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杜纖音的請求

    一曲終了，滿堂靜默。

    懸浮於大殿之中的景象消散開來，最後化作片片光點緩緩落下。

    彷彿做了一個近在咫尺的夢，夢裏萬物清晰，鼻尖似乎還殘餘了那麼一點點的花香。

    衆人各個神色詫然，就是那坐在主位上的李翱，神情都有所震動。

    這世間文力變化萬千，但念力卻鮮有太多變動。

    念力促成異境，已經是人類掌握的又一個龐大的殺器，震懾妖魔無數。

    但是念力也有其艱難一面，便是促成異境，更何況是這種絢爛瑰麗的異境。

    而如今，異境的展開，甚至不需要親自書寫，而是藉由音律，便可以緩緩浮現。

    這讓衆人甚至覺得，只要那琴音忽的一轉，便能讓這異境充滿十足的殺氣。

    萬千音律，帶來的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這不由得讓人對那臺上的杜纖音，有了兩分忌憚，少了幾分輕視。

    宋穆此刻也擡頭看向杜纖音，心中卻是清楚，這杜纖音的實力，又強悍了幾分。

    若是他日其晉升更強境界，她所用之音律，或許能牽引出更加恐怖的異境。

    宋穆一時看着杜纖音有些出神，而旁邊的一衆公子見得宋穆那般眼神，目光閃過幾分不甘，可卻又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誰讓這宋狀元，便是能夠這般出彩呢。

    主位上，太后率先起身點頭，連連稱讚，杜纖音起身行禮，微微開口說道。

    “叩謝太后，只是小女子能引動這等異境景象，卻是多仰仗宋狀元的佳詞了。”

    宋穆回過神來，那太后當下也是看向宋穆，此番也是笑着說道。

    “宋狀元不愧爲我文朝的狀元，詩詞信手拈來，意境優美，引動此等異境也是令人心曠神怡，卻不知能否送給哀家？”

    宋穆此番連忙躬身拱手，沉聲說道。

    “微臣之詞作能得太后欣賞，惶恐。”

    這般說着，旁邊的李翱也是笑了笑，當下便給宋穆封賞。

    此等情形，自然也是引得其他人連連側目，畢竟這場中如此多的詩詞，卻是只有宋穆得到這般青睞。

    宋穆被不少羨慕的目光包圍，此番只能是連連躬身，將那詞作雙手呈上。

    太后頗是高興，便又看向那杜纖音，此番再次開口說道。

    “這位姑娘，那不知道你想要陛下賞賜你些什麼？”

    杜纖音當下也是立刻擡頭，似乎這回終於說到了她的心坎裏，此番忽然跪下，與太后恭聲說道。

    “小女子惶恐，承蒙太后喜愛，已是萬民難得之情。”

    “小女子惟有一份先祖心願未了，我出身杜牧詩宗，如今詩宗宗門崩潰，萬物凋敝，小女子望陛下垂憐，助我收羅先祖遺落人間詩詞，他日再成詩宗。”

    此話一出，場中衆人譁然。

    那百官驚訝於這女子竟然敢說出這等大膽的話語來，那些詩宗子弟，卻是詫然與，面前這個仙氣飄飄的女子，竟然是個詩宗傳人。

    場中那端坐着的李杜兩聖，此番卻是相互對視了一眼，還微微皺了皺眉頭。

    而李翱聽得這話，當下便與太后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頭說道。

    “朕允了。”

    “太后最喜天下文風涌動，平日裏便令朕照拂四方文脈，杜牧詩宗乃我文朝立國之良臣，朕不僅助你收攏舊先祖詩集。”

    “還可助你於長安立起宗門，也算慰藉樊川之野望。”

    “只是朕要你杜氏詩宗往後三代內，宗門七成弟子秀才後需入邊軍殺敵，可願否？”

