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學儒當爲何!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君問蒼天字數:3069更新時間:24/06/27 08:14:18
    這一道光芒從貢院之中盪漾開來的時候,滾滾雷聲如大鼓重重敲響,在每個人的耳膜邊震動。

    霎時間,這周圍的寒風似乎都已經停下,不少的人此刻也是猛然頓住,只見到下一刻一道道文星光芒從那貢院之中盪漾而出,青色,紅色,紫色,各種顏色的文星光芒此起彼伏的從貢院之中迸發而出,交織錯落,絡繹不絕。

    那文星光芒如同漣漪般掃過衆人,向着四周滌盪開來,卻難見得其帶來了什麼不同的變化。

    衆人疑惑幾分,卻是被那莫名的雷聲給激起,當下紛紛起立,環顧四周。

    他們甚至已經確定,這不同尋常的情況,必定能夠帶來異象。

    可是那文星的光芒還在一道道的往着外面擴散而來,卻未有任何其他的情況出現。

    衆人愕然,甚至多有不解。

    “這文星光芒,已經連續多少次了?”

    “不知道,起碼十幾道了,可是奇怪,除了光芒之外,似乎沒什麼動靜了?難道這是幾個人同時寫出的文星光芒?”

    那一人這般說着,旁邊的一個學子卻是立刻挑了挑眉毛,甚是覺得詫異的說道。

    “可這如何解釋那雷聲,如今可是冬日,文星光芒出現的時候,雷聲才響起的。”

    “而且這十幾道文星光芒的顏色多有不同,很可能是整個祭臺上的文星都在震動。”

    這人如此解釋一番,旁邊的人也是反應過來,於是驚呼一聲。

    “呀,那若是如此,豈不是有大文章出世了。”

    “沒錯,仔細想想三年前,那年的楚嵐風的《兵馬論》,便也是寫出十數道文星光芒閃動,才能夠一舉摘得會元,又成爲後來的狀元,差點三元及第呢!”

    幾人當下紛紛做出解釋,對這事情更有幾分篤定。

    “可這肯定能成異象,不知和那楚狀元的文章有什麼區別。”

    “此言差矣,出狀元會試時候寫的是策論,這剛剛開考,靠的是經義試題。”

    那個學子再次出口爭辯道,神色卻也有肅然。

    “若是這經義文章也能寫出那等情形,卻是更加駭人了。”

    衆人也是點頭,經義文章可不比策論,晦澀難書,更是難自圓其說,真能寫出道道光芒,當是凝練大文。

    剛剛一次無所裨益的異象涌動,此刻讓不少人有了更多的期待,見得這等場面,心中竟是不自覺的焦急了起來。

    那議論的學子此刻也是有些鬱悶,看着這道道盪漾而出的文星光芒,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是旋即,他卻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事情。

    那就是這盪漾而出的文星光芒的漣漪,竟然還未停下。

    “十七,十八,已經十九道文星波動了,等等,第二十道。”

    待到那學子數到了第二十道文星光芒,他頓時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張大了嘴巴。

    “這,過去可有人達到這等水平?”

    旁邊也有學子反應過來了,當下臉上多有激動的神色。

    “這麼多的文星涌動,這文章,絕對非玄奇可說,或許接下來,就要有異象產生了!”

    這文星光芒還在不斷地從貢院之中迸發出來,不少人卻是開始細細數起這些光芒盪漾的次數。

    文星剛剛盪漾出一道光芒的時候,宋穆正神情極爲專注的在面前的考卷上寫下一段段的文字。

    “固古之儒聖所言,並非一以貫之,山川形便,河流環山入海,儒學之道也如滔滔奔涌江水,以山勢所爲,成就治世之道無數。”

    “今天下非往昔,文人儒士身具文力,世間兇險之時,儒道爲其求生之法,但文力玄奇渾厚,若一身偉力不知當爲何用,且非困頓一詞所可言述。”

    “餘日夜思辨,卻覺儒道之學承襲發展千年,卻有一物從未變改之。”

    “此物,乃爲儒學之實用,孔聖之時論仁禮,多是議論何爲,孟子時論人心性,亦重何所爲。”

    “董子之言論,無外乎儒學之人當如何,當遵何道,往後各表,皆重實用。”

    “抽身化外而視之,儒以仁禮定秉性,以仁禮克幾身,以仁禮論君臣,天地萬物,皆爲仁禮所立,此番之衆,皆爲實用。”

