盟文。

    讀完最後一行字,海部將彥小心地將所有書信梳理整齊,放回那只小小的紅木匣裏。

    “幸之助。去把大家叫醒。”

    船長擡起眼,彷彿有火焰在瞳孔內跳躍燃燒。

    “——接下來是海王丸號作戰會議的時間。”

    當外界已經迎來清晨,終霧海依舊籠罩在陰影之中。只有頭頂微不可見的光暈順着霧氣絲絲滲透進來,爲海藻提供賴以生存的陽光能量。

    海王丸號所有船員已經都從睡夢中甦醒——即使是宿醉最嚴重的人,此刻看起來也清醒得很,大概是被船長拿着空酒桶毆打腦殼真的有奇效。

    一衆人一邊穿衣洗漱,一邊像往日一樣插科打諢了幾句。而很快,船長將彥嚴肅的神色使他們意識到了什麼,紛紛收斂笑容快速結束手頭動作。

    待船員默契地圍坐成一圈,船長拿出那枚紅木匣,向夥伴們展示了其中的古舊信件。

    平時性子急躁的海部將彥毫無不耐之色,再度將那些來自數百年前的手記一字一句朗讀。而船員也不出言打斷,他們安靜聆聽着船長念出的文字,神情由困惑和好奇漸漸轉爲凝重。

    直到最後一行字的話音也終於落定,將彥合上了木匣,擡頭望向船員們。

    “你們怎麼想?”

    衆人互相對視。大副神色冰冷,言簡意賅地開口:“想揍死那羣破爛水母。”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了一直以來最想知道的事——這片霧氣瀰漫的海域究竟發生過什麼。

    那座沉沒在海底的建築物正是古代文明的產物、生成大霧的元兇;而被稱爲“鑰匙”的巨大拉普拉斯被毒刺水母羣寄居,使得當時的人們無法奪回堡壘,被迫目睹事態一步步惡化。千年後,漫天大霧令附近一帶變爲兇險寂靜的絕命之地,水母羣橫行霸道的毒窟;唯有失去神智的拉普拉斯、和守望堡壘的水君日復一日徘徊在霧中,孤獨等待着希望渺茫的轉機。

    透過那只紅木匣,海王丸號的船員們彷彿穿越時空看到了前人的身影——有些人在霧海中痛失親人,結下血海深仇;有些人身負使命,決定死戰到底;也有些人只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闖入這裏,不斷探索。而最終,他們幾乎都選擇了繼續向前,抱持着近乎不自量力的驚人勇氣,去挑戰那山嶽般的巨獸與沉沒的蒼白堡壘。

    ——對於將“冒險”和“勇敢”刻入骨血的南國人而言,路其實只有一條。

    待船長將木匣小心翼翼放回原位,又一溜煙跑回上層石室,船員們早已商量出了最終結果,每個人都眉毛扭曲、呲牙咧嘴,滿臉寫着猙獰。

    “揍他丫的!”

    “那麼多老前輩都上了,咱們中途逃跑豈不是很沒面子?”

    “反正沉海底的時候就覺得死定了,高低死過一回再死也不怕!”

    “別的不管,反正那堆水母我必須‘回報’它們——”

    老成員們嘰嘰喳喳熱烈議論,新人則面面相覷。小夜看了看膽子不大的光頭水手——顯然已經雙目發直停止思考了——只好搖搖頭,轉而望向另一側的小船醫,兩人眼中都直冒問號。

    “船長。”小夜發揮自己遊擊者的高速戰本領,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氣口切入話題,“請問……”

    話音未落,就見將彥猛地一扭頭,差點閃了脖子。

    “噢對,不能拉着你們新人一起送死。嗚,好吧,咱們先回去一趟把你們送上岸……”

    小夜哭笑不得地連連擺手。

    “不是這樣的——我很樂意和大家一起戰鬥,只是想確認一下戰術。我們要怎麼和毒刺水母羣戰鬥?”

    面對二副滿懷期盼的目光,船長和其他船員對視一眼,同時眼神清澈地撓起了後腦勺。

    “這我們哪知道,不懂。”

    “你不是二副嗎,咱們船上這種複雜的東西都二副說了算!”

    “快講講,等會什麼戰術?”

    小夜:“!?”

    突然被丟了一腦袋責任的小夜頓時思維空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熟悉的北風迎面而來,吹走了洞穴中燥熱的空氣。

    船員們好似充滿電力的皮卡丘,一個個瞬間彈射出去,把來者團團包圍。

    “水君老大!您回來啦!”

    “我們決定了——”

    起步慢了一拍的二副沒能阻止他們,和同樣愣在原地的風鈴四目相對,眼中都寫滿了茫然。

    等等,等一下,在攤牌之前真的不先商量好對策嗎?木匣裏的信件分明寫着水君有時候會強行把人送出終霧海……

    思緒尚未落定,船長斬釘截鐵的話語聲已經響起。

    “決定在走之前找拉普拉斯聊兩句!”