    聽得這話，那杜纖音當下俯身謝禮，毫不猶豫。

    宋穆就站在一側，此刻也是面露詫然。

    沒想到這杜纖音竟然下了這麼大的一盤棋，當初在長安見到她，她便說要讓杜牧詩宗重新光復，沒想到方式竟然這麼簡單？

    不僅如此，陛下竟然還這麼爽快的答應了？

    場中衆人也是各有神情，那百官對此倒是覺得是個合適的買賣，這等音律之術法，於戰場上，或許又有一番建樹。

    只有那詩宗之人此刻微微皺眉，畢竟這般一番話，卻讓他們有些感覺不妙。

    文朝建立初，詩宗依附王朝，平定四方，也建立強悍宗門，可謂是互敬互重。

    而後諸多詩宗一心求證文人大道，門派子弟逐漸脫離王朝掌控，只有一成左右弟子於世間行走，斬妖除魔。

    到了李翱稱帝後，時任兵部尚書的譚仲業推行‘宗國法’，令詩宗子弟三成需入世行走，且各大詩宗更要有強悍文人於軍中任職。

    李翱極力推行，使得各個詩宗再次與文朝這座戰車深度綁定。

    但對於諸多宗門來說，這般門人折損也還能承受，也能爲詩宗集聚名氣，可如今這杜牧詩宗，竟然同意七成子弟被文朝掌控。

    雖然這一切當下看來也算事出有因，但是顯然這其中也有一點說不出的其他意味。

    果然這場壽宴，還有其他的目的。

    一衆詩宗之人面色平靜，只是目光不斷掃動，宴會依舊是歌舞昇平，衆人紛紛恭賀文朝繁盛，鑄就萬代輝煌。

    這一晚的李翱顯然很是高興，似乎對於面前的場面十分滿意。

    待到一切散去，宋穆當下與諸位同僚告別，盪開滿身酒氣，也匆匆往着家中而去。

    只是還未走出幾條街道，一座散發着香氣的馬車便到了身側，巧兒姑娘的面容從其中探出，喊了宋穆一聲。

    宋穆微微愣神，此刻朝着車中拱手，那其中傳來杜纖音的聲音。

    “公子如何走的這麼快，可願意與纖音聊上幾句？”

    宋穆微微遲疑，此番只是緩步往前，沉聲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在下便這般與姑娘說話吧。”

    那馬車之中沉默了片刻，然後再次傳來杜纖音的聲音，此刻聲音婉轉。

    “宋公子，如今你雖已經是文朝狀元，但是不妨考慮一番小女子的請求？”

    “陛下特許我在先祖故地建宗，將來必然也有一番繁華。”

    宋穆微微一愣，此話倒也無錯，杜牧本就是長安人士，只是這長安可是皇城，如今竟允諾一個詩宗建立，杜纖音此番是不明其意，還是有意而爲之？

    “在下心意已決，此生如何不會加入任何的詩宗的。”

    不過當下宋穆還是拱手說道。

    巧兒姑娘掀開簾子看着宋穆，此刻卻是鼓了鼓腮幫子，俏聲說道。

    “狀元郎真是直腦筋，姐姐都邀請好幾次了，別人……別人都求不到的呢。”

    宋穆只是保持微笑，那其中再次傳來杜纖音的聲音。

    “既然公子不願，纖音自然不敢強求，不過他日若是公子有難處，杜牧詩宗，永遠支持公子的。”

    宋穆也是連忙拱手，此刻沉聲說道。

    “多謝姑娘了，若是杜氏詩宗重新佇立，宋某定會到場恭賀。”

    這般說着，雙方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人與馬車就這麼在空曠的街道上緩緩往前。

    過後，卻是宋穆率先打破了寧靜，沉聲說道。

    “姑娘今日這般做，想來並非孤注一擲吧？”

    宋穆這般問了一句，此番看向馬車之中，巧兒姑娘也往着裏面看去，片刻後裏面才傳來杜纖音的聲音。

    “公子如何這般說呢？”

    “陛下篤實，絕不會因爲一番奇異音律，便欣然應允此等事情。”

    說完，宋穆還朝着杜纖音拱手再次說道。

    “宋穆不敢胡亂出揣摩聖言，所言這些，不過是折服於姑娘此番音律之術法。”

    “長安一隅，自古爲皇城，又有二百萬長安衛守衛，文朝疆域再以詩宗拱立，故而……”

    宋停頓了一下，那馬車中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音，只是馬車的速度突然加快，然後從街道上遠去。

    宋穆看着那遠去的馬車的聲音，此刻也是微微嘆氣。

    杜纖音究竟有如何渴望重建杜氏詩宗，或許是自己難以知曉的，而她蟄伏那般久，不會不知這其中的道理。

    若說她這是急功近利，其實或許也有她的打算吧。

    沒有多想，宋穆當下也加快腳步回到家中。

    深夜時分，宋穆忽的從打坐狀態之中甦醒了過來，聳動輕輕嗅了嗅，然後皺了皺眉頭。

    下一刻，宋穆便已經在庭院空中浮動，此刻極目遠眺。

    城池的北方，忽的有火紅光亮涌動。

    那個位置，是皇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