    歷經一晝夜,宋穆終於將自己腦海之中關於儒學之道的意思清楚的表達了出來,這儒學各種表象之下,且只有四個字。

    實用主義。

    古往今來,古人以儒學求修身治世之法,說到底,便是需要一個科學的、實用的方式,解決各種實際的問題。

    這並非是宋穆一人所言,也無論他人否認其,乃至於批判其,宋穆始終對實用主義,抱着辯證的態度。

    盛世之時,實用利國利民;危亡之時,實用故步自封,消磨自身。

    有人說,實用主義會令人陷入一種困境之中,往往是屁股決定腦袋,甚至於頑固不化,尊古認古,再無任何創新的活力。

    但在宋穆認爲,這等言論過於偏激,實用不代表冥頑不靈,它容易缺少創新,但要看在何等時代。

    這個時代,文力的存在讓儒學學說強悍包裹了任何可能存在的學說,甚至可以說,儒學,已經代表了一種神蹟,學此神蹟,可身具神力。

    儒學原有的框架尚能束縛普通人,但對於已經感受過強悍實力的文人,那些仁禮,以不是助力,而是困頓。

    宋穆也常覺不安,古之仁義禮智,卻常令人做出難以置信之事,一身本事,受制約於舊制之中,且令自己痛苦,令百姓痛苦。

    但是金陵講學,初談實踐,還有那首劍吼蛟龍怒,卻讓宋穆深深記住了一件事情。

    須信道,這回做。

    何必以舊制死死約束自己,若覺得身有偉力,當以言行以證儒道。

    一些道理,只有做了,才知道它是真是假。

    這般無論是經世致用,知行合一,且去做,並認準一件正確的事情,如此實用,便切合這個時代,切合自己的境界修爲。

    宋穆爲這等做法,起了個新的名字,實踐主義。

    實用主義作爲一種方法論,沒有完全的破解之法,但是與其令今人照搬舊制,何不親自實踐,以論真假再言是非。

    宋穆此刻真正的念頭通達,洋洋灑灑已經寫下千字,待到自己想表達的觀點已經明晰的呈現出來了,宋穆忽的感覺到這場中有一道嗡鳴聲響起,然後是一道光芒撲面而來。

    宋穆知曉這是文章引動了文星,但是宋穆並不在意,只是沉沉出了一口氣。

    再次伸出墨筆蘸墨,感受着那文星光芒裹挾着文力正往着自己體內鑽入,宋穆要爲這篇文章,做出最後的結尾。

    一個真正的方法論。

    實踐,說到底,爲何實踐。

    《論語》中,孔子且說過“志於道、居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尚書》中,堯舜禹禪讓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他們且給出了那時代的方法論,自己不敢比之堯舜禹,不敢言自己已及孔聖之德行遠望,但自己且爲這實踐之論斷,開一個頭。

    “如此所言,餘以爲實踐並非重何爲,而於爲何。”

    “冥思數年,惟名一句,張聖曾言,學儒所謂天下,且非君臣矣。”

    “在下斗膽一言,習儒學,當爲何。”

    宋穆寫到這裏,筆尖陡然一頓,此刻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遠處祭臺閃動的道道光芒,眼神逐漸變的堅定。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宋代張載的橫渠四句此刻躍然紙上,宋穆的筆鋒劃過最後一個字,卻是忽然被這紙上涌動的才氣頂開!

    周圍似乎突然那傳來幾聲驚雷,宋穆猛然擡頭,看向前方。

    卻見得遠處的祭臺之上,那些不斷閃爍着的文星,此刻突然光芒大放,那文星的光芒,從最底層開始往上逐一匯聚,直到那最頂尖之上的寶石。

    寶石文星懸浮祭臺頂端,吸收着其他文星逐漸匯聚而來的光芒,忽的從其中綻放璀璨的光芒。

    與此同時,那貢院外面,猛然傳來陣陣驚呼。

    因爲就在此刻,他們只見到那文星光芒的漣漪竟然密集如絲,堆疊而出,各種光芒閃爍不止!

    那貢院閣樓之上,鐘聲也猛然敲響。

    無數百姓猛然起身,這一座長安城也在暗夜之中悄然驚醒。

    無數人紛紛看向這城中一處,只見到那裏閃爍着絢爛的光芒。

    下一刻,一道無比粗壯的氤氳光芒猛然升上天空,高高探入天幕,映照出暗夜中無數的陰雲。

    暗夜之中,這長安城一側光芒四起,映照十數裏。

    天穹深遠,那光柱反倒猶如光劍刺破天幕,直入貢院。

    而下一刻,一個值守的舉人軍尉,卻是忽的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似乎心有所感,他扭頭看向身後這貢院之中。

    “這是……”

    “異象?”

    ……