    ……嗯?

    海部將彥全然不顧背後年輕人們滿頭的問號,自顧自衝着水君一通禿嚕:“昨天不知道跟您講過沒,我們在海底下那個珊瑚樓裏被未知圖騰追殺了一路,差點以爲要死在那兒了,多虧了拉普拉斯夠大個,把它們都嚇跑了。所以——”

    “我們打算去向拉普拉斯道謝!”

    水君:“……”

    倒黴的聖獸一進門就被劈頭蓋臉丟了一串胡言,一時間北風都吹成南風了。直到船長的話題已經推進到謝禮帶什麼拉普拉斯愛不愛喝酒,它才搖搖頭,連心電感應原本平穩的聲音都帶了幾分無奈。

    “很感謝你們有這樣的心意,但抱歉。它……我的朋友已經沒辦法和你們交談了。”

    “啊?爲什麼?”

    船長彷彿一秒之內把讀過的信都忘在腦後,活靈活現地擺出了一副傻子般的表情。水君對南國人狡猾的小九九一無所知,還在耐心地向他解釋。

    “海魔獸發出的音波奪走了它的心智,現在的它無異於行屍走肉。”聖獸輕聲說,“所以,無論我們對它說什麼……”

    “哦,那就沒辦法了。”將彥一攤手,“既然如此,我們只能——”

    頂着水君專注的凝視,船長理直氣壯地高聲道:“只能把毒刺水母都打飛出去,再向拉普拉斯道謝!”

    水君:“……”

    船員:“??”

    所有人都被他七拐八彎的思路鎮住了。

    “水君老大你也知道的,我們好歹也是冒……呃,先行者,講義氣的。”船長振振有詞,“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意願,拉普拉斯都確實救了我們一命。要是對救命恩人都不說聲謝謝,以後我們還哪有底氣自稱先行者?不如直接跳海里埋了算了!”

    小夜站在隊尾悄悄觀察,眼看着聖獸的尾巴直了,鬃毛不飄了,北風也往西邊拐了——大概腦子已經被南國人的離奇發言攪和成一團漿糊。沒等它組織好語言,小夜便看到船長一擡胳膊指向了自己。

    “而且我們二副可是戰鬥專家,對付三瓜兩棗的水母不在話下!”

    戰鬥專家小夜:“……”

    見聖獸已經投來詢問的目光,小夜嘆了口氣。

    “水君大人,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二副仰起頭,認認真真地與魁梧的聖獸對視。

    “您的朋友——救了我們的拉普拉斯還活着,對吧?”

    靜默片刻,聖獸輕輕點頭。

    ——是的,那尊龐大的身軀中蘊含着與體型相同的旺盛生命力。即使全身各處都已經被毒刺水母寄居,連口腔和眼窩都不例外……水君依舊能感覺到,屬於友人的生命氣息始終頑強地燃燒着。只是致命劇毒和詭異的音波將它的意志牢牢封鎖在軀殼最深處,永遠無法重見天日。

    “那麼,如果所有毒刺水母都離開了它的身體,它能夠醒過來嗎?”

    水君垂下頭,那雙紅眼睛衝人類疑惑地眨了眨。

    “寄居在它身上的海魔獸有上千只。”它出聲提醒道。

    毒刺水母素有海中惡霸之稱,單獨一隻都很難纏,更何況那樣龐大的數量。即使是最自信的南國人也知道,“獸潮”絕非零星幾人能對付的,就算把關都搜查官中最擅長暴力進攻的神羽星海拉來都討不了好。

    面對衆人或好奇或迷惑的眼神,二副反而笑了起來。

    “這個您不用擔心。”她語氣輕快地說,“船長,您出海有多少年了?”

    海部將彥聞言馬上挺起胸脯,“少說有三十年了!”

    “您在海上遇到最多的敵人是誰?”

    “必須是瑪瑙水母和毒刺水母,那可是咱們水手的公敵,愛搶戰利品不說還老弄壞漁網,看見就煩!”

    “那,在這三十年裏,您被毒刺水母羣打敗過多少次?”

    將彥一愣,略帶困惑的神情漸漸瞭然。

    “開什麼玩笑。”經驗豐富的老船長笑意飛揚地叉起腰,“我們海王丸號可從來沒輸給過什麼水母!”

    “——事情就是這樣。”

    二副接過話頭,又將視線轉回聖獸身上。

    她仰頭望向水君平靜的紅眼睛,微笑着伸出手。

    “我們都是對付毒刺水母的行家,有辦法把它們從拉普拉斯的身體裏趕出去。”

    “到那時……”

    “可以請您喚醒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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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聽完南國人驚奇發言又被小夜一通忽悠的水君:奇怪,好像要長腦子了……(精神恍惚)(尾巴打結)(北風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